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南十字星03
南十字星03
“餘祈年?!”
林恙然擡眸看見拽住自己的人,皺眉:“你怎麽在這?”
“你是不是在跟蹤後面那個人,很巧,他在跟蹤我。”
他的語氣還是冷冷的,“幫我甩掉他。”
林恙然微微轉頭,身後的人正是夏蟬。
夏蟬為什麽要跟蹤他?難道說餘祈年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住地下室,半夜跟小混混打架,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林恙然嗆聲:“我憑什麽幫你?”
“你別忘了,上次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林恙然警惕盯着他,雖然上次他沒有害自己,可這一次呢?
她在心中掂量着如果幫與不幫,哪一個好處更多。
餘祈年像是看破了什麽,冷聲:“我說過,我對你沒興趣。”
這話聽多了吧,心反而沒安下來,倒覺得賤嗖嗖的。
林恙然扁扁嘴,“彼此彼此。”
兜兜轉轉,餘祈年帶着林恙然繞了好幾個大圈,走進一家酒吧,才将夏蟬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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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祈年看着夏蟬走遠,放開抓林恙然手腕的手,拿出一張紙擦了擦。
林恙然見狀,“我還沒嫌你呢!”
“你走吧。”餘祈年瞪了她一眼。
林恙然被氣沖昏了頭,忍着怒氣:“你用完我,就想把我甩了?”
“餘祈年,你這如意算盤打得真好啊。”
“我上次幫了你,你這次幫我。難道不算扯平?”
“話是這麽說沒錯……”
“既然你說沒錯,那你走吧。”
林恙然看着他面不改色的神情,更生氣了。
自己陪着他繞了這麽久的路,一點有用的信息沒撈着,他居然還連句謝謝都不說,只想趕自己走。
“你想趕我?我這人任性,偏不走!”
話還沒說完,林恙然便被餘祈年提着肩膀轉過身。
餘祈年貼近自己的背,靠在耳邊說:“出去把自己臉遮住,能走多快走多快。”
“別回頭,滾!”
話罷,林恙然就被他一把推出了門外。
她還在品味餘祈年說的那些話到底什麽意思,就聽見酒吧裏傳來一陣陣茲拉作響的聲音。
林恙然不敢回頭看,路過一家攤販買了圍巾,套在脖子上,往上一提緊緊遮住自己的臉。
用最快的速度騎上自行車回家後,她才敢大口喘氣,心驚膽顫地回想着剛剛發生的一切。
餘祈年究竟有什麽秘密,杏花酒吧裏的那群人跟那晚與餘祈年打架的小混混有什麽關系。
還有夏蟬為什麽要跟蹤餘祈年。
胡亂的思緒讓林恙然焦躁,她躺進被窩裏,薅起被子将自己裹成一條毛毛蟲。
林恙然仰起頭,床邊放着鐵盒,她伸出手拿過來,揭開蓋子,裏面五張葉子整整齊齊。
林恙然抽出夏蟬3月份給的那張綠葉情書,上面的筆鋒依舊灑落。
「可就算如願以償,我親口說出的那句喜歡,代價還是你遠離我,故事照樣重演。
知了
2月22日」
最後一排的日期是林恙然自己的猜測。
以前拿着綠葉情書推算過YZ的時候,林恙然對每一片葉子上的內容,就已經爛熟于心了。
她猜測前兩次穿越的葉子,和這一張綠葉寫自同一天。
應當是溺水的當天,2010年2月22日。
佐證的緣由是,三張葉子正好就是一封完整的信:
「YZ:
乍暖還寒,無名湖草木複蘇,身邊一切都好,唯獨少了你。
真希望那年盛夏我許的願是擁有穿梭時空這個魔法,是不是這樣你就不會離開了。
可就算如願以償,我親口說出的那句喜歡,代價還是你遠離我,故事照樣重演。
知了」
而夏蟬在六月初韓樓當天,還會再給她兩張綠葉情書。
所以八九不離十,第四次穿越的葉子應該是:
「YZ:
或許這是最後一張綠葉了吧。
你走了,我竟然最後一個知道,甚至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
可能只有我一個人,那麽懷念去年夏天了吧。
知了」
去年夏天?夏蟬當時發生了什麽,有可能就是解開謎底的關鍵。
餘芝跟夏蟬和餘祈年都有關系,想必能解答她心中的困惑。所以周天一早,林恙然就去找了餘芝。
林恙然和餘芝于公園散步。
她開始旁敲側擊:“去年暑假的時候,你有跟夏蟬一起出去玩嗎?”
餘芝微微點頭,思索了會兒,回答:“有啊,我還記得當時我跟他一起去爬了白岩山呢。”
“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有,就突然想起了。”林恙然躲閃着餘芝的目光,“你哥跟你們一起嗎?”
餘芝搖頭,“我哥那個人神出鬼沒的,可讨厭爬山了,才不會跟我一起去呢。”
“而且,”餘芝頓了頓,稍顯猶豫:“劉嶼辰當時也去了,我哥跟他見面就掐架,更不會去了。”
原來二十也去了,本來林恙然都快把餘芝是劉嶼辰曾經的暗戀這事忘掉了。
沒想到,女主角自己提起了。
林恙然心裏發酸,看着滿臉笑意的餘芝。
這麽好的人,自己心裏卻污濁得把她貶得一無是處。
她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林恙然埋頭後又擡起,“劉嶼辰和你哥有什麽誤會嗎?”
或許她只有趕快結束循環穿越,才能心無芥蒂地跟餘芝做朋友。
餘芝嘆了口氣,順勢坐上公園的秋千。
“我不太清楚,甚至他們怎麽認識的我都不知道,記得好像從我初三起,他倆就跟仇人一樣了。”
剛一說完,餘芝又添了句,“我哥那個人平常得罪的人太多,他自己可能都不太清楚有什麽誤會。”
林恙然坐在旁邊的秋千上,想起昨天餘祈年說的那些話,問:“那你哥平時會做什麽?”
“他啊,或許跟街頭上的混混一樣,混日子吧。”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
餘芝蕩着秋千,笑了笑:“你是想說,我哥明明是個混混,我為什麽還要同他來往?”
“大概是因為,他雖然是個衆叛親離的混混,但他對我,比我爸媽對我都還要好。”
“你不怕那些混混為了報複你哥,找到你頭上嗎?”
“怕啊,但那些混混從來都沒找上過我,或許是因為我爸是官場上的人,他們忌憚吧。”
說完,餘芝無奈地笑笑,“諷刺吧,我恨我爸不讓我讀文科,但我卻不得不仰賴他,只有這樣我才能跟我哥來往,不然平時還真沒人聽我傾訴。”
“林恙然,謝謝你聽我說這些廢話。”
餘芝的眼角含淚,晃着秋千,眺望着遠方的飛鳥,側臉蒼涼。
林恙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也只好晃着秋千,不敢再多問其他的事。
夏蟬,餘芝,餘祈年,還有劉嶼辰。
這四人的關系可真錯綜複雜。
按照餘芝所說,二十初一讀完就跳級到了初三,只跟餘芝和夏蟬做了一年同學。
而餘芝又因為文理分科的事情,變成了高一生。
所以才有了分明是同班同學,但三個人三個年級的怪事吧。
餘祈年和二十是仇人,夏蟬也不認和二十的同學情。
所以去年夏天到現在究竟發生過什麽,才會這樣呢。
餘芝也沒給出林恙然想要的答案。
*
一整個四月,林恙然重操舊業幹上了跟蹤的活,只是換了對象。
劉嶼辰的生活很平淡,除了學校和家兩點一線,只有周日的時候他會去圖書館,刮風下雨雷打不動。
林恙然趁劉嶼辰吃午飯的空隙,偷窺過他平常會看什麽書,竟都是些天文學著作和科普。
學神就是學神,高三這麽忙居然還有精力看這些。
還是那天,劉嶼辰騎着自行車行駛在馬路上,意氣風發,背包裏的郁金香盛開得恰到好處。
可只要一想到過不了幾天,陳琪路絕症的噩耗就會到來。林恙然看着那樣雀躍的二十,根本不敢想高考那晚他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撕心裂肺。
某天周六放學,林恙然拿上早晨買好的花,便直奔醫院。
卻正巧在醫院擁擠的電梯內碰見一個熟人,他并沒有看見自己。
林恙然跟在餘祈年後面出了電梯,他居然和自己一層樓。
76床?
護士回答餘祈年。這不是陳琪路的病床嗎?林恙然來過幾次,早就記得了。
餘祈年為什麽來看陳琪路?
林恙然疑惑地朝病房內探了個腦袋。
病床上的人竟和餘祈年談笑風生,他跟劉嶼辰不是仇人嗎?
剛想偷聽他們的對話,林恙然便被走廊內的劉嶼辰喊住。
“林恙然?你怎麽在這?”
她回頭,瞧見劉嶼辰黯然削瘦的身影,止不住心疼。
不過才一周不見,他居然瘦了這麽多。
林恙然等他走近後,才開口:“我聽說你媽媽她生病了,來看看。”
病房裏的人好像是聽到了響動,“二十,你回來了,快來看看誰來了。”
林恙然跟在劉嶼辰身後走進去,雖看不到他的正臉,但她能感覺到劉嶼辰看到餘祈年那剎,他的步伐跟冰封了一般。
“劉嶼辰好久不見啊,”這微妙的氛圍,餘祈年倒最先開口:“喲!熟人啊,又見面了,林恙然。”
餘祈年沖自己邪魅一笑,林恙然頓時冒了身冷汗。
為了不讓他看出害怕,她走上前攀談,“真巧,沒想到你也會來。”
陳琪路半卧在病床上,仔細打量一番後,問:“二十,這位是?”
沒等劉嶼辰介紹,林恙然朝陳琪路彎彎眉眼,落落大方,“阿姨你好,我是劉嶼辰的學妹,我叫林恙然,你叫我恙恙就好。”
“你怎麽來了?”
到現在,劉嶼辰才說了第一句話,藏着怒氣。
“我來看看阿姨,忘記提前跟你打招呼了,實在抱歉。”
餘祈年捏住劉嶼辰的肩膀,眼神交鋒,好像在暗自較着勁。
“二十,你別這麽霸道,七年也是好心。”
“沒有媽,我是看見他來,太激動了。”
在病房裏聊了一會兒,劉嶼辰送林恙然跟餘祈年,電梯裏只有他們三人。
林恙然感受着這降至冰點的氣氛,不禁打了個寒顫,盯着面前兩人的背影,她有種大戰一觸即發的即視感。
果不其然,兩人跟約定好一樣,走到醫院花園的小道,無視林恙然的勸阻,直接拳腳相向。
“你們別打了!”
等等,這場景怎麽這麽眼熟,林恙然好像這是第二次勸架了。
奮力扯開扭打中的兩人,林恙然護在劉嶼辰身前,嗆聲:“餘祈年,你有病啊!動不動就打架。”
林恙然拿出課堂上當老師的威嚴來,吼道:“你倆有什麽誤會,不知道用嘴說嗎?”
兩人并排而立,垂頭背手,像兩個做了錯事的小朋友,正在接受班主任的教育。
打架的原因還是沒問出來,但這幾分鐘苦口婆心的說教,總算是滅了兩人的怒火。
林恙然跟着餘祈年出了醫院門,開車鎖的空當,人影便不見了。
這人走都不知道打個招呼,還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林恙然在心裏埋怨,蹬車的力道大了不少。
後來的一個月,林恙然本想試着跟蹤餘祈年,看看他到底有什麽貓膩。
但跟蹤一次後,近距離看一群混混打架,她着實害怕。
就再也沒有去找過餘祈年,甚至連那家杏花酒吧,林恙然都不敢踏近半步。
6月8日,終于如約而至。
這一次殡儀館裏,她沒等劉嶼辰喊,而是自然走到他身邊。
劉嶼辰看向她,并不驚訝。
走完前面一系列流程,劉嶼辰的手機照舊響起。
林恙然打起十二分精神,見他走到遠處接電話,便悄咪咪地跟在身後,伸長耳朵窺聽。
奈何一句話都沒聽清楚,熟悉的天崩地裂感再度襲來。
麻了,徹底麻了。
林恙然再一次睜開眼,看着熟悉的病房天花板。
想哭,是真的想哭。
穿越本該是件多麽美妙的事情,但現在卻成了林恙然的噩夢。
林恙然不經意瞥眼。
眼花了嗎?看報的老頭怎麽變年輕了?
“你醒了?需要我幫你叫醫生嗎?”
男人放下報紙,摘掉無框眼鏡,擡眸一瞬,目光相接。
這聲音……怎麽好像在哪裏聽過。
林恙然沒回他的話,倒是仔細端詳起男人的樣貌來。
男人的棱角分明,眉眼冷峭,嘴唇卻帶着溫和的笑,清亮的眸子閃着光,如同夏日晚空的繁星。
他被盯得不自在,咳嗽一聲提醒到。
林恙然忽然意識到面前這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心心念念想了很多年的二十。
展開笑顏:“劉嶼辰?!你是劉嶼辰?”
劉嶼辰微怔,輕撚報紙的手頓在空中,林恙然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記得我啦?”
而後,又想起對于二十而言他們的故事從那場葬禮後應該就戛然而止了。畢竟真正的過去,林恙然要到大三的時候才結識二十。
林恙然用手摩挲起下巴,喃喃自語:“也是,十二年過去了,你怎麽會記得。”
病房外的太陽正盛,遮住它的雲漸漸移開,并不刺眼的冬日陽光,從窗戶的縫隙中漏下來,照進了有些陰冷的病房。
林恙然眉眼彎彎,眼裏盛滿了愛意,咧開嘴,“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林恙然,筆名一又三分之二,很高興認識你。”
劉嶼辰還木着,輕握住無框眼鏡的手微微顫抖。
病房走廊的聲音嘈雜,亦如他幹涸已久的內心。
林恙然見他不說話,頭靠近他的臉,望進他眼底。
二十的瞳眸還是跟十二年前一般模樣,清澈堅定,但此時他的眼中只有一輪倒影。
林恙然戳了戳他握眼鏡的手,“你傻了?我都介紹完了,該你了!”
林恙然的手指一點點撞擊着他的手掌,就好像是深山寺廟裏的晨鐘,餘音回蕩,繞進劉嶼辰的心底,久久不肯消散。
劉嶼辰回過神,看向還在戳自己的林恙然,目光有些貪婪。
林恙然一個沒注意,劉嶼辰的手忽然回握住她的手,溫熱的手溫從她冰冷的手指傳到心田。
劉嶼辰朝自己彎彎嘴角,“我是劉嶼辰,筆名二十。”
拉着的手突然将林恙然往他跟前用力一拽,呼吸聲她耳邊綻放,他像在宣誓主權,娓娓地,“沒有錯的話,我應該是你男朋友。”
林恙然瞧向他的側臉,眼珠轉轉,另一只手掌靠近劉嶼辰的耳邊,悄聲着。
“我覺得,不會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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