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片葉06

第一片葉06

“他發小。”宋覽不帶一絲猶豫。

“什麽？！”林恙然微瞪雙眼，“我怎麽從來沒聽他提過？”

她沒想過二十居然會瞞着她。

宋覽：“你認識他？那你幹嘛不自己當面問他？”

林恙然結巴起來，她可不能讓別人發現她是穿越而來的，胡亂搪塞，“我我我，我跟他不熟，非常不熟。”

見宋覽不語，她繼續問：“他發小是誰啊？”

“就我們班最好看那個，但她轉學了。”

“彭遙栀？！那個校花？”

宋覽點頭，輕笑一聲，“你居然不知道，我以為全校都知道呢。”

“全校皆知？”

二十居然瞞了她這麽多事情。

林恙然喘着粗氣，胸腔裏盛滿了怒火。但她還是不死心，“那他倆現在什麽關系？”

宋覽挑眉，散漫中戲谑，“不太清楚，再說這是他倆隐私，我不好過問。”

午自習鐘聲響起——

宋覽雙手插兜轉身，林恙然還沒問完，便死拽着不讓他走，“還沒問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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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權限沒了。”

林恙然滿臉問號，她聽不懂宋覽啥意思。

“一個問題，一杯拿鐵。”宋覽側身，唇角刻意勾起，“四杯拿鐵，四個問題。難道你想續杯？”

“你什麽時候說過一杯拿鐵一個問題的？！”

他垂下眼皮，輕輕點了個頭，“就現在。”

林恙然強忍着想罵街的沖動，艱難地憋出一個笑。

宋覽見狀，“學妹，你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叫所有解釋權歸商家所有嗎？”

“你……”

宋覽得意地揮起手，“我就先走了，我還得回去上自習。”

林恙然愣在原地，牙齒哆嗦了半天，悶悶地，“奸商！喝不死你！”

話罷，又沖宋覽的背影喊：“我才是甲方爸爸！”

宋覽回過頭，眉眼彎彎，“記得我的拿鐵，別忘記咯。”

林恙然一肚子怒火，腳步沉重地踏進教室，嘴裏碎碎念：“奸商，奸商，奸商。”

她輕輕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眉間緊擰。

蒲迩遞來紙條：恙恙，誰惹你了？

林恙然想也沒想，頃刻間揮灑出四個大字：一個奸商！！！

蒲迩掏出一顆荔枝味糖，小聲安慰：“莫氣莫氣，芋頭給的糖。”

林恙然扯開糖紙，清爽的荔枝味化在舌尖。她平複好心情，在紙上寫：茶茶，你有聽說過校花和高三那個學神的八卦嗎？

“他倆的事不是全校都知道嗎？”

林恙然接過這張紙條，攥緊的手指泛白。

她在心裏怒罵：“二十你一點都不誠實，居然說我是你真正意義上的初戀。下次要是讓我碰到你，我不罵死你，我就不姓林！”

等等，好像哪裏不太對。現在是……2010年，這個時候的林恙然又有什麽資格生氣呢？

她只是他未來的女朋友，而已。

而且二十并沒有騙過她，他确實說過他曾暗戀過一個女孩，只不過其中細節林恙然并沒有深究。

她現在的位子很尴尬，二十現在喜歡的人可是校花。

雖說林恙然長得也不賴，小巧精致的臉蛋，眉似柳葉，高挺秀氣的鼻梁，但最美的還是她那雙琥珀色的杏眼，仿佛能勾人心魂。

但對方可是百川中學衆多男生心目中的初戀女神，全校毋庸置疑的校花學霸。顏值高，學習好，還是從小到大的發小。

她怎麽可能争得過……

*

下午大課間，高二一班。

林恙然拽着一支筆，旁若無人地看書。

昨晚的賭約還歷歷在目，她絕不能輸。

“诶，學妹。”

林恙然擡頭，宋覽雙臂搭在窗前，“我的那四杯拿鐵你可不能賴賬啊。”

她擠出一個不算難看的笑，陰陽怪氣道：“我很守信，您不用追債追到這。”

“我又不是找你，我找——”

宋覽邪魅一笑，沖坐在教室第三列的人喊，“方芋頭。”

見方榆子仍埋頭寫字，他加大音量，一字一字地，“方！芋！頭！”

方榆子猛地擡頭，甩下筆走到窗邊，将窗戶關上，毫不猶豫。

也不管同學投來的異樣眼光，更不在乎是不是會砸到人。

宋覽揉了揉鼻子，忍着痛跑到另外一個窗戶前，“方芋頭，我就是想來給我妹送個藥，你也不至于要謀殺我吧。”

方榆子踱步他跟前，狠狠地，“那是我妹妹。”

“咱倆分那麽清幹嘛，你妹不就是我妹嗎？”

方榆子笑笑，拉上窗戶，甩下一句：“宋大爺，慢走不送！”

話罷，她重新坐回位子，認真看起書來。

林恙然被方榆子一副要殺人的模樣吓得夠嗆，但見窗外揉鼻子的宋覽，她心裏樂開了花。

奸商遭殃，豈不快哉。

蒲迩湊到林恙然耳邊，“恙恙，你認識那男的嗎？怎麽從沒聽芋頭講過。”

林恙然絞盡腦汁，才忽然想起，2021年底去參加蓮藕婚禮時，好像見過宋覽這號人物。

難怪他看着這麽眼熟，原來是見過。

她走到方榆子身邊，試探問：“芋頭，你跟外面那人什麽關系啊？”

方榆子并不想說話，拿過草稿本，落筆極重：仇人。

她倆還真是……志同道合。

翌日。

林恙然起了個大早，去咖啡店買了四杯燕麥拿鐵。雖然宋覽那個奸商是在坑自己，但她不想違約。

她也不想再見奸商，以免平添怒火。所以最後是屈南山替她跑的腿。

但不知道屈南山和宋覽說了啥，早讀開始後他才回來。

第二節化學課下課。

林恙然結束一節課的疲倦，懶了個腰。

不經意間朝窗外一瞥。

她瞧見一個身着校服，肆意風發的少年穿過走廊的光柱，踱步于教室門前。

就那麽一瞬間，林恙然忽然聽見，胸腔裏熾烈的共振聲。

那聲音仿佛在宣告全世界。

這是，心動。

—

“林恙然，有人找。”

聽罷，她才從慌亂中回過神。

林恙然起身，理了理校服上的褶皺，走出教室，站到劉嶼辰跟前，腼腆一笑。

只聽他說：“剛剛我問過宋覽了，我才知道他居然騙了你四杯拿鐵。他那個人總是沒個正形，我替他向你道歉。”

“還有，這是他坑你的錢，”劉嶼辰從兜裏掏出一疊錢，真摯地，“你數數。”

林恙然連忙擺手，“不用了，說到底也是我麻煩他，不用還我的。”

劉嶼辰神色緩和，不自覺笑笑，“我的情報不值錢。”

沒想到她找宋覽套情報的事，這麽快就被正主發現了。林恙然尴尬一笑，忙伸手。

在碰到錢的那瞬，她不小心觸碰到了劉嶼辰的指尖，随即收回。

少年指尖輕顫，微陽不合時宜。杏黃的光暈打在他身上，劉嶼辰愣了半秒才将手放下。

像是下定決心般，他垂眸望進林恙然眼底，“如果以後你想問我什麽，不必找宋覽，可以直接來找我。他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你的，我和彭遙栀只是很好的普通朋友。”

大概是停頓了兩三秒，也可能只有半秒，劉嶼辰添了句：“你不要誤會。”

初春的微風迎面吹來，打着旋兒，少年身上通透的雪松味道萦繞在林恙然周邊，好似空山新雨後的大霧彌漫。

她緩緩點頭，很久才應聲，“好。”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回去上課了。”

良久劉嶼辰走遠，林恙然還沉浸在那陣風裏，以至于被蒲迩吓得夠嗆。

蒲迩從背後攬住她的肩膀，八卦之火遂即點燃，“林恙然從實招來！剛剛那個人是誰！把你魂都勾走了。”

“嗯？”林恙然是個裝傻充愣的高手，蒙混道：“剛剛有人經過嗎？”

蒲迩盯住她的眼，顯然不信，“我就說你那天怎麽突然問我，高三年級能考上北西工業的人，難道就是他？”

林恙然啞聲。

蒲迩見狀，假意邁出步子，“我這就去表彰板那看。”

林恙然慌了，連忙拉住，“诶诶诶茶茶，我現在一心只讀聖賢書。”

蒲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啧啧道：“林恙然，我這麽感覺你自從溺水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哪……哪有？”

“你以前滿腦子都是談戀愛，現在怎麽滿腦子都是學習了。”

林恙然環上蒲迩手臂，嗲嗲地眨眼睛，“這……不好嗎？”

“當然好啊，我巴不得你早點變回高一時候的林恙然，”蒲迩扯開林恙然的手，鬥志滿滿地拍打着肩，“我還等着看你，重回巅峰呢！”

巅峰……

林恙然愣住了，她只依稀記得高一文理分班前，她一直蟬聯第一的寶座。

文理科的班主任當年為了争她，甚至在教導主任面前大動幹戈。

但這一切，全都在林恙然失憶後破碎。

她不是沒争過，但煤氣中毒後記憶力嚴重下降，信息接收能力也跟不上。

直到上大學後，才彌補了一點點。

*

上課鈴響——語文課。

語文老師在臺上滔滔不絕，林恙然悄悄從桌肚裏翻出計劃本，打開第一頁。

只見上面寫着：

人生目标：何暄

大學目标：只要是京市的就行

林恙然拽起筆，在心裏瘋狂吐槽：“我以前的戀愛腦怕已經是病入膏肓，茶茶跟芋頭竟然都沒有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