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47.異能(5)+現實(24)
異能(5)+現實(24)
晚上九點四十多,阮亦溪在自己的書桌前發呆,手機上是百度百科的界面——
《一只螞蟻上路了》是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圖書,作者是江非。
她杵着頭,心事重重。
快要十點了,她已經做好了穿書的打算。現實中已經再也找不到一點證據了,而她還有三次開啓文學蟲洞的機會,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她再一次進入弓菊的文。
老刑警說過,弓菊在現實中曾經記錄過一本有關精神分析的筆記本,上面可能有弓菊誘導教唆焦蘭的相關記錄。于是阮亦溪就想,或許虛拟中也會有這樣一個筆記本的存在。
然後她想到,自己曾經在虛拟中看到過弓菊的日記。她想要知道,那日記裏會不會有相關線索呢
那時她還在畫軸裏,正是因為看到了日記,才得知了管易河的真實身份。
她記得,弓菊當時把日記收到了書架上,夾在了一堆女性雜志裏。
因此,她決定回大宅去找一找。
當她再次穿越來時,她發現自己還在焦蘭的石屋裏。
阮亦溪猜測,可能是焦蘭這些天一直在替管易河治傷,而自己也跟着留了下來吧。
她走出屋子,果然看到了管易河,他在石屋的會客室裏,看起來行動已經沒問題了的樣子,但他氣色還不是完全好。
一身珠光寶氣的焦蘭也在一旁,一看見阮亦溪走出屋子,就立刻十分不爽地質問她: “是不是你害他中狐毒的”
阮亦溪點點頭,裝出好欺負的樣子,想引焦蘭多說一點。
果然,焦蘭繼續抱怨: “他的傷都已經治好了,可這狐毒我解不了,你自己害他變成這樣的,就該你自己去想辦法解。”
管易河立刻制止: “好了,你別為難她了。焦蘭,謝謝你為我治傷,還收留我們。”
焦蘭立刻強調: “不是收留你們,是收留你。”
管易河一臉無奈,想要說些什麽,卻被阮亦溪用眼神制止了。
管易河結束了每日例行的治療,就想拉着阮亦溪回屋子,不想讓她和焦蘭多接觸,怕焦蘭為難她,但阮亦溪卻推脫說不想一直悶在屋子裏,讓管易河先去休息,不用擔心自己。
與管易河暫時分開後,阮亦溪去找了焦蘭。
焦蘭已經回卧室去了,阮亦溪敲了敲門,裏面傳來東西被打碎的聲音,然後是故作嬌媚的一句: “等一下——”
此時,焦蘭正在化妝打扮,剛剛給管易河治傷的時候,她穿了一件紅色呢子外套,但管易河并沒有很驚豔的表情,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所以焦蘭決定換一件衣服穿。
其實無論她穿什麽,管易河也從來都沒有多看過一眼。
她換了件粉色暗紋無袖連衣裙,正在塗對應顏色的口紅,而阮亦溪就在這時敲響了她的門。
焦蘭還以為是管易河,緊張得失手打碎了桌緣的一瓶香水,可口紅還沒塗好,所以她才會對門外的人故作嬌媚地說了一句: “等一下——”
然而當她匆忙裝扮好,打開門卻發現是阮亦溪時,可想而知,焦蘭的臉會變得有多難看。
當焦蘭打開門的一瞬間,阮亦溪差點被撲鼻而來的濃烈豔俗香水味給熏死。
阮亦溪忍着幾乎就要窒息的感覺,艱難地說: “我有事想要請你幫忙,請你送我回大宅那裏。”
焦蘭挑了挑眉,瞪她一眼: “你瘋了你回去幹嘛”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我必須回去那裏。我知道,你既然有辦法把我們瞬間救到這裏,你就一定有辦法再把我送回去。”
“我之所以把你們救到……呸呸呸!把關壑言救到這裏,是因為在法師鏡裏看到他有危險,我怕他被弓菊殺死,所以才救他。而你不好好在我這裏待着,難道還想拖累關壑言因為你再受傷”
“不——”阮亦溪斬釘截鐵: “我自己去,關壑言留在這裏。請你幫我照顧好他。”
阮亦溪說的是真心話。
不僅焦蘭不想看到管易河再受傷,阮亦溪只會比焦蘭更加不希望管易河再因為她自己而受傷。
焦蘭聞言,忽然十分得意地笑了,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輕使法術,阮亦溪只覺得自己身體被一股無形之力托起,然後就瞬間到達了大宅。
在那一瞬間,她還聽到了焦蘭的話—— “這可是你自己要去找死的,我豈有不成全你的道理”
她又重新回到大宅這裏,鼓起勇氣走了進去。這大宅安靜得可怕,安靜得像是墓地。
從表面看起來,巨狐應該是已經離開這裏了。
她輕手輕腳走進書房,見書房的幻境已經被撕碎,巨狐已經逃脫不見了。
而破碎的書房幻境和畫室裏的灰塵堆疊在一起,灰塵都被刮出了各種各樣的奇妙痕跡。
阮亦溪看着這雜亂無章的現場,眉頭都快皺成個“川”了。
她努力地在地上的一片狼藉裏搜尋,努力地分辨着,看到一堆女性雜志堆疊在一起,于是她又在附近更加仔細地尋找,終于找到了那個黑色皮質封面的本子。
她将那本子從灰塵中撿起,粗粗拍了拍封面的灰塵,立刻被嗆得劇烈咳了幾聲,已經有些年頭的封面顯示出原有的斑駁黑色,她打開來,輕輕翻動已經微微發黃的紙。
根據裏面的內容來看,說這本子是弓菊的日記其實不完全準确,因為根據日期來看,弓菊并不是每天都記錄的。
從內容上來說,或者應該将其命名為“關壑言人物傳記”更加貼切。
裏面基本上都是弓菊跟蹤關壑言的記錄,記錄了關壑言常去的地方,記錄了關壑言的喜好與厭惡。
阮亦溪又翻了翻,終于找到了她想要的,有關于焦蘭的信息!
更詳細地說,這一天的內容,是以阿加莎的《帷幕》開篇的。
故事,從黑斯廷斯上尉應波洛之邀,在事隔多年後回到了現已是鄉間旅館的斯泰爾斯莊園開始……
更準确直觀一點地說,這是一場精神謀殺案——
真兇操控了兇手,引導兇手去殺人,而真兇卻能夠逃脫法律的制裁。
真兇……法律……
阮亦溪匆匆看完後翻了一頁,果然,後面記載了弓菊是如何模仿小說情節,誘導焦蘭怨恨阮亦溪的。
有關弓菊的動機也提了幾句,大概意思是說——弓菊知道焦蘭也喜歡關壑言,弓菊看出來關壑言心裏始終只有阮亦溪,而情感中的嫉妒又是最具有破壞性的,所以弓菊才會選擇利用焦蘭。
想來,在現實裏,弓菊大概也是出于同樣的心理,才會利用焦蘭來暗算一慧,從而報複阮亦溪的吧。
阮亦溪想,如果能夠把這個證據帶回現實,雖然僅憑這些無法确罪,但如果能用這些去引導警方進一步詢問焦蘭,也許可以結合焦蘭的口供給弓菊定罪也說不定。
她牢牢将本子抱起,雖然她知道,可能無法将本子帶回現實中去,但她卻像是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只想緊緊抓着本子不放。
她打算先離開這裏,去到一個巨狐絕對找不到的安全地方,起身回首,然後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尖叫——
她看到,弓菊正站在書房門口,笑眯眯地看着她。
弓菊已經在阮亦溪身後站了很久很久了。
現實中,晚十點二十分。
管易河發給阮亦溪一條消息——
“英國那邊的老師聯系我,十分鐘後視頻面試。我想要聽一聽你的看法,就算只是你的祝福也好。”
同人文中。
弓菊微微歪着頭,笑容純真無邪,看着被阮亦溪抱在懷中的本子,像是看着糖果的小孩子。
她帶着燦爛的笑容說: “你到底——”
然後忽然變得陰沉至極,像是突然切換了人格似的,連話語的尾音都帶着絲絲涼氣: “在,幹,什,麽”
阮亦溪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弓菊,然後抱緊了本子,轉身跑到之前被弓菊打碎的書房窗戶那裏,翻過窗戶往下跳。
她知道她打不過弓菊,但她現在只想保住本子。
大宅的書房在二樓,不算很高,所以她才敢往下跳,但在跳下去的那一瞬,仍舊很緊張就是了。畢竟她上一次在焦蘭的文裏,被綁架的時候也是跳樓了,摔得很慘很慘。
然而在她快要墜地時,忽然感覺到一股溫柔的力量将她托起,就像是一只溫柔卻有力的手,竟讓她覺得莫名熟悉。
她憑空飛起,像是被風吹起的羽毛,飄飄蕩蕩落到幾十米外的管易河懷裏。
管易河的臉色極其不悅: “你為什麽要偷偷跑出來”
被抓現行的她有些羞赧,試圖移開話題: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焦蘭又不可能願意告訴他。
雖然看出了她轉移話題的意圖,但仍舊是回答了,不過是語氣極其不善地回答: “我還不知道你你還能去哪”
然後他又繞了回來: “說,你到底為什麽偷偷跑到這裏來”
而弓菊也于此刻趕到了兩人身前,管易河這才把注意力從懷裏的阮亦溪身上移開,轉而一臉戒備地看着弓菊。
呃……一時間,阮亦溪不知道是該痛恨弓菊,還是該感激弓菊救了被管易河盤問不放的自己……
弓菊與管易河相對而視,弓菊神色凄惶,滿心悲憤地問: “那天阮亦溪害我,是你把我救了回來,既然如此,你為什麽就不能喜歡我一次呢”
“對不起。”雖然他并沒有做錯什麽,但總歸是他害弓菊這樣痛苦的。
弓菊低着頭,她心中有着滔天的怒氣,怒火仿佛化成了一團黑雲籠罩着她,她一字一頓地說: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
她忽然“咯咯”笑起來,然後擡起頭,看着管易河,有些憐憫地說: “既然你直到今天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那我就只好殺了你呀。”
看着瘋狂的弓菊忽然再次化形成為巨狐,阮亦溪下意識就去扶了一下管易河的後背,忽然發現,他的後背濕漉漉的。
阮亦溪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見手上是一片腥紅。
她的聲音立刻顫抖起來: “你,你……受傷了”
管易河笑了: “不然你以為,焦蘭為什麽會肯送我過來。”
在石屋裏,他一劍刺穿自己的心髒,用他自己的性命逼焦蘭送他瞬移到大宅。
阮亦溪又問: “那,那……焦蘭會來救我們嗎”
管易河搖搖頭。
焦蘭失望至極的語氣還在他耳際回響着——
“你既然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我,就是為了讓我送你去就阮亦溪。那麽你記住,這是我幫你的最後一件事,從此以後,你我再無交情。而且我不覺得,現在的你能活着從弓菊手底逃脫。”
焦蘭說得對,他将自己一半的心脈都用來為阮亦溪還魂了,又身中狐毒未消,的确不可能是弓菊的對手。
更何況,弓菊現在徹底瘋了,已經徹底地堕入了魔道。
阮亦溪看見,眼前的巨狐不僅利爪獠牙,甚至渾身的毛發都變成了烏黑的顏色,她也明白,弓菊這是真的徹底瘋了。
現實中。
管易河的父親仍舊不在家,但已經聽說了視頻面試的事,打電話來囑咐他,無非也就是“好好面試啊”, “別緊張”之類的客套話。
應付完自己的父親後,他看了看剛挂斷電話的手機,晚十點二十五分,沒有新消息。
他心中煩躁不已,說真的,他心中十分抗拒出國,但是……
他又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反正,他在或者不在這裏,也沒有星星會在意的。
虛拟中。
忽然,數萬道金光自她眼前閃過,一匹巨大的金色麒麟自她身前緩緩現身。
她擡頭望着麒麟,失神恍惚,麒麟的滿身金光都是溫暖的光芒,将她籠罩在他身後。
麒麟用尾巴輕輕托起她,她被帶離了正在崩裂的地面,她只感覺到一股溫柔的力量将她托起,就像是一只溫柔卻有力的手。
巨狐向着麒麟沖來,徹底是同歸于盡的架勢,麒麟幾乎是絲毫未動,任由巨狐沖向自己。
而在巨狐沖過來的一瞬間,卻像是灰燼遇到了火焰,火焰的風将灰燼掀起,使其反轉飛騰,像是被狂風卷席過的塵埃。
而麒麟的火焰也在灰燼之中在不斷地被掩埋着。
“不要,不要,關壑言……管易河……不要……”阮亦溪大聲地哭求。
“不要!”在她喊出這句話的那一瞬,麒麟終于被灰燼徹底吞噬。
她像是被抛入半空之中的羽毛,輕飄飄的。
在她周圍,都是麒麟身死後留下的金色碎片。
她的眼淚從眼角流出,沿着她的臉頰流淌着。
那些金色的碎片漸漸消散,卻留下了最中間的白色粒子,那是麒麟的魂魄。
白色的粒子忽然像是找到了主人一樣,向着被由麒麟心脈重塑肉身的她而去。
她忽然覺得有無數粒子朝着自己沖撞而來,融入自己的身體,就好像是那個人的魂魄在她的身體裏重新凝結。
她站在碎裂的大地上,她與他,一同睜開了眼。
粒子所帶給她的,不只是麒麟的靈魂,還有麒麟的力量。
她悲怆地張開雙臂,手掌朝天,以人類的姿态,一邊流着淚,一邊對上天念起麒麟的咒語——
“今非其時,來何求,麟兮麟兮,我心憂。”
于是,巨大的金色火球在她雙手凝聚,她由體內生出一種巨大的力量,她與他心意相通。
現實中,十點五十五,在沉睡模樣的阮亦溪身旁,手機發出了微弱的熒光。
而在虛拟中,他們終于打敗了對面如灰燼一般顏色的巨狐。
那巨狐就真的像是灰燼組成的一樣,被火焰吞噬後,一點點化成散亂的灰燼,變成徹底的,再也無法複原的塵埃。
阮亦溪站在崩裂的大地上,面對着對面的灰燼,她的心也如大地一樣崩裂。
她撫摸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可以觸碰到他的靈魂。
她漸漸感覺,自己的時間到了。
于是她快速撿起掉落在地的本子,拼命抱在懷裏,說什麽都不肯松手。
她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這個本子帶回現實中去。
然而,就好像是有什麽力量在不斷地拉扯着她,她越努力地反抗,那股力量也就越強,她終于爆發出悲慘的叫聲,就仿佛是真的有什麽力量在拉扯着她的身體,劇烈到甚至牽動了她脆弱的骨骼。
她猛地睜開眼,還未能适應回到現實的感覺,只聽得耳邊響起那個曾經聽過兩次的聲音——
“阮亦溪小姐,按照公平為先的規則,如果您想要從虛拟時空中帶走一樣東西,必須要用您的另一樣東西來交換。望您以後遵守規則,不要再做無謂的嘗試。”
那是文學蟲洞的聲音!
“小溪!小溪!你怎麽了”是媽媽的聲音。
她終于回過神來,只見媽媽正擔憂地望着自己。
今晚阮爸爸在外地,家裏只有阮媽媽和阮亦溪。
剛剛阮媽媽聽見女兒在房間裏大叫,可真是吓了一跳,所以立刻沖過來看女兒的情況。
阮亦溪笑了笑,剛想說“我沒事”,然而只出口了一個字,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無比疼痛,與生俱來的那個病又發作了!
一定是剛剛,她想要帶走筆記本的時候,那種在文學蟲洞中差點被撕裂的感覺,真的作用在了她現實中的身體上!
她疼得一下子就掉下淚來。
等阮媽媽熟練地為她做了基本的護理之後,已經快要十二點了。
她安慰媽媽,說她無事,好說歹說,才哄媽媽去睡了覺。
她嘆了口氣,拿起枕側的手機,忽然發現了兩條未讀消息。
最新的一條是晚十點五十五,管易河發來的——
“出國的事已經定下來了。對不起,是我打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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