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二片葉01

第二片葉01

“姑娘，你又糊塗了，今年是2022年啊。”大爺摘掉老花鏡，笑眯着眼調侃道。

林恙然環看一圈，四周的一切真實地提醒着，她就這樣從2010年的殡儀館回到了2022年。

還沒還唐忱自行車，還沒到達七月救回夏蟬，還沒熬到高考改變命運，還沒來得及安慰破碎的劉嶼辰，她怎麽能這個時候回來呢？

想到這，林恙然心血來潮，她還想再回去一次，改變這一切。

她想到了夏蟬的綠葉情書。

林恙然激動地問：“爺爺，你有看到我裝樹葉的盒子嗎？”

大爺起身，在櫃子上的一堆物品裏翻找，然後從包裏掏出一個鐵盒，“是這個嗎？”

林恙然接過鐵盒連忙打開，綠葉情書整整齊齊地擺放着。

她随意從裏面抽出一片葉子。

只見上面寫道：

「YZ：

乍暖還寒，無名湖草木複蘇，身邊一切都好，唯獨少了你。」

林恙然記得這張葉子是當時分組之後，夏蟬交給她保管的。

見林恙然沉默，大爺開始苦口婆心規勸：“姑娘你說說你，大好年紀幹嘛自殺啊？這倒春寒，那無名湖得多冷啊。”

話罷，林恙然放下綠葉，尴尬還嘴，“爺爺，其實我沒想着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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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見林恙然一臉狡辯，朝門口望了望，“這護士怎麽還不來啊？”

按鈴有一會兒了，大爺只好向林恙然交代，“我去催催，你在這別動啊。”

林恙然眼瞅着大爺走遠，她趕緊拔掉吊針，抓起那片綠葉下床，踱步于病房門後兩邊瞧瞧，趁無人注意，趕緊跑了出去。

她要再去無名湖試一試，想看看究竟能不能通過同樣的方式再回去一次，不然好不容易在2010年過了幾個月，都還沒救到夏蟬，她不甘心。

大爺找到護士，卻沒想到病床已經空了。

兩人面面相觑，大爺激動跺腳，“遭了！這個姑娘她有自殺傾向，這肯定又是跑到哪兒去了。”

穿着一身濕漉漉衛衣的男人，單手抓着風衣，他理理額前雜亂的濕發，見大爺跟護士交談，小跑着上前，“爺爺，怎麽了？”

“哎呀！那姑娘我沒看住，跑了！我是真怕她又去……”

話還沒聽完，男人扔下風衣，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轉身跑出樓，發現林恙然上了一輛出租。

他趕緊跑到街邊，攔下一輛車，跟在她後面。

司機師傅見到這場面，八卦道：“小夥子這是去追女朋友呢？”

男人沒回話，焦急摸出手機，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撥着同樣的一通電話。

但都無人接聽。

約十分鐘後，無名湖景區到了。

林恙然一摸兜裏沒錢，手機也不在，看着手中的這張綠葉，她硬着頭皮打開門，沖了出去。

心裏念着：“師傅對不起對不起，我只能坐霸王車了。”

林恙然越跑越快，她真的很想确認，是不是還能用這種方式回到過去。

她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站在無名湖邊，林恙然将綠葉放在水面，阖上眼雙手合十，念叨：“消失！拜托一定要消失！”

再次睜眼的那刻，水面上的綠葉情書正在一點點模糊。

林恙然燃起希望，脫掉外套，跳入湖中，游至湖心。

絲毫不管，身後有人正大聲呼喊着她的名字。

湖中，林恙然一口氣快憋不住了，她忽然意識到，如果沒有人來救她，那不就是……

她不敢往下想了，趁還有力氣便奮力向上游，卻發覺又有了和上次穿越一模一樣的感覺。

林恙然不管多努力往上游，都沒辦法碰到水面。

漸漸地力氣耗盡了，她緩緩閉上眼，期待着老天可以派一個人來拯救自己。

忽然耳邊再一次傳來那陣水泡破裂的聲音，她艱難地睜開眼，想看清這個人的面龐。

但意識越來越模糊，她只能看見水中一個輪廓清秀的男孩，帶着昏暗的月光，朝自己伸出手。

再次醒來時，林恙然又躺在了熟悉的病床上。

還沒等她徹底睜開眼，丁淑意就抱住她，哭喊着：“恙恙，你要吓死我啊！不過就是和我們吵個架，你至于半夜跑去跳湖嗎？你要是真死了，你讓媽媽怎麽活啊……”

這熟悉的話，林恙然突然驚醒。

還沒緩過勁，林業帶着小悠走進來，小悠撲到她腿邊，嚎叫道：“姐姐，我以後……”

林恙然清清嗓子，連忙打斷小悠，試探問：“我昨天晚上跳湖了？”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丁淑意抹着淚，“我怎麽就不愛你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媽媽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真的吓死了。”

林恙然掙開丁淑意的懷抱，忽然一笑，她真的回來了！在內心竊喜，原來穿越的秘密真的就是無名湖和綠葉情書。

想到還保留着夏蟬很多綠葉情書，她直接笑開了花。

丁淑意見狀皺眉，“你還笑！恙恙，你扪心自問一下，我和你爸爸真的虧待過你嗎？”

林業拍拍丁淑意的後背，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林恙然倒是心情挺好，畢竟她沒有溺水前一周的記憶。

她輕展笑顏，晃起丁淑意的手臂撒嬌，“媽，你們從來都沒有虧待過我，是我自己年少不懂事，才去跳湖的，你就原諒我，不要再說我了。”

丁淑意咽了口唾沫，頓感自己女兒像變了個人。她回頭向林業求救，腹語道：“你女兒腦子不會又……”

林業：“我去叫醫生。”

丁淑意的電話聲如約響起，林恙然捂住胸口，什麽時候才能不被這鈴聲吓到。

小悠背起書包，依依不舍。

林恙然低眉輕笑，開朗道：“姐姐不會再想不開了，遲到可是要被批評的哦。”

小悠重重點頭。

兩個警察再一次坐到林恙然面前，她随意交涉了一番，看上去十分娴熟。

*

又三天。

林恙然這穿越的時間點還真不巧，出生地偏偏在醫院。

不過好在終于結束在醫院的無聊日子。

回到家的林恙然坐在書桌前，翻書來看。

桌上擺着丁淑意溫好的牛奶。

晚上還是照常，林恙然拿上垃圾去扔。

上一次，她出門忘帶鑰匙，還在房間找了半天，折返了一趟。

這一次林恙然特意拿上了，她可不想浪費時間，畢竟她還要學習呢。

卻沒想到在返程的路上，碰到一個黑影。

她抓緊腳程，不敢回頭，不小心栽了個跟頭。

身後的黑影迅速跑來，林恙然捂住眼，叫喚道：“我什麽都沒看見！能不能放了我？”

“恙恙？是我。”

熟悉的聲音。

林恙然猛地睜眼，昏暗燈光下，何暄的臉色陰沉。

她踉跄站起，抱怨道：“你吓死我了！你想找我，也犯不着跟我那麽久，一句話也不說吧？”

何暄拂下棉衣的帽子，摸了摸後脖頸，輕笑道：“吓到你了？”

林恙然瞪了他一眼，“你找我幹嘛？”

何暄愣了半秒，目光染上寒森，深深凝望着林恙然，聲音沉下去，“你不是溺水了嗎？我想來看看你。”

“福大命大，謝謝關心！”

林恙然敷衍一答，轉身想走。

何暄扼住她的手臂，指尖因用力泛白，臉上浮起笑意，“你沒事了，就好。”

林恙然彎彎眉眼，腳步往後一退，“何暄，你到底想說什麽？”

何暄松開她的手，眉梢微挑，“我就是想問問你，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林恙然應付式笑笑，轉身揮手，“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明天見。”

誰要跟你明天見。

林恙然攥着拳，咬牙切齒道：“拜拜。”

剛回到家，坐在沙發上聽新聞的林業調小音量，說：“恙恙，剛剛屈南山來了，看你不在就走了。”

“屈南山？”林恙然踢着拖鞋走進客廳，“他來幹什麽？”

林業指了指桌上的一袋蘋果，“他帶的，記得感謝人家。”

“哦。”林恙然拿起一個蘋果，走進房間坐到書桌前，拿起書本看了起來。

*

2月26日入學考。

上一次林恙然沒去考。

重複的生活，實在太過無聊，所以這一次她來了。

林恙然來到教室坐下。屈南山靠在椅背上，調侃道：“喲！林大小姐，溺水之後都這麽有幹勁，竟然來考試。”

“本小姐福大命大，倒是屈少爺你，”林恙然放下書包，掏出筆袋放好，“還是多擔心自個吧。聽說某人的情書可是被老張看見了，你說我要不要去跟他說這作者姓甚名誰呀？”

情書兩字被林恙然拉得老長，生怕屈南山聽不清。

“什麽情書？”屈南山扯住林恙然衣袖，湊她耳邊，着急地，“這都上學期的事了，早翻篇了。我不是給你封口費了嗎，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啊。”

“我知道。”林恙然狐精笑笑，“我不過是提醒一下你。”

屈南山氣得牙癢癢，但也只能擠出笑。

張權走進來，一手撐着講臺，一手敲了敲黑板，“安靜！”

全班瞬間被調成靜音。

“這學期，我們班有位轉校生，”張權舉起手鼓掌，“大家掌聲歡迎！”

方榆子小步邁進來，她提了提書包，站上講臺鞠了一躬，“各位同學們好，我是方榆子。”

林恙然微瞪雙眼，沖方榆子悄悄揮手。

隔自己八丈遠的蒲迩，頻頻轉頭看向她，臉笑開了花。

還沒等方榆子坐下，張權便咳嗽一聲催促：“大家可以收拾一下，去考試了啊。”

話罷，林恙然突然拉過屈南山的手，撩開他的衣袖。

然而，她左看右看，完好無損。

屈南山害怕地收回手，嗆道：“林恙然，你有毛病吧？你溺水之後腦子又飛走了？”

她沒管他的話，而是問：“你的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