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犯禁
犯禁
游離在外太久, KTV包廂裏的幾個女孩都特緊張,統統給倪薇打了好幾次電話。
倪薇回來了, 随口扯謊說是在洗手間開了免打擾, 忘記關掉,還惹得曲儀青笑罵一頓。
她們最終還是沒能捱到淩晨十二點,早早在九點之時, 彼此分開各回各家。
走出商城,眼尖的紀若盈指向那處大屏幕,很是驚喜:“哇, 這裏投屏的人居然是你欸,不會是送項鏈那個人投的吧?”
倪薇心想,猜得真準。
可是她不想多說什麽。
臨走前,三個女孩還叽叽喳喳地讨論,那條項鏈得多貴、那顆鑲着鑽石的戒指是不是能摘下來戴在手上, 以及這大屏幕還會放映多久。
對于謝懷隽而言, 星彙天地廣場的投屏花銷其實并不算多高昂, 有去年的游輪煙花珠玉在前, 區區投屏不過是最普通且平常的慶生手段。
可直中要害的地方在于,謝懷隽總能讓她看見,他想讓她看見的事物。
一切都是那樣恰到好處、游刃有餘。
就像她剛從商場出來, 謝懷隽的司機便突然出現,在一旁出聲提醒,得跟着他走。
倪薇跟從了,因為她不僅答應了要和他回家, 還答應了得和他在一起。
這樣确實很沒骨氣, 可她認清現實了。
畢竟她真的……玩不過他。
而且可恥的是,她居然覺得他那番話, 有那麽一絲絲打動人,那枚吻,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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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真的瘋了。
她被他傳染了,毫無疑問。
走到邁巴赫旁,倪薇沒等司機,自行拉開了車門,坐上去,關緊。
砰地一聲,很響亮,帶了點賭氣的意味。
謝懷隽的思緒剛從手邊的文件抽離,感知到轎車被關門的動作震三震,偏頭乜了眼倪薇,順便将眼鏡摘了。
他已經做好了充足應對的準備,也想好要怎麽哄她,規劃接下來的一切。
可倪薇坐上車後,頭偏斜得死死的,只留出不到三分之一的側臉,除了能看見皺起的眉頭、微抿的雙唇,便什麽也看不見了。
但這已經足夠,謝懷隽看得出她的氣憤。
連生氣都透着如此惹人憐愛的可愛,但作為強迫的那方,這麽想,似乎帶了幾分惡趣味。
謝懷隽在心底沒什麽情緒地輕哂了下。
-
轎車行駛在街道上,倪薇望着掠過的樹影出神,壓根沒在意車開向哪兒,況且她還是路癡。
直到停在公寓樓盤底下,倪薇宕機的大腦才略微回籠。
等、等一下,這是要她住在這裏嗎?
倪薇扭過頭看向謝懷隽,滿臉寫着警惕與不解。因為按照常理,每次同乘一輛車,肯定是先優先送她到家。
四目相視之下,謝懷隽給予了她一個溫和的肯定:“你一個人在那兒我不放心,先住我這兒。”
“放寬心,慢慢來,我不會對你做什麽。”謝懷隽又說。
倪薇是一百個不信任,她沒說話,用半眯起的眼神瞪他,仿佛在說:我怎麽可能會信任一個剛欺騙過我的男人。
謝懷隽下車繞到側方,幫她把門開了,低眉解釋:“現在太晚,阿姨不在家,別墅空置久了也沒人清掃,你住那裏容易過敏。”
很言辭鑿鑿、滴水不漏的理由,甚至還有那麽點貼心。
倪薇輕哼了下,礙于前排司機的存在,她沒有多攀纏于此,下車了,兀自走向樓盤。
謝懷隽記了她剛才的模樣,心底淌過一瞬好笑,低眉輕扯唇角,将車門扣緊。
刷卡搭乘電梯,再開樓門電子鎖。
謝懷隽從鞋櫃裏拿了倪薇那雙一直穿的拖鞋,剛放到地上,便聽女孩說:“你答應我了,不可以做不好的事。”
倪薇的語氣很強硬,但磕巴的用詞,總讓人覺得底氣不足。
謝懷隽擡眼看她,少女面頰微紅,眉頭依舊皺着。
不好的事情已經做過不下三次了。
即使她剛步入二十歲的行列。
謝懷隽雙眼微暗,嗯了下:“先有個名分就好。”
他蹲下身,把那兩雙拖鞋碼到她腳邊,親自松開她的鞋扣。
倪薇:“……”
才不信。
“我、我自己來就好。”倪薇咕哝道,很不自在地向後退步,用腳尖踩腳後跟,把兩只鞋脫掉。
穿上那雙拖鞋,她完全忘記被踢開的皮鞋,轉身逃也似的跑走,啪嗒啪嗒上二樓。
謝懷隽目送她離開,将那兩雙鞋放好、擺正,心底不由感到寬慰。
-
倪薇已經許久沒來過公寓了,還有些陌生。
她窩在卧室的一畝三分地裏,很累但沒舍得睡,一直兢兢戰戰盯着卧室門,生怕偏移一分。
但直到眼皮子打架,倪薇也沒等到把柄,甚至那門都沒被敲一下。
這回倒是信守承諾,知道做人了。
倪薇拉了拉被褥,想翻身睡覺,但閉眼以後,卻莫名沒了困意。
她想到在線上和謝懷隽曾吐露過的話,想到對他畢恭畢敬喊老師,想到不久前才剛發過的消息。
倪薇在心底倒吸口氣,尴尬得頭皮發麻,根本睡不着覺。
怎麽辦,想想還是覺得好生氣,突然答應願意嘗試是不是讓他覺得這種方法可行了?
倪薇睜開眼,适應了黑夜的環境,能看見吊頂的水晶燈。她翻身把床頭櫃的手機撈起,眯眼解鎖,手指懸浮在視頻軟件上,久久沒敢按下去。
三秒後,她放棄了,真的沒有一丁點勇氣回看那些過往記錄。
倪薇放下手機,捂了捂有些滾燙的面頰,在床上翻來覆去,把枕頭當做某人各種拳打腳踢。
捱到淩晨三四點,倪薇才安分下來躺板板醞釀睡意,白日經歷的事太多,進入深度睡眠難免會做夢。
倪薇夢見謝懷隽說過的話變成了現實場景,是以第三視角展現的:例如她收拾完東西離開,謝懷隽回到別墅,對這裏依依不舍,在沙發上坐了三天三夜;例如她開着直播,謝懷隽肅清賬號的所有粉絲,只有他留着、只有他可以互動;例如她住在如高塔般的公寓,像西湖別苑那樣龐大,謝懷隽則穿着奇奇怪怪的騎士裝,在下方注視她,給她打電話,說“我喜歡你,你回來好不好”……
夢境總是稀奇古怪、颠三倒四,沒個合理合規的邏輯,但故事線倒是很清晰,也和現實所對應。
倪薇醒來,莫名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還有些想哭。
她說不上來為什麽會這樣,明明不是噩夢、也不是很值得難過的事,可她就是很難受。
在喜歡他這件事被曝光之前,倪薇也曾幻想過無數遍謝懷隽的回應,那時她總夢不到他說“喜歡”。現在夢到了,但好像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圓滿。
她感覺得到這段關系的緊繃,也能發覺謝懷隽平和皮囊下的崩壞,但或許這就是原本的他,可她實在有些難以消受。
倪薇起床洗漱,拿一次性洗臉巾拭幹水漬,望着鏡子裏的自己,指腹不自覺地摩挲昨晚被親吻過的眼角、唇畔。
她的臉逐漸又有些燥熱,再洗一遍也無法消散。
不能再想下去了。
可她必須為這段關系做點什麽,至少不能總被他……拿捏着吧。
-
都說人逢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句諺語放到謝懷隽身上,似乎也挺靈驗的。
下午公司召開會議,兩撥人不安分,明裏暗裏互相挑釁教唆,就差站在會議長桌上擰着對方領帶幹架。
往常謝懷隽遇到這種情況,都是冷臉各打一板子,以最強硬、最不留面子的方式大刀闊斧處理。
可今天他卻只是摘了眼鏡,讓彼此雙方慢慢談,自個兒撂下會議,直奔門外。
兩撥還在吵架的部門老總懵得不行,勸架效果遠比先前好,畢竟謝總人都走了,哪兒還有評理的餘地。甚至因為這是從未有過的先例,他們還開始琢磨謝總這番行事是否有什麽用意……
純扯淡。
崔文林面無表情地關上會議門,看眼遠處接電話的男人,很識趣地沒跟上去。
年奔三十,他近日也是被家裏催婚催得緊,本以為投入工作能消停點兒,可誰能想到今天一大早,就被直系上司秀一臉。
謝總問他,和小姑娘相處,要怎麽做才合适。
一開始崔文林還以為謝總說的“小姑娘”是侄女,還以己度人談起經驗。
可直到謝懷隽糾正是“女朋友”時,崔文林就有種“我和你說半天育娃經驗你在這問戀愛寶典你是不是多少有些離譜”的感覺。
不是,什麽時候談了?
崔文林也懵得不行,不亞于高層的那幾位,于是從今早發現苗頭起,他就開始長達一整天的觀察。
上午接見客戶,是一對夫妻,對方明明沒說什麽,謝總便自顧自說:“我家姑娘也喜歡這裏的甜品。”
中午去外頭應酬,有人遞煙,謝懷隽婉拒:“我家姑娘不喜歡聞煙味兒。”
我家姑娘我家姑娘,搞半天這“姑娘”還能指女朋友呢,真夠逗的。
崔文林從未想過,謝總有一天居然會變成祥林嫂,“我家姑娘”個沒完沒了的。
注意到他撂電話了,崔文林眼觀鼻鼻觀心,上前說起晚上的應酬。
謝懷隽卻說:“晚上讓李副帶些慰問品去就成。”
崔文林默了默:“好的。”
得,熱戀期,徹底成戀愛腦了。
到底是哪位姑娘?
高層會議結束,謝懷隽徑直回總裁辦,将一對嶄新的袖扣別上,拾起手機低眉看眼消息,唇畔輕輕牽起,回過去一條。
-
倪薇在公寓幾乎待了一整天,本來她還有點小頹廢,但拿起筆寫起各類條規,把雄赳赳氣昂昂的氣焰寫起來了。
她都已經答應要嘗試了,提出一些要求,他總不能不允許吧?
倪薇心底嗤了下,注意手機有新消息,睨了眼。
謝懷隽:【七點半到家,今晚想吃什麽?^ ^】
七點半……這麽早?她七點才打的電話吧。
倪薇确認了下通話記錄,确認是五點,只覺得莫名其妙。
她還沒回消息,上方又彈窗謝懷隽的新消息。
謝懷隽:【要一起買菜?】
看到這條消息,倪薇更覺得古怪了,她回:【不要,為什麽一起買?買菜的話順便買回來不就好了,而且找人跑腿也行。】
謝懷隽:【嗯,想吃什麽,和我說。】
倪薇是下午三點才吃的午飯,沒什麽特別想吃的:【随便,都可以。】
看到這條消息,謝懷隽已經在果蔬市場了,雙臂抵着推杆,想發點什麽,但最終還是關了手機。
他買了些菜就結賬,開車臨近樓盤,又發去一條信息。
幾秒鐘過去,倪薇沒回,上方的狀态也沒變過,也許是沒看見,又或者說不想回。
七點二十四分,新城隐有要下雨的趨勢,天幕陰冷得呈克萊因藍,幾家樓房已經亮起了澄黃的燈。
從一樓眺望頂樓,自然是什麽也看不見,但謝懷隽知道,他居住的那戶,必然也是亮着一盞燈。
謝懷隽摁下梯門按鍵,待梯門敞開,便開鎖進屋。走到客廳、廚房,但都沒有看見倪薇。
謝懷隽将袋子放到島臺上,邊解開領帶邊往衣帽間去,剛擰開門,裏頭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像重物落地。
“好疼……”
女孩倒吸一口氣的聲音傳入耳廓,謝懷隽立即将門推開。
入目的是散落在地上的抽屜箱,以及少女兩條光潔的大腿。
謝懷隽雙眼微暗,擡眼看向倪薇,只見她穿的睡裙質地柔軟單薄,頂光自上而下傾瀉,能看見分明的陰影交界,以及她兩處渾圓之上的凸起。
這裏,好像更不宜注目。
倪薇本來就處于驚魂未定的狀态,看到門被謝懷隽推開,心髒都快停滞了。
濕漉的面頰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灼燒,聲線也透着火氣:“你、你怎麽突然開門!”
謝懷隽擰了擰門把,嗓音有些啞,還答非所問:“受傷了嗎?”
倪薇看他把門推開,隐隐有要進來的意思,立馬做防禦動作:“沒有,你出去!”
她這副模樣猶如受驚的刺猬,渾身起倒刺,生怕他靠近一步。
謝懷隽沒再往前,嗯了聲,剛要把門關上。
倪薇卻忽地制止:“等一下。”
倪薇醞釀了許久才問:“你有沒有買新的內褲……”
明明身體乳護發精油都有,為什麽連條內褲都沒有,害得她還得到處翻。
倪薇都快羞死了,找內褲被撞見就算了,要她真空和他共處一屋,不如死了算了。
她心裏亂得不行,謝懷隽喉結滾動下,沒什麽情緒地問:“想穿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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