41 章

第 41 章

月筱筱正是因地圖改變而被帶去其他地方的人之一。

她走啊走啊走, 越走越偏，越走越與手中地圖的圖形不同。

在看見眼前一座山，這山在地圖上沒有任何标注的時候, 月筱筱确定她走偏, 手裏的地圖也對她沒用了。

她把地圖收起來, 此時并沒有想到試煉出了問題, 只當是應事府賣的地圖不全，自己進入了地圖上沒有的一片區域。

“怎麽也沒遇到什麽。”

奇怪。

這裏沒有試煉的法陣或者危險什麽的嗎？

月筱筱擡步往眼前的山峰去。

她也不是一定要越過這座山, 只是剛好走到這裏了，不打算回頭而已。

上山的路走着走着，看到什麽，月筱筱“咦”了聲，往一個方向過去，蹲下，仔細辨認了下地上幾株草木, 彎了彎唇角, 開口對玉娘道：“是漣辛草唉。”

一種野菜。

可以吃。

月筱筱沒猶豫，立刻從芥子裏變出竹筐與那把高階鏟子。

玉娘：“你不會是……”

月筱筱的鏟子已經掄了起來, 挖野菜挖得不要太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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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你還挺有閑心。”

月筱筱挖着野菜：“那是。”

又說：“漣辛草很好吃的，我以前在家的時候經常上山采，可以炒着吃，也可以用來包包子，可香了。”

月筱筱一路邊找邊挖、邊挖邊找。

她漸漸發現此地的野草不少, 除了漣辛草，還有一種叫蕨根的野菜, 也香，也能吃。

月筱筱于是一路掄着鏟子挖野菜。

她還想呢：挖得挺多了的, 回頭給苁袅、鈞澤他們都帶點兒。

可惜現在不在竹護山，不然還能讓她娘和小魚把菜剁碎了包包子。

那才叫一個香。

月筱筱想到這兒，情不自禁地就要流口水，趕緊咽了咽喉嚨。

就在這時，手裏的鏟子鏟進野草的根部時，鏟尖受阻，似是碰到了什麽硬物。

嗯？

挖到石頭了？

月筱筱用了些力。

一用力，野菜沒挖出來，地底和已經被挖開的松軟的土層下溢出了些微的淡光。

什麽東西？

月筱筱拔出鏟子，挖出那珠野菜，再用戴了手套的手去扒拉土，扒拉出一小塊，意外發現土下竟然是一塊類似石碑或者磚頭的較為平整的一角。

？

不會是誰的墓吧？

月筱筱差點就要起身。

“小心！”

在玉娘突然開口的提醒中，那挖出的平整一角光芒閃爍，下一瞬息，月筱筱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而月筱筱本人有種身體被拉扯的感覺後，閉眼睜眼間，人便置身于一處陌生地——

只見不大的地方四周都是山壁，頭頂高處有光傾瀉而來，照亮這逼仄的地方。

月筱筱朝着頭頂光照入的洞口仰頭看了看，意識到自己此時正置身一處山洞中。

之前她挖到的平整一角，難說是不是剛好就是入這山洞的山門。

總之她進來了，到了這樣一個既陌生又窄小的地方。

“暫時沒有危險。”

耳邊玉娘的聲音很淡定。

月筱筱則在眼睛适應這山洞中的光線後，擡眸舉目地往四周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發現這裏竟然真是人住的地方——她站着的光筆直照入的地方像一個用來打坐的石頭矮榻，矮榻前，有一個四四方方的上面隔了筆墨書冊的木頭桌子，小桌子後面有一個藤制的蒲團。

挨着山壁的一側有一張看起來像是用來吃飯的小桌子，小桌子上倒扣了一只杯子和一把茶壺，小桌子旁邊不遠處有一個很小的爐子，爐子上擺了一個鍋。

？

誰住的？

月筱筱下意識想：誰住這裏？夠簡陋的。

不大的地方沒幾處能夠落腳，月筱筱四處走了走看了看，折回蒲團前的小矮桌，蹲下，手指在桌面一抹，沒有灰，但月筱筱還是有種直覺：這裏已經許久沒有人住過了。

怎麽住這兒。

總不能是誰過來躲清淨的吧。

月筱筱心道。

她見小桌上有書冊，伸手去拿，拿過來翻開看，意外發現紙頁上寥寥幾筆記錄了生活，寫着：今日于山中尋到一種野菜，可以食用。第兩千六百一十三日。

嗯？

月筱筱翻了翻，發現大多都是類似寥寥幾筆的記錄，有時候什麽都沒有，只寫了第多少多少天。

換幾本，翻了翻，也多是一樣。

從中看不出具體的什麽，只能看出筆書這些的原主人似乎是在一天一天地數日子。

月筱筱看到的最早的日期是第七十六天，最晚的則是第三千多天。

也就是說，原主人差不多在這裏住了有十年。

“十年啊。”

月筱筱一本本翻着，開口感慨了句。

不過沒有得到玉娘的應聲。

“到底誰呀。”

月筱筱又嘀咕了句。

就在這個時候，月筱筱頸間衣服內的竹玉綠光閃了閃，小桌上，被月筱筱翻了看過的一本冊子自動翻開，紙頁一張又一張地翻過去，然後停在了某頁。

月筱筱心知是玉娘，把那本拿起來看過去，看到了這樣一句話：天地一虛，此身不懼。獻。

獻？

原主人的名字嗎。

天地一虛，此身不懼。

這位“獻”還挺想得開麽。

月筱筱合上冊子，又把其他自己翻看過的書冊一本摞一本地歸置好，放回原位。

試煉入口出，兩位趕來的教習趕忙施法修正地圖，再把誤入山中的那一個個代表學員的圓點施法送回地圖更改前的原位。

于是月筱筱背着竹簍的身影很快又消失在了山洞中，一閉眼一睜眼的工夫，人回到了去往兇獸陣的那條路上。

唉？

月筱筱納悶，拿出地圖比照，發現自己回來了。

山洞中，月筱筱消失後，空氣中一點點凝出水珠，這些水珠彙聚，很快幻化出一道水做的身影，正是月筱筱曾經在夢中見過的玉娘。

玉娘站在小矮桌前，久久未動，因五官沒有幻化出具體，沒人知道她此時的神态。

但寂靜的山洞中還是傳來她輕輕一嘆：

阿獻，曾經你口中無聊又虛度的十年，便是在這裏嗎。

你與我随口一提的那一段，卻是自己獨自熬過來的孤單寂寞的三千多天。

阿獻……

月筱筱此時分外納悶，她進入了兇獸區，遇到了已經從陣中現身的兇獸莆牠，可這一次，莆牠既沒有甩着六個大腦袋流露兇惡的一面，也沒有朝她噴出火球。

它反而用六個頭十二只眼睛靜靜地立于半空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不久後，它六只腦袋中的其中一只的雙眼流下了眼淚。

眼淚一落，法陣閃光，巨獸消失，“叮”，神武落地。

月筱筱飛身過去，彎腰撿起，發現那是一把閃着神武金光的方天戟。

月筱筱把方天戟拿在手中看了看，心道神武不愧是神武。

這下好了，能換不少紫晶。

月筱筱沒管那兇獸莆牠為什麽突然落淚又為什麽突然消失，只當自己運氣好。

無人的山洞中，月筱筱之前站過的矮榻上，憑空出現一只變小的莆牠。

莆牠身上閃了閃光，身形變大了一些，似豹似虎的身軀側躺在榻上，其他六個頭分別趴在矮案方桌燒火爐子等地方，靜靜地安分地閉眼蜷縮着，仿佛在守着什麽，也像在等待什麽。

玉娘水做的身影現身，靜靜地看着莆牠，嘆息：原來你就是阿獻提過的那只被他救過的相伴過多年的小蛇。

擺着書冊的矮案上的那只蛇頭擡起睜眼，灰黑的豎瞳靜默地看着桌邊那道水做的人影。

人影向它伸出手：“跟我走吧，我給你找個好主人，遲早有一天，她能帶你……不，是帶我們，帶我們見到阿獻。”

人影與莆牠身上同時綠光一閃、消失不見。

洞中別無它物，恢複沉寂。

月筱筱這邊，她剛收起神武方天戟與背後背着的一大簍子野菜，轉身，就對上了六對豎瞳大眼。

！

月筱筱吓了一大跳，差點彈起來。

玉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給你介紹一個新夥伴，從今天起，你就是它的新主人了。”

“給它取個名字吧。”

月筱筱：……？

莆牠似豹像虎的身體後，尾巴搖成了一條狗。

但它那六個腦袋和十二只蛇眼豎瞳還是一如既往的吓人且兇惡。

月筱筱默默退開兩步，幽幽：“我可以拒絕嗎。”

玉娘：“好的，那從今天開始它就叫‘巨爵’了。”

月筱筱：“……”

*

走在路上的月筱筱和玉娘展開了一場“你說服不了我，我也和你講不通”的辯論——

“你帶回來的你養好嗎。”

“我養不了。”

“養不了你帶回來幹嘛。”

“它很好養的。”

“你少忽悠我，好養你自己養。”

“它很乖。”

“我信你個鬼？”

“你連撿來的男孩子都養，還給人家取名字造房子，兇獸為什麽不行？”

“我謝謝你了，你也知道這是兇獸。”

“因為它不是可愛的男孩子？”

“對，它不是可愛的男孩子，可愛的男孩子沒有六個頭也不會噴火。”

“可它能幫你打架殺人。”

“我不打架也不殺人，謝謝！”

“你可以把它帶去九都學堂或者九都城擺攤，收三百一個人頭。”

“幹嘛？”

“參觀兇獸啊。”

“……”

玉娘：“好的，你不吭聲我就當你同意了。”

“巨爵！”

一直像尾巴一樣跟着的兇獸身上金光一閃，當場化作了一條黃黃白白的小蛇。

小蛇擺着尾巴就向月筱筱快速游去，跟在月筱筱身邊，一對倒三角的腦袋上有一雙黑溜溜的眼睛，蛇身小小窄窄的，尾巴尖兒左右擺來擺去，看起來十分軟萌。

月筱筱看看它又看看天，看看天又看看它，最後還是接受了身邊莫名多了個“寵物”的安排。

她想了想，對小蛇道：“巨爵這名字怪難聽的，給你重新取一個。”

摸着下巴想了想，“不如就叫你大順吧，六六大順的大順。”

玉娘：“……”

叫大順就不難聽了？

月筱筱：“走吧，大順。”

玉娘：“你神武也刷到了，現在結束試煉出山？”

月筱筱：“還沒到最後一天。”

別的不說，最後一天三千的代試煉費她得賺到手。

當晚，月筱筱就體會到了養一只寵物的好處——和吳恙他們一起的時候，晚上是不用守夜的，但只剩她一個人了，又是最後一晚，其他參加試煉的學生不可能不偷襲她。

月筱筱靠着樹休息的時候感覺到什麽，睜開眼睛往一個方向看去，什麽都沒看到，就看到了大順那尖尾巴沒入灌木叢，不多久，不遠處有尖叫和奔跑聲傳來，想也知道是大順将人吓跑了。

月筱筱笑了笑，抱回胳膊繼續閉目打盹。

玉娘：“看吧，多養一個的好處。”

月筱筱：是是是。

次日早，月筱筱帶着大順找到應事府擺攤的地方。

月筱筱坐在桌邊淡定喝粥，對面的怡藍看着桌上的小黃蛇在吃一個比它腦袋大多了的雞蛋，挑挑眉，問月筱筱：“你哪兒撿來的小東西。”

月筱筱喝着粥：“什麽小東西，它可是兇獸。”

怡藍看着這所謂的兇獸怎麽張大嘴巴都吞不進雞蛋，還在蛋殼上磕到了尖牙淚眼汪汪，差點噗一口笑出來。

她替小黃蛇拿過雞蛋剝起來，又掰開蛋白一點點地喂給小蛇，邊喂邊對月筱筱道：“我聽說昨天你帶着的那幾個少爺小姐，和紫霄仙府的憐頌鬥上了。”

“你怎麽樣，沒事吧？”

“當時對上憐頌的時候捂臉了嗎。”

月筱筱：“放心，被看到的是張假臉。”

怡藍跟着便提到昨天一群學生在山門入口處混戰的事，邊笑邊道：“還得是他們學生啊，敢不把紫霄仙府放在眼裏。”

“出了學堂，就這九萬九小天界裏裏外外一群人，誰敢挑他們紫霄仙府的錯啊。”

月筱筱則問：“陸語桐他們打贏了？”

怡藍：“反正沒輸，陸語桐的姐姐當時就放話了，說她妹妹不會白挨一巴掌，九重天的紫霄仙府她們家肯定會去一趟要個說法的。”

又道：“陸語桐她姐姐那張嘴真厲害啊，你知道她當着憐頌的面說什麽麽，說憐頌的母妃不過是個以色侍人、蹬了前任丈夫攀高枝的側室，一個妾而已，紫霄仙府的人聽了臉都綠了。”

月筱筱就這樣邊吃早飯邊和怡藍聊了會兒。

怡藍聽說月筱筱在兇獸陣刷出了一只方天戟，眼睛都亮了，說：“我替你賣啊，保管賣個高價，你給我五千的介紹費就行。”

月筱筱拒絕了：“別。”

怡藍：“你有路子賣高價呀？”

意思是沒有還不如讓她想辦法。

月筱筱：“吳恙他們可能會買。”

怡藍：“那就難怪不讓我沾手了，也是，他們有錢，賣他們可以賺得更多。”

月筱筱吃飽了，擱下碗筷：“結賬。”

怡藍：“三百二。”

月筱筱：“你搶錢啊！”

她就喝了一碗粥，給大順要了一個雞蛋而已！

怡藍咯咯咯地笑：“我開玩笑的。”

又直聳眉峰，道：“別舍不得這點紫晶啊，知道你這趟賺得多麽。”

飯後，月筱筱獨自刷試煉，刷了一整個白天，得了不少獎勵，最後滿載而歸地結束了試煉，被傳送法陣傳回入口處。

“小姐姐！”

陸語桐他們三個竟然都在，見她出來，立刻迎過來。

“走走走，快走，別被教習看見。”

望夜他們将月筱筱夾在中間，帶着她朝遠離教習的方向走。

走遠了，吳恙拿着手裏的傳文牌示意月筱筱道：“你知道你這次替喬書試煉，排名排進了多少嗎？”

嗯？

望夜：“前十！”

陸語桐立馬噗嗤着笑道：“喬書都無語死了，這麽高的排名，現在他家裏都知道他花錢找人替試煉了，已經把他叫回家抽鞭子了。”

月筱筱一頓：“他沒說這次試煉不能進名次啊。”

望夜：“你睬他呢。”

“就是。”

吳恙解釋：“他是看你紅牌，以為你水平就那樣，小瞧你，所以找你替的時候才沒有特意關照你。”

陸語桐：“不用管他，他倒黴算他的，你前十算你的。”

“對了對了。”

陸語桐完全沒有那日被憐頌教訓後的傷心，此時活蹦亂跳的，還問：“刷到神武了嗎？刷到了嗎？”

月筱筱：“刷到了。”

望夜：“快，拿出來我們看看。”

吳恙也是一臉期待。

月筱筱便把方天戟從芥子裏拿了出來，戟身上散發着屬于神武的淡色金光與非凡氣勢。

陸語桐他們看得嘴巴都張得老圓：

“哇~！”

“天！”

“哇靠！”

望夜立馬道：“我買我買！給我給我！”

月筱筱一時頓住。

賣她本來就打算賣的，但賣多少，她一時還真沒個底，早知道早上吃飯的時候問問怡藍了。

望夜則已經開始摸芥子掏票子，掏了幾張，吳恙：“不夠吧？”

陸語桐也道：“你這也太少了！你行不行啊，不行我買。”

“有有有。”

望夜繼續掏。

月筱筱看過去的眼睛差點直了——這是掏了多少。

神武原來這麽值錢的嗎！

當天，乘雲回應事府的月筱筱人站在雲上就飄了。

一百六十萬！

那只方天戟竟然賣了一百六十萬！

發了發了發了！

玉娘：“出息。”

趴在月筱筱肩頭的小黃蛇忽閃忽閃地搖着尾巴尖兒。

出來啦，山外的景致它還是第一次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