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煤袋星雲02

煤袋星雲02

“等等！”

林恙然突然推開他，猛地坐起，準備下床。

劉嶼辰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一把手拽住她，又将她壓在了身下。

然後伸直手臂将床頭櫃拉開，從裏面搗鼓出一只避.孕.套。

“你是在找這個嗎？”

林恙然順着他的手臂一瞥。

媽的，好像進了賊窩。

她目光有些害怕，“你……”

然後突然意識到什麽，嗆聲：“你是不是經常帶女人回家？”

劉嶼辰彎了彎眉眼，耳語道：“沒有，我從始至終，只喜歡過你一個。”

林恙然微微皺眉，撅起嘴嘀咕：“男人在床上的情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沒關系，”他挑眉，撿起睡衣套上，欲轉身離開，“那今晚就先這樣吧，我去隔壁書房睡。”

套上睡衣的那瞬，林恙然隐約瞥見他腹部勁瘦的腰線跟腹肌，她沒骨氣地咽了口唾沫，視線停頓兩秒。

林恙然坐直身，扯了扯劉嶼辰的衣角，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轉轉眼珠，“我忽然想到，要是這些你不用，過期了的話，多浪費。”

她頓頓，眉眼稍挑，“而且，你推三阻四的，讓我懷疑你到底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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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嶼辰直勾勾地盯住她的唇，低喃：“那你試試，實事求是一下。”

*

翌日早，微風掀起了窗簾，陽光偷跑進來。

林恙然翻了個身，還沒徹底睡過去，她便感覺身旁的床榻陷了下去。

一段低沉的聲線傳入耳畔，呼吸弄得林恙然耳朵癢癢的。

他說：“小懶貓，我都洗漱完了，你怎麽還不起。”

林恙然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眼，又翻身回去，微蹙眉頭，帶着點起床氣，“你昨天晚上把我折騰那麽久，你放我一條生路，行嗎？”

劉嶼辰似乎沒聽見她的話，從身後抱住她。

林恙然眉間的皺紋緊了緊，她悶聲：“幹嘛！”

“放心，我不幹嘛。”劉嶼辰順了順林恙然耳邊的發絲，“早餐我做好了，我十點還有個會，今天就不陪你了，你再睡會兒？”

“哦對了。”他又抱上來，“我家大門鑰匙，我放在你包裏了。”

話語的重音用得很妙，大門鑰匙。

林恙然這才睜開眼，“我今晚不來了，累。”

“明晚？後晚？我都有空。”

“你無賴。”

話罷，林恙然掀開被子，走到洗漱臺前，瞄了眼劉嶼辰，“我要刷牙！”

劉嶼辰緬頭一笑，從洗漱臺下方櫃子裏拿出一個杯子和幹淨的牙刷。

林恙然顫顫巍巍地接過牙刷，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人來。

他怎麽什麽都有？

她看着他，質問：“敢情，你早就準備好了？”

劉嶼辰抱着手臂，靠在門框上，正經起來，“這叫未雨綢缪。”

話罷，見林恙然沒回話。

劉嶼辰彎了彎眉眼，口氣頗為得意，“昨晚不是某人說，我不行嗎？”

“林恙然，”他微微挑眉，好似小人得志，“你跟我比耐力，還得多鍛煉鍛煉。”

這話，這神情……

林恙然立馬含了一口水吐掉，瞪了他一眼，“你是在侮辱我麽？”

話罷，林恙然貼進他的胸膛，輕輕踮腳，吻了上去。

劉嶼辰半怔，大拇指擦掉她留在自己唇邊的牙膏沫，不可置信地瞧着這樣的她，“你，幹嘛？”

“不幹嘛，就是讓你不能準時參加會議呢。”

話罷，林恙然再次侵略進他的方寸。

呼吸纏綿在一起。

不巧地，一陣敲門聲打破了暧昧。

劉嶼辰望着她，試探：“我去開門？”

“不準去！”林恙然拽住他的手臂，呼吸再度相撞。

敲門聲愈發急切，跟暴躁。

劉嶼辰掙開她，低眉一笑，“好像再不開門，他就要破門而入了。”

林恙然抿抿唇，扯了扯身上這件男士居家服，将劉嶼辰趕出卧室，扒在門邊，“別說我在。”

門被狠心地關上，劉嶼辰無奈搖搖頭，敲門聲仍響着，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劉嶼辰煩躁地走上前，嘴裏喊着：“來了！”

打開門的那刻，他破天荒地白了個眼。

門口站着的人，沒有驚喜，正是宋覽無疑。

宋覽扒開劉嶼辰，瘋狂吐槽：“你再不開門，我還真以為你被暗殺了。”

他走進來，“你就該答應老總，給你配個保镖……”

話還在嗓子裏，宋覽便止住了聲音。

他指着玄關櫃臺上林恙然的背包，震驚地看向劉嶼辰，調侃道：“好啊劉嶼辰！我昨晚累死累活寫PPT，你居然在這跟女人……”

劉嶼辰抱着雙臂，坐到飯桌前，抿了口熱牛奶，淡淡地，“我的那半早寫完了，是你自己非說要等DDL的，宋森森你自己種的因，要自己承擔累死累活這個結果。”

宋覽擠出一個笑，咬着牙怼道：“教導主任，你談戀愛的時候也這樣？難怪……”

怎麽沒聲音了？

趴在卧室門邊偷聽的林恙然，着急想知道後續，竟打開卧室門，問：“難怪什麽？”

宋覽的視線被開門聲吸引過去，他瞪大雙眼，口吃道：“林、恙、然？！”

“你那個網戀是林恙然？”

他側頭看向劉嶼辰，要一個答案。

氣氛沉寂了半秒，劉嶼辰掀了掀眼皮，溫和的嗓音沉了沉，“宋覽，你PPT是不是還沒做完？”

宋覽聽出了弦外音，打着圓場，“哦對，我還沒潤色呢。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拜拜。”

走到一半，他回過頭清咳一聲，口氣正經起來，“二十，适可而止啊。今天的會，不準遲到。”

林恙然呆呆地愣在原地，瞧着宋覽跟一陣風一般溜了出去。

她靠在門框上，斂着笑意，“你們關系還真好。”

劉嶼辰走到跟前站定，目光尤為真摯，“雖然我這麽說你會不開心，但我必須要向你坦白，你在我這裏是無可替代的存在，他也一樣。”

“我為什麽會不開心？他可是你志同道合的朋友，人生能得一知己是很幸運很幸運的事情。”

林恙然雙手環住他的脖頸，歪着腦袋，粲然一笑，“而且在這個世上，我已經擁有了很多愛，所以我并不在意在我們這段關系裏，究竟是你愛我多一點，還是我愛你多一點。更準确的來說，我更希望是我愛你多一點。”

“這樣嗎？”

劉嶼辰眨了眨眼，熟練地藏起眼裏的憂傷。

林恙然并沒有看出來，只是覺得他有些奇怪，問：“怎麽了？”

“沒什麽，”他咧開嘴笑笑，“我今天那個會還挺重要的，所以不能陪你了，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林恙然松開手，走到飯桌前坐下，自然地夾起一個燒賣，“那你先去忙，拜拜。”

見劉嶼辰走至玄關，她側着頭看去，試探地，“晚上一起散步？”

*

傍晚，林恙然單手勾住挎包肩帶，站在街邊張望。

見到劉嶼辰從道路那頭走過來時，她小跑着上前，跳到他跟前站定，佯裝生氣道：“二十，你差點遲到了。”

“哦，”劉嶼辰似是才回過神，“路上遇到一些事耽擱了，你沒等多久吧？”

“沒有，”林恙然搖頭，“倒是你怎麽了？工作不順心？”

劉嶼辰牽起她的手，漫無目的地走在潼遠市這條不知道叫什麽的街道上，随意閑聊起來。

“不是，遇到一個老朋友。”

“誰呀？”

“羅語筱，我大學同學。”

聽起來像個女孩的名字，林恙然所有所思地點點頭，想到剛才劉嶼辰晃神的樣子，沒敢再問下去。

“她追過我一段時間，不過我只當她是朋友，你別誤會。”

劉嶼辰這副急于解釋的模樣，林恙然被莫名戳中了笑點。

她怎麽會不相信他呢，他可是把她小時候随手給的硬幣，當作珍藏留到現在的人，是喜歡了她十多年的人。

林恙然低下頭，冬日的傍晚黑得很早，屬于夜晚的影子也早早地出現在了地面。

笑容突然間止住，林恙然想起了什麽。

擡眼望向劉嶼辰，淺淺吸氣，試探道：“二十，為什麽這麽多年，你從來都不告訴我，你才是和我一起參加夏令營的那個人啊？”

良久，還是沉默。

話像是被反複咀嚼了很久，借着這朦胧的月色，劉嶼辰才開口，“可能有三個原因吧。第一是我爸的仇人，小時候很害怕他們會再次找上你，所以不敢和你走得太近。”

“可我記得他不是很早就被抓了嗎？”林恙然輕撚眉頭，“後來呢？你怎麽沒告訴我？”

“因為，”劉嶼辰輕嗤一聲，“你當時滿心滿眼都是另外一個人，我不想打擾你。”

聽罷，林恙然怎麽也邁不開腿，在一盞路燈下滞留。

劉嶼辰往前走，拽住了她的手，他轉身問：“怎麽了？”

林恙然擡眸，大膽地望進他眼底，“你傻不傻啊？就算如此，那再後來呢？我跟何暄分手以後呢？你怎麽也不說？”

說着說着，便有了哭腔，她替他委屈，又怨自己太傻。

劉嶼辰邁進同一盞路燈下，垂眸看向她，目光深邃，卻又帶着少年人獨有的真摯，還有少見的膽怯。

他說：“其實我有想過告訴你的，但每次聽到你的聲音，開心的悲傷的憤怒的痛苦的，我都沒了勇氣告訴你。其實很慚愧，在你面前我好像一直都是那個膽怯的人，我就像一個下位者，貪婪渴望你可以施舍給我，哪怕一點點的愛。”

微風起，推着兩人的影子往前斜，林恙然握緊劉嶼辰的手。

雨果曾在《悲慘世界》裏說：“真愛的第一個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膽怯，在女孩身上則是勇敢。”

林恙然小時候曾捧着這本書，讀到這段話滿臉困惑，因為在她眼裏愛是會讓膽怯者勇敢的，怎麽還能反過來讓勇敢者膽怯的。

那時，她向林業求一個答案，林業卻摸着她的腦袋瓜，笑道：“等恙恙遇到真愛，自然就知道了。”

曾經她以為，這不過是騙小孩子的話術，等她長大了也不會懂的。

但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沒有很正式的場合，沒有精致的打扮，只是在一個平常的傍晚時分，在一個不知名的喧鬧街道，她突然就明白了，書裏這段話的份量。

這份量的涵義叫，真愛。

*

和劉嶼辰分別後，林恙然回到家，窩進沙發。

爸媽今早按計劃出去旅游了，家裏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摸出手機，打開微信，在聊天置頂的最下方翻到蒲迩，點進去。

摁住語音，嘴角揚起，“茶茶，我見過二十了，還沒跟你說，他就是劉嶼辰。剛剛他送我回家，我突然發現，他應該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個，真愛。”

話罷，本想繼續說下一段語音。

但林恙然晃眼一瞥，發覺她跟蒲迩的聊天界面，竟都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她往上翻，嘟囔道：“茶茶怎麽回事？1月的消息都不回我！”

指尖猛地頓在半空，一段長文字留住了林恙然的視線——

「茶茶，今天是你離開的第十一個年頭了，我好想你啊，不知道你有沒有想我呢？

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倆讨論人有沒有下輩子，你說有。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你是不是已經十一歲啦？那我就祝你十一歲生日快樂！

你說咱倆是不是已經見過了？只是你變樣子了，我沒把你認出來。芋頭上次說她夢見你了，我別提多羨慕了。

茶茶，你可不可以偶爾，偶爾也來我夢裏看看我，我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跟你說啊，就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