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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明因回到班上的時候大課間還沒有結束，程喬喬讓明因通過一下她的微信申請，好把他拉到班級聊天群裏去。

明因點了通過，很快就被拉到了一個叫做“富婆茶話會”的群，剛進去就群裏就彈出了一個最新消息：真的假的？喬喬發一下同桌照片看看，有徐學長帥嗎？

明因愣了一下，又看了眼群名，感覺不太對勁，下一秒就聽見程喬喬倒吸一口涼氣，把他踢出了群聊。

“抱歉抱歉！拉錯群了！”程喬喬着急忙慌地把他拉到了正确的群聊裏，臉紅的冒煙，只能心存僥幸地想，她踢得夠快，明因一定什麽都沒看見。

明因默然片刻，沒有追問。過了一會兒，他問道：“你有很多人的微信嗎？”

“啊？”程喬喬還沉浸在剛才的社死經歷中，一雙眼睛東瞟西瞟，聞言疑惑地看向他：“你是想要誰的微信嗎？”

“嗯。”明因猶豫了一下，問：“你有徐泊衡的微信嗎。”

“徐……？”程喬喬瞬間瞪大了眼睛，有點疑惑地問：“你們兩家不是認識嗎，你沒有他的微信啊？”

“沒有。”明因很輕地皺了下鼻子：“而且我們不認識。”

更準确地說，應該是他單方面地認識徐泊衡，徐泊衡不認識他，他估計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好吧。”程喬喬攤開手，有些抱歉地說：“但是我沒有他的微信诶，全校有他微信的估計都寥寥無幾，加了他他也不會同意。”

明因雖有些失望，但也能猜到這個結果，便點了點頭，程喬喬又緊接着說：“不過他在校園官群裏，我拉你進去吧？你可以自己加他。”

一分鐘後，明因被拉進了兩個群。程喬喬指着其中一個群告訴他：“徐學長在這個群裏，有老師在，所以大家平時都不怎麽說話。另一個是我們的大水群啦，他不在裏面，可能不喜歡被打擾。”

“好。”明因看了眼手機屏幕，對她說：“謝謝你。”

“不用謝。”程喬喬覺得他雖然看上去不太合群，但其實挺好相處的：“都是同學嘛，不用這麽客氣。”

明因點開群聊，翻了幾下，就找到了徐泊衡。他的頭像是一片灰蒙蒙的雨幕，黑色的傘檐伸出來一角，像是随手拍的。

二月份的江城有很多這樣的天氣。

明因備注好自己的名字，給徐泊衡發送了好友申請。沒一會兒上課鈴響了，他只好先把手機塞進了書包裏，準備上課。

江城一中的課程，即便是普通班對明因來說也有些吃力，所以每節課開課前他都頗感壓力。

語文是他唯一能跟得上的科目，他的情緒感知力算的上不錯，相比起來，數學和物理就是翻不過去的大山，他總是被複雜的公式和條件搞得精疲力竭，經常會掉進相同的陷阱。

徐泊衡好像跟他完全相反，他喜歡數學和物理，喜歡這種富有挑戰性的計算和邏輯推理，明因翻過他的書，裏面夾着的演算稿紙他都看不明白。

下午兩節物理連堂過去之後，明因已經頭昏腦漲，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上面真的一點天賦都沒有。

他問完問題回來後，抽空翻了一下微信，還是什麽新消息都沒有。

要不還是直接去找他吧。明因收起手機想，他不太喜歡等。

最後一節課是體育。體育老師管的比較比較松，讓他們圍着操場跑了兩圈就放他們自己去玩了。

人群一解散就紛紛湧向體育館，男生抱着球去占場地，女生則手挽着手激動地竊竊私語，明因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也随波逐流去了體育館。

一進去就看見了徐泊衡。

他穿着學校統一的白色襯衫，卻依舊顯眼。明因站住了腳步，看着他穿過層層防守把球扣進籃筐裏，汗濕的額發貼在鬓角，有種異于平常的性感。

一局打完後，徐泊衡放下球，走到長椅邊喝水。

11班的體委孫新抱着球擠上前，身高體壯的，嗓門也很大，非常熟稔地說：“徐哥，周哥，鄒哥，一起打不？湊一塊了就一起打呗！”

“行啊。”說話的是周聞良，他長了一頭棕色的卷發，正感覺人多熱鬧，就問旁邊的兩人：“你們呢？”

他先看向徐泊衡，徐泊衡擰開瓶蓋，無所謂地點點頭。

“那就一起呗。”鄒斐他轉了下球，目光突然落在人群中的明因身上，露出了一個有點興味的笑：“诶，巧了，早上剛碰到，下午又碰到了。”

“行，那就來打比賽吧。”周聞良說完，聽到鄒斐的話，有點疑惑地問：“誰？”

“明家新接回來的小少爺啊。”鄒斐朝那邊努努嘴，想說徐哥魅力大，人家一直追着徐哥跑，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他看了眼徐泊衡，對方自始至終沒有擡眼。

他們雖然一起玩，階級之間依舊泾渭分明，徐泊衡雖然從不擺什麽架子，但鄒斐知道他本質上是個相當冷漠的人，有時候還挺怵他的。

周聞良跟他們都是一個圈子裏的，消息流通的快，也早就知道明家多了個孩子，前不久剛接回來，只不過一直沒見過。明珏知好像對這件事很抗拒，問也問不出來。

他順着鄒斐的視線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明因。一是因為他的長相比較打眼，很容易注意到，二是因為他跟柯若蘭實在太像了。相比起來，明珏知和明家夫婦倒不是很像了。

他不動地站在那裏，身上的氣質就愈發明顯，像海裏的暗礁，也像玫瑰根莖上的刺。

“你們認識？”周聞良好奇地問：“怎麽沒人給我介紹啊？”

“不認識。”鄒斐笑着說：“不過聽說明家會為他開一個派對，到時候就認識了。”

球賽開始後，體育館裏的人變得更多。明因看有條椅子還空着，就走過去坐下了。

過了一會兒，他們班的兩個女生也過來了，她們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糖果，認出明因來，猶豫了一下，問他要不要吃。

明因搖搖頭：“謝謝，我不吃。”

兩個女生沒再堅持。明因獨的太明顯的，每次他們聊天的時候他從來不參與，也不主動社交，剛開始找他搭讪的人失敗後，大家都覺得他不好打交道。

但畢竟是一個班的，坐在一起不說話也尴尬，她們便沒話找話地跟明因閑聊起來，明因都回答了，氣氛還是不可抑制地朝着尴尬滑坡，女生們及時止損，開始安靜地看球賽。

十幾分鐘後，已經快要下課，人群卻還是沒有要散開的跡象，明因有點浮躁地刷着手機，卻突然聽見身邊傳來一陣驚呼。

“小心！”

明因疑惑地擡起頭，就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正呈抛物線向他疾馳而來，猛地砸中他的額頭。

“嘭”！

他感覺視線黑了一下，劇烈的疼痛傳來，他一把捂住額頭，倒抽了一口涼氣。

球轱辘轱辘地往外滾去，體育館安靜了一瞬，緊接着又轟然喧嘩起來。

“抱歉抱歉！你還好嗎？”周聞良沒接着球，驚慌地跑了過來，見砸中的是明因更是懊惱：“你能站起來嗎？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明因緩了一會兒，才感覺疼痛不那麽尖銳了。

“沒事。”他艱難地動了動嘴唇，視線繞過周聞良，落在徐泊衡的身上：“你送我去醫務室吧？”說完他覺得語氣有點生硬，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只認識你。”

“啊？啊，”周聞良愣了下，回頭看了眼徐泊衡。要不是明因是個男的，還是明家的人，他都要以為這是什麽新型的搭讪方式。

“可以嗎徐哥？”周聞良遲疑地跟他商量說：“畢竟你們倆家離得近，等會兒放學還能一起回去。”

明因擡起頭，看見徐泊衡居高臨下地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把球丢給旁邊的人，對其他人說：“你們先回去吧。”

體育館往醫務室去的方向有一條小徑，跟放學出門的路相反，一路上他們逆着人流行走，經過的人都要多看他們幾秒。

明因不太喜歡被這樣注視，就專心盯着徐泊衡的背。他已經披上了外套，袖口微微往上捋，卡在桡骨上方，露出那雙好看的、筋骨分明的手。

明因盯着這雙手看了一會兒，再擡眼時卻發現徐泊衡已經停了下來，正回頭看着他。

到了嗎？明因朝四周靠看了看，發現還沒有到醫務室，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眼神。

“你今天明明可以躲開的，為什麽沒躲？”徐泊衡忽然開口了。

明因的臉色微微一變，徐泊衡的眼神看不出喜惡，卻讓他無端感到壓力。

過了片刻，他選擇實話實話：“我只是想問你，什麽時候通過我的微信好友申請？”現在想想他也覺得挨這一球是下下策，疼的有點虧，不過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剛才你身邊人太多了，我找不到機會問你。”

像是覺得荒誕似的，徐泊衡用一種類似審視的目光直視他：“只是因為這個？”

“是啊。”明因點點頭，他停頓了一會兒，捏了捏出汗的掌心，故作鎮定地說：“我還想跟你交朋友。可以嗎？”

“你是明叔的兒子，于情于理我都會照顧你。”徐泊衡說：“但我不會和你做朋友。”

明因一怔，問道：“為什麽？”

徐泊衡的視線很輕地掃過他額頭上的傷口，語氣沒有什麽溫度：“因為我不和愛做蠢事的人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