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相思不解我相思

相思不解我相思

葉湘竹見他過于執拗，也不在執意去看，只是一直維持這個姿勢也是令他難受。

于是他沖沈淵說道：“你打算這樣握着我要多久？”

沈淵沒說話，望了他一眼，心中想到要是可以，他自然要握一輩子，要安安穩穩的握一輩子。

葉湘竹皺了皺眉，以前都是有問必答，怎麽現在不說話了？是不想說還是覺得煩了？

他猜不透沈淵這個人，自然也不知道這人以後會幹出些什麽來。

那他說要幫自己找師傅也是假的嗎？

不知過了多久，沈淵嘆了口氣，看了眼葉湘竹，松開了那手，好似千萬舍不得。

先前的一場鬧劇也不知以什麽樣的形式結了尾，只是那兩人不見了蹤影，周圍的人倒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有些未盡興的回歸了正常。

葉湘竹輕嘆口氣，好似是在嘆這難得的自由，于是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伸了伸五指。

只是沒過一會兒，突覺得一陣口渴，于是喝了口放在自己面前的茶，這茶顏色淡泊，想來不是什麽好茶。

沈淵瞟了一眼也沒制止，這茶是他…………先前喝過一口的………

想來葉湘竹是沒注意……沒注意看才喝下去的，不過也無妨，是他喝過的，又不是旁人。

風墜仿佛對眼前的一切目若空山，兩個人的事情就與他無關了，于是出聲提醒道：“該出發了。”

拿起的茶杯也在說完話時放下了。

沈淵沒說話，正要站起身胸口處卻傳來撕裂般的疼痛，痛苦逐漸蔓延之周身去，比第一次發作時還要難以忍受。

他忍着巨痛站起身，瞬間慘白的面色令他眼前有些渙散，他細不可微的顫了顫身子。

可表情卻依舊是平靜毫無波瀾，仿佛這身疼痛與他無關。

“等等吧，等小谷醒了在出發吧，”這時，葉湘竹卻出了聲。

他聲音淡然如水，只是轉頭看了眼沈淵，可雙眉卻微微皺了皺，周身早已沒了先前和沈淵置氣的模樣。

風墜聽這話，看了他一眼，不過須臾也明白了過來。

于是沒在說什麽，只是說道：“不過只有一天的時間。”

葉湘竹聽了這話是懂了，于是立馬轉頭就拉着沈淵上了二樓，兩人一同跨上了階梯。

他每走一步心髒都顫着疼，可沈淵還是穩步跟着葉湘竹，跟上他的節奏。

也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

因為走的着急，連鬥笠都沒來得及戴。

可葉湘竹也顧不得了，他分明是生氣的，可生氣卻又讓他如此在乎。

他要該如何是好？

等到了屋內，葉湘竹一把推開門，将沈淵推了進去，他雙眉微蹙，看不出是個什麽表情，只是面色早已虛白一片。

可這時沈淵卻又咳了起來，竟沒想到是一口血嘔出，捂着胸口的手還在發顫。

“你？！”葉湘竹驚呼出聲，不過是發作，還不至于吐血！

于是趕忙将人扶坐在了床上。

手忙腳亂的在自己懷中掏着什麽，随後又是去桌子上摸了摸茶水的溫度。

他也顧不得那麽多，只是将藥丸扔進了茶水中，又搖了搖。

沈淵倒是平靜的看着這一切，明明那麽痛，卻連個表情都沒有。

他本想擡手擦去嘴角的血漬，可葉湘竹擡手攔住了他。

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攤開來和手掌一同大，絲質的潔白帕子上繡着一只小小的蝴蝶，煞是翩跹動人。

“這是哪來的？”沈淵看着帕子，問着葉湘竹。

葉湘竹沒回答，默默的替他擦幹淨了血漬之後，又将手中的茶杯遞給了他，只是從始至終都沒回他一句話。

許是兩人的視線無意間對上了，一個平靜卻又是萬丈深淵，一個淡然卻又處處在意。

随後葉湘竹先是快速移開了，他對于這人夾雜了太多的感情，讓他心亂如麻。

沈淵卻不喜他這個反應，這是不想和自己說話嗎？

本是無表情的面色瞬間戾嚣，一把将人拉進自己的懷中，就連同那杯化開的藥水也因他的動作而灑出了大半。

葉湘竹不理解這個人怎麽動不動就保人，欲要掙開的同時，茶杯也在掙紮間脫手掉在了地上，脆裂的聲音傳來，茶杯也摔成了四分五裂。

亦如那個碗一般。

只是兩人并沒有因為茶杯的碎裂而停下來，沈淵本就怒火無端從心起，卻又見他這麽抵抗自己，情緒陡然有些失控，可他卻又在盡量克制。

葉湘竹本就不抵沈淵，如今被他死死的抱着也無法還手，他無法，嘆了口氣，他最後還是放棄了掙紮，任由他的這番舉動。

他早已任由過他太多次，這一次在順了他又何妨呢。

沈淵見他不掙紮了，動靜也小了起來。

抱着他像是找到了解藥，不願意有一絲絲的松懈，可卻也緩解不了他心中的傷痛，為何要讓他承受愛別離的苦楚。

他逐漸冷靜了下來，抱着葉湘竹，雙眼也漸漸變得平靜了起來。

只是他的心與眼不相通。

他的雙眼無法流露出他內心的真情實感。

他記得師兄的模樣，可他忘了師兄的聲音。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為何又将他給忘了呢？

為何要一次次的承受那離別苦，愛恨深的循環結果。

沈淵想到這裏，又收緊了幾分力氣，可他卻忘了體內的毒，只是他越想體內的毒發作越快。

不知過了多久，葉湘竹感覺身上一沉，沈淵的呼吸也弱了起來，他見狀将人推了一把，用的力氣本不大，卻不想這人一下子向後方倒了過去。

竟然暈了？

葉湘竹見狀趕緊下了床，替沈淵拉好了被子，蓋在他身上。

又走向桌子旁，重新拿出懷中的藥丸給化了水。

只是人暈了過去，喂藥也不好喂。

葉湘竹無奈，搖了搖頭，又将人給扶了起來。

靠在自己懷中，他看着沈淵微微蹙緊的眉和緊閉的眼，毫無無血色的薄唇也輕抿着。

于是俯下身将茶水喂入了自己的口，又覆上了那人薄軟的唇，再一口一口渡給了那人。

苦澀的藥味加上普通的茶水，有着一絲絲的怪異，那苦難聞的藥味在兩人的唇齒之間纏繞，揮之不去。

葉湘竹喂完了藥，又重新倒了杯茶水喝了下去，好來緩解那藥的苦澀味。

他坐在床邊，診着沈淵的脈搏，這是第二次發作了。

可他無論如何都診不出來這到底是什麽毒？像毒又不像毒。

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若是快些找到師傅，說不定師傅會有救。

可這時，屋外響起的敲門聲卻打斷了葉湘竹的思緒。

他站起身下意識的去拿鬥笠，卻發現什麽都沒有，又想到先前走的急，将鬥笠給遺忘了。

罷了，除了外人，他的雙眼已與常人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于是他站起身，将門打開，卻發現門外之人是風墜。

風墜站的筆直，這人同沈淵一樣高，站在葉湘竹面前就像是一堵行走的牆。

風墜向裏看了一眼，葉湘竹見狀，趕緊向一旁站去，讓了路，讓他進入屋內。

風墜沒說話，擡腳跨入屋內，見到了躺在床上的沈淵，看來他說的不假，只可惜纏情蠱無藥可解。

就算有，只怕這人也不舍得。

風墜環視了一圈，坐了下來，這一屋的狼藉也是夠狼狽的。

兩人不說話，氣氛安靜如空谷，葉湘竹不清楚這人來是要幹什麽。

于是又坐回了床邊，診着沈淵的脈，這毒看起來沒什麽大作用，可是發作起來卻是痛不欲生。

他覺得不對勁，檢查了沈淵身體的一些穴位後，卻是什麽都沒發現。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的眼睛………”這時，許久不說話的風墜看着葉湘竹開了口，聲音有些遲疑。

葉湘竹轉過頭，沒反應過來問道：“怎麽了？我的眼睛。”

風墜挑了挑眉，搖搖頭示意沒什麽，眼睛變成了黑色？

莫非是他眼花了？不過很快就被他否決了，不對！

風墜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會出錯，于是立刻站起身，只是剎那間瞬移到了他面前。

葉湘竹俨然被驚到了，這人速度好快，他連這人怎麽過來的都沒看清，就只見了一瞬殘影，人就到了面前。

空中還飄蕩着他清脆的銀鈴聲。

還不等他說什麽。

風墜動作強硬的拉過葉湘竹的手腕搭了上去。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風墜探完葉湘竹的脈搏瞬間明白了一且，原來如此。

原來他不是要救自己，而是要救他。

葉湘竹抽回自己的手腕，有些不悅問道：“你這是何意？”

可他卻又被風墜的眼神看的不舒服，他與這人不是很熟，何必這樣看自己？

風墜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道：“他何時中的毒？”

葉湘竹不解他為何要這樣問，但還是回了他的話說道：“他活了多久，這毒就跟了他多久。”

風墜聽了葉湘竹的話，睨了眼躺在床上的人。

他皺了皺眉，明顯是不信。

這毒不可能一直在他體內，頂多也只是六七年。

風墜又看向葉湘竹，可這時卻又發現他雙眼變回綠色了？

這是怎麽回事！

莫非…………

風墜本想在問什麽，可被突然醒了的沈淵給打斷了。

“難得見你這麽多話，”沈淵撐起身子，倚在床架旁，而坐在床邊的則是葉湘竹，這話自然是沖着風墜說的。

屋內的擺設沒變過，桌子上的茶杯擺放的整齊，可仔細看卻是有一個空缺位，地上則是有一處狼藉。

窗戶依舊是向外敞開的，山風吹拂而來，吹的屋內清涼。

若是心細的還能發現那窗框上還有幾滴發黑幹涸的血跡。

屋內的氣氛有些微妙。

風墜沒有在說什麽，只是轉過身便走了，可他的背影看起來好似是很生氣，就連腰間的鈴铛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

葉湘竹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就看着風墜一步步走出屋子。

“他怎麽了？”葉湘竹轉過頭看着沈淵問道。

沈淵低笑了兩聲，眼底泛起波瀾，眉宇間的狠戾在這時少了幾分，只見那毫無血色的薄唇微啓道：“沒怎麽，估計是媳婦丢了。”

啊？葉湘竹有些摸不着頭腦，這是什麽意思？

沈淵沒明說，坐直身，伸出胳膊來趁着将還沒反應過來的葉湘竹抱在了懷中。

“你……你不痛了？”葉湘竹推了幾把沒推開，趴在他懷中問着。

沈淵不知為何貌似心情不錯，說話間竟還帶着笑意，他摸了摸葉湘竹秀發，小聲說道：“不痛了。”

葉湘竹不知為何聽他一句不痛了，心中莫名的酸澀，那是一股無法抑制的的情緒，仿佛空蕩了許久許久，在哪片刻得到了歸宿，在訴說着那無法言喻的難過。

葉湘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泛起淡淡的酸澀。

他心不假，他情難受。

“怎麽了？”沈淵發覺了他的不對勁，将他面對着自己，卻見他雙眼有淚在婉轉。

葉湘竹也不知曉自己怎麽了，只是那一瞬間的難過鋪天蓋地的席來讓他也承受不住。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葉湘竹搖了搖頭，他從先前就覺着奇怪，有什麽東西是被他遺忘了嗎？令他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他想快點找到師傅，他想和師傅一起回浮沉山。

他還想………

葉湘竹理了理情緒，又看向了沈淵，只是這會兒眼中情緒正常了許多，他壓下那股怪異的感覺問道：“我們何時才能到神秀山莊？”

沈淵聽他說的這句話，眼神沉了沉，何時到神秀山莊，何時到？

自然是快了。

只是到了又能如何？妙淩鳶早已不在中原了。

“三天後。”沈淵開了口。

葉湘竹見他這麽說也放下心來，三天也不晚，只是他體內的毒該如何是好？只好在觀察觀察了。

聽谷澗說神秀山莊的莊主為百醫仙，外人傳他為醫仙，那想必是真有本事。

也不知和師傅比，他兩人誰會更厲害些。

葉湘竹想的太久，沈淵也沒出聲詢問，只是就這麽一直盯着他，像是在看什麽寶貝似的。

他見葉湘竹想的入迷，于是嘴角泛起笑。

等葉湘竹再回過神來才發現沈淵就這麽盯着自己笑。

那笑極為溫柔，笑的他心如雷鼓。

看到這，葉湘竹呼吸都快了起來。

沈淵見他雙頰起了淡淡紅暈，于是伸出手來撫上他的面頰，輕輕撫摸着。

看着他的眉眼。

葉湘竹沒有出聲制止，沈淵也并未停下來，最終視線定格在他飽滿的嘴唇處。

他伸出拇指在他唇部摩挲着。

葉湘竹呼吸漸重，有些微妙。

可見沈淵眼中毫無其他意思，只有那滿眼的珍重與仔細。

他咽了咽口水，沈淵卻在這時将他抱入了自己懷中。

葉湘竹被他這反應弄的哭笑不得，但也是伸出手來環抱住他。

只道是，朱橋碧野尋千裏，相思不解我相思。

沈淵抱着他心中不知想着什麽，只是嘴角彎起的模樣，倒是表現的十足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