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初次下山觀廟會

初次下山觀廟會

葉湘竹穿戴好了衣物，帶了個鬥笠，又用面紗覆蓋了一層，這才将自己的頭部位置遮了個幹淨，這樣一來，不僅遮住了他已于常人的雙眸，還平平增添了一絲神秘感，倒是像個俠客了。

那日他以為沈淵會與他口口些口口，可偏偏什麽也沒口口，那人只是抱着他口口口口的，明明口口都已口的比口口還口了，還口口，結果到最後居然說是困了？就去睡覺了！這讓葉湘竹就難以口口了，他沈淵口口口強，可他不行，醫書上說了，這種事情不能口。

到了最後也只是自己用口解決了，他實在開不了哪個兒口。

今日天氣甚好，下完雨後的竹林宛如被清洗了一般幹淨，就連空氣中都帶着那麽一絲青甜，是個出山的好日子。

葉湘竹跟在沈淵身後興奮的不得了，等過了今日他就能出去找他師傅了，也不知道師父看到他會是個什麽樣的表情？

沈淵穩走在前面，步伐緩慢，周身的綠竹高挺直通天，他感受着身後人的情緒，即使不回頭看，也知曉他是如何的開心。

跟在沈淵身後，葉湘竹靜靜的盯着他的背影看，體态朔長，身姿卓越，儀表堂堂，真是一表人才啊。

莫非這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可西施是漂亮姑娘，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美稱。

沈淵在他眼裏也不差。

葉湘竹覺得天氣過于好，熱的他腦子裏亂糟糟的，什麽想法都冒了出來。

沈淵雖不回頭看，但也并非常人，察覺到葉湘竹氣息紊亂，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回頭去查看，就見他一面掀着面紗一邊用手扇風。

“很熱嗎？”沈淵見他動作問道。

葉湘竹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點頭，沈淵見他熱的不想說話，走到了這人的面前，将他戴的鬥笠摘了下來。

“暫時還沒有出山，我先替你拿着吧，等出了山，我在給你戴上。”

葉湘竹點了點頭，開口笑吟吟道：“謝謝夫君。”

沈淵聽到這話，笑得深沉，于是看了他一眼，并未搭話 ，本想轉過身繼續走，可卻又停了下來，看了半晌，問道：“你可想好了？”

葉湘竹不懂他話裏的深意，只是肯定道：“放心吧，夫君，不會後悔的。”

葉湘竹對上他的一雙深邃眼瞳，沈淵眼中情緒複雜多變，最後又歸為平靜，讓他摸不清頭腦，自己不過是出山找師傅罷了，這怎麽弄的和生離死別似的？

沈淵見他雙眼疑惑的看向自己，也不在多問了，只是轉過身繼續向上次他掉落的地方走去。

葉湘竹見他轉過身不在問了，也就安安靜靜的跟在了他身後，心中卻想着先前的問題，會後悔嗎？

倘若他日後真的後悔了，那也無權責怪于現如今的自己，更何況他并非是一個容易後悔的人兒。

兩人身穿的都是白衣，走在竹林中顯得鮮明，猶如一副畫，只是沈淵穿的白衣依舊是妙淩鳶的，這件衣服被葉湘竹改了改，改的和他先前被扔了的玄色束腰衣是一樣的，那時沈淵才知道，葉湘竹連女紅都會！！

沈淵看了看四周，覺得不對勁，光顧着想事情，卻忘了警惕周圍了，這個地方他們不是來過一遍了嗎？沈淵擡頭看了看太陽，來了不止一遍。

他左手輕啓劍指，凝聚內力，在自己身旁的竹子上劃了一道，不深不淺，不輕不重，并未驚動葉湘竹這個到處亂看的人兒。

“這個地方我們是不是來過了？”葉湘竹語氣疑惑，看着面前的背影。

沈淵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竟然還能看的出來，一條路走了三遍。

沈淵轉過頭說道：“你猜猜…”眼中含着戲谑的意味。

葉湘竹撇了撇嘴，你猜猜，你猜猜，要是能猜的到的話，他就不做大夫了。

沈淵見他既為難又撅嘴的表情甚是豐富，對他說道：“這條路走了三遍。”

“三遍？”葉湘竹驚呼，他就是覺得熟悉，沒想到還走了三遍？

沈淵“嗯，”了一聲，又将鬥笠戴在了葉湘竹的頭上，怕出異變，于是握住了葉湘竹的手，帶着他走前方的路。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葉湘竹任由沈淵牽着他的手，問道。

“去你第一次救了我的地方，那裏有可能是出口，”沈淵面不改色的說着。

第一次救了他的地方？葉湘竹想起來了，他當時以為人要死了，就挖了坑。

現在想來，幸虧他沒有挖成功。

沈淵觀察着周圍的景物，剛才那棵被他用內力劃傷的竹子不見了。

沈淵皺眉，竹子不見了，可是這條路依舊沒變，沈淵轉過身見葉湘竹喘着氣，這才想起來，葉湘竹沒有內力，體力又跟不上他。

“先休息會兒，”沈淵停了下來，松開了葉湘竹的手，見他臉頰泛紅，又一直喘氣，便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呼～”葉湘竹一個深喘，這才緩過來，走了這麽久他都快累死了，沈淵倒是跟個沒事人似的。

葉湘竹轉過頭去看他，恰好對上沈淵的視線，于是沖他燦燃一笑。

竹林間光影錯雜，葉湘竹背着光站在沈淵身旁，鬥笠早已被他拿了下來，光線灑照在葉湘竹的飄飄白衣上，讓其整個人都散發着柔和的光。

恰巧這時清風吹過，衣服随風而動，又靜止下來，唯有他那一雙清明的眼睛從未變過。

沈淵就這麽靜靜的看着他，思緒遠飄。

若世間真的能一笑泯恩仇，又何來那麽多江湖恩怨，染指江湖皆悲劇。

“你為何盯着我看！”葉湘竹問他，可他又覺得沈淵在透過他想別的事情。

沈淵笑了笑，說道：“若是我有一日騙了你，你會如何？”

葉湘竹愣住了，他從始至終從未想過沈淵會騙他，也沒往這上面想。

會怎麽樣？會如何？不知怎的，一想到如果真的會有那一天，葉湘竹心中疼了起來，那種細密如針紮似的疼。

沈淵見他眼中泛起愁苦，不在去看他。

“若真的有那一天，那你我此生不見，”葉湘竹思來想去也不知道如何說才是好，想來想去只能想出這麽一句。

此生不見，沈淵在腦海中細細的斟酌着這句話，他轉過頭去看葉湘竹，卻見他一臉的嚴肅。

沈淵聽到那一句此生不見，眼皮猛的停跳了幾下，沒想到這白癡大夫還是個有骨氣的。

江湖中人說他殘忍時，他不曾覺得，連那是什麽感覺都不知道，如今聽葉湘竹的一句此生不見，卻覺得殘忍至極。

沈淵心口不一，又是換回一副邪魅的模樣，語調不正經的說道：“我騙你的，你怎麽還就信了？！”

葉湘竹聽了他這話，笑了起來，擡頭看着沈淵說道：“那好，日後，你我同去同歸，如何？”

沈淵沒有說過多的話語，只是有些氣息不穩，只是說了一句“好，”就沒了下文。

同去同歸，這話含義重大，他第一次覺得有東西他是承受不起的。

沈淵心中不知怎麽想的，只是靜靜的拉着他的手向上次掉落的地方走去，他憑着感覺和記憶想着應該是快要到了。

葉湘竹好奇四周變得不一樣，又想到上一次他救沈淵的地方有他遺落的鋤鏟和挖的坑。

便說道：“先前那個地方有我遺落的鋤鏟，”話還沒說完。

沈淵就已經指向不遠處鏽跡斑斑在竹林中原地不動的鋤鏟。

葉湘竹沒想到沈淵這麽厲害，他隔了老遠都沒看到。

沈淵向哪一處走去，想着和記憶中的場景确實變了。

葉湘竹見他嚴肅了起來，也緊緊的跟在他身後。一句話不說，那模樣比沈淵還認真。

沈淵不經意瞟了一眼跟在身旁的人，見他比自己還認真的模樣，覺得好笑。

“你這麽害怕做什麽？”沈淵側過身看向他，眼中帶着淡淡的笑意。

葉湘竹一聽，皺了皺眉，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害怕的，就是……就是怕萬一出了什麽事情，兩個人分開了怎麽辦？

他這是謹慎，不是害怕。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害怕了？”葉湘竹為了壯膽子，大着嗓門沖沈淵說着。

沈淵低下頭，瞧着兩只緊緊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因為用力，指尖都泛起了白。

“那你這是……………？”沈淵未擡頭，就這麽說着，葉湘竹被他看的雙手發燙，抓的更緊了，但也在反駁不了什麽。

見他說不出話，被猜中了心思臉紅的羞愧，又不松開的模樣，笑道：“那你要抓緊了，要是丢了，我可就找不着你了。”

葉湘竹撇了撇嘴，聽他這話，往身旁人湊的更近了一分，就差沒貼在沈淵身上了。

膽子這麽小？沈淵見他的小動作差點笑了出來。

但也不在遲疑，這地形太複雜，剛才在這周圍視察了一番，這裏确實是出口，只是難出罷了。

四周都被蔔了陣，他得先開啓陣型才行，這周圍應該有機關。

他要先四處找找，剛要走，葉湘竹就扯着他衣服不動，沈淵無奈，笑了笑：“這裏被蔔了陣，我要先開啓才行。”

葉湘竹也覺得自己過于矯情，他還不知道自己能這麽婆婆媽媽的，聽着沈淵的話，也只好先松開了他的衣袖。

“我也幫你一起找吧，”說罷，就向着那鋤鏟的位置走了過去，沈淵也沒反對，用內力探視着四周，沒有什麽怪異的地方。

看着那鏽跡斑斑的鋤鏟，葉湘竹有些不舍了，想要伸手将那鋤鏟撿起來，卻發現那鋤鏟不動，可能是放的時間太久了。

葉湘竹用了些力，将鬥笠挂在了腰間，撸起袖子使了力，就在鋤鏟周圍的土逐漸松動時，竹林間起了滿天濃霧，起初葉湘竹還不當回事，畢竟浮沉山的天氣陰晴不定，就像沈淵，猜不透。

沈淵探查了半天，也看不出個什麽門道，眼中帶着陰沉，這個妙淩鳶，怕是畢生所學都用上了。

沈淵心中冷哼一聲，卻發現周圍的霧氣來的不對勁，還不等自己有什麽反應，就已經先到了葉湘竹的身旁。

“小心，這霧不對勁，”沈淵蹙眉，去握葉湘竹的手，卻不想人一下子跑開了，沈淵一驚，望着那抹白色，下意識的就要追了出去，卻生生的停住了自己的腳步，太詭異了，哪個根本就不是葉湘竹。

沈淵面色凝重，警惕的看着周圍，也毫無懼意，只是這麽厲害的幻境他還是第一次見，也不知是何時中的。

也不知曉葉湘竹哪個笨蛋如何了，會不會分不清幻境。

而此時的葉湘竹則是緊握着手中的鋤鏟，神色怪異的看着面前的“沈淵”。

“沈淵”一動不動的站在他面前，手中不知何時握了把劍，他記得沈淵和他從竹舍出來時，并沒有帶劍呀？

面前的“沈淵”笑吟吟的看着他，只是那笑是在讓他覺得詭異，就像是刻上去似的，皮笑肉不笑。

“喂，你怎麽了？”見他不理，幹脆換了個叫法。

“夫君？你幹嘛不說話？”見“沈淵”還是不理，葉湘竹也有些不滿了起來。

“子瞭，你到底怎麽了？”葉湘竹也發覺不對勁了起來，握緊了手中的鋤鏟。

“沈淵”依舊不說話，只是手中握着的那把劍已經露出了泛着銀光的劍刃，葉湘竹快他一步，一鋤鏟過去，打在了虛空中。

那根本就不是沈淵！葉湘竹見此場景，恍了神，大白天的，難不成見鬼了？！

葉湘竹擔心了起來，大聲叫着沈淵的名字，只是都被這濃霧給吞沒了。

葉湘竹急了起來，他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情況，是個出山的好日子，但不是個太平的日子。

這這這這到底怎麽回事？葉湘竹在心裏幹着急，還未走出兩步，身後傳來了“沈淵”的聲音。

“我在這裏，快過來，別亂跑了，”葉湘竹聽到這聲音，只覺得安了心，“沈淵”沖他揮着手，笑着說。

下意識的邁出了腳步，就在離“沈淵”不足七步遠時，葉湘竹怵的停住了腳步，看着不遠處的沈淵。

怎麽脖子上的傷口不一樣了啊！葉湘竹凝視着他脖子上的傷口，明明只是被劍刃劃傷了一道口子，淺淺的一道，怎麽就變得那麽猙獰了。

沈淵身上的傷，自己可都是清清楚楚的。

葉湘竹犯了難，凄凄哀哀的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剛轉過身就險些貼上了一張臉，“師傅？！”葉湘竹驚叫出了聲，吓的他心中慢了一拍。

“師傅？你怎麽會在這裏啊？”葉湘竹心下一痛，伸出手想去抱住他師傅，卻不想一道凜冽的破空聲傳來，“敕”的一聲，一片竹葉劃過葉湘竹面前，他身前的“師傅”剎時不見，而身後的竹子也應聲倒地。

“那是假的，”那道熟悉沉穩的聲音傳來，葉湘竹猛的轉過頭看他。

沈淵嘆了口氣，握住他的手，将人扯進了懷中，無奈道：“這個才是真的。”

葉湘竹心有餘悸的感受着懷中人的溫度，心中卻是凄迷，沈淵低下頭看他，發現他眼中帶着絲難過，出聲安慰道：“只是個幻境而已，就這麽怕了？”

“才沒有，”葉湘竹聲音悶悶的從沈淵懷中傳出，他只是太想見到他師傅了。

他知道那是假的，但他也忍不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霧氣逐漸散去了，顯露出周圍盎然的綠竹和真實場景來。

卻也多了九條路出來，奇門遁甲的九死一生，八門死，一門生。

錯一條，就有可能永遠困在幻境中了。

葉湘竹看着面前的路，傻了眼，他怎麽不知道浮沉山還有這麽多條路？

難道這就是出口？不過這出口未免也太多了吧？

“只有一條路是生門，”沈淵見他不解，出聲解釋。

“ 啊？”葉湘竹低呼，這出山也太難了吧？不過師傅為什麽把他看的那麽嚴呀？

沈淵擡頭看了看太陽，發現過了午時。

看着面前的奇門遁甲，一模一樣的路。

“ 選那條？”沈淵轉過頭，眼中藏着壞笑，看向葉湘竹，他要讓葉湘竹來選。

“啊？！”又是一聲啊，不會吧，讓他選？這不是白白送死嗎？

莫非，這就是師傅說的他必有一死？也不能死在出山路上吧！

他知曉自己出山會死，但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死，以前知道自己出山會死，就躲在山中，還慶幸，只要不出山就沒事，可随着年紀的增長，他也就看開了，反倒覺得這麽躲着也沒意思了。

這這這，葉湘竹支支吾吾的，他盯着沈淵看，想再他眼中找出些答案來，卻不想什麽也沒有，只有一副眼底藏壞的模樣。

看着他壞笑的模樣，葉湘竹這才反應過來被他唬了，氣的一腳過去，卻不想被躲開了，連個衣擺都沒挨上。

“你怎麽耍我啊？”葉湘竹想再給一拳，卻不想被沈淵扣住手腕，摟住了他的腰，扯下了他挂在腰間的鬥笠，給他戴了上去。

沈淵終于不在忍着，低笑出了聲，依舊是那邪魅俊朗的笑聲，說道：“好了，為夫這就帶你下山。”

山中回蕩着他淡淡的餘音。

說罷，就帶着人兒走向了最中間的一條路。

一條正道最中央，惡人惡事靠邊站。

可惜他沈淵偏要惡人走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