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四片葉02

第四片葉02

見林恙然一反常态,蒲迩顯然被吓到了,吞吞吐吐地,“我也不太清楚,應該是前幾天的事吧。”

她緩緩氣,“恙恙,你怎麽呢?”

“茶茶,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罷,林恙然連書包拉鏈都沒拉,便拉上唐錦從教室沖了出去。

走廊盡頭,林恙然甩開唐錦的手,轉過身急忙發問:“錦哥,你認識餘芝?”

唐錦,女漢子一枚,頭發剪短後,帥得性別不分,人也仗義,班上的人都喜歡喊她錦哥。

唐錦滿臉困惑點頭,她明明記得剛剛不是說過,餘芝是她同學。

“那你可以告訴我關于她的事嗎?”林恙然閃着星星眼,又添了句,“随便什麽都可以。”

唐錦蹙眉,“你問這做什麽?”

“我,”林恙然頓頓,思緒飛快翻滾,終是找到一個借口,“我朋友認識她,聽說餘芝失蹤了他很擔心,想多了解了解。”

話罷,林恙然尴尬彎彎唇角,生怕唐錦發現端倪。

幸好唐錦沒多少心思,手撫着下巴思索,“其實,剛剛聽到蒲迩說餘芝失蹤我就想說了,我感覺……”

他湊近一些,悄聲道:“她不是失蹤。”

“為什麽?”

“我昨天晚自習回家,還看到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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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林恙然忙問。

“沒看錯的話,應該在魚米巷。”

說罷,唐錦猶豫半晌,“但你還是先別給警察說。”

“為……為什麽?”

唐錦音量再度放低,“餘芝當年留級就是因為選的理科,她跟我說過她不喜歡數學和物理,但是她爸媽非逼她學。”

林恙然愕然,“可寧老師教的不也是理科班嗎?都留級了,怎麽還……”

“所以啊,”唐錦嘆口氣,“餘芝肯定不是失蹤,定是因為這事離家出走,來逼她爸媽的。”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我有一次在學校天臺見過她,她當時跟我說理科班就像她爸媽給她安置的囚牢,她在裏面快要窒息了。”

竟是這樣。固執己見的父母,喘不過氣的學習壓力 ,只會讓人如同深陷泥潭,難以自拔。

林恙然替她可惜,但也不想放棄詢問的機會,繼續問道:“如果她離家出走,你覺得她會去哪兒?”

“我記得她好像說起過,她好像有個關系很好的堂哥,叫餘祈年。”

餘祈年?!

這名字怎麽這麽耳熟,這不是第三次穿越時,撞了她還不道歉的人嘛。

*

翌日下午放學,林恙然跟蒲迩交代好逃課的說辭後,騎着自行車去找還在住院的劉嶼辰。

她想,既然餘祈年手裏有校花的證件照,而劉嶼辰說過他跟彭遙栀是很好的朋友,說不定或許劉嶼辰認識餘祈年。

而且,她也想見劉嶼辰一面。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林恙然朝魚米巷深處望去,地面的寒氣和陰森的石牆,她忍不住心裏發了個顫。

劉嶼辰奶奶告訴她,餘祈年和他們家是舊識,他就住在這條巷子裏。

将自行車鎖好後,林恙然壓抑住害怕,順了好幾口氣,攥緊拳頭,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還沒走上幾步,身後突然傳來吵鬧聲,林恙然趕緊回頭,她捂住驚訝的嘴,生怕自己發出任何聲響。

她蹲在巷子裏垃圾桶後,在心裏默數,一個勁地給自己壯膽。

地面發出的巨大聲響,還有鋼管發出的刺耳碰撞聲,每一次都在提醒林恙然要冷靜。

林恙然不敢看,她知道魚米巷是潼遠市有名的黑巷,這裏常年住着很多游手好閑的小混混。

她死握住手機,打算被發現後第一時間就報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聲響漸漸小了。

林恙然還沒來得及查看情況,手腕便被人緊緊扼住,朝巷子的最深處拽去。

林恙然幾乎是被甩進轉角的,她踉跄了幾步差一點摔倒。

男人就擋在她身前,恍惚間林恙然瞥見這人身後有一群小混混跑走了,嘴裏好像嚷着要去追什麽人。

林恙然擡眸,震驚地盯着他,男人嘴角還滲着鮮血,臉上的淤青像是陳舊的老傷。

沒認錯的話,他好像就是她要找的人。

林恙然試探道:“餘……祈年?”

男人喘着粗氣,擔憂地望了望小混混跑走的方向,看不見人後,才轉頭看着林恙然。

冷冷地:“你是誰?來這做什麽?”

“你是餘祈年嗎?”

林恙然繼續問。

男人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瞧着她的校服,像是質問:“你一個學生,來這做什麽?”

“我有事找你。”

“找我?”

林恙然點點頭,向他說明來意,“我是餘芝的……”

可話還沒說到關鍵,林恙然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咆哮中帶着憤怒。

“餘祈年,你放開她!”

林恙然轉頭,劉嶼辰穿着病號服朝自己踱步而來,眼裏盛滿了怒火。

印象中的二十,好像根本沒有過這般語氣。電話那頭的他,總是很溫柔,又帶着些少年人獨有的朝氣。

就像是夏天裏冰鎮過後的橘子味汽水。

“你說讓我放我就放?她是我女朋友,我手想放哪就放哪,管你屁事!”

餘祈年突然将手臂環在自己的肩膀上,林恙然直挺了背,俨然一副被吓到的模樣。

劉嶼辰走到自己身邊,見餘祈年滿臉挑釁,拳頭握得更緊了。他一把扯過餘祈年的衣領,惡狠狠地盯着。

餘祈年放開抱林恙然的手,使勁捏住劉嶼辰的手腕,再往外一扳。

他嘴角歪向一側,“劉嶼辰,你怎麽什麽都要跟我搶啊,芝芝你搶走了,你還想搶她不成?”

芝芝?是誰?

林恙然看着兩人要掐架的樣子,腦子裏居然想的是這個,她心中罪孽。

不出所料,在林恙然意識到的下一秒鐘。

劉嶼辰跟餘祈年扭打到了一塊。雙方你一拳我一腳,有來有往。

林恙然站在他倆旁邊,着急地跺腳,“你們別打了!”

她扒拉開倆人,站在劉嶼辰身邊,看着他嘴角的血漬,擔憂地問:“你還好吧?”

餘祈年瞧着林恙然,咬牙切齒地,将她拉入自己懷中,朝她耳邊細語:“你幫我,我就幫你。”

林恙然沒一絲猶豫,推開餘祈年,看着他略帶威脅的眼神。

“這位先生,我倆今天第一次見面,我怎麽就成你女朋友了,你不要平白污我!”

她皺着眉,努力露出一副不好惹的表情,回應着面前這個地痞的威脅。

話音剛落,餘祈年指着林恙然身旁的劉嶼辰,譏諷道:“劉嶼辰啊,劉嶼辰。果然,無論是誰,他們心中的順位,永遠是你!”

劉嶼辰沒回話,看着餘祈年轉身離開的背影,沉思些什麽。

見餘祈年要走,林恙然略顯着急,“劉嶼辰,我還有事問他,你要不先回去?”

不等他的回答,林恙然快步追上餘祈年。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問你,我是餘芝的同學,你知道她在哪的對嗎?”

“我說過,你幫我,我就幫你。”

餘祈年冷漠地看着她,轉身要走。

林恙然拉住他,假裝什麽都不懂,“你又沒說清楚要我幫你什麽事。”

他冷眼。

“我是餘芝的同學,我想問她一些事,你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透露她在哪的。”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說的這個叫餘芝的人。”餘祈年抽開她的手,準備離開,還沒邁步又添了句:“別跟着我!”

“我有辦法可以讓餘芝的爸媽接受她讀文科。”林恙然攔住他,雖然她根本沒有任何思路,但她只能這麽說,才有跟他談判的資本。

餘祈年頓了頓,餘光打量起林恙然,雙唇微抿,略略猶豫,“跟我來吧。”

林恙然跟在他身後,穿過這條陰森幽暗的小巷,向右轉走至盡頭,荊棘叢裏一方簡陋的院子映入眼簾。

林恙然看着餘祈年打開生鏽鐵門上的鐵鏈,她緊了緊大衣,不禁打了個顫。

“放心,我對你沒興趣。”

餘祈年恹恹的語氣說出來,反倒讓林恙然心安了不少。

她跟着他走進這座平房,撲面而來便是一股嗆人的顏料油墨味。客廳沙發旁竟有個镂空,房裏的一切都透露着怪異。

林恙然往镂空處挪了挪,樓梯?平房還修地下室,這人不會有什麽怪癖吧。

餘祈年敲響客廳旁的一間房門,“妹妹,你同學找你,她說她有辦法讓你爸媽接受你讀文科。”

得到房內的肯定回答後,餘祈年掃了眼林恙然,示意她自便,然後便下樓了。

居然住地下室,真是個怪人。

*

和餘芝聊完後,林恙然依依不舍告別,相見恨晚的意味。

林恙然打開門,繼續跟身後的人熱絡着,“餘芝,等這事結束,記得要來找我玩。”

結果剛一邁步,院子裏的人影将她吓得魂都快沒了。

她難免疑惑,“劉嶼辰?你怎麽在這?”

劉嶼辰見她出來,連忙走進,還未開口,餘芝震驚地看着他。

“餘芝?你也在啊。”

劉嶼辰忽然笑了笑,意識到自己想多了。

林恙然看着面前的兩人好似很熟的模樣,心揪起一快,酸酸地問:“你們認識?”

“我倆初中是同桌。”

劉嶼辰笑着回應自己。

餘芝?芝芝?

難道說餘祈年口中被劉嶼辰搶走的那個芝芝,就是餘芝嗎。

林恙然眼光暗淡下去,看着劉嶼辰的笑容跟餘芝眼睛裏的歡欣,她不免得心酸了半截。

作別餘芝後,跟劉嶼辰走在巷子裏,她埋頭走在他身後,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影子尖。

但對他的搭話,心不在焉。

巷子口,林業的車早等着了。

林恙然這才意識到,劉嶼辰穿的是病號服,看樣子像是從醫院逃出來的。

但由于毫無準備地知道了劉嶼辰的白月光是誰,林恙然根本沒心情詢問他為何偷跑出來,只是問:“你要回醫院嗎?我讓我爸捎你一程。”

林業看見是兩個人,便走下車來到林恙然面前,“恙恙,你自行車我給你放後備箱了。”

“這是你同學?你在住院嗎?要不叔叔捎你一程。”

劉嶼辰點點頭,“我是林恙然學長,這離人民醫院不遠,我自己走回去吧。”

“人民醫院?從這走路起碼得半個小時,叔叔開車十分鐘就到了,現在黑燈瞎火,我也不放心。”

林業并不管劉嶼辰答應與否,直接擄他上了後座。

林恙然徑直走向副駕駛,剛上車便聽見林業打量着車內鏡中的劉嶼辰,蹙眉問:“同學,我怎麽看你這麽眼熟?咱倆是不是見過?”

只聽劉嶼辰極力否認,“林叔叔,我們今天第一次見。”

“是嗎?可是我總覺得咱倆在哪裏見過,你是不是上過我的課啊?”

劉嶼辰微怔,林恙然看出他的尴尬,怼道:“爸!這世上那麽多學生,難道所有人都得上過你的課?你別自戀過頭了。”

“恙恙,我就是問問。再說了,你爸我物理教得還是挺不錯的,有驕傲的資本。”

吵吵鬧鬧了一路,跟劉嶼辰告別後,林恙然靠在副駕駛上,回想着今日劉嶼辰看餘芝時的笑容。

她心裏麻麻的,她不知道自己這算吃那門子的醋,畢竟她根本就沒有參與過劉嶼辰的過去,有什麽資格吃這個時候的醋。

車子還停在原地等紅綠燈,林恙然晃眼一瞥,見劉嶼辰淹沒在黑暗中。

醫院廣場上的路燈昏暗,若有若無。

林恙然忽然想起二十很怕一個人走夜路,如果沒有路燈亮起的話。

她胡亂翻找起副駕駛的盒子,“爸,咱家的電筒呢?”

接過林業找到的電筒,林恙然沖下車,打開開關,朝着劉嶼辰走的方向照去。

劉嶼辰注意到腳下的亮光,停下腳步回頭,他的呼吸停滞在這一瞬間。

“給,路燈太黑了,這樣亮一點。”

林恙然彎彎眉眼,伸直手臂将電筒遞給他,昏黃的光影,落在她的面龐,暈開的笑顏,分不清是月光還是燈光。

劉嶼辰小心翼翼地接過她手裏的電筒,聽着她說告別,看着她跑遠。

倏然,一記清脆的硬幣落地聲,恍然夢醒。劉嶼辰撿起腳邊那枚一元硬幣,在手中細細摩挲,擡眼便看見林恙然站在車旁。

那一刻,她朝他揮手,月色朦胧。

“劉嶼辰,學校見!”

這一聲,也扣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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