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求婚

求婚

“沈姑娘有話不妨直說。”李雲鬟皺着眉頭道。她聽得出沈靜姝話裏有話,卻想不透為何一夜之間她便與自己生分了許多。

而此時,正坐在她對面的沈靜姝見她面露疑惑,說出來的話卻是比先前要緩和許多:“雲鬟姑娘,今日雖沒有救出雲湘姑娘,但是我們在僻靜處發現了一塊面紗,上面繪制這一柄圖案。而據我所知,這個繡法,這個紋樣,正是我早些日子繡給李家織造坊用于繡娘比賽的那幅。”

“你是說,劫匪與我李家有關?”李雲鬟募地瞪大了眼睛,顯然這一說法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

但這,只是這場談話的開始。沈靜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許捕頭差我來問問,這繡樣,是否與姑娘有關?”

聽了這話,李雲鬟臉上很快挂上了自嘲的笑容:“所以,二位是懷疑我劫走了自家姐妹,再向自家要錢?”

“昨日我與雲鬟姑娘一直在一起,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許捕頭他疑心病重,我也勸不住。”沈靜姝說得言辭懇切,李雲鬟的神色間仍有懷疑。她盯着沈靜姝看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道:“沈姑娘若是不需要從我這裏得一個答案,大可以虛晃一槍,不必非要将這消息告知于我。”

“我是來提醒雲鬟姑娘。”沈靜姝湊到李雲鬟的跟前,将聲音又壓低了幾分,“既然現場出現了與貴府有關的東西,那麽您日常生活中接觸過的人都要小心。”

“你的意思是,劫匪的目标不只我姐姐一個?”

“不然,他今日為何不露面?”沈靜姝話說到此處,突然聽見門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

她便停下原來的話頭,在屋子內轉了起來,邊走邊繼續道:“李家樹大招風,有心人欲壑難填,自然是容易遭人算計。您說是不是?”說這話時,沈靜姝已經轉了方向快步走到了門邊,一把将門打開,想看看是誰躲在門外偷窺。

門外,少年依舊着一身天青色的長衫,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卻又很快消失,只笑着恭恭敬敬地向沈靜姝行了個禮道:“沈姑娘,可好。”

“方公子,有事?”沈靜姝略一挑眉,全然沒有放他進屋的意思。

方文軒也是大方,面不改色道:“我來找雲鬟。”

聞此,沈靜姝自是轉頭看向了端正坐在屋內的李雲鬟。可不知怎的,此時的李雲鬟并沒有見到心上人的喜悅和興奮,反而怯生生的眼神亂飄,不知在看向何方。反而是方文軒雖未進屋,一雙眼睛卻死命地盯着李雲鬟,俨然是一副癡守情深的模樣。

這樣尴尬的場面怎麽老被自己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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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姝都想在心裏鄙視自己了,好在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便決定腳底抹油:“你們慢慢聊,我回避。”說完,便關上了門跑也似的往遠處走去。

等轉過一個角落,沈靜姝才停了下來。她從拐角處探出一小截身子,正巧看見方文軒進屋将門帶了上,便蹲着身子邁着小碎步又悄悄地折返。

案子得辦,這李家二小姐的婚事也得操心起來不是?

沈靜姝故技重施,将窗框下緣戳開了一個口子,全神貫注地盯着屋內的情況。方文軒坐下的第一句話,便是詢問沈靜姝來此的緣由:“那個,沈姑娘,食材來找你可是有什麽事嗎?”

“……你聽到了?”李雲鬟皺了皺眉頭。

“沒有,只是見她從你房間裏出來,覺得有些奇怪。”方文軒看了一眼沈靜姝方才喝過的茶水,“她是許承澤的人,我不知道你們的關系已經如此親近。”

“是啊,不過幾面之緣。”李雲鬟将那茶水倒掉,又為方文軒斟滿了一杯,“不過,我相信自己的直覺,沈姑娘是個好人。”

“好人?”方文軒正喝着茶水,聽她如此說,不由得笑了,“雲鬟,你要記住我與你說過的話,不要輕易相信外人。即便她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危害。”

小心身邊人,這話聽起來和自己與李雲鬟說的話聽起來有些相似啊。果然,李雲鬟皺着眉頭,将方才和沈靜姝聊過的天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末了,她問着方文軒:“你說,若真是府裏人幹的,我們應當怎麽辦?”

方文軒聽完了她說的話,便陷入了長時間的沉思之中。最後,還是李雲鬟推了推他的胳膊,喊了好幾聲“文軒哥哥”,才将他從自己的世界拉了回來。

方文軒茫然地看着眼前有些焦急地李雲鬟,問道;“怎麽了?”

随着他這句問話,李雲鬟的表情又難看了許多。她那好看的眉眼全都皺在了一起:“文軒哥哥,是不是也在懷疑是我幹的?”

方文軒沒等她将話說完,便表示了否定,再開口便是開始表起了衷心:“我是不可能會懷疑你的,昨日我同你說的話,難道你都沒有放在心上嗎?”

“你今日來……”

“我今日來,便是要你的一個答案。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方文軒的話說到最後,聲音也慢慢地暗了下去。如同每一個沒有任何信心的告白一樣,慌亂漸漸爬上了他的眉眼,昨日在衆人面前自持有禮不卑不亢的少年,在沒有任何威脅的李雲鬟面前失了得體。

後面有風拂來,沈靜姝安靜看着屋內的一切,只覺得這風也溫柔得緊。她撇了撇額前被風拂亂的碎發,懷揣着一種難以明狀的情緒,靜待着事态的發展。

只見李雲鬟臉上已是爬滿了紅暈,說出來的話卻不似一個陷入情愛中的少女。她說:“文軒哥哥,我已經答複過你了。一切要等姐姐找到之後再說。”

“若是她一直沒有消息,你要一直獨身一人嗎?只要你說你心裏有我,我自當随時找伯父提親,找到雲湘也好,她就此消失也罷,我都會與你成婚。”方文軒已然将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那不就是……求婚?

意識到這一點的沈靜姝在屋外不由得握起了拳頭,卻因着是偷聽,只能在屋外幹着急。這小姑娘的心思是真的難猜,明明前幾日還說着喜歡,現如今人巴巴地送到了眼前來,她還不敢接。

“我……”李雲鬟正準備說些什麽,突然,不知哪裏來的人湊到了沈靜姝身邊,将全神貫注盯着屋裏消息的她吓得是一蹦三丈遠。待她回過神來定睛一看,才發現這破壞了這好戲的人是許承澤。

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屋裏的兩人發現了有人在屋外偷聽,急匆匆便趕了出來。李雲鬟臉上的紅暈還未消散,或者說,因被撞見偷聽,她臉上的紅暈更盛,方文軒沒得到想要的答案便被人打斷了與李雲鬟的談話,臉色也難看的很。

如果眼神能作刀,沈靜姝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變成了案板上的一攤爛泥。她縮到了許承澤身後,陪着笑臉與那兩位打着哈哈:“我……我正巧路過,撞見許捕頭吓了一跳。怎麽,也吓着你們了?”

許承澤聽着,撲哧便笑出了聲,卻還是幫腔道:“靜姝平日裏虧心事做多了,所以看見我比較害怕,還望兩位見諒。”

你才虧心事做多了呢。

沈靜姝在心裏腹诽道,可此時也不敢與許承澤說什麽反話,只能應和道:“許捕頭這個人平時就疑神疑鬼的,你們也見諒。”

“二位若是沒事,我與雲鬟還有些話要說。”方文軒顯然不想與旁人有多餘的寒暄,直接出言趕客,沈靜姝倒是巴不得趕緊逃離這種詭異的氛圍,扯起許承澤的胳膊便想走。

可是,李雲鬟出言打斷了二人離開的腳步。她攔在許承澤面前,行了個禮道:“許捕頭,您若是有疑慮,大可以自己來問我。免得白費了力氣又找不見人,怕也不是許捕頭想要的結果。”

“許某不怕白費力氣,只怕二小姐得不到您想要的結果。”許承澤說得言辭懇切,實則字字帶刀,落到結尾處目光還偏向了沈靜姝。後者突然被看,只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但這抹目光依然持續了不短的時間,便也被李雲鬟捕捉到,她開口對沈靜姝開脫道:“是我詢問了沈姑娘,此事與她無關。”

“無關有關,我自有判斷。”許承澤将目光收回盯着李雲鬟,“這個案子也是一樣。繡樣的事情,我想已經很明顯了。”

“李家的人那麽多,憑什麽斷定是我?”

“用來比賽的繡樣,我想應該不會誰都可以拿到吧。”許承澤陰陽怪氣起來,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意有所指,“再說大小姐就此消失,得利最多的人是誰呢?”

“是我。”李雲鬟也不避諱,直接說出了那個答案。

倒是一直站在旁邊的方文軒待不住了,幾步走上前将李雲鬟擋在了自己身後,道:“許捕頭若是有證據大可以直接抓人,在這裏胡亂猜測算什麽?在下告到知縣那裏去,怕是連您的仕途也會受影響吧。”

“方公子擡舉許某了。一個捕快罷了,談不上什麽仕途。”許承澤笑着,臉上的不屑多到可以切碎了表演一場八月飛雪,“方公子有時間去高發我,不如早些向李老爺提親。這到手的鴨子萬一飛了,可就不好了。”

此言一出,沈靜姝便能夠看到方文軒的臉色是變了又變,等落到實處,已經變得和這蔥郁的花園一般綠了。

沈靜姝心裏大叫不好,也不再躲在許承澤身後,将許某人臉上的不屑全數堆到自己臉上便成了谄媚的笑容:“他最近辦案腦子不清醒,我先帶他回去了。”

說完,便直接扯着許承澤就離開了。

許承澤稍微掙紮了幾下,又回頭看着李雲鬟,似乎還要與她說些什麽,被沈靜姝一巴掌打在腦袋上,連拖帶拽地拉到了別處。

兩人叽裏呱啦吵了一路也不知道吵了些什麽,等到走了挺遠的一段路,确認沒有什麽人跟上來後,許承澤才從沈靜姝手裏掙脫出來,理了理自己身上已經顯得有些淩亂的衣物。

沈靜姝盯着毫發無傷的許承澤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這公報私仇的機會可不是每天都有的,她剛才為什麽沒有踹他幾腳?

“看什麽呢?”許承澤理好衣物,才發現沈靜姝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貓抓回來的獵物,不禁覺得身後有些發汗。

沈靜姝自然不敢告訴他實話,只道:“我剛才的戲份,您還滿意嗎?”

“戲不錯,就是下手重了點兒。”許承澤如此點評。

廢話,那是我故意的。沈靜姝心裏暗爽,一絲邪笑在不注意間已然爬上了眼角眉梢。

許承澤拍了拍沈靜姝的肩膀,道:“沈姑娘別忘了你我的關系,不要戲太過。想整我,來日方長。”

心思被看穿,沈靜姝震驚地看向了許承澤,後者卻只是微笑着回看着他,眼底一片澄明,卻怎麽也看不透。這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沈靜姝突然有些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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