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質能方程05

質能方程05

2010年4月10日,潼遠市體育館。

Y.U男團的各路粉絲齊聚一堂,謝茹舉着燈牌背着綠色的應援包,興奮地跟人交談。

“終于能見到我家哥哥了!你從哪來的呀?”

身旁一個帶着應援發箍的人問。

謝茹咧開嘴,“京南。”

“那你晚上住哪兒呀,小妹妹。”

“還沒想好,”謝茹扁扁嘴,滿不情願地,“可能去投奔我哥吧。”

“我哥!”謝茹掩面驚呼,趕緊抓起手中的燈牌擋住頭,藏在人群裏,嘴裏嘀咕道:“完了完了,我哥怎麽來了?他不是還要上晚自習嗎?”

也許是穿着過于紮眼,連兩秒鐘都沒藏到,謝堯便瞧見了她。

謝堯全然不顧周圍人的目光,指着謝茹大喊:“謝嘻嘻!你給我站住!”

聽話是不可能聽話的,謝茹打了個冷顫,将燈牌塞給身旁的人便拔腿。

但這麽多年的兄妹大戰,她哪裏贏過一回。

謝堯拽住她的手腕,使勁将她往體育館的反方向走,悶聲怒罵:“謝茹,你膽肥了?還敢從京南跑到這來看演唱會,你給我坐火車回去。”

“我不!”

謝茹廢了好大的勁才摳開他的手,略帶哭腔說:“我好不容易才買到票,我要去看我偶像!”

“偶像?有兩三個月就換的偶像嗎?”

“不可以嗎?”

“你給我回去,”謝堯拉住她的手,“你明天還要期中考,我告訴你你要是敢缺考,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我不,我就要去看。”謝茹甩開他的手,将包裏的門票拿出來緊緊拽在手裏。

瞬間,一場拉鋸戰開戰。

兩兄妹誰也不讓誰,扯着那張門票都不肯撒手。

戰争最後的勝負是,門票被撕成兩半,一人半張,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平局了。

謝茹拽着手裏那半張門票,身子氣得直哆嗦,她擡眼惡狠狠地瞧着謝堯,“謝堯!你完蛋了!我要給爸爸媽媽講!”

話罷,她含住眼淚,撞了一下謝堯肩膀便跑了。

一路跑跑停停,眼淚都哭幹了。

謝茹扶着膝蓋喘氣,上小學後她便再也沒來過潼遠,周圍一片陌生,她确定她迷了路。

她埋頭踢着腳下的碎石子,嘀咕道:“臭哥哥,死哥哥,我再也不要原諒你了。”

倏然,耳畔傳來一陣喧嚣吵鬧聲。

謝茹聽見有人在喊救命。

她順着聲音的源頭走近,趴在圍牆邊,瞧見一個昏暗巷子裏有一堆男人。

謝茹打了個驚,緊緊拽着書包肩帶,視線不敢在裏面多停留半秒。

雖然只瞧了一眼,但謝茹還是看見那堆男人裏有個披肩長發的少女,好似還穿着校服。

但她并不知道那就是彭遙栀。

彭遙栀緊緊抱着書包,背抵在硌人是紅磚牆上,冷汗沾濕了淩亂的長發。

她不敢擡頭看,只能一個勁地喊救命。

為首的那個男人扛着鐵棍,拿鼻孔瞧人,“小妹妹,隔壁體育館在開演唱會呢,聽到聲音了嗎?你再怎麽叫都被蓋住了。”

随後便是近乎癫狂的笑聲。

彭遙栀喘着細氣,小心試探問:“你要錢我可以給你。”

“誰要錢啊?”身旁那個背頭男擡手觸了觸她的臉頰,“你知道我們為什麽找你嗎?”

“為、為什麽?”

“那個該死的餘祈年使詐把我大哥弄到牢裏,”背頭男挑眉,“你認識他嗎?”

彭遙栀猛地搖頭,如果人生能重來她寧願背棄良心都不救他。

“不認識沒關系啊,他可把你當寶呢。”

話罷,背頭男搶過彭遙栀的背包,擡手扒開她的外套。

“你們放開我!”

彭遙栀使勁反抗着一群人的進攻,但她的力氣實在太小,叫喊聲也都被演唱會傳來的歌聲淹沒。

好像不會有人來救她了。

好像,世界真的不在乎她的存在。

彭遙栀閉上眼,打算接受命運的審判。

卻在睜眼的那刻,看見一個女孩子擋在了自己面前,她舉着一個木棍和一個DV機,沖面前的幾個男人嗆道:“還不快滾,剛剛的事情我全都錄下來了!我已經報警了,等着警察叔叔來抓你們進去吧!”

背頭男冷哼一聲,譏諷道:“小妹妹,救人之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小學畢業了嗎?”

“沒畢業又怎麽樣。”

謝茹使勁拽着那根木棍,上面的火光仿佛要将天捅破。

她舉着它,就要往背頭男衣角點,斥道:“還不快滾,再不滾姑奶奶就要把你們都點燃!”

“小妹妹,你敢點嗎?”

“怎麽不敢!”

謝茹說到做到,背頭男衣角瞬間燃起了火星子。

幾人忙着滅火,瞪大眼睛指着謝茹,“好啊,你這個……”

“我這個什麽!”

謝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舉着火棍子從他們身邊過。

幾人見讨不到便宜,便灰溜溜地跑了。

見不到人影後,謝茹放下手裏的東西,摘掉書包取掉外套給彭遙栀披上。

她用稚嫩的童聲,學着大人的樣子安慰道:“姐姐,沒事了。”

彭遙栀抓緊披在身上的外套,撿起地上的背包,輕言道謝便離開了。

謝茹見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和她搭話,只能跟在她身後。

彭遙栀回頭,聲線仍在發抖,“你跟着我幹嘛?”

“姐姐,”謝茹跑上前,彎了彎眉眼,“我送你回家。”

“不需要。”她冷冷的。

謝茹才不在意她的話,像個小尾巴甩也甩不掉。

見彭遙栀在一棟帶院子的別墅前停下,她眨巴着大眼睛,“姐姐,你住這裏嗎?真氣派。”

她從DV機裏取出儲存卡又拿出一張便條,塞到彭遙栀手裏,“姐姐,我其實沒報警,我手機沒電了。這個卡裏有證據,你要是想把他們抓起來,這上面是我的電話,我絕對從京南趕過來當人證。”

“你不住潼遠?”彭遙栀捏着儲存卡,上下打量了一番謝茹。

謝茹點點頭,将背包放下,撓着後腦勺不好意思地,“我是逃課來這看演唱會的,不過沒看成。”

話罷,她又慌亂解釋,“但是,不是因為姐姐的原因沒去成。是我哥把我的門票撕爛了。”

謝茹抿了抿唇,将背包裏的熒光棒拿出來,伸直手臂遞到彭遙栀眼前,咧開嘴,“姐姐,這個熒光棒我用不着了,送給你。我得去趕火車了,不然明天真的要缺考了。”

謝茹的嘴真的很碎,她轉身後又回頭,“姐姐,我的外套送你了,拜拜有機會下次見。”

*

翌日,林恙然坐在奶茶店,聽着收銀臺播放着新聞,對面坐着近乎絕望的夏蟬。

她扶着額頭,自責喃喃道:“我就該這段時間随時随地,雇個保镖跟在遙栀姐身邊的。”

“一定還有辦法的,還沒到5月,肯定有辦法的。”

煩躁的思緒纏繞在林恙然腦海,她完全亂了。

“林恙然!”

暴怒的男聲,和開門聲一同傳來。

在林恙然意識到的下一秒裏,她已經被餘祈年拽住手腕拉出了奶茶店。

“你不是跟我說,只要我不去找芝芝,她就不會被……”

餘祈年拽她的手臂筋骨突起,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林恙然無奈地望着他,愧疚地,“對不起。”

瞧着餘祈年的眉目,林恙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甩開他的手,“餘祈年,你錢包裏是不是有張遙栀姐的照片?”

“有又如何?”

話罷,餘祈年瞬間明白了所有,他攥緊拳頭砸向林恙然耳旁的牆面,怒聲:“媽的!該死!”

轉身走時,餘祈年狠厲的目光瞧着林恙然,嗓音沙啞,“林恙然你聽好了,我要去找他們算賬,如果我從牢裏出來後,彭遙栀還是死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他走得很幹脆,去警察局自首時也幹脆。

背頭男那幫人被餘祈年揍得半年都下不來床,直接破了相,親媽都認不得了。

可悲的是,彭遙栀拿着儲存卡去警察局,那幫人充其量最多算猥亵,只能關個幾天,最後也因為受傷不了了之。

餘祈年這人,怎麽處處跟她作對啊。

後來啊,和演唱會那晚的踩踏事件一同傳出來的,還有彭遙栀的事情。

漸漸變成了學校裏的談資,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當事人卻知道他們在說自己。

時間越走越慢,林恙然看着彭遙栀每天渾渾噩噩的,像個行屍走肉。

她不知道該做什麽,才能挽回一顆搖搖欲墜的心。

但現在還不是絕望的時候,只要5月還沒到,事情就有轉機。

林恙然為了找到那個轉機,裝病偷來幾天假期,天天駐守在彭遙栀家附近。

蹲了幾天後,她終于見到了夏奈口中的那個小男孩,還未長大的彭垚垚。

林恙然掏出校卡和一堆零食,擺到彭垚垚面前,讨好道:“姐姐是你姐姐的同學,我能問問你有關于你姐的事情嗎?”

彭垚垚起身,用手點了點桌面上的校卡,“我姐姐今年高三,你校卡上寫的卻是高二。”

話罷,他轉身打開店門,林恙然只能收好零食,追出去。

一路喊,“彭垚垚!姐姐真的認識彭遙栀。”、

這一嗓子,少說街上一堆人看了過來,但彭垚垚卻沒有,他就好像沒有聽見一樣。

林恙然見狀,想起那天去後臺找彭垚垚時,他好像也有些耳背。

難道?

林恙然悄咪咪踱步上前,在他身側喊着他的名字。

卻沒有回應,難道聽力還真有問題。

林恙然跳到他跟前,眼眸垂下,眉梢輕挑,“弟弟,你認識一個叫何暄的人嗎?”

彭垚垚陡然一愣,随即恢複神色,佯裝沒事,他扁扁嘴,“并不認識。”

林恙然拽住他的手,質問:“他是你哥吧!你真名叫李垣添。”

彭垚垚皺眉,顯然慌了神,卻強裝鎮定,“我叫彭垚垚。”

“不,你就是李垣添,李垣潮是你哥。”

林恙然弓着身子,笑着瞧他。

話罷,她抱着手臂,擺出威脅人的樣子,“我可以跟你後爸保密,但我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必須知無不言。”

兩秒後,彭垚垚擡眸看向她,咽了口唾沫,說:“你要問什麽。”

林恙然直起身,勾了勾唇,“你姐最近跟你媽媽關系怎麽樣?”

“挺好的。”

“是嗎?那我怎麽感覺你姐姐好像很怕你媽媽!”

彭垚垚輕嘆一聲,“姐姐我真的沒騙你,但是最近我媽卻是像變了個人。”

“變成什麽了?”她忙問。

“我媽媽最近特別護着我妹妹,連我有的時候去逗杏杏,她都要把我罵一頓,”彭垚垚摳了摳腦袋,繼續說:“而且,罵完之後過一會兒又要來道歉,說什麽控制不住自己。”

情緒不穩定?難不成得了産後抑郁?

林恙然追問:“那知道你媽媽為什麽這麽護着你妹妹嗎?”

彭垚垚恍惚了半秒,猛地搖頭。

林恙然拉住想逃跑的他,大膽猜測,“是不是跟你哥有關?”

他沒回話,卻給出了答案。

“為什麽啊?”林恙然不解,一個罪惡的想法竄入腦海,她輕咳一聲,“你耳朵是從小就這樣嗎?”

見彭垚垚緊抿雙唇,看起來就不像是會說的。林恙然只好繼續威脅,小孩子用這招很管用。

沒過一分鐘,他便交了底。

“我哥在我很小的時候推下水,我發了一場高燒就聽不清了。這件事只有我和我哥哥兩個人知道,我媽媽一直以為是我舅舅害我,但她不知道是我哥。”

林恙然震驚地合不攏嘴。

彭垚垚湊到她耳邊,“姐姐,這件事求你一定保密,不要讓我哥和我媽媽知道。”

原來,林恙然一直以為的彭遙栀自殺的源頭,并不是彭遙栀救餘祈年的那晚,而是在更早以前,早到她可能都還沒小學畢業。

時間越來越快,5月3日如期而至。

林恙然瞧着彭遙栀像曾經那樣,安排好了一切,為自己買了一個蛋糕,給餘芝發了定時短信,在傍晚再一次爬上了那個危樓頂層。

難道彭遙栀的死真的如夏蟬所說,注定無法更改嗎?

她不相信。

卻不得不信。

林恙然跟蹤彭遙栀來到那棟危樓,躲在樓道撥通了一個電話。

開啓最後一片綠葉情書前,彭天華曾将小姚喊出去,單獨跟林恙然談了一會兒。

彭天華眼眸閃動着真摯,用哀求的口吻,說:“林小姐,我知道你回去了很多次,但是都沒有辦法改變。如果真的如果,芝芝的死你努力過還是無法更改,那彭某求你件事,在芝芝走前,給我打一通電話讓我去見她最後一面,行嗎?”

林恙然曾以為她永遠也不會撥通這電話,但當電話的嘟嘟聲暫停時,恍然夢醒了。

失落地挂斷電話,林恙然打算上樓,去勸勸彭遙栀,起碼讓她等到彭天華來。

起碼讓他能夠見她最後一面。

“林恙然?”

熟悉的聲音。

林恙然回頭,劉嶼辰正邁着階梯朝自己走來,着急的神色寫了滿臉。

他怎麽來了?

可林恙然還沒來得及問他,劉嶼辰便越過她走上了頂層。

想起上一次的崩潰,林恙然實在害怕劉嶼辰又被帶下去,她跑了幾步擋在劉嶼辰跟前,比他早一秒叫住了彭遙栀。

彭遙栀轉身回頭,目光空洞,但見到兩人的時候,還是愣了愣,“你們怎麽來了?”

“知知,你下來好嗎?”

“不好。”彭遙栀擡手擦了擦無助的淚,“二十,你應該為我開心才對啊,我馬上就要重新變成一個擁有媽媽的孩子了。我知道這些年你恨你爸,你放心我去了天上若是能遇上叔叔,我一定替你罵他,再告訴他你有多想他。”

劉嶼辰極力壓抑着哭腔,“知知你若是跳了,你讓我們這些活着的人怎麽辦啊。你有沒有想過你爸爸,他要是知道,他會多心痛啊。”

“二十,我知道你們愛我,這個世界其實還有很多值得留念的東西。可是,我只要想到那天,我就覺得吧,這世界黑壓壓的,沒有一處地方可以稍微供我喘一口氣,我真的沒有辦法忍受那些人用那樣污穢的語言罵我,可是我明明沒有做錯什麽啊,我明明才是那個受害者啊!”

“而他們卻什麽代價都不用付,警察跟我說她也沒辦法逮捕他們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絕望嗎?”淚像決堤的壩,任憑彭遙栀擦了多少遍都沒用,溫柔的聲音越來越大,變了形有些刺耳,“我算是看透了!這個世界對惡劣者極其寬容,對善良者極端嚴苛。”

話罷,彭遙栀絕望地笑了笑,林恙然跟劉嶼辰根本插不上話,她繼續說。

“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當什麽校花學霸,我甚至想做倒數第一,我也想不做作業,我也想做一個不那麽懂事的孩子。可是啊,”彭遙栀拍打着胸膛,崩潰地顫抖,“每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我這心裏啊總有個什麽東西壓着,我做不到!”

“二十,你說為什麽啊,為什麽那些壞人僅僅只做了一點點好事,就可以得到嘉獎,可是我從小到大做了那麽那麽多的好事,但卻沒有人一個人在乎!他們只會說,這不是你應該做的嗎?”

“他們說,你是你爸爸的女兒,你難道不想看着你爸幸福嗎?你點頭,你就能有個媽媽了。”

“他們又說,你是姐姐,你照顧弟弟妹妹就是你應該做的。”

“他們還說,你成績這麽好,就應該給我們孩子多補習補習。”

話說累了,彭遙栀指着自己,問道:“可是我呢!‘我們芝芝是個特別特別好的孩子。’這句話自從我媽去世後,我再也沒聽到過了!”

彭遙栀看了眼表,她的時間到了,“我累了,你們別留我了好不好,你們留我我會愧疚的。”

話罷她便從矮圍牆上轉過身,一腳踏出去,緩緩閉上眼準備一躍而下。

林恙然見狀,甚至想要伸手去夠她,她不想她死。

憑什麽壞人可以逍遙法外,而好人卻要堕入深淵。

劉嶼辰伸手牽住她,頭小幅度地晃了晃,示意她別去。

身後傳來響動,有人再喊芝芝這個名字。

男人的聲音氣喘籲籲,卻又因為崩潰而聲嘶力竭。

“芝芝,不要跳!”

彭遙栀沒想到還能再見父親最後一面,她自嘲道:“爸,你怎麽來了,來送我最後一程嗎?”

彭天華漸漸踱步到圍牆邊,聲淚俱下,“芝芝對不起,爸爸錯了,我不應該因為工作忽略你,我回去就跟李苗說,我不需要你做個懂事的姐姐,我只想我的女兒能活着。”

“不用了爸我不怪你的,以後,就沒人怪我帶不好妹妹了。”

“芝芝,別!你還記得這個嗎?”

彭天華快速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皮夾子,急切地想要翻找什麽,終于他從那個皮夾子裏的深層裏拿出一張塑封過的卡片。

他着急地将這張卡片遞到彭遙栀眼前,“你說過,這張心願兌換卡可以換我任何心願。”

彭遙栀怎麽會不記得,那是媽媽還在世時,她自己親手做的心願兌換卡。

媽媽一張,爸爸一張。

但是時間久遠到她已經想不起來是多久發生的事情了,沒想到父親竟然還留着。

“女兒,”彭天華手臂打直,淚花閃動的眼眸中帶着些希冀,“爸爸可以用你小時候給我的這張心願兌換卡,換現在的你活下去嗎?”

夕陽的光染紅了藍天的白雲,也投射過來。

彭遙栀就像是被一陣光暈包裹住,她顫抖着伸出手,去夠那張卡片。

風啊一直吹,是不是也想要救她一命。

眼淚模糊了彭遙栀的視線,她竟然瞧見了小時候的自己拿着那張心願兌換卡,天真地沖她盈然一笑。

那一刻,她仿佛聽到曾經的自己和來自天堂的媽媽,在耳畔輕喃:“親愛的芝芝,我想你能夠活下去。”

這天,很難說究竟是什麽原因,彭遙栀她拽住那張來自童年的心願兌換卡,忽然就不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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