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第 27 章
相處這麽久, 玉滟還是第一次見褚琛這樣嚴厲的模樣,下意識驚慌了瞬間。
但很快,她就回了神, 轉而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些憤怒來。
為何如此?
因為沈家,因為佑寧縣主——
可偏偏褚琛什麽都不知道。
玉滟那洶湧而愛的怒氣便只好戛然而止,出不來,回不去, 憋在胸口, 難受極了。
她不說話,褚琛的怒氣越發旺盛。
“清清, 說話。”他努力克制自己,但攥着玉滟手腕的手卻不由微微的用力,攥的她有些疼。
他問她?
哈, 他憑什麽問她?
湧動的怒火中, 玉滟克制住自己的沖動, 平靜的說,“泊淵, 這是我的事情,你放心, 小橋做了避毒丸, 我沒事。”
她一直都知道憤怒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越弄越糟。
她的語氣疏離而淡漠,褚琛幾乎要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他說。
“清清, 告訴我。”
“我說了, 與你無關,泊淵, 不要再問了。”玉滟垂下眼,輕聲說,“不會有事的。”
“我要回去了。”
說話間,玉滟使勁掙開他的手,轉身就往雨地裏走,全然不管雨水打濕了自己。
褚琛臉色瞬時陰沉下來,他大步上前,直接把人抱在懷裏,轉身就往山上走。
油紙傘落了地,護衛立即撐傘上前護住兩人。
“你不說,我就自己查。”褚琛聲音低沉無比。
“在這之前,你就在我的院裏待着,哪裏也不許去。”
“泊淵!”玉滟本來想要掙紮,聞言立即一僵,不可置信的喊道。
“你是要軟禁我嗎?”
“我不想再看到你以身犯險。”褚琛慢慢的恢複了冷靜,道,“你想做什麽,我會幫你。”
“放我下去,泊淵!”
玉滟說。
褚琛不加理會。
“泊淵!”
“不。”褚琛無比堅定。
玉滟就這樣被他強硬的抱去了小院。
“去把小樓二層收拾出來。”褚琛吩咐,将玉滟抱在懷裏不放。
幾個丫鬟匆匆跟上,有些無措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小樓眼裏滿是擔心,不停的去看自家姑娘,怕她惹怒了攝政王。
“把門關上。”
褚琛一聲吩咐,房門立即被護衛關上,丫鬟們也都被關在了外面,越發忐忑。
“備水。”
裏面抛出一句吩咐。
不管是玉滟還是幾個丫鬟,頓時一慌。
“你要幹嘛?”褚琛将人放到自己的榻上,玉滟慌張的往一旁躲去,腳踝一緊,她被拽到了褚琛身前。
“清清,告訴我。”褚琛将人控制在自己身旁,确定她哪裏都去不了,再次問。
玉滟渾身輕顫,她怕,也氣,更慌。
“你不是說了,要自己去查嗎?”她氣惱的說,剛才在路上她還擔憂了好一會,怎麽這會兒又問她?
“我高估了自己。”褚琛說,他一開始的确是那樣想的,可他沒有做到。
“有關你的事情,我一刻都忍不了,清清,告訴我。”
褚琛俯身,和玉滟四目相對。灼熱的手禁锢住她的腰肢,玉滟想躲,卻又不敢多動。
“告訴我。”
他再一次重複,玉滟的怒氣翻滾,忽然就生出了天大的委屈來。
“你問我?你憑什麽問我?”玉滟想她不該發脾氣的,可她就是忍不住。
“憑我是你未來的夫君。”褚琛斷然道。
“誰要嫁你?!”
“清清!”
褚琛心中一痛,連着面色都黯淡蒼白了些,只覺玉滟還是怨他當初逼迫了她。
看見他的樣子,玉滟嘴邊的紮人的話都停下。
兩人驟然而起的争吵驚得外面侍候的下人都心驚膽戰,連大氣都不敢喘。
屋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玉滟想,她不該惹褚琛生氣,這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她要想想,好好想想。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沈家開始對她動手,再繼續下去,褚琛早晚會發現,其實告訴他也沒關系——
但事實的真相不該玉滟來告訴他,她想。
要褚琛自己發現,自己确定,才更能感受到她的委屈,才更會護着她。
有些話,若是說的人不對,那意思就也變了味道。
“清清還在怨我。”褚琛冷靜的說,但玉滟卻聽到了他聲音中隐含的顫抖。
他好像很難過。
玉滟委屈的想,他難過什麽呢,明明更該難過的是她。
“我才委屈呢。”她喃喃。
褚琛沒聽清,下意識追問,“什麽?”
“泊淵,你說要娶我,是真的嗎?”
玉滟看了眼頂上的帳子,天已經黑了,屋內燭火未燃,一室的幽靜,她什麽都看不到,入目只有一片漆黑,靜靜的,只覺心身都寧靜了下來。
“當然。”褚琛毫不遲疑。
“如果我不想嫁呢?”
“那我就等你想。”
“如果我一輩子都不想呢?”
“那我就等你一輩子。”
“如果——”我想和你分開呢?
“只要我們一直在一起。”褚琛忽然說,“不成婚也沒關系。”
這句将玉滟試探的話打斷,她啞然,忽然笑了笑。
褚琛就是這樣的敏銳。
外面雨聲淅瀝,似乎下的大了點,滴滴點點墜在瓦上和外面的石板上。
有風過群山的聲音。
玉滟注視着眼前隐約的輪廓,忽然擡手輕輕摩挲了一下。
觸手溫軟,是臉頰,她指尖移動,觸到了他的唇。
“只要你一直對我好,我們就一直在一起。”
“對我不好我一定會離開你。”
夜色裏褚琛看不清玉滟的表情,她的聲音很輕,很柔,但莫名有一股篤定到宛如誓言般的意味。
他幾乎立即就深深的記住了這幾句話,沒有絲毫馬虎。
“好。”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我會永遠對你好。”
人心易變,往後如何玉滟不知,但她相信,現在的褚琛是認真的。
玉滟微微笑了笑,擡手挽住褚琛的脖頸,仰首吻向他的唇。
這個由玉滟開始的吻沒用多長時間就失了控。
玉滟沒有阻止,反倒是褚琛自己停下了。
“清清。”他開口喚道,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似乎只是單純的叫一叫,又好像是問詢是否同意。
玉滟羞怯的不行,她呼吸都在顫抖,聞言短暫的遲疑後,微微動了動吻向他的唇。
……
不知不覺已經夜半十分,竈間的火都沒停過,一直燃着。
幾個丫鬟在門外候着,面紅耳赤,小心翼翼的聽着裏面的動靜。
“這麽久?”小舟有些擔憂。
都快兩個時辰了。
小樓和小橋知道一些人事,聞言臉上更熱。
事後是褚琛親自幫玉滟洗漱的。
她昏昏沉沉的躺在他的懷中,聽他在她耳畔低聲說着話,明明已經累極,可她還是清晰的記了下來。
“你想做什麽,我幫你,似今日這般以身犯險的事,我不想再看到。”
“清清,沒有下次。”
“不管什麽,都不是你不珍視自己的理由。”
畢竟,他是那樣的珍視她,可她卻全然不知道愛惜自己。
一想到那種毒會用在她身上,褚琛就亂了方寸。
随着他的聲音落下,玉滟漸漸平靜下來。
她靠在褚琛懷中沒有再動,安安靜靜。屋外的雨聲耳畔的心跳聲取代,一聲又一聲,沉穩而清晰。這個懷抱是這樣的溫暖,又是這樣的讓人依賴。
可褚琛卻感覺到了落在身上的溫熱。
她在哭。
燙的他都痛了。
“我幫你。”褚琛溫聲說,哪裏還記得之前的怒氣,哄勸的聲音越發輕柔。
沒有讓清清足夠信任他,是他做的不夠。
“你想做什麽,我都幫你。”他說。
“清清,別哭。”
他伸手輕輕拭去淚水。
玉滟一直沒說話,只是自顧自的流淚,她其實很愛哭的,可能哄着她不要哭的人不在,她就不哭了。
只是現在,她又想哭了。
她想嘴硬說一句你可不一定會幫我——
但她不想說。
不想給自己太多的希望,這樣,到時候就不會失望了。
漸漸的,她睡着了。
褚琛拭去她臉上殘存的淚痕,又把她往懷裏攬了攬。時間已經很晚了,但他的意識沒有絲毫的疲倦,反而無比的清晰冷靜。
到底是什麽事讓玉滟這樣固執的不肯告訴他?
她溫和柔順,不是這樣的性格。
褚琛猜不到,只好想着讓手下的人查快點。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急切的想要知道一件事。
等玉滟一覺醒來,已經快要中午了。
關于那香的事情因為之後發生的種種,褚琛沒有再執着問她緣由,但玉滟知道,他一定會暗中去查的。
想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
褚琛命人将小樓的二層收拾了出來,堆金砌玉,奢華雍容。
玉滟從前在池家的屋子都沒有這麽富貴,她剛進去的時候甚至驚了一下
“我要回去。”她轉而說。
“不行。”褚琛十分執着。
玉滟拉住他的衣袖解釋,“我保證不冒險了。”
褚琛笑吟吟,還是說,“不行。”
他的手動了動,從袖子中探出握住了玉滟的手,小巧的正正好被他全然握住。讓他不由的心生滿足。
“泊淵!”商量無果之後,玉滟不由氣惱。
可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她生氣褚琛也沒有改變主意,只是将人抱進懷裏親了親。
“清清,你知道中了那種毒會如何嗎?”他問。
玉滟點頭,她聽小橋說過。
“不,你不知道。”褚琛淡淡接話,說,“我親眼見過。”
在那巍峨繁華的宮城之中,人心中的魑魅魍魉比鬼魅還要可怕。
他上一次知道那香,是在他的皇兄處。
先帝身體不好,胎裏不足,從出生後就一直細心調養,太醫曾說,若是一切順利,活過而立不是問題。可有人将這香混到了他身邊。
一開始沒人發現不對,直到後來他體質漸漸虛弱才發現問題。
聽到這裏,玉滟心中急促的跳動起來。
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先帝的身體日漸虛弱,底子已經被這香徹底毀了,到最後,一陣微涼的風都能讓他得了風寒,熱了冷了,困了累了,這些在別人身上只是有些困擾的問題,在他身上,都能奪去他的命。
“當初為了這香,京都可謂是血流成河,抄家滅門十餘座府邸。”那也是褚琛總管攝政之後,第一次大開殺戒,曾經的往事一閃而逝,他心湖平靜,一絲漣漪都沒起。
“沒想到竟然在雲州又見到了。”褚琛淡淡的道。
玉滟心跳的厲害,一是為着這藥效,小橋的三言兩語遠沒有褚琛的話來的讓人驚心動魄,再者,沈家背後有靠山她是知道的,這香……
她默了默,什麽話都沒說。是與否,褚琛遲早會調查出來。
“吓到了?”褚琛撫了撫玉滟的臉。
玉滟遲疑着嗯了一聲。
“這下知道我昨天的心情了嗎?”褚琛問。
沒有猜測之中的嘲笑,反而是這句話,玉滟下意識看向他,見着那雙溫和的笑顏,心中止不住的浮現出絲絲縷縷的歡喜來。
“知道了。”她說。
褚琛還要再說,玉滟卻不想再聽,她熱着耳朵想要轉身離開,卻又被拉了回去。
最終兩人交換了一個吻。
“就在這兒住下,小院那裏我會自有安排。”他說。
那香的來處一時半會查不到,但結合起點燃的時間,就能發現似乎是燃給沈家的人看的。
答案也就很明顯了。
褚琛這才發現,他似乎弄錯了一件事。
沈家和玉滟的關系看起來并不算好,那是不是說明,她的出家也另有隐情?她和沈蘊和可能并不是外人想的那樣。
專制又霸道。
玉滟算是知道了,這人之前的溫和從容只是表象罷了。
褚琛執意如此,玉滟只好留宿在此。
幾個丫鬟将她慣用的東西都帶了來,她的生活似乎跟以前沒區別,但又處處都不一樣了。
大抵是起的晚,總覺得沒過多久就用了晚膳,然後天都要黑了。
玉滟打了個呵欠,只覺腰肢酸軟根本不想動。下去她就尋機回了褚琛給她安排的寝室,晚膳更是直接端進來吃的。
有氣也有惱,玉滟不想看見褚琛那張臉。
“姑娘,王爺還在門外站着呢。”小舟偷看一眼,飛快的來和玉滟禀報。
“姑娘,泊淵道長已經站了半個時辰了。”小樓補充。
這段時間玉滟一直在出神,根本沒注意到外面發生的事情,但小樓一直注意着時間。
從傍晚折騰到現在,眼下已經是亥時了。
“什麽?”玉滟一驚,下意識站起身。
遲疑片刻,她走到門口輕輕打開門。俊美出塵的道人立在門外,平靜從容,明明是守在她的寝室外,卻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褚琛擡眼,微微一笑。
“清清。”
玉滟現在見他這樣,只覺對方光風霁月的皮囊底下,一定居心不良。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她看着門外的人哼了一聲,昨晚的種種經過一下午的時間非但沒有淡忘,反而越發深刻。
雖然是她主動的,咳,但這人未免也太過分了!
褚琛上前,玉滟忙後退一步就想關上門,可下一瞬就已經落進了褚琛的懷中。
“都退下。”
他吩咐一句。
小樓等人忙看向玉滟。
“你出去!”玉滟惱道。
褚琛低笑,輕聲說,“真不讓她們走?”
玉滟立即就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不懷好意,面上飛快的熱起,她瞪着褚琛,還是讓丫鬟們都出去了。
“還生氣?”
屋內只剩下兩人,褚琛抱着玉滟坐下,将人攬在懷裏問,邊輕輕去為她按揉腰肢。
玉滟很是羞惱,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開口。
“不高興就罰我,別氣着自己,嗯?”褚琛說。
“怎麽罰你?”玉滟輕哼。
“比如,咬我?”褚琛微笑。
玉滟立即就想起昨晚被逼急時咬的那幾口,臉上更熱。
她等着褚琛,見他從從容容,一時沖動,當真對着他的手臂咬了下去。
褚琛輕輕抽了口氣,卻沒有動。
很是咬了一會兒,玉滟都有些不安了,這才慢慢松開,可擡眼一看,褚琛含笑看她,溫柔而寵溺,全然沒有絲毫的不悅。
她心裏殘存的怒氣立時一頓。
“不夠的話繼續。”褚琛說。
玉滟卻繼續不下去了,她輕聲說,“都怪你太過分了。”
“怪我。是我不對。”
他認錯的這樣痛快,反倒讓玉滟不知道怎麽說下去,便咬着唇看他。
“以後不許了。”她道。
褚琛卻沒有說話,玉滟慢慢就瞪大了眼睛。
“清清,”褚琛溫聲喚她,去吻她的唇,說,“我控制不住。”
什麽叫控制不住!玉滟根本不信。
“我從前從不知,這事竟是如此的銷魂蝕骨。”褚琛按住她的腰肢,一聲聲繼續說,“讓人神魂颠倒,無法自制。”
什麽叫從前從不知——
玉滟惱怒的想法一頓,被那個忽然浮現的想法鎮住了。
“說的跟你沒碰過…女子…般。”玉滟不由的放低了聲音,王侯世家的公子,在知事的時候還會有婢女引導,怎麽會不知。
“在你之前,從未有過。”褚琛的聲音立即鄭重起來。
玉滟睜大眼睛看他,難以置信。
“我從前一直篤定此生都不娶妻,更從未生出過與誰親近的念頭。”褚琛認真極了,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扉都刨開給玉滟去看一般。
“只有你。”
玉滟不覺有些怔怔,眼前褚琛的神情柔和極了,他注視着她,仿佛偌大的天地裏,眼中只有她一般,“知道見了清清,才知我只是個凡夫俗子。”
他的清清對他笑一笑,便是要了他的命,也甘願。
玉滟還是無法相信,但理智告訴他褚琛說的都是真的,他也沒必要騙她。
可,可……
這太難以置信了。
玉滟一直以為她與褚琛不過是無聊時的消遣,便是那些許諾的話,也只是情到濃時沖動許下的話語。
直到現在。
這怎麽可能呢?
她茫然的想。
可不可能,趁着玉滟恍惚的時候,褚琛已經敲定了晚上留宿這件事。
只是玉滟前夜累的不輕,他什麽都沒做。
因着褚琛的話,玉滟接下來幾天總有些走神。
這場雨不停,斷斷續續下了五天。
玉滟往常是最喜歡呆在這小樓上賞雨的,現在也是,她半倚窗前的軟榻上,看着窗外的雨。
雲州是個很神奇的地方,一下了雨,似乎就直接化作了萦繞在山間的雲霧,然後随着風雨在山間流動。
觀閣在雲霧之中若隐若現,如同天上宮闕。
雨從屋檐墜落,串成了一串,滴個不停。
玉滟坐在窗後看着,漸漸的就忘了剛才的煩惱。
美景總是可以解憂的。
褚琛從書中回神,目光不自覺的凝在她出神迷離的側顏上,擡手輕輕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玉滟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雖然兩人已經很親密了,但每每玉滟出神,褚琛都覺得她離得他很遠,似乎要脫離凡塵往天上去,去到他再也觸碰不到的地方。
他俯身吻下,眼見着玉滟的眼尾生了紅暈,似乎又墜入了凡塵。
抓住她了。
褚琛想。
迷迷糊糊中玉滟想,有些事是不能開頭的,她好像一個不小心釋放出了關在籠中的猛獸。
醉生夢死,縱情恣意。
不去多想等褚琛發現了之後會如何,玉滟放縱自己沉浸在眼下的光景中。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山下小院的人依然每天都去監視。
玉滟漸漸的開始有些忐忑,不知若是褚琛查出了真相該怎麽面對。
與此同時,一行人正在前往雲州的路上。
在經過一個多月的調查,姚慕蘭手下的人大致确定了那份送去王府的禮是從雲州這邊去的。
雲州這邊州府好些個,其實并不能确定主要的地點,但姚慕蘭根本坐不住,出了月子就動了身。
其實現在來此,并不适合,甚至不小心還會惹來麻煩。
沈家那邊來了信,說是已經對那個發妻動了手,對此姚慕蘭很是鄙夷,但思及自己的顏面,她只當沒看見。
與其以後被人知道沈蘊和早有妻室,讓她處境尴尬,被人笑話,那女人還是死了的好。
可一想到褚琛身邊會有女子出現,姚慕蘭就什麽都顧不得了。
剛剛滿月的孩子被放在了家中,只姚慕蘭與沈蘊和,一路行來,倒也頗快。
再有幾天的時間,差不多就能到雲州了。
-
七月最要緊的就是七夕和中元節。
七月初六,仿佛為了迎接即将到來的節日,這一天的天氣格外好。
碧空如洗,白雲飄浮。
玉滟早早就起了床,懶散的靠在軟榻上和褚琛下棋。
她的棋藝一如既往的糟糕,不過擋不住另一個人樂在其中,想法設法的給她喂子,邊教導她。
“明日去游湖?”
褚琛提議。
玉滟這才打起了些精神,懶洋洋的臉上也有了笑,說,“好。”
褚琛見着她懶散的樣子忍不住就笑。
玉滟漫不經心的拾起一枚棋子,衣袖滑落,凝脂玉般的小臂上可見斑點的紅痕,褚琛恰好看到,不覺凝目——
這個痕跡是怎麽留下的?
他微微走了一下神,想起了當時的種種。
玉滟打了個呵欠,一擡眼就看見了他帶着微妙笑意的神情,先是一怔,很快就面上發了熱,随手将棋子朝褚琛扔了過去。
“看什麽呢?!”她嗔怒。
這人越發的過分,一到晚上就沒個安生的功夫。
褚琛拉着她的手腕過來,隔着棋案吻上她的唇。
輾轉間棋案翻到,他将人摟進懷裏往後倒下,玉滟便就趴在了他的懷裏。
明亮的陽光穿過半掩的窗戶落下一地影子。
那影子忽的交纏,後又分開,忽的被落地的衣衫打散,輾轉變化,間或夾雜着低低的輕吟。
晚膳是擺在三樓上用的。
玉滟打了個呵欠,就見劉洵走了進來,似乎有事禀報,正想退開就被褚琛拉住了手。
“說吧。”
“王爺,縣主來雲州了。”
玉滟一頓,看了過去。
“佑寧縣主?”她聲音很輕。
“是。”
玉滟便出起了神。
終于來了。
她心中倏地就有了種塵埃落定之感。
“不必理會。”褚琛淡淡道。
“清清,怎麽了?”劉洵退下,褚琛看向游戲走神的玉滟問。
玉滟搖了搖頭,微微笑道,“我只是在想,時間過得真快啊。”
一晃眼就七月了,也不知道去年這個時候,佑寧縣主是不是就來了雲州呢?然後,看着她慢慢被沈家害死,全了她和沈蘊和長相厮守的緣分。
“的确。”褚琛也道。
和清清在的每一天他都覺得時間過去的太快了,他還沒有和她待夠,若是時間長點,再長點就好了。
“佑寧縣主長得什麽模樣?”玉滟忽然問。
之前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畢竟人在京都,她再好奇也看不見,可現在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看到,玉滟忽然就有些好奇了。
這個問題褚琛也答不上,他很少注意女子的長相,便是自己的養女也不例外。
“既然來了,說不定你就能見到,到時候就知道了。”以為她就是好奇,褚琛随口道。
“嗯。”
然後第二日夜裏,玉滟就見到了那位只在她記憶裏的佑寧縣主。
七夕燈會,她與一個戴着面具的男子行在街市之中。
是個嬌俏明豔的美人兒,玉滟只是一眼掃過,目光就落在了她身邊那個清瘦修長的人影身上,他側頭向着身邊的人,似乎在說着什麽,邊擡着手,小心翼翼的将人護在身邊,滿是呵護之意。
任誰見了,都得感嘆一句小夫妻感情深厚。
玉滟恍惚中扯了扯唇角,略帶譏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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