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40章

墨宴與鐘馗的争吵, 最後以鐘馗根本辯不過墨宴的巧舌如簧為結束。

作為“争議核心”之一的白琅始終只是安靜旁聽。

這個話題與他相關,又似乎……與他無關。

他只是依舊不明白為何他會成為“被保護者”的角色。

興許是他仍有“價值”吧。

白琅以自己的認知得出結論,便不再關注自己心底又一次湧上來的奇怪情緒。

不懂的便不懂了, 他并無太過旺盛的求知欲。

很多時候什麽都不知才是最好的自我保護,這是白琅記得最牢固的規則。

墨宴送走了罵罵咧咧的鐘馗,揉揉太陽穴:“終于舍得走了。我們也回去吧。”

白琅乖乖點頭,跟随墨宴回到屋內。

莊府上空的烏雲散了些, 不再似下午那般陰沉沉的,雷聲亦短暫停歇, 直至回到院子內,都再未響起。

白琅稍稍舒口氣,在熟悉的環境內狀态放松許多。

莊陶與莊瑜還等候在院子裏, 見他們回來,莊瑜忙上前:“你們還好麽?可有再遇到何惡鬼?”

他們看不到所謂惡鬼怨氣, 但在惡鬼怨氣被逼迫出來時, 亦能感受到怨氣 所帶來的壓抑, 再加上方才白琅與墨宴表現出來的危機感, 倆小孩初次真正意識到惡鬼的可怕。

莊瑜已學會自覺主動略過墨宴, 擔憂詢問時主要還是在問白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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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琅初時還未反應過來, 過了會兒才對上他視線,搖頭:“沒有。”

莊瑜放心一些:“那就好……那些惡鬼好似都很厲害的模樣,你們要小心呀。”

白琅歪一下頭,并未理解莊瑜本質所要傳達的關心含義, 以為他是不信任墨宴的能力, 補上一句:“沒關系, 墨宴很厲害的。”

旁聽的墨宴對他這句話很受用:“嗯。有我在就放心吧, 至少我肯定不會讓小白琅出事的。”

莊瑜看着墨宴這時還算可靠的模樣, 回想方才他捉鬼的利落幹脆,姑且信了,将忐忑擔憂的心緒收起。

他們的院子內并無任何外人,墨宴便趁這個時間問起方才沒來得及細問莊陶莊瑜的事:“對了,你們可知你們的娘親與莊夫人,生前可有何糾葛?”

“我們娘親與莊夫人……?”莊瑜怔一下,心底已有了些猜測,忽然沉默下來。

莊陶心思沒莊瑜那麽多,聞言只是不解地回答:“沒有吧。娘親此前與莊致季那一支往來不多,頂多是曾經聽聞娘親提及過幾次莊致季,說他人挺好的。

“我們娘就是太善良,這種表裏不一的人都能信。”

說到後邊,莊陶便同往日那般毫無遮掩地表露出對莊致季的不喜。

莊瑜微斂思緒,無奈一笑:“娘親是尋常人,難免會有看走眼之時。兄長你去幫我沏壺茶可以嗎?白琅哥哥和墨公子平安歸來,我亦覺着有些渴了。”

他話題轉得各位生硬,莊陶卻不疑有他:“那行,正好你也該好好休息了,莫要累着自己又生病——白琅你要來一壺嗎?”

白琅突然聽到自己名字,想了想,點頭:“要。”

莊陶很樂意于服務莊瑜和白琅,方才那點對莊致季的不喜飛快便抛到腦後:“行,那我給你也泡上,你和小瑜一起去房裏等我吧。”

白琅“嗯”一聲,莊陶便徑直離開了,并未再捎上墨宴分毫。

墨宴亦不在乎這小孩的區別對待,反正他對小白琅和對他們兄弟倆亦是差不多的态度。

他目送着莊陶離開,随後重新看向莊瑜,輕挑眉:“不想讓你兄長知曉?”

莊瑜又沉默了會兒,苦笑:“平日兄長照顧我已足夠辛苦,既然兄長未察覺……那還是不要叫兄長再知曉這般事宜了。”

墨宴:“你這個做弟弟的,倒是比兄長聰慧不少。”

莊瑜颔首:“墨公子謬贊了。我亦不過身體孱弱,整日只能窩于房中閱覽書卷,比忙碌照顧我的兄長多些時間罷了。”

墨宴聳聳肩,未再回應莊瑜這句話。

唯有白琅此時又露出茫然的神情,聽不懂他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謎:“你們,在說什麽?”

墨宴偏頭對上他困惑的視線,笑笑:“沒什麽,随意聊聊而已,等會兒你便知道了。進屋坐着去吧,你今日受了不少驚吓,也該累了。”

“噢。”白琅溫順點頭,跟随莊瑜去到他們倆小孩的房間。

小房間內草藥的味道比此前要濃郁一些,桌上還放着碗喝了一半已經涼了的湯藥。

莊瑜才想起當時被叫走得突然,桌面都未清理過,倉促将藥碗放至別處,不好意思地致歉:“抱歉……又忘了這屋中尚未收拾,讓白琅哥哥和墨公子見笑了。”

墨宴慣來是不拘小節的:“無妨,有個座給小白琅歇着便行。”

白琅更是字面意義的不知何為客氣,已乖順找了個椅子坐好。

茶水未至,莊瑜便不再和墨宴講什麽場面話,直白地問:“墨公子是已經确定……糾纏莊夫人的惡鬼就是我們娘親麽?”

墨宴:“嗯。這可是小白琅親眼所見,和小白琅确認過了。”

莊瑜或許信不過墨宴,但聽聞是白琅先得出的結論,眼底的那絲僥幸散了個徹底。

他掙紮着問:“那、那父親和嫡母嫡兄他們……”

墨宴:“不出意外便都是你娘親所化惡鬼害死的了。”

莊瑜情緒低落下來:“怎麽會……娘親、娘親生前明明是那般溫柔良善之人……”

原家主一脈是為慕欣葉所害的傳言早已傳得滿城皆知,莊瑜身子差,支撐着自己每日好好喝藥養身體,一部分是為了莊陶,另一部分便是想着定要調查清楚此事,還他娘親清白。

誰知如今,這後者竟成了他自己可笑的不願相信而已……

墨宴對小孩并無太多同情心:“我早就同你說過了,人死後是有性情大變之可能的,你當時可是自己說只要知曉真相便好的。”

這話莊瑜無可反駁。

墨宴又将話題拉回他真正想了解的方向:“與其糾結這個,你倒不若再仔細回想一番你娘親與莊夫人、莊致季那邊的恩怨。

“惡鬼通常不會無端招惹他人,你們娘親既選擇了莊夫人,那便說明生前與莊致季他們那邊大概率有過不愉快的經歷。”

“我……”莊瑜亦試圖仔細回想,可他這時腦子實在太亂,“抱歉,我暫時想不起來……請、請稍微給我一點消化這件事情的時間。”

墨宴攤手:“我時間多得很我自然可以等,但莊夫人那邊又能等多久,我可就不知了。”

莊瑜自然知曉這個道理,但他再如何成熟,亦不過是一名十一歲的小孩,身高都還不及白琅,面對這般情景根本無法那麽快便理智下來。

他低着頭,輕咬唇瓣,面色較之前還要蒼白一些,雙手緊攥着腿上衣料,隐隐還有些顫。

白琅只能大致聽懂部分他們的讨論,見莊瑜這般神情,還以為他是又被墨宴吓到了。

他扯一扯墨宴衣袖,問:“你是不是又在吓他?”

“這我可真沒有,我只是同他說了些實話。”墨宴面對白琅的詢問态度要緩和許多,一副很無辜的模樣。

白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莊瑜。

沒有吓莊瑜,那莊瑜在害怕什麽?

白琅決定在這件事情上不信時常開口就是瞎編的墨宴。

他慢吞吞收回自己的手,雖未言語,但有這段時日的相處,墨宴僅是從他的小動作就能判斷出他此刻內心的想法。

實話實說還不被信任,看來這倆小孩關系還真是好啊。

墨宴意味不明地在心底嘀咕一句,終于不再逼問莊瑜:“算了,現下時辰差不多是小白琅晚膳時間,我去做晚膳,就不同你耗了,你自己仔細捋捋吧。”

說完他便站起身,和白琅又單獨打聲招呼後便徑直離開了房間。

莊瑜到這時才終于松口氣。

平日裏墨宴對他和莊陶愛答不理,他還不覺着有什麽,真正這般被質問,他才知曉修士的壓迫力與尋常人真的是不能相提并論的。

被墨宴那般逼問着,他的思緒實在是完全理不清晰。

他重新擡頭看向白琅,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方才又讓你見笑了,也謝謝你的解圍。”

白琅疑惑,不知他這是在謝什麽。

心緒煩亂的莊瑜并未注意到白琅細微的神色,道完謝又嘆口氣,情緒異常低落。

他忍不住又問白琅:“白琅哥哥,你真的親眼見到那惡鬼便是我娘親嗎?”

“嗯?”白琅疑惑更甚,“你不是也聽我說過了嗎?”

莊瑜亦是茫然:“……啊?”

白琅仔細想了想,記起他似乎只說過之前在院子裏,墨宴打壞他們屏風的那只惡鬼容貌,但并未同莊瑜說過那只惡鬼與糾纏莊夫人的是同一只,都是慕欣葉。

他補充道:“那日在房中遇見的,眼睛在生前就被挖掉的女鬼,就是你們娘親。”

莊瑜驀地瞪大眼睛:“那、那只女鬼……就是娘親?”

白琅點頭:“嗯。惡鬼有時會附身與生前物件中,所以它才能藏在你們娘親的屏風裏。你們與女鬼共處一室卻并未被糾纏,亦因它是你們娘親所化。”

莊瑜心緒更加複雜,一時甚至不知該作何反應,最終還是沉默下來。

——而與他一同沉默的,還有屋外其實根本沒去沏茶的莊陶。

墨宴雙手抱胸看着他:“不進去安慰安慰你的弟弟?”

莊陶抿了抿唇,什麽都沒說,丢下一句“我去沏茶”便離開了。

行吧,不愧是雙生子。

墨宴嘆息一聲,暫時懶得多管。

早在莊陶偷偷躲在院子門口時,墨宴便知他根本就沒走,他也不打算提醒原本想保護莊陶的莊瑜。

他只在乎多一個人知曉便有可能多一份情報。

至于別的?關他屁事,他對別人的什麽感天動地兄弟情可沒興致。

墨宴回眸看了眼房中還乖乖坐着的白琅。

第一只惡鬼已經解決,他現下唯一關心的,便是如何盡早結束這莊家事宜,帶小白琅離開這是非之地。

【作者有話說】

翻譯:誰都不在乎只在乎小白琅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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