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質能方程03

質能方程03

林恙然側過身，單手扶着欄杆。

那聲聲入耳的思念，就像是密度公式的那條橫杠，就像是丘比特的箭，貫穿心髒。

她不自覺地朝他靠近。

在劉嶼辰身旁站定，他側頭垂眸，彎了彎唇，“怎麽了？”

林恙然驚回神，側身仰頭看向夜空絢爛的煙花，搖了搖頭。

煙花絢爛，卻實在短暫。

當最後一朵彩色的冷焰火在夜空沉寂後，林恙然洩了口氣，悄聲嘀咕道：“這麽快就沒了。”

“煙花嘛，轉瞬即逝，”劉嶼辰回到她随口的話，也學着她的樣子将手撐在欄杆上，仰頭望向夜空裏璀璨的星辰，“就像這世間絕大多數的東西一樣。”

聽罷，林恙然看向他，反駁：“可是劉嶼辰，你相信嗎？”

她頓了頓，“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永恒的東西。”

漓江的風醉人，少女雙眸明亮，眼裏盡是波光粼粼的倒影。

劉嶼辰在這一刻，晃了神，竟脫口而出：“雖然我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我信。”

他溫和地望進林恙然眼底，她也認真地瞧着他。

整個世界，仿佛此刻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直到有人打破了這樣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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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恙恙？”

方榆子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林恙然轉身，撞見她跟宋覽，稍顯八卦，“芋頭，你怎麽在這？這位是？”

方榆子扯了扯單肩包，看起來根本不想跟身旁的宋覽沾上什麽關系，皺着眉支支吾吾道：“不熟。”

宋覽側身雙臂交叉，質問：“方芋頭，你說清楚，什麽叫不熟？”

方榆子視線并未落在他身上，反而挽起林恙然的手離開，甩下一句，“宋大爺，你耳背嗎？”

宋覽憋着一口氣，面上還是強顏歡笑，他走上前攬過劉嶼辰的肩，如果小孩攀比般，叫喚：“就你有朋友？”

林恙然側頭瞄了眼身後的兩人，湊近方榆子耳邊，“芋頭，他是誰呀？”

方榆子微蹙眉頭，不情願地開口：“仇人。”

雖然打探姐妹的秘密不太好，但林恙然真的被勾起了八卦的欲望。

既然方榆子這頭問不出所以然來，不如去攻略劉嶼辰。

林恙然趁着在學校的日子，将劉嶼辰堵住，試探問：“你知道方榆子和宋覽到底是什麽關系嗎？”

“方榆子她沒跟你們講過嗎？”劉嶼辰無奈搖頭，砸砸嘴，“要是讓宋森森知道，他肯定氣得當場爆炸，那場面應該挺帶感的。”

兩人相視一笑，林恙然繼續問：“所以，他們到底是啥關系啊？”

“發小。”

“發小！”

劉嶼辰微蹙眉頭，似是認為這個定義不太準确，埋了下眉，“或許，也可以說是親戚？”

“親戚？”林恙然腦洞大開，掩面驚嘆，“難不成宋覽真是芋頭的大爺？”

劉嶼辰輕嗤一聲，又立馬止住，清咳一下，“他們是娃娃親，不過後來兩家人鬧翻，就不作數了。”

“什麽？！”林恙然驚得眼珠子都大了。

劉嶼辰卻一本正經地，評判道：“這種情況說是兩家關系好，其實還挺封建的，雖然并不能感同身受，但我能理解方榆子。”

林恙然瞧着他，他是宋覽的朋友，卻能說出這番話。

林業曾說，認識一個人就像讀一本很厚很厚的書，随着故事的深入，他所經歷的人生會完完全全顯露在你眼前，到那時你就會發現過去你所不能理解的事，總能找到答案。

在這一刻，林恙然才真正懂了這番話的意思。

後來林恙然拉過蒲迩，兩人決定裝什麽都沒發生，刻意不去提這事。

*

埋頭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林恙然鬥志滿滿地進入了期末考試的考場。

她有信心，努力了這麽久肯定能得第一。

但現實給了她一個巴掌，全校的期末考試成績就這樣貼到了表彰板上。

放榜當日，表彰板處被圍得水洩不通，她擠不進去。

蒲迩倒是力拔山兮，見着縫隙便往前方鑽。

林恙然站在人群外，緊張地摳手。

劉嶼辰不知從哪兒走過來，就這樣站在她身旁，輕言問：“緊張嗎？”

林恙然趕緊将手背在身後，擡頭強裝鎮定，“還行。”

“我緊張。”

他就這樣不假思索，毫不掩飾。

林恙然躲開他熾熱的目光，用調侃的意味說：“沒想到學神還有緊張的時候，你不是應該閉着眼睛都能猜到排名嗎？”

“這一次，不太确定。”

“難不成，”林恙然看向他，有些震驚，“學神因為我一句話，故意答錯題了？”

劉嶼辰低眉，輕言笑道：“全力以赴，才是對對手的尊重。放水，從來都不是我的風格。”

她什麽時候成他的對手了，明明兩人都不是一個年級的。

林恙然嘟囔個嘴，她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宋覽從人群裏擠出來，走到劉嶼辰面前，手肘撞了撞他的肩，“可以啊劉嶼辰，又是第一，你怎麽就不知道等等你兄弟我。”

劉嶼辰抱起手臂，勾了勾唇，輕咳一聲，“站在頂峰等你，就不叫等了？”

“嘚！”宋覽拍拍自己的嘴，“我就多餘話多。”

他朝林恙然揮了揮手，“學妹我就先回去研究研究怎麽打敗他了，你們聊拜拜！”

人群漸漸散去，蒲迩還是沒擠出來。

林恙然在同學的聲聲交談裏，感覺消息似乎并不太好。

她聽見有人說：“葉欣，我就說林恙然都失憶了怎麽可能超過你。”

葉欣抱着一摞書，平靜地，“只差十二分，下次就不一定了，我要去學習了。”

十二分嗎？

果然高中是智力的巅峰，闊別多年林恙然怎麽可能贏得過正值青春的人呢。

林恙然輕嘆一聲，瞄向身旁的劉嶼辰。

這十二分的差距，每一分就像一年。

仿佛在告訴林恙然，她和劉嶼辰隔着十二年的距離，隔着十二年的想念。

就好像橫亘在她與他青春裏的，那座無法逾越的山頭，永遠邁不過去。

注定他們在青春年少不會留下相互喜歡的印證。

“離你的目标只差十二分，已經很不錯了。”

耳邊傳來劉嶼辰溫和清亮的嗓音。

林恙然擡眸瞬間，撞見他大落落的目光。

她聲線略微顫抖，不太甘心，“可是，這樣你就不能給我頒獎了。”

“會有機會的。”

還有機會嗎？不可能了。

百川中學高年級給低年級頒獎只限于高二與高一，下一次就該林恙然所在的高二年級給高一頒獎了。

懷着沮喪的心情，林恙然過完了暑假前的半月補習。

望着桌上的日歷，自我寬慰道：“林恙然，沒得第一就沒得，你這次回來最重要的事情是救彭遙栀，搞清楚主次。”

明日7月19號，是餘祈年向彭遙栀表明心意的日子。

林恙然必須去阻止他，才能防止那三個魔鬼因他找上彭遙栀。

按照計劃，餘芝帶着彭遙栀離開潼遠去京南玩，而由林恙然來打消餘祈年這個念頭。

餘芝甚至放出狠話，如果她哥還是執迷不悔，直接雇個人打到他閉嘴為止。

不愧是親哥，夠狠。

至于夏蟬，他總說奇怪的話，他說現在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只是遠離彭遙栀。

林恙然不解，問過他幾回，他總笑笑閉口不談，一來二去她也就識趣不問了。

7月19日，按餘芝的說法，餘祈年會去孤兒院當義工。

一個混黑.道的人，居然還有愛心和閑心。

怕不是壞事做多了，專門來求心安的。

林恙然拽着挎包肩帶，早早報了名混進義工隊伍裏。

義工的工作很有趣，教小朋友做手工，在動手能力方面沒人能贏過林恙然，她很快便被一群小孩子圍攻。

一個晃神，餘祈年便不見了影蹤。

林恙然趕緊追出去找，孤兒院不大愣是找了三圈都不見人影。

難不成他已經要開始行動了？

沒道理啊，彭遙栀都去京南了，他不會要趕去京南吧！

林恙然拍拍腦門，準備去找義工隊長請假。

轉身的那刻，餘祈年就坐在孤兒院操場的一角階梯上，她重重地松了個口氣。

林恙然走近，餘祈年身旁竟還坐着個小男孩。

她來了興致，扒在籃球架旁，探了只耳朵。

怎麽會有抽泣聲？

林恙然望過去，小男孩好似哭得傷心。

餘祈年就像變了個人樣，像個溫和的大人撫上小男孩的頭，安慰道：“給，叔叔傷心難過的時候吃糖，什麽煩惱就都沒了。”

小男孩顫顫巍巍接過，含在嘴裏，學着餘祈年笑起來。

“年年！”

孤兒院的老師路過林恙然，牽起男孩的手，稍帶歉意地跟餘祈年道謝，又對着男孩輕言問：“手工課怎麽不參加呀？”

林恙然側過頭，望着老師跟男孩漸行漸遠的身影。

“你還要看多久？”

聲音在頭頂響起。

林恙然捂着胸口轉身，他走路沒聲音的？

她怼道：“有你什麽事？”

餘祈年撇了一眼林恙然，将手揣進褲兜，勾着頭離開。

林恙然松了口氣，四下無人正愁沒機會獨處呢。

她追上去，将包裏早就準備好的大白兔奶糖放在手心，咧開嘴笑道：“給。”

之前每次都看見餘祈年在吃這種糖，用這個套近乎肯定很好用。

餘祈年視線垂下，勾了勾唇，恹恹的眼神盯着林恙然，“想和我搭話，連我究竟喜歡什麽口味的糖都不清楚，你還不夠格。”

林恙然皺着眉，這大白兔奶糖不就這個味道嘛。

她拽住他的手，“不就這個味嗎？”

餘祈年不屑輕笑，嘆了口氣似是懶得解釋。

林恙然拽得更緊了些。

他扁了扁嘴，“我不吃原味，我只吃清涼口味。”

話罷，餘祈年扒開林恙然的手，走在空蕩的籃球場。

林恙然拆開糖紙，嘀咕道：“不吃我吃。”

她含住奶糖，追上前直接開門見山，“餘祈年，我能和你聊聊嗎？”

“認識我？”

餘祈年側身，低下頭直勾勾盯着林恙然。

林恙然咽了口唾沫，強裝鎮定，“我不僅認識你，我還知道你的秘密。”

“哦？講來聽聽。”

“我知道你認識夏時。”

話罷，餘祈年眉心一顫，漆黑的眸子深了又深，他沉聲說：“你要聊什麽。”

“你相信時空穿越嗎？”

餘祈年輕嗤一聲，“你是想說，你來自未來？”

他直起身，上下掃了一眼林恙然，“腦子有病就去看。”

“我說的是真的。”

林恙然拽住他的手腕，眼眸定了定。

死寂的沉默襲來，兩人暗自較着勁。

“餘祈年！你放開她！”

什麽聲音，林恙然還沒看清楚。

餘祈年便被一個拳頭撂倒了。

在林恙然緩過神的下一秒裏，她越發感覺這個場景怎麽如此熟悉。

以前，她也勸過兩人，甚至話都說得一模一樣。

“你們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