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煤袋星雲01

煤袋星雲01

2022年2月22日夜。

徹底清醒過來的林恙然，連忙掏出手機。

接通的那刻，林恙然松了口氣。

“二十，你在哪兒？”

電話那頭稍稍困惑，“我已經到地鐵口了，怎麽了？”

“你站在那裏別動！我馬上過來找你。”

話罷，林恙然挂斷電話，猛地起身，撿起地上的背包，拉好拉鏈背在身後，走到玄關換鞋。

林恙然沖到小區內的街道上，握住手機，用盡全力奔跑在一排排的路燈下。

絲毫不覺得累。

發絲飄散在風裏，口中的白氣沾濕了脖子上的這條杏色圍巾。

林恙然不時咧開嘴，想到待會兒就能見到劉嶼辰，她就止不住地開心。

也許是經常性夜跑，林恙然沒多久到了最近的地鐵口，可是她東看西看，愣是沒見着人影。

林恙然摁開手機，“二十我到了，你在哪兒啊？”

“我在……”劉嶼辰頓了頓，随後呼喊聲響徹耳畔，“林恙然！”

林恙然尋聲側頭，馬路的那頭劉嶼辰舉着手機朝自己揮手，臉上的笑容真摯又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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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恙然晃神的那刻，時間像是暫停了半秒。這一瞬，她忽覺如果此時此刻能夠發生在她的青春，該有多好啊。

如果她沒有失憶，或者說劉嶼辰把一切都告訴她，那麽這一切就會發生。

她想也沒想沖上天橋，耳畔的風呼嘯，走上天橋時她瞧見劉嶼辰正朝自己跑來。

林恙然突然間止住腳步，這一刻委屈和怨氣到達了頂峰，眼角莫名有了溫熱，她盯着眼前還有些距離的人罵道：“劉嶼辰！你就是天底下第一大笨蛋！”

劉嶼辰愣了愣，步子小了不少。

林恙然沒想到她的淚在說完這句話後，再也收不住了，她哽咽着，盡量詞語清晰，“而我，就是天底下第一大傻瓜！傻到居然會因為失憶認錯了人……”

話說完一半，劉嶼辰來到她跟前站定，垂眸望着，嘴角不知所措地向下撇。

林恙然倔強又帶着點怒氣的拳頭，一拳一拳砸到劉嶼辰胸膛，她口吃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劉嶼辰腦袋一斜，彎着腰看向她含淚的雙眸，他擡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花，溫和低沉的嗓音捎帶着天橋上的晚風，說：“我只是不想你難過。”

“可我已經難過了！”

林恙然擡眼，屏住呼吸忍淚。

“對不起。”

林恙然瞪了他一眼，嘟囔道：“你就算說一百遍對不起都沒有用。”

劉嶼辰微微點頭，嘴角斂起笑意，真摯地，“那我就說一百零一遍，你看如何？”

“我讓你說你就說！你笨不笨啊！”

“我本來就是個笨蛋，”劉嶼辰将她一把拉入懷中，嘴角靠近耳畔，氣聲說：“天下第一的那種。”

呼吸聲弄得林恙然耳朵癢癢的，她扒拉開他的懷抱，氣沖沖地朝前走。

眼睛時不時瞥向身後，但貌似劉嶼辰并沒有追上來，而只是将手揣進褲兜，站在原地嘴角壓不住的笑。

林恙然轉頭，眉間盛滿了怒火，“我生氣了！”

劉嶼辰像是沒有理解到她的意思，仍是笑着看她。

頓了一秒後，林恙然輕嘆一聲，音量變小了不少，“你不來哄我嗎？”

“哦，”像是才反應過來，劉嶼辰小跑過來，“你要我怎麽哄你？”

林恙然交叉雙臂，虛着眼盯他，“這不是你要想的事？問我幹嘛！”

話罷，她擦擦臉頰上的淚痕，快步下了臺階。

朦胧的月色裏，兩人的腳步聲一前一後，莫名讓林恙然很心安。

天橋階梯都要下完了，他怎麽還不說話，暗示都給到這了，林恙然咬着牙輕咳了一聲。

可她只能感受到一陣風溜過，林恙然緊了緊大衣，埋頭看向路燈下自己的影子，生着悶氣。

“林恙然！”

他叫了她一聲。

林恙然鼓着氣轉身，“幹嘛？”

路燈昏黃，劉嶼辰站在那裏，清澈的眼眸裏只有一輪倒影。

他不自覺地斂起笑，“可以陪我走一遍路燈嗎？”

林恙然半怔，似乎想起曾經，她也曾像今日般站在一盞路燈下，邀劉嶼辰走路燈。

很多很多年之後，我才發現他喜歡我，而我原本也是喜歡他的。

我中了一個大獎，幸好啊它沒有過期。

——

林恙然低眉一笑，扶了扶肩上的背包，一步一步地踏進了，屬于劉嶼辰的方圓。

沒等她說話，劉嶼辰便挑眉，“不如，第一關石頭剪刀布怎麽樣？”

“想贏就直說！”

林恙然掀了掀眼皮，調侃道。

一局下來，林恙然贏了。她淺淺皺眉，“拜托你有點游戲精神！”

“可似乎，”劉嶼辰勾了勾唇，“我總能知道你要出什麽，這怎麽辦？”

林恙然擠出笑來，走向下一盞路燈下，“換個游戲，你猜猜我會把這顆糖藏在哪只手上？”

她從包裏掏出一顆荔枝糖，見到劉嶼辰走過來便藏于身後，選來選去她還是選擇了左手。

“我猜，右手。”

他怎麽跟自己一點默契都沒有。

林恙然撇了撇嘴角，又立馬上揚，将糖轉移到右手上拿出來，浮誇地眨眨眼，“哇！你怎麽猜到的？”

劉嶼辰搖頭笑笑，“你能不能有點游戲精神。”

“我怎麽沒有了？”林恙然昂起頭，瞪着他。

劉嶼辰朝前邁了半步，擡手揉了揉林恙然的臉，他咧開嘴笑起來，明朗又柔軟，和這暗黃色的燈光揉為一體。

林恙然撇開他的手，賭氣想走的那刻，她瞧見了地面上的一對人影。

她指着地面上的影子，陷入一場沉思，猛地她側頭看向身旁的劉嶼辰，“你還記得小時候，你也是在這樣一盞路燈下，教我做影子嗎？”

2007年8月5日，夜空晴朗，天上的星星像灑滿的白砂糖般。

林恙然将劉嶼辰拽在一盞路燈下，月光悄悄落下來，落在每一個溫柔的人心裏。

路燈下的方格子不知道是誰畫上去的，林恙然正背着手跳來跳去。

跳回來的那刻，她才發現劉嶼辰竟然站在起點，雙手舉起擺弄着什麽，腳邊放着他夜釣的工具。

“你在幹嘛？”

林恙然好奇地探過去。

沒想到劉嶼辰随着她也朝前走了幾步，林恙然皺着眉又走了幾步試探，才發現他居然在和自己的影子玩。

林恙然抱着手臂，看向地面，燈光灑下來，劉嶼辰原來是在做狗的影子，沖着她的影子張嘴叫來叫去。

“好啊，劉嶼辰！”

林恙然沖過去，揮手準備揍他。

“別氣！”劉嶼辰擡手止住她的步伐，“不如我教你做影子？”

林恙然冷哼一聲，“就像誰不會一樣。”

話罷，她擺弄着雙手，一只可愛的小兔子在影子的世界裏活了。

劉嶼辰不甘示弱，一只小狗跑來，他沉下嗓音，身子朝林恙然靠過去，“這只可愛的小兔子，能不生氣了嗎？”

“不能。”

“為什麽？”

“除非你教我釣魚，發誓不再跟我搶橘子，我就不生氣了。”

“你很喜歡橘子嗎？”

“我喜歡她的崽！我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奶糖，橘子味的奶糖。”

“那我教你釣魚，你是不是就不跟着我了？”

“當然，我可有信用了！”

……

一別經年，當年那個做影子哄她的小小少年，已經長成了一個溫柔的大人。

唯一不變的是，這盞路燈下，兩人緊靠的影子。

林恙然側頭看他，劉嶼辰認真地看着地面上那只大狗狗影子，乖巧地讨好：“這只可愛的小兔子，能不生氣了嗎？”

林恙然眉心微顫，淚花打濕了睫毛。

這段感情裏，忘記的那個人，一直是她，她有什麽理由發脾氣。

只是心疼他，一聲不啃地，站在原地等了她一年又一年。

林恙然眨了眨眼，忍住眼淚，一只手搭在劉嶼辰的手臂，輕輕踮腳，一雙薄唇覆上。

而後她重新回到原位，抿了抿唇，微微側頭，眼裏盡是波光粼粼的愛意。

劉嶼辰将手從衣兜裏拿出來，拽起林恙然的手腕，往跟前一扯，手掌擒住她的細腰，想也沒想，颔首而下。

那一刻，呼吸萦繞在一起。

昏黃的路燈下，兩人的影子重疊，深夜的街道安靜地出奇，萬千繁星都是他們的見證。

良久，劉嶼辰才舍得松開她。

林恙然被親得有些喘，低眉瞧上他擁抱自己的手臂。

她輕輕一拉，“我們一起回家吧，你家？”

這聲不像是詢問，而是陳述。

*

房間沒亮燈，漆黑一片。

林恙然将劉嶼辰抵在牆根，吻了上去。

而後劉嶼辰反轉身位，男人高大的氣場壓下來，他摁住她的下巴，侵略進她的方寸。

窗外朦朦的雨聲淅淅瀝瀝，拍打着房梁，好似兩人的心跳。

他将她雙腿分開抱起來，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扶在她大腿下。

那一瞬，他像只野貓在見到食物時癫狂，但随後冷靜下來。

劉嶼辰将額頭靠在林恙然額頭上，忐忑的聲音順着呼吸溜進她耳畔。

“你真的想好了……”

林恙然伸手捂住他的嘴，故作調侃的口吻，說道：“你這樣，我要認為你不行了。”

劉嶼辰的視線盯住她的唇瓣，低啞暧昧的聲音從喉嚨滾出來，“我行不行，你可以試試。”

林恙然靠近他耳畔，故作挑釁的意味，說：“那我們就比比，看誰先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