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章
第 73 章
“噼裏啪啦”的鞭炮聲從正門一直傳到後院的花廳裏。
梁道貞坐在婆婆身邊,眼睛卻不自覺地向外飄去,心也早已飛到外頭去。身邊幾個夫人和她說話都不曾察覺,還是婆婆席夫人提醒,她才大夢方醒般地回過神。
用不着她開口,席夫人已經代她回答:“我們家兩個小子一個十歲,一個六歲,都還小呢,婚事不急。我們家姝姐兒今年倒是十一了,有合适的人家,各位夫人幫着留心留心。”
至此,梁道貞才聽明白,原來是在說孩子的婚事。她心知肚明,京中不少人家都想和餘家攀上一門親事,看上的無非是宋國公府多得皇上皇後恩寵。可惜二房的世子早已和公主定親,次女又小,所以一個個的都退而求其次,打起三房的主意。
今日長房的侄女成婚,不少婦人來和她說話攀談,言語之間多有親近。其實在孩子的婚事上,她恐怕也做不了多少主,一切全看她的婆母。
長嫂身邊的一個有頭有臉的姑姑走進來,說飯菜已齊備,請老夫人、三夫人和各位夫人移步後花園用飯。梁道貞趕緊扶着婆婆,慢慢地走到後花園去。
到後花園的時候,嫂子趙雯金已經候在桌旁。她上前來攙住婆婆的另一側:“您一定是要坐主桌主位的。”
席夫人自覺面上有光,卻還是推辭一番:“你是婵兒的娘,今日當以你為尊。”
梁道貞知道婆母的脾氣,跟着嫂子恭維婆母:“我常聽嫂子說,婵兒小時候您最疼她,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你坐主位是該當的。”
兩個媳婦兒都給足面子,席夫人樂呵呵地受了。
衆人坐定後,雯金起身敬過大家一杯酒,便開席盡興宴飲。
今日的宴席照舊是嫂子偏愛的南方風味,梁道貞雖是北方人,但對于這桌菜,也十分受用。她手中握着筷,撥開魚肉,把裏面的刺一根一根地細細挑出來,神思回到與丈夫成親的那會子,不知那天的席面如何,她那日險在房裏餓了一天的肚子。
梁道貞的父親靠近四十歲才中了個舉人,而後多方疏通門路,四十歲上被授北直隸的知縣之職。鄰縣的知縣夫人是京中宋國公府的小姐,見道貞知書達理,性子也好,問道貞父母可願意讓道貞嫁給自己的弟弟。道貞爹娘見是和京中的勳貴人家結親,是從前想也不敢想的,哪能不願意,當場答應,于是梁道貞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嫁了。
結婚那天母親說大戶人家規矩多,怕道貞在婚禮中途要上廁所,鬧笑話,一大早只肯她吃了一個饅頭,連水都不讓她喝一口。入洞房後,丈夫去席上待客,獨留她一人在房裏饑腸辘辘。是嫂子趙雯金讓人捧着一個盒子來給她送吃的。出嫁前,梁道貞聽人議論嫂子許多,有說好的,也有說不好的。她只當嫂子是個精明會算計的,這一頓雪中送炭的飯,讓她對嫂子改觀許多。
用完午飯,戲臺上的戲又開場了,道貞陪着婆婆去聽戲。聽到一半時,餘海姝牽着餘海嫦走進花園,道貞遠遠地瞧見,朝二人招招手,餘海姝将堂妹帶到母親面前。看戲的女眷們見是宋國公夫婦的掌珠來了,一個個都尋話題和她說話,又或是誇她長得可愛,身上的衣服好看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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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海嫦和梁道貞很熟悉,性格又是活潑可愛的,她興高采烈地撲進嬸母懷裏,甜膩膩地說道:“嬸母好。”
梁道貞亦寵溺地摸摸她軟軟的頭發,“這發式梳得這麽好看,一定是你娘親自給你紮的。剛才和姝姐姐玩的好不好?”
餘海嫦興奮地蹦了兩下:“好,姝姐姐陪着我吃了午飯,還教我繡花,姝姐姐教得比紅箋姑姑教得好多了。”
從平日餘海姝帶餘海嫦玩耍時,梁道貞就敏銳察覺到,餘海姝對餘海嫦可說是無微不至,隐隐還有讨好的意味。她能猜到其中緣由,餘海姝是希望雯金對自己産生好感,從而在将來說親的時候博得雯金的支持。
人人都希望自己過得好,況且平時餘海姝對道貞也很孝順尊敬,她沒道理為難餘海姝,反贊許地看了一眼餘海姝,又低下頭對餘海嫦說:“那就好,讓你姝姐姐帶你坐到那邊看戲去。”
晚上,梁道貞陪席夫人在這府裏吃了晚飯,才一同回自己府上。
席夫人剛踩上腳踏,突然停住,扭頭問身後的道貞:“餘澤徽呢?還有芫兒和芃兒呢?”
梁道貞忙回道:“老爺說還要留下再樂一會。您忘啦,芫兒和芃兒都去中山侯府送親,估計還在中山侯府,中山侯府會派人送他們兄弟回來的。”
席夫人這才放心登車。
宋國公府駛出沒多久,拐進一條大街,街頭先是定海伯家的府邸,再往前一段路,就到現如今餘府的門頭,馬車停在側門。
梁道貞随席夫人來到席夫人的院落,伺候席夫人歇下,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幾個姨娘正站在花廳等她,見她回來,垂首跟在她後面進了正屋。
道貞今日已是累極,在主位上落座,命她們三人坐在繡墩上,然後勉強對她們幾人擠出一個笑容:“今日已經這麽晚了,你們何必辛苦再過來呢。”
為首的虞姨娘站起來,親自給道貞遞上一碗茶:“夫人今天過去忙了一天,才叫辛苦,我們叫什麽辛苦。”
虞姨娘是餘海姝的生母,還有一個三歲的小兒子餘海蘩。道貞剛進門時,她自恃是雯金的陪房,娘家的嫂子玉莺又和雯金關系匪淺,對道貞多有不恭。道貞也不是軟柿子,告到雯金那裏,雯金嚴厲地訓了虞姨娘一頓,自此之後安份不少。
旁邊還站着董姨娘和陶姨娘。董姨娘原是席夫人身邊的人,被席夫人塞進餘澤徽房裏,生了二少爺餘海芃。陶姨娘則年輕些,才十八歲,文文靜靜地不愛說話。
這方面,道貞最佩服嫂子雯金,她這麽些年也沒想通,緣何二哥房裏沒一個妾室,二哥也不同嫂子鬧;更想不通的是,婆母為何不往二哥房裏塞人。想來想去,她猜都是因為二哥和婆母怕嫂子。
董姨娘努力地和道貞搭了幾句話,問了一些關于今日婚禮上的閑話。
其間,虞姨娘毫不掩飾她對這樁婚事的豔羨之意,更是旁敲側擊地說道:“哎…還不知我們姝兒有沒有這等福分。”
董姨娘嗤笑一聲,綿裏藏針地說:“姐姐別愁,你愁了也是白愁,難不成你能幫大姑娘去找一門好親事?還不是看咱們老爺和夫人。”
虞白霜尴尬地笑笑:“大姐兒是我肚子裏掉下來的肉,還不讓我念叨念叨了?”
董姨娘還欲再開口反駁,道貞已不耐煩地打斷,對董姨娘說:“今天芃兒恐怕累着了,你回去好生哄他睡下。”
董姨娘知趣地閉上嘴,面帶讪色地答應。
·
餘海婵三朝回門那天,席夫人又攜餘澤徽一家人回宋國公府。
梁道貞所坐的一桌都是餘澤徇夫婦的至親。除了宋國公府這邊的幾個已出嫁的姑奶奶外,還有雯金的嫂子陸曼卿、弟妹李芸婉,以及妹妹趙雯怡。
趙雯怡的丈夫也出身京中的勳貴人家,道貞聽婆母說,他本是家中嫡長子,卻自願放棄爵位,後來走蔭補的路子,現如今在順天府任正六品通判。
趙雯怡和姐姐雯金一樣,長袖善舞,見身邊坐着道貞,十分親熱地同她說起話:“有好幾年沒見三夫人了,夫人還是這樣,倒沒怎麽變。”
道貞也禮貌地朝她笑笑,謙虛道:“是嗎?我倒覺得這些年操勞家事、孩子,比從前見老多了。”
“夫人的孩子多大了?”
道貞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只說自己的餘海芫,還是其他幾個也都帶上,她只好折中道:“我們家大的大,小的小,差得可大。我親生的哥兒倒是搬到外院去住了,可其他幾個小的,還有我們家姐兒,也都要操心着。”
雯怡的目光在屋內逡巡一圈,定在另一桌的餘海姝身上,徐徐點頭說道:“姝姑娘一看就是夫人費心教得好,懂事知禮。”
坐在雯怡另一邊的餘海妍靠過來,輕輕晃了兩下趙雯怡的手:“既然如此,姑媽不妨幫我妹子看看,有沒有合适的人家。”
餘海妍嫁給了趙宗淮的長子趙紀亭,所以跟着丈夫稱雯怡為“姑媽”。
雯怡來和道貞搭話,本意就是有人托她向餘海姝提親,當下順着餘海妍的話說道:“好啊!我這裏正有一樁合适的親事。”
道貞來了精神,側耳細聽。
“是我丈夫一個上司家的公子,這位公子的父親是順天府丞程大人,公子本人現年十三歲,還在讀書用功,”雯怡說得眉飛色舞,“公子本人我也見過,模樣俊俏,人也懂事,和姝姑娘正相配。”
道貞一聽對方父親是正四品的順天府丞,再想想丈夫而今的身份只有個家裏給捐的閑官,平時連衙門都不用去,她立刻短了半截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好是好,只是不知道人家會不會嫌棄我們家姝兒。”
她沒敢說是嫌棄姝兒的父親。
雯怡“嗐”了一聲,手在身前一揮:“程大人出身貧寒,是自己的寒窗苦讀上來的,程大人夫人的娘家是我們南直隸做絲綢生意的。他們夫妻倆得子晚,程大人已經往五十歲上數了。正想給兒子找一個你們家這樣,将來好關照兒子。”
道貞聽到這兒便明了,原來也是奔着宋國公府來的。她不敢一口答應:“謝謝夫人為我們姝兒留心,我記下了,回去和我們家老夫人、老爺商量商量。”
·
吃完午飯,一家人送走餘海婵,道貞也準備随婆母歸家,使身邊的一個丫鬟去前院知會餘澤徽一聲。不一會兒,餘澤徽身邊的小厮随丫鬟來向道貞禀道:“老爺遇上二夫人家的舅爺,說有些算學的東西想和舅爺聊聊,請老夫人和夫人先帶着姑娘少爺們回去。”
道貞不懂算學,更不懂這些東西有什麽好聊的,但她依舊沒說什麽,點點頭,揮手摒退了那個小厮。
回到自家府上,道貞先叫來虞姨娘。
虞姨娘一走進正房,大眼睛溜溜地轉了一圈,眼看道貞坐在妝臺前卸妝,便走到道貞身後,和丫鬟一起為道貞卸去頭上的釵環首飾:“夫人您回來了?老爺沒與您一起回來?”
“是,老爺說有些算學上的東西想和趙家的舅爺聊聊。”
“舅爺?想來是二舅爺了,”虞姨娘和道貞聊家常似的地說,“聽說二舅奶奶也頗通算學。”
道貞回想起飯桌上李芸婉的模樣,性子直爽,言笑晏晏,倒看不出是愛鑽研算學的人。
虞姨娘故作神秘:“說來巧,從前二舅奶奶還說給咱們老爺來着,後來不知道為何沒成…最後又嫁了二夫人的弟弟,她們家是讀書人出身,倒也願意嫁給商人。”
道貞心裏“咯噔”一跳,她擡起眼眸,一記眼刀從鏡子裏飛向身後的虞白霜,板着臉:“我叫你來,是想和你說姝兒的婚事的。”
虞白霜臉色立馬變了又變,人家操心你女兒的婚事,你卻在這裏搬弄是非。她慌忙退了兩步,福身道:“夫人恕罪,我信口胡說的,夫人別信我的胡話。”
道貞撇她一眼,開始說起餘海姝的婚事。
虞白霜的面色逐漸轉憂為喜,剛才的尴尬一掃而空,連聲說:“好好好,能成是再好不過了,多虧夫人費心,姝兒一定會報答夫人的恩情…”
“成不成還要看老夫人和老爺的意思,就是先和你說一聲,你先回去。”
一大早就去了那府,道貞也覺有些困倦。等虞白霜離開後,道貞脫了外衣,上床午憩。
她躺在床上,望着帳頂,想起剛才虞白霜說的話,腦海中映出李芸婉的模樣,她不自覺地拿自己和李芸婉一樣一樣地做比較…末了,她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我們倆都是有福氣的。”
對李芸婉來說,嫁給精明能幹的趙宗漸當然比嫁給餘澤徽要好;對她自己來說,嫁給餘澤徽已經是她最好的選擇,要不是當年餘澤徽年紀稍大,且不求上進,這門婚事哪能輪到她。
梁道貞翻了一個身,擁住薄薄的被子,面朝床裏,沒一會兒就閉上眼沉沉地睡去。睡着前,還迷迷糊糊地想着,等丈夫回來,要同他說女兒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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