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44.異能(4)+現實(21)

異能(4)+現實(21)

畫室裏落滿了塵埃,在這樣巨大的震動裏,塵埃被劇烈地震蕩起來,包裹在他們兩人四周。

“管……關壑言,你怎麽樣”

管易河忍着骨髓間的酸痛,睜開眼,看見身前是一張絕美的,滿是淚痕的臉。

這張臉他太熟悉,太癡迷了。

在她還是死掉的亡魂之時,他已經描繪過無數次了。

他不禁伸出手,手指觸上了他所親手描繪出的絕色美人。

“別哭了,我沒事。”他說。此時他虛弱得站都站不起來,狐毒侵入了他的筋脈與關節,讓他疼痛不堪,幾處大穴如芒刺入,那種感覺,仿佛是在受穿骨剝肉的大刑。

他對阮亦溪笑了笑: “沒事的,你不要哭。”

她哭了嗎

她不知道。

管易河擡手,溫柔地替她抹去淚水。

她緊緊牽着管易河的手。

一旁的幻境在不斷地搖晃崩塌,巨狐幾乎已經撕開了幻境的一角。

二人都已無力抵抗,管易河用最後的力氣,把阮亦溪拉到自己身後。

忽然,一陣奇妙的風托起他們,幾乎是轉瞬之間,他們眼前便變了樣子。

阮亦溪十分不解。

她眼前是的一座氣派的石屋城堡,擺設用具皆極盡豪華,整整一面牆都是愛馬仕鉑金包,對面的牆上則是數百雙至少五位數以上的鞋子,明顯看得出,這是一個十分奢侈的女人的居處。

莫非和書房一樣,這石屋也是某種幻象

“這裏,我好像來過。”管易河輕聲說。

“嗯”

“我感覺我見過這裏,我可能曾經來這裏做客,我應該認識這裏的主人。”

“你當然認得我。”一個熟悉又帶着驕縱的女子聲音響起。

聽到這女子的聲音時,阮亦溪幾乎震驚得雙腿不支。

這聲音,居然是焦蘭!

話音一落,焦蘭走外面的屋子走進來,端着一人份的吃食,像是根本看不到阮亦溪的存在似的,把吃食端給管易河,帶着十足十的媚笑說: “看你傷得,我都心疼了,你快吃吧。”

“謝謝,不用了。”管易河禮貌地回絕,且也已經想通了他會出現在石屋的原因。

在這裏世界裏,焦蘭的身份是法師,是狐妖弓菊的朋友。正因為這個關系,管易河曾經陪弓菊一起來石屋做客,所以他才會覺得這石屋有些熟悉。

作為法師,焦蘭有瞬間移物的能力,她通過法師鏡看到了管易河有危險,所以從石屋裏把管易河移了過來。

只是,因為管易河始終緊緊握着阮亦溪的手,所以阮亦溪就被一起移過來了。

如果可以選的話,焦蘭真恨不得把阮亦溪留在大宅那裏,讓她被弓菊殺了算了!

但不管怎麽說,如果不是焦蘭,管易河和阮亦溪現在肯定都死了,管易河禮貌地對焦蘭道謝: “謝謝你救了我們。”

“我是救你,才不是救你們。”焦蘭立刻糾正,然後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阮亦溪,不屑地“哼”一聲。

然而阮亦溪現在無心跟焦蘭計較這個。

阮亦溪現在徹底迷惑了,為什麽焦蘭會出現在弓菊的同人文裏

“四君子”各寫自己的同人文,烏梅和巴竹的文裏都只有她們自己,可焦蘭和弓菊的文裏為何都出現了對方

平日裏也沒見焦蘭和弓菊之間怎麽親近啊,阮亦溪實在是想不通。

這是她倒數第四次機會了,可她仍舊沒能撥開迷霧。明明是從焦蘭那裏得到線索後來到異能文裏的,可居然謎團又落到了眼前的焦蘭身上。阮亦溪實在是心急。

從荒野之中回到大宅,然後又在大宅裏跟弓菊對抗,這樣一堆事情下來,她已經在這裏耽擱太久了。而倒數第四次穿越也到結束的時間。

回到現實之中的阮亦溪并不認為,焦蘭和弓菊會出現在對方同人文裏只是一個偶然。

焦蘭的事一定跟弓菊有關,說不定,弓菊才是一慧受傷事件的幕後主使。

阮亦溪必須得想出一個辦法,揭露弓菊在案件裏的存在,絕對不能讓弓菊就這樣逍遙法外。

翌日放學後,阮亦溪沒有直接回家。

她去了洪川市中心公園,去見一個人。

去見在一慧事件時,處理案件的老刑警。

老刑警開了一罐可樂遞給她,随即自己開了另一罐。

阮亦溪沒忍住, “噗嗤”一聲笑出來。

老刑警眯着一只眼瞧這小姑娘: “你笑什麽”

這老刑警胡子拉碴,看樣子平時也不怎麽穿警服上班,一副扔在人堆裏絕對看不出來是刑警的邋遢樣。阮亦溪笑着說: “我只是覺得,像您這樣的,應該都是喝罐裝啤酒的,謝謝您陪我喝可樂!”

老刑警咧嘴一笑: “畢竟你是個小姑娘嘛,我總不能在你面前喝酒啊。我女兒也跟你差不多大,她就從來不讓我在她面前喝酒。”

“您真的是一位好爸爸。”

“行啦,不說這些了,你找我什麽事有關石一慧的案子嗎”只有問到案子的時候,老刑警才顯露出資深刑警的樣子來,一雙眼睛犀利至極,能令所有的犯罪分子感到膽寒。

阮亦溪切入正題: “是的。有關一慧的案子,我知道了一些新的線索。”

“你說。”

阮亦溪将自己所懷疑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老刑警聽,當然,抹去了自己穿書的那一部分。

老刑警聽完後皺眉: “你的意思是說,是弓菊與焦蘭同謀”

“應該不是,如果是同謀的話,焦蘭不會不把弓菊供出來。可她們之間的關系這麽親密,弓菊不可能完全不知道焦蘭要對一慧動手的事。”

“既然不是共犯,那就只可能是教唆了。”

阮亦溪點點頭: “嗯,我也這麽想。”

“教唆犯罪是可以入刑的,但證據的收集往往比較困難,你有弓菊教唆犯罪的證據嗎”

阮亦溪搖頭: “現在還沒有,不過我有一個辦法,也許能夠引她自己拿出來。但這個辦法,需要您提供一些幫助”

老刑警狡黠地看着她問: “怎麽幫忙你不會讓我幹什麽違反紀律的事吧”

阮亦溪露出求鑽空子的笑容,老刑警一看,心頭大呼不妙。

幾日後,是一個普通的周一。

放學後,弓菊如平時一樣,跟蹤管易河。

她知道,管易河從五歲開始,就雷打不動地學習繪畫,古今中外的繪畫形式,他幾乎都涉足過,而近兩年則一直專注于寫實派油畫技巧的精進。

弓菊還知道,管易河有幾個陪了他十幾年的繪畫老師,每周一的傍晚,他們都會在管易河父親在市中心專門為管易河置辦的畫室裏集合,陪管易河練習繪畫技巧與鑒賞藝術。

弓菊跟着管易河,一路往管易河的畫室那裏去。

畫室在市中心,是管父十幾年前就置辦好的地方,那裏放有管易河所有的繪畫材料和往年作品,堆積了整間屋子。

正因如此,在管父想要把畫室給兒子遷到新樓盤的時候,被管易河以東西太多怕麻煩的原因拒絕了。

現在的畫室還是十幾年前的老房子,因此像所有老房子一樣,具有某些頗具時代色彩的特點——房子東側是寬闊的六車道大馬路,西側卻是一條破舊的小巷。

管易河平時來畫室的時候,都是從東側的大馬路直接進樓的,幾乎從來不去西側的巷子那裏。

但是今天,他繞去西側的巷子,進了巷子裏面一家美術工具店,出來的時候,手裏拿着幾支被裝在盒子裏的畫筆。

正因如此,出于順路的考量,他打算取道大樓西側的小巷。

弓菊始終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目不轉睛地盯着管易河的背影,看見他拐了個彎,弓菊馬上跟上,然而沒走幾步——

“弓菊。”有人在背後叫她。

這聲音她聽過。

弓菊驚恐地回頭,看見的是十米遠阮亦溪冷冰冰的眼眸。

阮亦溪冷冰冰地問: “弓菊,你為什麽在這裏”

弓菊驚慌失措,在外人面前,她永遠都是一副怯懦模樣,其實不是她裝出來的,她是真的膽小,真的害怕跟人接觸。

弓菊想也沒想就往反方向跑,然而,轉角處出現了管易河的身影,管易河一臉嚴肅。

弓菊不敢相信似的,左右驚惶顧盼,然後猛地向阮亦溪的方向沖過去。

阮亦溪想要攔住弓菊,弓菊卻像是頭發了狂的羊,一下子把阮亦溪撞翻在地,然而阮亦溪還是不肯放開弓菊。

管易河趕到,連忙扶阮亦溪起身,一邊幫她控制住瘋狂的弓菊,一邊焦急地問阮亦溪: “你沒事吧”

阮亦溪的骨頭快要散了,她本來就不是什麽結實的身子骨,就跟琉璃娃娃似的,被弓菊這麽一鬧,阮亦溪差點沒被牽扯碎了。

她堅強地搖了搖頭,示意管易河不要擔心,然而寫滿痛苦的眉間已經說明了一切。

管易河揪心不已,而阮亦溪卻無暇顧及自己的身體,她緊緊拉住弓菊,用盡全部力氣說: “把你的包給我!”

弓菊忽然大哭起來,管易河和阮亦溪冷冰冰地看着她,她嚎了幾聲,然後有些恹恹地說: “好吧。”

弓菊将左肩上的書包帶摘下來,阮亦溪随即松開抓着弓菊右臂的手,想讓她把右邊的書包帶也摘下來,結果弓菊就像離弦的箭一樣,一下子就竄出去了。

弓菊竄得太快,就連管易河都沒反應過來,他全部注意力都在阮亦溪身上,根本沒沒得及抓住瘋狂的弓菊。

弓菊一下子竄到馬路邊上,站在那裏。

弓菊站在馬路邊,風吹散了她剛剛在奔跑間散亂開來的頭發,她鼻梁上素日裏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眼鏡也在慌亂之中掉到了地上,被她一腳踩碎了鏡片。

就像是破碎的鏡片,她終年終日的僞裝面具完全被撕開粉碎。

她平日裏那種怯懦,不敢說話,膽小,任人欺淩的樣子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壓抑的,反噬的,瘋狂的,內心有些無窮無盡怨氣的她。

弓菊完全瘋了,她大叫着: “你們別過來!你們要是過來,我就沖到馬路上去!”

阮亦溪已經在管易河的攙扶下站起來,他們站在那裏,看着弓菊在馬路邊發瘋,一動不敢動。

周圍的路人都也被這場面吓到了,紛紛駐足在一旁,不敢靠近弓菊,害怕自己被波及。

而好多人拿出手機開始對着弓菊拍攝視頻。

阮亦溪跟管易河對視一眼,眼中都是焦急的為難。

弓菊看着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宛如璧人,弓菊什麽都明白了,她悲涼地問: “管易河,你是跟阮亦溪商量好了,前後圍堵我的,對吧所以你才特意走這條小巷,就是因為這裏可以夾擊我,對嗎”

管易河不想理她,只對她說: “弓菊,把你的包給我們吧。”

弓菊将自己的包拿在手上,看着手裏的包,忽然笑了。

她在車流的轟鳴聲中,頭發被胡亂地吹起來,想起來,第一次見到管易河時,她的腦海中一下子盛開了煙花。

她從小就是個怯懦的女孩子,不敢跟別人說話,總是埋頭于寫文章,她有一個很大很大的箱子,裏面全是她從小到大寫文章用的本子。

她從來沒有現實中很好的朋友,所有勉強稱得上朋友的,也都是“四君子”這種總在欺負她的。

她更沒有過男朋友了,連喜歡的男孩子都沒有,她根本就不敢看男孩子,不敢跟男孩子多說一句話。

然而,管易河是她的第一個意外。

然而,弓菊從蛛絲馬跡中發現,管易河早就有了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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