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四片葉01

第四片葉01

周圍的一切真實得不能再真實，林恙然頓時汗毛聳立，毛骨悚然。

她抱住雙腿，大叫：“媽！媽！”

丁淑意手裏還拽着鍋鏟，慌忙闖進卧室，看着林恙然愣坐在床上。

鬧鐘還在響。

“都這麽大了，怎麽還做了噩夢喊媽啊。”丁淑意晃着頭寵溺一笑，摁掉鬧鐘，“鬧鐘響了都不知道摁。”

丁淑意坐到林恙然身旁，撫上她埋着的頭，輕柔地，“還沉浸在你那可怕的夢裏呢。”

林恙然環上丁淑意的腰，沒由頭來了句：“媽，我多大了？”

“你做啥夢了？連自己幾斤幾兩都吓得記不得了？”

丁淑意揉揉受驚的林恙然。

“不，”林恙然甩開懷抱，眼瞪得老大，“幾歲不重要。媽，現在是幾幾年幾月幾號。”

丁淑意見她滿臉驚恐，擔憂問：“恙恙，你不會發燒了吧，我就跟你爸說讓你多住幾天院，非要讓你出院。”

又摸了摸她的額頭，“不燙啊，恙恙你到底咋了？”

丁淑意搖搖晃晃地抱着林恙然，輕輕拍上她的背，似在哄一個孩子般，“現在是2010年2月26號，不怕不怕，媽媽在呢。你做什麽噩夢了？把你吓成這樣。”

林恙然思緒立即翻滾，大腦卻一下子就空白了。

她顫抖着：“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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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忘掉呢。

丁淑意忙安慰幾句，緩了好一會兒，林恙然才冷靜下來。

今天本該是入學考試，但林恙然溺水出院後翹掉了。

丁淑意讓林恙然躺下，撚起被子給她蓋上，哄小孩般，“恙恙，再睡會兒吧，有事的話給媽媽打電話。”

林恙然安心點點頭，稍稍側身将頭轉過去。

微風掀起窗簾角，陽光一動一動地闖進房間。

她被噩夢吓得回不了神，還以為現在是第三次穿越，地點時間還是2月22日溺水的無名湖。

不過是自己因為溺水，又将前幾天的事忘記了。

等丁淑意合上門，林恙然才敢睜開眼，她蹑手蹑腳下床，套了鍵兔子毛絨睡袍，蹲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她抓起書桌上的臺歷，緊皺眉頭。

她搞不懂，為什麽她會翹掉考試。她明明不再是以前那個戀愛腦了，不可能作出翹掉考試的事。

林恙然掏出抽屜裏的鐵盒，揭開蓋子，習慣性地點了點數目。

四張。

她不信邪，又數了一遍，還是四張。

難道剛才的夢，是真的？

林恙然摸着下巴，細細回憶前面兩次穿越時，夏蟬到底給了多少張綠葉。

第一次一共給了五張，按照車票的理論，最後她會得到十張葉子。

而第二次是四張，最後得九張。

那麽第三次，最後是八張，但按現在剩下的葉子來計算，最後只有七張。

她只能相信，剛才的那個不是夢，是自己第三次穿越。

而現在，是第四次。

可為什麽全然記不起第三次穿越發生的所有事情呢。

她似乎又……失憶了。

還是在穿越這麽狗血的時候。

溺水前一周到底發生過什麽，為什麽她會忘掉，兩次。

林恙然皺眉絞盡腦汁，但沒有絲毫頭緒。

走投無路下，她打開房門，探了腦袋出去，客廳無人。

看時間丁淑意應該是去上班了。

林恙然直挺身子，走進廚房，拆掉一盒又一盒鮮牛奶。

最後垃圾桶裏堆滿了空奶盒，林恙然捂着肚子窩進沙發，仰天長嘯：“不是說喝牛奶就能恢複記憶嗎？我怎麽還是想不起來啊啊啊！”

溺水前一周發生的所有事情，無論在哪個時空，她都忘得一幹二淨。

她只隐約能從警察和父母親友的談論中，拼湊出一點記憶：因為吵架，離家出走後，心情煩悶，跳了無名湖。

但按照林恙然的性格，這世上有那麽多愛她和她愛的人，她肯定不會作出放棄生命的事情。

可跳湖是事實，她只能接受這個被所有人篤定的事實。

林恙然煩躁起身，坐到書桌前，抽出一片葉子，轉轉葉柄。

翻到正面的那刻，林恙然下定決心，一定要了解綠葉情書的所有秘密，包括夏蟬喜歡的人。

唯有這樣，她才能在莫名其妙的穿越中掌握主動權。

只見綠葉的正面，幾行潇灑的筆鋒——

「YZ：

今日是臘八，不知道你爸爸有沒有給你做你愛的臘八粥。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陪你一起過臘八節。

知了」

臘八節，算時間應該是1月22日。夏蟬的情書都沒署過日期，林恙然也只能猜測。

她拿筆往上面寫下時間，又對比起其餘葉子，上面的信息再沒有和時間有關的了。

收件人大概是名字的縮寫，YZ。

究竟是誰呢，林恙然想不起來，夏蟬身邊有個名字縮寫為YZ的女生。

但他好像提過，他跟他的暗戀早在初中時就認識了，多半是初中同學。

林恙然記得夏蟬說過，她成績不錯，那會不會也考上了百川？

只要人在百川，就算把學校翻個底朝天，林恙然也要找到這個縮寫YZ的女生。

*

說幹就幹，3月1日正式開學。

大課間時，林恙然賄賂屈南山幫她去偷成績單。

高二年級的成績排名單，無論大小考試的，老張那應有盡有。只要拿到手，從頭看到尾，不信找不到那個人。

屈南山在林恙然的威逼利誘下，拿着本草稿，去辦公室向老張讨教。不過他的注意力一直不在題上，飄忽的眼神在見到抽屜縫裏的成績單時放了光。

在外望風的林恙然，見屈南山一臉慌張地從辦公室走出來。

突然搗鬼的思緒占了上風，林恙然躲在轉角，趁屈南山踏出門的那刻吓了他一大跳。

“你要吓死我！”

屈南山一臉魂掉了的模樣，捂住胸口裏的成績單。

“瞧你這樣，有點出息。”

“你有出息，你怎麽不自己去？”

林恙然清清嗓，搶過成績單，“幹得不錯，老板我大發慈悲，請你吃烤腸。”

“诶？”林恙然将成績單折好放進包裏，注意到屈南山兩手空空，“我記得你不是帶着草稿本去的辦公室嗎，你沒拿啊？”

“差一點就露餡，我這叫棄車保帥，再不跑快點肯定會被老張當場抓住，還管什麽草稿本！”

林恙然砸砸嘴，看來屈南山只有被人戴了綠帽子之後才能拿掉這頂慫貨的帽子。

因為怕被老張發現，林恙然不敢随便在教室裏看。

她便晚飯後跑上教學樓天臺，四下望望确認沒人後，才掏出外套兜裏的成績單。

伴着夕陽的光，林恙然将文理科兩份成績單攤平，一個個名字看下去。

晚自習的預備鈴響起，林恙然揉揉眼，不舍地将成績單收進包裏。

這節課是數學晚自習，老張翹着二郎腿坐在講臺上。

林恙然撐着下巴，手裏轉着筆，盯着作業發愣。

想到剛剛數的高二年級名字縮寫YZ的人，竟足足有六個，她就犯難。

成績單上沒有性別，裏面大概會有男生。

有了！

林恙然來了點子，靈動轉轉眼珠。

蒲迩是廣播站的副站長，就用這個由頭，謊騙她們廣播站最近有随機采訪，這樣一來就能和她們搭上話了。

只要一問她們認不認識夏蟬，就能縮小範圍，說不定運氣好直接就能鎖定。

“恙恙，你數學作業做好了沒？要交了！”蒲迩走到林恙然身邊，将一沓數學作業本放在他課桌上。

林恙然緩過神來，意識到數學自習課已經結束了，而她連一個字都還沒寫。

林恙然只能沖蒲迩尴尬一笑。

蒲迩嘆口氣，偷摸将自己作業從那沓作業本裏摸出來，彎下腰悄聲道：“下不為例！你搞快點，把過程改改。”

奮筆疾書後，林恙然總算趕上了最遲時限，而走讀生的自習也即将結束了。

放學鐘聲響起，林恙然連書包都沒提上，便按照傍晚做的筆記，挨着教室去找這六個人。

但她們好像都不是真正的YZ。

林恙然敗興而歸，回到教室剛準備收拾書包。

正跟同學交談的蒲迩驚訝撇頭，“恙恙，怎麽還沒回家？我們住校生的最後一節自習都快結束了。”

林恙然挑眉，刻意隐藏，“我剛剛去……廁所了。”

她沒有跟任何人講過有關夏蟬的綠葉情書的任何事，包括蒲迩。因為這是夏蟬要求她保管的秘密，所以林恙然習慣性隐瞞。

林恙然反轉話語權，問：“你們剛聊什麽呢？”

蒲迩瞬間想起剛才的話，擔憂地拉住她的手，“恙恙，你最近可得早點回家。你不知道我剛剛去交數學作業，看到教高一年級數學的寧老師辦公桌前，來了兩個便衣警察，好像是來排查的。”

林恙然有些好奇：“查什麽啊？”

“失蹤案，就是寧老師班上的學生。”

還沒等林恙然反應過來，蒲迩的後桌問：“蒲迩，你都還沒和我們說是誰失蹤，快說快說！急死了。”

蒲迩摸摸下巴，思索了會兒，“我也沒聽得多真切，那個同學的名字好像叫什麽，yuzhi，名字怎麽寫的不知道。”

同學唐錦路過聽了一耳朵，“餘芝？我認識她，高一的時候和我一個班的。”

林恙然拉住唐錦，語氣稍顯慌亂，“你剛剛說那個人叫，餘芝？”

唐錦一臉疑惑，點頭。

餘芝，YZ。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她，失蹤了？”林恙然轉過頭問蒲迩。

得到蒲迩肯定的回答，林恙然瞪大眼，迫切地，“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