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六片葉02

第六片葉02

怎麽辦。現在應該偷聽還是跑。

林恙然的腦子飛速旋轉。

不行，劉嶼辰還在這裏，如果再被發現，又重蹈覆轍怎麽辦。

“好冷啊，出來得太匆忙，我們先回去吧。”

林恙然随口扯了個慌，拉着劉嶼辰趕緊逃離這是非之地。

還沒走遠，劉嶼辰松開她的手，遞來一條圍巾。

“你先帶着吧。”

林恙然來不及感動，敷衍扯了扯嘴角，接過圍巾随意套在脖子上，又拉起他的手逃命。

來到房門前，她才松了口氣，轉身摘下圍巾，“謝謝你的圍巾。”

劉嶼辰拿起，氣氛開始躁動。

他深邃的瞳眸，認真地望着手中的圍巾。

他驀然擡眼，望進一雙缱绻，眸子的主人仰着頭，在這寒冷的墨色裏，溫暖地注視着自己。

林恙然彎彎眉眼，悠悠地道：“劉嶼辰，早點睡，晚安。”

一記清脆的落地聲再次響起。

林恙然打開房門的這刻，有枚硬幣剎不住車，滾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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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嶼辰愣在門外，不敢邁步進去。

林恙然開燈，在床腳撿起那枚硬幣，翻到正面，她莫名其妙地念出上面的年份。

“二零零七年。”

她走到門邊将硬幣遞給劉嶼辰。

“謝，”劉嶼辰兩根手指捏上硬幣的邊緣，“謝謝。”

林恙然松手松得有些慢，她彎彎眉眼，将手背在身後。

時間頓了一秒。

“那你也早點睡。”

劉嶼辰收起硬幣，準備離開。

林恙然攔住他，折回房間，搗鼓一會兒才跑出來，眼裏閃着亮。

她拉起劉嶼辰的手攤開，又合上。

劉嶼辰收回手，翻開一瞧，一枚嶄新的硬幣安靜地躺在手心。

他拿起，“給我？”

林恙然笑着點頭。

只見手中硬幣的反面用簽字筆醒目地寫着一個數字：＋4。

“加四？”

“嗯，二零一零加四。”

“二零一四？”劉嶼辰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笑，他搞不懂她什麽意思，便問：“有什麽特殊的涵義嗎？”

林恙然一愣，忙搖頭，随口胡謅，“我只是單純覺得二零一四是個好年份。”

劉嶼辰抿了抿唇角，眸光溫柔，接話：“那我稍稍期待一下。”

其實，二零一四年不是個好年份，甚至是林恙然人生最低谷的一年。

但那一年，林恙然遇見了劉嶼辰。

*

自從知道何暄和綁架彭遙栀的兇手認識後，林恙然便對何暄展開了一系列猛烈的“打擊”。

奈何何暄防備心太重。

眼看着22日越來越近，林恙然越發着急。

她只得再近一步，她想到了何仟。

何仟，是何暄唯一的親人。

她對林恙然很好，好到甚至和何暄分手以後，她仍然會給林恙然寄各種家鄉特産。

2月12日，今天是林恙然約好找何暄補習的日子。她特意起了個大早，比約定時間更早叩開了何暄家的門。

開門的人是何仟。

正和她意。

“恙恙！”何仟熱情地将林恙然拉進屋內，“不用換鞋。今天怎麽來得這麽早？”

何仟走進廚房端出一個果盤，“阿潮他出門了，來來來吃點水果。”

“他……”林恙然拿起一瓣蘋果，“去哪兒了？”

何仟撇頭瞄了眼牆上的挂鐘，“這個點了，他應該快回來了。餓了吧？姑給你做吃的？”

“我不餓，”林恙然拉住準備起身的何仟，淺吸一口氣，“正好他沒回來，姑姑同我聊聊天吧。”

“好呀，姑跟你聊幾毛錢的。”

林恙然清咳一聲，“姑姑，何暄真的只有你一個親人嗎？”

這問題林恙然跟何暄還沒分手時，她就旁敲側擊過，但也沒得到滿意的答案。

何仟只是談起過一次，何暄爸爸早逝，後來又被媽媽抛棄，何暄是過繼給何仟的。

“當然，”何仟身子朝後微微一傾，躲閃的眼神強壯鎮定，“不然怎麽是我養他？”

“那他媽媽呢？”

林恙然很直接。

時間像是停頓了兩秒，林恙然餘光瞄向身旁的何仟。

只見她輕笑一聲，平靜地，“死了。”

林恙然還想追問下去，開門聲襲來。

何暄打開門，鑰匙被随意扔在鞋櫃上，拖鞋是被他摔下去的，發出刺耳的聲響。

林恙然看過去，何暄正好也擡起頭走出玄關，緊擰的眉頭在見到林恙然的那瞬，舒展開來。

“阿潮回來啦！”

何仟起身，将何暄死死擋住。

林恙然察覺到異樣，身子向後一傾。

何暄陰沉的臉在瞄上林恙然的那刻，變了模樣。他笑着走上前，“恙恙，你怎麽來這麽早？”

林恙然将身後的書包放在腿上，摸出書，“我來補習，當然要來早點。”

“進來吧。”

何暄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轉身進屋。

“阿潮你好好教恙恙，”何仟沖林恙然熱切笑笑，走進廚房，“姑給你們做好吃的。”

見沒有機會再盤出什麽，林恙然只好跟着何暄走進房間。

當然林恙然的心思根本不在書本上，她餘光掃了眼房間內的格局，并沒有什麽奇怪的。

她用手撐着下巴，耳邊何暄的聲音喋喋不休，林恙然輕嘆口氣。

實在不甘心，在何暄這裏撈不着一點好處。

正當她煩躁時，晃眼一瞥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樓下鬼鬼祟祟。

林恙然坐直身子，伸長脖子一瞧，那不是丁延嗎？

他不在家好好彈鋼琴，來這做什麽。

“恙恙，你看什麽呢？”

何暄用筆點了點課本，示意她專心。

正愁沒有借口離開，林恙然趕緊起身收書，“今天先不補習了，我剛剛看見我弟了，他不去練琴還在街上閑逛，看我不收拾他。”

話罷，林恙然作別何仟，沖出門。

一路小跑着追上丁延，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

“姐！”丁延捂着頭，“知不知道你打人真的很痛啊！”

“你不在家練琴，跑來這幹嘛，”林恙然指着他，“老實交代，從輕發落！”

“冤枉啊大人。”丁延看着林恙然一臉正經，本想立馬交代，但突然意識到不對，“不對啊姐，那你在這幹嘛？”

“還背着書包？”丁延手繞到林恙然身後，提住她的書包，賊眯眯地，“我可告訴你啊，以學習的名義去談戀愛，兩者都落不着。”

“我正兒八經去學習的！”

“诶，我不信我不信！”丁延吐出舌頭略略略，扮着鬼臉跑走。

“丁目目，你給我站住！”

“你讓我站住我就站住，我又不傻！”

“……”

追了沒多久，丁延猛地停住。

林恙然被他攔住，差點栽了個跟頭。

她剛想開罵，卻被丁延捂住嘴，瞧着他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的視線直勾勾地就是馬路對面那間小超市裏，站在收銀臺付錢的男人。

林恙然竟然又看見了那個人。

她瞪大雙眼，悄聲：“怎麽是他？”

丁延攬住林恙然的肩膀，頭微微一偏，“你認識？”

算認識嗎？林恙然只見過他兩面，第一面還是在綁架案現場。

她口吃道：“算吧？”

兩人裝作買東西走進去，男人壓低帽檐買了盒煙便走了。

丁延趕緊追了出去。

林恙然見狀，拿了盒口香糖，小跑着跟上。

“人呢？”

丁延左看右看，“該死。”

林恙然喘着氣，她一直不擅長體育運動。

“丁目目，從實招來！”她瞪着丁延，“你為什麽要跟蹤他？”

丁延露出一幅無辜的表情。

林恙然掐着他胳膊，“你說不說！”

“痛痛痛，”丁延掙開林恙然的手，雙手舉得老高，“我說我說還不行嘛。”

他清清嗓子，“有個人雇我跟蹤他，事成之後送我架鋼琴。”

哪有人提這種要求的。

林恙然冷哼一聲，抱起手臂，“丁目目，你不會遇到騙子了吧？”

“橫豎反正我不虧。”

這話堵得林恙然啞了口。

丁延見狀，學着她的樣子發問：“那你又為什麽跟蹤他。”

“大人的事少管。”

“行，那小的告退。”

“诶，”林恙然拉住準備逃跑的丁延，“你跟蹤出什麽來了。”

丁延啧一聲，林恙然用的勁稍大了些，他只能繳械投降。

“我說我說，我剛剛看見他跟一個人見面，但那人戴着口罩帽子，沒看到長啥樣。”

和人見面？莫不是跟何暄見面。這就能解釋清楚何暄回來為什麽是那種眼神了。

林恙然接着問：“聽到說什麽了嗎？”

“只聽到他要去幹票大的。”

“那個人和他是什麽關系。”

丁延蹙眉，摸上下巴，“不知道，不過那個人直呼他大名李仁，多半關系不咋地。”

李仁？

姓李。何暄以前跟着母親也姓李。

難道他是何暄娘家那邊的人？

“難道是舅舅？”

林恙然直到深夜都還在思考這個問題，她躺在床上喃喃。

但為什麽會綁架呢？俗話說得好，綁架勒索，肯定是為財。

“會不會是這樣，”林恙然靈光一閃，坐起身，“李仁綁架要錢，選中了彭遙栀。而他要錢是因為欠了一大筆債，他的債主才雇了丁目目跟蹤他。”

林恙然猛然想起，拍了拍大腿，“我怎麽忘記問目目，雇他的人是誰啊。”

不對！阻止綁架的關鍵根本不是知道兇手為何綁架，而是怎麽阻止啊！

“好煩！”林恙然反應過來，頻頻拍着腦門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煩躁的思緒還是占了上風。

林恙然扯開被子，踩着拖鞋準備去廚房找點吃的。

門打開，客廳沙發旁的落地燈還亮着。

暖黃的燈光下，丁淑意盤腿坐在茶幾前，雙手擺弄着什麽，聽見開門聲擡頭，“恙恙？怎麽還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