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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高考結束之後高二還是要照常上課到七月份。作為高三的預備班，他們的暑假時間被縮減了大半。不過這對明因來說沒什麽影響，他本來就覺得學習的時間有些不夠。

十校聯考的成績發下來了。明因比剛來的時候進步了很多，他不是那種一飛沖天的天賦流，但努力大家都看在眼裏。

下課後他都把各科的分數包括一些不該丢的分加在一起算來算去，看看自己距離去年C大漢語言文學的分數線還有多遠。這已經成他的習慣了，每次考試後他都會算一算，感覺離目标就會更近一點。

這次的聯考是他這麽多次考試中考的最好的一次，570分，在年級段跳了五十多名。他心裏很高興，但一貫不息顯現出來，只是總是摸出試卷來看，簡直立馬就想要徐泊衡知道他的進步。

程喬喬發覺了他的動作，湊過來有點羨慕地說：“你進步的好穩定，是不是已經找到目标了？”

明因的狀态看起來比之前有方向了很多，像是一株枯萎的植物重新活了過來，身上透出一股蓬勃向上的勁兒。他點點頭，沒有保留地說：“對。我打算考C大的漢語言文學。”

“啊，”程喬喬有些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确實很适合你。”明因寫過一些手稿給她看，她覺得明因很有寫故事的天賦，現在他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程喬喬也覺得很高興：“那我也努努力去考C大的心理學好了，這樣我們到時候又是校友了！”

明因笑着“嗯”了一聲。

最後一節自習課，明因全程心不在焉，盯着黑板上方的鐘，默默數着倒計時，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産生這麽旺盛的分享欲。

下課鈴一響，他立馬就背起書包竄出了班級門，把程喬喬都看呆了，跟孫新說：“簡直要去約會一樣。”

徐泊衡照常把車停在固定的位置，明因跑過去拉開車門坐下，拉上安全帶的時候還有點喘。

徐泊衡今天戴了一個銀邊的眼鏡，他的近視度數不高，明因很少見他戴，但很喜歡這個造型，于是多看了一會兒。

他把試卷平平整整地攤開在膝蓋上，想要表現的矜持一點，但還是沒辦法藏住臉上的驕傲：“我這次進步了五十七名。”

徐泊衡在明因知道自己成績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他的成績，但他沒有說，只是微笑着看着明因，聽他神采飛揚地跟自己彙報成績，像個等待家長誇獎的小孩。

“很厲害。”聽完他說話，徐泊衡溫聲誇贊。

那天的派對結束之後他們就進入了心照不宣的相處狀态，明因在他的面前逐漸的變得松弛，不像是初次見面時那樣故作輕松地靠近，也不像重逢後那樣張牙舞爪或是言不由衷地抗拒，他漸漸像一片褶皺的葉子在溫水中舒展了紋路，表露出一種略微生疏但真誠的信賴。

或許他早就在等這句話吧，徐泊衡想，雖然愛意并不僅僅通過語言傳達，但對于沒有安全感的人來說，或許只有聽到了、明确了才會心安。

還好現在說并不算晚。

徐泊衡誇的這麽直白，明因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因為他的成績跟徐泊衡比起來完全算不上厲害，但還是很高興地說：“多虧了你幫我補習，不然我沒辦法進步這麽快。”

徐泊衡笑了一下，心道還得慢慢糾正他的客套話：“如果你不努力那誰教都沒用。”

明因廢了好大得勁才把上翹的嘴角給壓下來，但他的眼睛裏依舊有着擋不住的光，他把有點褶皺的試卷整齊的疊好放進包裏，心情飛揚的和窗外燦爛的陽光一樣。

現在下去繞着操場跑十圈他估計都不會覺得累。

“有什麽想要的獎勵嗎？”徐泊衡發動車，一邊側過臉看向明因，嗓音溫和。

明因呆了呆，臉上的表情更生動了點：“還有獎勵嗎？”

“當然。你考得很好，獲得獎勵是應該的。”

明因再次感到心髒飄忽起來，本來可以被徐泊衡認可就已經讓他很高興了，沒想到還有額外的獎勵。

“那我想想。”他把書包抱在懷裏，無意識地啃着指甲，做出一個認真思索的姿态。徐泊衡的生日快到了，但他一直沒有想好該送什麽，今天說不定是個機會。

明因斟酌了一下，側過頭看了一眼徐泊衡：“那你陪我去逛一下商場吧。”

徐泊衡看了他一眼：“好。”

……

徐泊衡在環球商場的專屬停車位停好車，他們便一起上了樓。

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是跟着柯若蘭一起來買他的生活必需品，壓根就沒有記住這裏有什麽店，只是沉默地跟在她後面走。

這次來他才發現商場真的很大，他看了一眼導航臺，一樓是黃金、奢侈品、車等貴重商品，二樓和三樓是服裝店和百貨，四樓是美食店。

奢侈品專櫃店就在電梯的左側，明因認出這是徐泊衡最常用的品牌，沒怎麽猶豫就走了進去。

徐泊衡看了一眼店标，目光由驚訝變成沉思，他看向明因，緊跟着走了進去。

展櫃裏陳列着琳琅滿目的飾品，明因裝模作樣地在每個展櫃前都看了一眼，然後停在了一對袖扣前，目光牢牢地看着。

看到這對袖扣的第一眼明因就覺得它簡直太适合徐泊衡——銀質金邊，外圈用碎藍寶石點綴了一圈，低調內斂，但誰都看得出昂貴。

櫃姐看的出他們身上的牌子的價值，态度非常熱切，看到明因的視線在這對袖扣上停留了很久，很快就過來介紹：“您眼光真好，這款袖扣是我們店裏最熱門的款式……”

好像每個商品他們都會用這句話開頭，但明因還是聽她說了一下這款袖扣的來歷。

但櫃姐介紹完後又猶豫了一下，緊接着說：“不過我覺得這款不太适合您呢，您是要贈送給誰嗎？”

這款袖扣略顯成熟，明因肉眼可見是個剛成年的學生，不太适合……倒是挺适合這位随行的先生的。

“不……我就是，我是給自己看的。”明因連忙說。

徐泊衡走了過來，低頭瞥了一眼，笑着說：“看中了這款嗎？眼光不錯。”

明因眼睛亮了一下，看向他，驚喜但克制地問：“你覺得不錯嗎？”

徐泊衡笑了笑：“嗯。那你要這個當做禮物嗎？”

“不是，我就看看。”明因盤算了一下第一款袖扣的價格，确定自己可以在這個月發下工資後買下。

“那您看看旁邊這款呢？”櫃姐又向他展示了另一款更加活潑一些的袖扣。但明因興致缺缺。

在他又去看其他東西的空擋，徐泊衡看中了一款項鏈，很幹脆地去結賬了。

“你買了什麽？”明因有點好奇地湊過去，看到那是一款精致的長生鎖，紋路清晰，不過不太像徐泊衡平時的風格。

他有點蒙又有點不确定地問：“難道是買給我的嗎？”

“當然。”徐泊衡幹脆将項鏈戴在了明因的脖子上，因為需要扣上項鏈的緣故，徐泊衡離他很近，拿開手時擦過了他的耳廓，有點癢。

明因有點敏感地摸了一下耳垂，聽見徐泊衡帶笑的嗓音：“放心，這不是你的獎勵。”

櫃姐不知道為什麽看的有點臉紅，他們沒有什麽過于露骨的表情動作，但氛圍卻異常暧昧融洽。

明因摸了摸胸前的長命鎖，很喜歡，也有些困惑地問:“為什麽給我這個？”

徐泊衡看着他，良久，輕輕摸了下他的側臉，低聲說：“因為希望你長命百歲。”

離開專櫃店後，明因就有點不知道要去哪裏了，他的目标已經完成，但徐泊衡似乎還沒有要走的打算。

“你好像還沒有說想要什麽？”徐泊衡揶揄：“難道是來這裏散步的嗎？”

明因卡殼：“不是買了項鏈了嗎？”

“說了這個不算獎勵。”

徐泊衡走進了服裝店，挑了幾件衣服讓明因去試。徐泊衡的眼光是很不錯的，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明因就覺得這人很會穿，于是很信任地去試了。

明因身材修長，比例很好，每一套穿出來的效果抖很不錯。徐泊衡抱臂看着他，很欣賞的目光。

店員知道這次來的是個大主顧，使出渾身解數推銷，把明因誇得天上有地上沒有，誇的他恨不得奪路而逃。

徐泊衡卻好像聽得很滿意，将他認為适合明因的衣服全部買了下來。

明因立馬瞪大眼睛：“ 這麽多嗎？我穿的完嗎？”

徐泊衡卻問：“多嗎？”

“多啊。”明因說，都買了十幾件了，再買一天穿一件都穿不完了。

徐泊衡便點頭說：“那就先買這麽多吧，等會兒叫吳叔來提。”

明因還穿着酒紅色的襯衫和一件灰色的長褲，衣服的材質很好，襯着那張白皙的臉唇更紅、眼如墨，店員誇他誇得确實沒有什麽負擔。

他走進試衣間打算換回原來的衣服，徐泊衡卻叫住了他。他走過來理了一下明因的襯衣領口，眼神垂落在他臉上，像深邃的河流，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很适合你，穿着吧。”

“以後都穿我給你買的衣服吧。”

明因在他的視線下感到心髒一陣陣發麻，宛如過電，只好移開視線，狀若無事地抿了下幹燥的嘴唇。

徐泊衡找店員拿來剪刀剪掉了衣服上的吊牌，就一起上了四樓。

他們都還沒吃晚飯，明因聞到香味就有點餓，他看見賣章魚小丸子的櫃臺，問徐泊衡：“你吃嗎？”

徐泊衡沒吃過這種東西，問道：“好吃嗎？”

“好吃的！”明因篤定地說，接着他想到了什麽，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在我家……小靈鎮，路邊就有賣這個的，不貴，我有時候晚上回家晚了就會去買一盒吃。”

徐泊衡安靜地看着他，然後說：“有機會你帶我去吃吧。”

“嗯。”明因點點頭。那個地方已經沒有任何和他有幹系的人，但是他長大的地方。他應該和那裏釋然的。

明因買了兩盒，他們就捧着章魚小丸子慢悠悠地往前晃。

徐泊衡即便是吃這種煙火氣很足的東西也很優雅，舉手投足之間都十分貴氣，來往的人都會忍不住朝他們多看一眼，有的人似乎是想上前搭讪，但不知為何最後還是沒有過來。

因為四樓的人不少，明因和徐泊衡挨得很近，走動時偶爾會碰到對方的胳膊，觸碰時會帶來微麻的觸感。明因悄悄地看了徐泊衡一眼，看見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下垂的眼睫，産生了一個想法：真的好像是在約會啊。

他挑起一顆丸子塞進嘴裏，又想：怎麽不算是約會，他說是約會就是約會。

前方有家人氣火爆的奶茶店，不少是男朋友替女朋友在排隊。明因心念一動，轉過頭夾帶私貨地對徐泊衡說：“你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去買兩杯奶茶吧。”

徐泊衡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又好像沒有，只縱容地說：“好。”

明因心滿意足地去排隊了。排了幾分鐘後，他按耐不住地回過頭，徐泊衡正靠在半牆上，肩脊平坦，身姿挺拔，撞上他的視線，便朝他微微一笑。

真的很吸引人……明因轉回視線，心髒怦怦跳，有點恍惚地想，這人是他的男朋友。

男朋友……

他低低在心裏念了一下這三個字，好像才有實感似的，感覺整張臉都騰地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