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18
Chapter18
雷硯專機在鏡市的兩個民用機場各有一個小型的專用停機坪用以日常養護。飛機轟鳴聲未消時, 底下已經遠遠有一輛車靜待着了。
專機上,斯棠自帕洛去找雷硯聊工作去過洗手間後就沒再回去客廳,兩個小時的飛程她在卧室裏睡睡醒醒雖也不是休息的特別好,但好在下機前體溫降到了正常溫度。
下飛機時, 她身上還是裹着那件“黑色蠶蛹”——是被雷硯親手給硬穿上去的。斯棠戴着口罩扣着羽絨服上的大帽子, 整個人幾乎就留了一雙冰冰涼涼的眼睛在外面——此情此景基本可以概括為“暴力抗争無果後的消極反抗”。
車子駛離機場上了主幹道,帕洛從副駕駛回頭禮貌問斯棠是不是直接送她去公司。斯棠聞言涼飕飕瞥他一眼, 模樣像是他問了個很蠢的問題:試問這世上有哪個老總會穿着這麽個黑色蠶蛹服直接去公司的?
帕洛對上那眼神:“…………”
斯棠收回視線給他說了個地址, “……有人在那等我。”
柏悅集團的公關團隊不管是在時間點還是行動力上都可圈可點, 昨晚斯棠受傷的事在她有意讓其在網絡上大肆發酵之前, 他們已經跟各個新聞媒體甚至相關網絡渠道打好了招呼。所以凡是在網絡上出現的相關照片和視頻裏, 雷硯那張臉都是經過馬賽克處理的。
新聞發酵階段, 網上自然少不了人讨論那個救下盛舟老總, 甚至抱她離開的人是誰。可當天現場人雖多,大部分卻都是為了“顧青淨”才去的。就算其中有人能認出來雷硯是誰, 以柏悅的公關能力, 也不會讓類似信息出現在公衆視線裏。而柏悅的處理方式對此事的态度亦表現的非常明朗——雖然一個集團CEO作為“施救人”的角色會給公司帶來非常正面的形象和不可估量的價值收益,但柏悅擺明了并不想從盛舟此次事件中獲取任何利益。
在帕洛看來,就算自家老板和盛舟老總曾經是無比親密的戀人關系,但就這整件事情的始末來看這個斯妲己也不應該是這樣如此理所應當的态度才對——可此時他只能憋悶地回以微笑, 然後坐直身子咬牙切齒的看向窗外。
而雷硯在後座始終一聲未吭。
車子拐到斯棠說的那條街時, 遠遠就看到一個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裝站在車邊。然而雷硯在看到那人時卻警覺地眯了眯眼。他不像大部分司機一樣因為常年坐着而略顯圓态,相反看起來非常的健壯。而且等人的姿态也不似其他人兩手自然垂落于兩側, 而是一手握住另一手腕交疊在身前, 兩腿自然分立地站在那。
——那是個非常标準的軍姿站立。
車子隔着一條馬路停在那輛車的正對面。
雷硯目光從那男人身上不動聲色地移開落到身旁斯棠臉上, 終于開口說了下飛機後的第一句話,“那不是你司機。”
雷硯以前見過盛舟前CEO張征年的司機, 也聽說過斯棠上任後用的還是以前的那個并沒有換。
斯棠戴上口罩又扣上帽子——以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對這“黑蠶蛹”的裝扮有多嫌棄。她聞言用指尖挑開帽子上的大毛領邊,面無表情一挑眉,“我什麽時候說是司機在等我了。”
雷硯盯着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皺眉,想起她剛剛說的确實是“有人在那等我”而不是“司機在那等我”。
“……”這跟當初的“我們感情很好”簡直是異曲同工之妙。
“不論如何,今天真是麻煩雷總了,”咔嗒一聲,斯棠打開車門,“下次有機會請雷總吃飯感謝吧。”
她對他略一點頭,“晚上見。”
晚上見,自然是指今晚的品酒會。
雷硯在斯棠推門前一秒伸手捉住她肩膀,在斯棠回頭看他時,掏出來手機解鎖遞到她跟前,“我不收空頭支票。既然要感謝請吃飯,斯總難道不應該主動留個聯系方式?”
斯棠低眉看了眼面前的手機屏幕,再擡眼看雷硯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的那雙眼,說,“雷總放心,就算沒有聯系方式,上次我不也見到你了麽。”
她說的自然是那次盛舟到柏悅談博大醫療收購的事。
雷硯隐隐深吸一口氣,直覺自己在面對眼前這女人時似乎脾氣越來越難以壓抑,有時候他甚至會有種她故意在惹他生氣的想法——雷硯面無表情地直接将手機塞到斯棠手裏,“電話號碼。”
“…………”
副駕駛上原本就因為聽見自家老板給斯棠主動要聯系方式的事而郁悶不已,聞言更是“恨鐵不成鋼”的差點兒沒氣得頭頂冒煙兒。
……太沒出息了,真是太沒出息了。
雷硯看着斯棠坐着的那輛車走遠,剛想跟帕洛開口交代什麽,就察覺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拿起來一瞧:媽。
就算臉都打了馬賽克,那作為親媽也不可能認不出來那是自己的兒子——看來夏引之女士也看到那刷屏的新聞報道了。
*
斯棠上了車就把那“黑蠶蛹”給脫了下來,随意團了團扔到旁邊座上。
“錢爺爺這兩天身體還好?”她從前面中控鏡裏看徐進,聲音帶着笑。
“挺好的。”徐進目光在後視鏡裏飛快和她對上一眼,一板一眼回:“只是昨晚從新聞上看到您受傷又聯系不上您,不知道您具體情況,挺着急的,差點心髒病犯了。一直嚷嚷着要去S市找您,可醫生卻說他不能就那麽坐飛機,太危險了。所以早晨接到您電話就說讓您回來一定先來看看他。”
斯棠笑笑,“是我讓錢爺爺他操心了,不過沒事,待會見了他我多哄他兩句就好了。”
徐進:“是。也就您現在說的話他能好好聽。”
斯棠再笑笑:“嗯。”
這是斯棠第二次來“君安療養院”。
同樣的車,同樣的路,甚至還有同樣在樓前臺階下等待着自己的老人。
老人布滿溝壑的臉上滿溢着的都是心疼,握住斯棠伸過來的手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她,“讓錢爺爺看看,都傷哪了傷哪了——”
斯棠把寬松的毛衣袖子往上拽了拽,露出貼着肉色愈合膠帶的右臂,“沒什麽大礙,就縫了幾針而已。”
“都縫針了怎麽能叫沒有大礙!”錢岱甕聲甕氣地打斷她,“我聽說傷你那女孩當時是照着你心口捅的,這,這要不是你反應快,現在,現在……”他哽咽地說不下去,“現在錢爺爺還能看得着你嗎?!”
“您別哭嘛,”斯棠笑着用掌心幫他擦眼淚,“我這不是好好的麽?不過,”她縮縮脖子,“好冷,我們進去再說好不好。”
……
斯棠端着杯熱水坐在沙發上。
“我看早晨公司發的公告了,”錢岱跟她面對面,嘆氣道,“你這孩子就是心太軟。怎麽就輕易放過那人了……要不是你反應快那她這就是妥妥的殺人未遂!還有那個姓顧的小子——要不是因為他你怎麽會遇上這種事?結果你倒好,沒讓公司直接跟他解約就算了,晚上還要帶他去品酒會?你說說你這——”
“欸那我這不是沒事嘛,”她沒提顧青淨那茬,只是道,“那小姑娘還沒滿二十歲,年紀大好呢,要是因為這件事留了案底多可憐。況且昨晚她被帶到警局後聽說哭得确實也挺慘的,知道自己做錯了,不該聽信別人教唆做出這麽不理智的事——”
錢岱聞言靜了片刻,少頃倒吸一口氣,沉聲問,“這是什麽意思!有人教唆那姑娘故意去殺你?!昨天那事不是意外?!”
斯棠喝了口水,一雙眼隔着杯沿溫馴地看着錢岱笑了笑,“怎麽會,那就是個意外。”
錢岱一雙渾濁的眼緊盯着她,“真的?”
斯棠笑:“當然是真的,我剛不是那個意思,是我用詞不當了。”
說完,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半開玩笑地道,“錢爺爺你當現在是什麽時候?哪還有人這麽容易就被人教唆着殺人的?”
好半晌後,錢岱才舒一口氣,“人心幽微,你一個女孩子在外總還是小心為上。那誰能知道不過是參加一個活動怎麽就還能遇到這種事?”
“确實,”斯棠低眉看着杯裏晃晃蕩蕩地水波紋,唇角微提,“我也沒想到。”
直到斯棠将手裏那杯熱水一口口喝完,錢岱才開口問道,“那那個救了你的男人是?新聞裏沒說,我看公司發的公告裏也沒提……那小夥子是誰?這我一定要親自去謝謝人才行——還有今早我本來是想讓徐進直接去機場接你的,結果讓人查了下,這個點沒S市到鏡市的航班……”
“哦,早晨電話裏匆忙,我沒來得及跟您說,”斯棠将手裏的杯子放到茶幾上,擡頭看向錢岱,“在S市救了我的是雷硯,回來也是讓我順道搭的他專機。”
錢岱意外一愣,“雷硯?柏悅現在的CEO雷硯?”
斯棠點頭:“嗯。”
“我記得他們公司沒有娛樂業務吧?他怎麽會在那?”錢岱皺着眉道,“而且上次收購博大那事……”不是剛鬧得不愉快嗎?
斯棠“唔”了聲,笑着回道,“可能他們以後也想在娛樂行業分一杯羹吧,畢竟他們分公司在歐美那邊這方面做的挺出色的。錢這東西……誰也不會嫌多啊,是吧錢爺爺。”
“話是這麽說,可——”錢岱遲疑想說什麽,被斯棠輕聲笑着打斷了,“您看您,剛還說要親自去謝人,結果一聽我說是誰,就好像人救我是有什麽目的似的。既然是意外,那哪有那麽多有的沒的?
“……不然這樣,晚上您跟我一起去品酒會?正好雷總也會去。
“反正您好久沒出去了,借此機會見見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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