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清清心善。”褚琛嘴角就噙了笑。

“那就依你所言。”

玉滟笑了笑, 沒有說話。

他只是覺得,沈道成官做到這個地步,必不清白, 還有那位佑寧縣主,如此漠視人命,手中怕是也幹淨不到哪兒去,沈蘊和亦是如此。

再者說, 讓她們活的應有的下場, 剩下的池家就能做了。

褚琛緩緩撫摸着她的長發,大約能估量出玉滟的心思。

他會給出一個讓她滿意的結果。

玉滟早就累極, 背心的撫摸柔緩輕撫,不多時就睡着了。

褚琛低頭靜靜的看了好一會兒,輕輕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明天見。”

小雨淅瀝下個不停, 玉滟這一覺睡得極是香甜, 醒來的時候渾身披疲懶, 絲毫不想動彈。

外面天昏暗着,看不出時辰, 只是她想着早課定然是已經錯過了的,不免有些急切。

“小樓。”玉滟單手撐着床半坐起來, 輕聲喚道, 眼見着帳幔被掀起又問,“幾時了?”

“快午時了。”

褚琛含笑道。

玉滟面上一熱,目光匆匆看了眼,道, “怎麽是你, 小樓呢?”

“在外面。”

“你叫她們進來,我要洗漱。”玉滟這才恍然, 這不是她的屋子,而是褚琛的。

褚琛正要說話,小樓等人已經進來了,忙就伺候她開始洗漱,褚琛便坐在一旁含笑看着,讓玉滟好不自在,她洗漱有什麽好看的。

“你出去吧。”她忍不住說。

“不。”

當他任性起來的時候,玉滟總是拿他沒辦法。

在小樓上用罷遲來的早膳,玉滟看向外面,山間雲霧流動,這一副場景不管看多少次,都讓她驚嘆不已。

她看的出神,褚琛就在一旁含笑看她,只覺眼前之人怎麽也看不膩。

“姑娘。”外面小樓輕喚。

“嗯?”玉滟輕應一聲。

“老爺來的信。”小樓進來奉上。

玉滟拆開看了眼,迅速按照上面的信息在心中過了一遍。

是家中提醒她佑寧縣主來了。

玉滟放下信,忽的嘆了口氣,只覺閑散了一年多,可就在最近,這些事好像一下子就都來了,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是說沈家的事情?”褚琛将人攬在懷中,輕聲詢問。

玉滟嗯了一聲,又補充,“是提醒我佑寧縣主到了。”

雖然不是說沈家的事,但也差不多。

“家裏讓我尋機回去。”頓了一下,玉滟又說,話語之中滿是思念。

褚琛含笑的神情這才微微一動,“清清想家了?”

玉滟嗯了一聲。

“我想祖父祖母,爹娘了。我已經一年沒有看見她們了。”

“泊淵,我想回家。”她看向泊淵。

“好。”

褚琛這樣幹脆,反倒讓玉滟一怔,她還以為他會不舍讓她走。

“再陪陪我。”褚琛說,“等八月再走,我同你一起回去。”

其實現在就走也可以,只是兩人剛剛說開心意,他想多相處一段時間。

“你同我一起?”玉滟驚訝道。

“上門提親。”褚琛道。

玉滟眼中怔怔,不可置信。

“提親?”她遲疑道。

“提親。”

褚琛的篤定讓玉滟忍不住眨了眨眼,忽的一笑,說,“好。”

她有很多的懷疑和不确定,但她很樂意相信褚琛。

“在這之前,我會讓你看到沈家的下場。”

玉滟眼睛一亮,忽的想起,道,“我先給家裏寫一封回信。”

既然褚琛要插手,那她就要跟家裏說一聲,免得自家祖父祖母不知情,妄做一場。

書案都是現成的,玉滟提筆,她習的是一筆秀麗的小楷,落筆自如,一筆字在常年的練習之下,可以說是極佳。

幾番斟酌,終于下城,她叫來小樓讓她這就把信給送回晉省。

将信送走,玉滟坐在椅子上,在淅瀝的雨聲中甫自出神。

她忽然有一種極其不真實的感覺,讓她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夢,不知不覺間,目光就落在了褚琛身上。

在昨日之前,她一直在擔心,在警惕。

擔心自己與家人,警惕沈家和佑寧縣主,還有褚琛……

可現在,褚琛告訴她,她不用擔心,他會幫她。

玉滟願意相信他,但還是忍不住的會胡思亂想,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褚琛拿着一卷書,本身看的就不太認真,幾乎在玉滟的目光剛剛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就感應到了,他一擡眼,卻見玉滟目光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清清。”起身緩步過去,見着玉滟還在走神,他不由輕笑。

“嗯?”玉滟一個晃神醒來,“怎麽了?”

“去躺着。”玉滟明顯是累了,她素來儀态規整,可現在竟然軟了腰肢倚在書桌上,撐着下颌,一副懶散的模樣,在她身上極為罕見,褚琛難免有些心疼,又有些心癢,說話間将人抱在了懷中。

玉滟的确是累了,驟然被抱住,昨日放縱的種種再次浮現,她身體不免一僵,但很快就放松了下來,依偎進他的懷中。

軟榻放在窗前,若是躺下,可以從窗戶處看到遙遠的山巅,籠罩在雨霧中,天空是黯淡的青,一切都宛如一幅上好的水墨畫。

她懶懶的躺着,身後是端坐着的褚琛。

他似乎總是這樣,她偶爾還會有放松自己的時刻,或者倚着,或者躺着,歪着,但褚琛只要坐着,就永遠腰背挺直,端正不已,唯一的例外——

玉滟耳根一熱,沒有再想。

不知不覺的,她睡着了。

寧靜的小樓籠罩在一方煙雨中。

此時,佑寧縣主暫居的府邸中。

“你說昨日有人混進來了?”姚慕蘭蹙眉。

姚慕蘭出行時帶了不少人,只是相比管理一座宅邸來說,人還是不夠,難免要在本地選用一些臨時的人。

因為不熟悉,所以護衛們對那些人的管束都會分外嚴厲,今兒個一早,就發現原本招來灑掃庭院的人有些不對,一問才知他昨日暈倒了,那昨日來灑掃的人是誰?忙就禀報給了姚慕蘭。

姚慕蘭擰着眉,難免有些忐忑。

她讓人詳查,但下面的人幾番查探,也找不出線索,惹得她發了好大一通氣。

之前姚慕蘭發怒時,府上的人都是請攝政王送來照顧她的嬷嬷來勸慰,但自從去歲姚慕蘭成婚後,那嬷嬷就告老離府了,好在還有沈蘊和能勸住他,所以佷快就有人去請了沈蘊和來。

沈蘊和心中難免有些不耐,還有些煩躁,但如今寄人籬下,他還是來了。

越是如此,他越是期待回到沈家。

姚慕蘭再如何驕縱,若是到了沈家,想必也會收斂一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呆在自己的府邸,任由她作威作福。

只是不行。

他不由的又想起了那日見到的玉明。

冰肌玉骨,國色天香,絕頂的美人。

可惜身份低了些。

但再如何在心中衡量,一想起這樣的美人就要死去,沈蘊和心中還是不由惋惜。

若是兩人能共存就好了……

好一番勸慰,終于安撫下了姚慕蘭,沈蘊和也從她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緣由,心中頓時一緊。

與姚慕蘭對自身安危的擔憂不同,他想的是,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暴露了?

但這個擔憂不能言說。

姚慕蘭喜愛自己,這一點沈蘊和相信,但絕對不會比在意她自己更多。

自從自己的身世被查到,她就一直很惱怒于他發妻一事,生怕被人知曉後悔落了她的顏面,若是讓她知道可能會被人知道,她說不定會選擇抛棄他和離。

“縣主,不如我們回京?”

其實從一開始,姚慕蘭要來雲州沈蘊和就很不贊同。既然不想暴露,那最好在處理了池玉滟之前,不要和雲州這邊扯上關系,可姚慕蘭下定決定要這麽幹,他也沒有辦法,只好依她。

姚慕蘭稍有遲疑,然後堅決搖頭。

她還是懷疑褚琛就在雲州,說不定就在出雲觀,只是她沒有找到而已。

沒找到人,她不甘心。

如此想着,姚慕蘭一咬牙說,“我們去出雲觀小住一些時日。”

沈蘊和心中一動。

他做出一副遲疑的樣子沒有說話。

“怎麽,你不敢?”沒等到他的回答,姚慕蘭冷笑。

沈蘊和無奈的笑着,說,“我有什麽不敢,我只是擔心你會多想。”

“我多想什麽。”姚慕蘭嗤笑,冷意散去不少,恢複了矜傲的神情,道,“讓你去就去。”

如此一來二去,第二日兩人就到了出雲觀,并且定好了一個小院。

等到了地方,姚慕蘭很有些不滿意,覺得院子太小,只是每年六七月的時候,正是出雲山最熱鬧之時,無數文人墨客競相來此欣賞出雲山的雲山霧繞之景,實在是沒有更多的院子了。

姚慕蘭有心想用自己的身份去壓一壓旁人,好換一個更好的院子,只是被沈蘊和勸下,加上現在的确不适合暴露身份,只好放棄,委屈自己住下。

玉滟當日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一想到接下來這段時間,說不得是不是就能看到那兩人,她眉不由的就微微一皺。

與此同時,沈家。

得知佑寧縣主來到雲州,沈道成先是不贊成,得知對方似乎在找什麽人後便深思起來,倏地心神一動。

莫非攝政王在此?

思及此,沈道成豁然起身,而後在書房之中踱步。

自從去歲攝政王還政于天子,又離開京城之後,朝野之中就失去了他的蹤跡。雲州有出雲觀,若說攝政王到了這裏,也說的過去。

莫名的,沈道成忽然想起了那個在傳聞中和玉滟往來的,俊美的道人。

片刻之後,他又搖頭,哪兒會有這麽巧的事情。而且那道人的身份已經查到,不過是京城一富商之子罷了。

只是這個疑影落下,沈道成時不時總會想起來。

幾次三番下來,他做下了一個決心。

既然佑寧縣主已經到了雲州,那有些事情他也要加快進度了。

仔細想來,若池玉滟只是去世,等到蘊和沒死并且娶了縣主的事情被人知道後,難免會讓人多想。可若是她與人生了情意,于道觀之中與人暗通款曲,被揭發之後羞愧自盡——

那世人只會憐憫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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