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怪
怪
從面館出來後,徐衛彪和張鵬在胡同裏溜達消食。聊起今天發生的事,張鵬心有餘悸地說:“彪子,我發誓我再也不跟你幹這種事兒了!忒懸乎!”
徐衛彪沒應聲,表情凝重地思考事情。
“這麽晚了,折騰了一天,幹脆我去劉大媽家湊合一宿得了……”
徐衛彪還是沒言語。
“哎喲渴死我了!就剛才那面館,面是挺勁道的,可鹵怎麽那麽鹹呢?誰家炒雞蛋西紅柿只放鹽不放糖啊?齁嗓子都,我現在直叫渴!趕明兒和葉兒去吃,我得提醒她千萬不能點雞蛋西紅柿面。”張鵬繼續自言自語,提到葉茫,他輕輕一嘆,望着月亮說,“也不知道葉兒現在在火車上怎麽樣了……”
徐衛彪終于開口了:“在火車上還能怎麽着,睡覺呗。”他說完這句,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快到家門口才又說,“所以君藥堂是把假藥送去陀口鎮的萬和藥企,由陀口鎮的鎮委書記搞來假的藥品審批文號貼到假藥上,再轉銷至全國各地。”
“照你這麽說,這事兒可不簡單了。”張鵬萬分懇切地勸說,“彪子,還是等葉兒回來,再好好商量接下來該怎麽做吧!官商勾結,咱貿然行動恐怕會打草驚蛇。”
他本以為得費上一番口舌才能勸動徐衛彪,沒想到徐衛彪點了點頭,痛快地答應:“嗯,對,是得需要證據……”
張鵬徹底放下心來,內心竊喜的同時又想:彪子好不容易踏實下來,可不能讓他看見我包裏那幾盒藥!還是我自己去南城找人問問這藥的真假吧!
實際上徐衛彪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覺得孫隊說證據特別重要這話非常對而已——沒有證據,任憑他們查到再多線索都沒有用。
徐衛彪後來又好幾次自己去陽陀制藥廠,帶着煙和酒說是替師傅跑腿兒來探望老戰友。
一回生二回熟,門衛見徐衛彪回回都是自己一人來,瞧模樣打扮也不像是什麽壞人,更因為從他那裏得了好煙抽就讓他進傳達室裏等老道出來,不用在門口吹風受凍,只不過始終沒同意徐衛彪進到廠裏找人。
徐衛彪不想暴露真實意圖,所以按照門衛說的老老實實在傳達室等。當然也不是幹等着,他趁門衛出門抽煙的工夫偷偷翻看了電話簿,可惜一無所獲。
老道心明眼亮,早在徐衛彪第二次來的時候就看出他并非真受其師傅所托,每次唠不了幾句家常就開始明裏暗裏的打聽制藥廠的事。俗話說,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這回徐衛彪來,老道就和他說:
“你以後甭來了,來也沒用!你說我和你師傅都這歲數了,再倆月都能退休了,還能折騰出什麽花兒來啊?就是圖個平平安安!何況我倆認識那麽長時間,要真有什麽事兒我指定得跟你師傅言語一聲啊,所以,你叫他甭老使喚你來回跑,年輕人有這工夫學點啥不好,幹嘛要把時間浪費在我們倆老東西身上,你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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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瞧您說這哪兒的話啊,我一小輩兒,看您還不是應當應分的嘛……”徐衛彪聽出老道的畫外音,知道自己不方便再待下去了,撂下煙酒,打了個哈哈就借口離開了。
再後來有一陣子,徐衛彪都沒有去過陽陀制藥廠,只經常在城南區的幾家藥房轉悠。老道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人家歲數大了,工廠如何多與他無關,他就是燒鍋爐混口飯吃,只想安安心心等待退休,不願自找麻煩。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徐衛彪清楚自己不能強人所難、不能牽連無辜,如此頻繁地出現在陽陀制藥廠的确引人懷疑,要是因此給老道惹來禍端,那真是得不償失了。
不過老道還說了,要真有什麽事會來找自己……徐衛彪因此又想:這老道,該不會真知道點兒什麽吧?
與此同時,張鵬去南城的正規藥房買了包裝相同的藥,與從卡車貨箱裏順來的那幾盒對比了一下,又向幾家藥房的工作人員詢問一番,最終确定了貨箱裏的藥就是假的。
他為此糾結了好幾天,最終決定還是先把藥藏起來不告訴徐衛彪,免得徐衛彪再做出什麽沖動之舉,一切等葉茫回來再說。
張鵬不忘葉茫臨走前的叮囑,時不常地跑去棉紡廠找徐衛彪,美其名曰找他玩兒,實則就是監視。好在徐衛彪不介意,甚至覺得張鵬天天主動往跟前兒湊,正好省的自己去找他去盯着他了。
只是這樣一來,調查假藥的事就只能往後滲一滲了。徐衛彪嘆氣,滲滲就滲滲吧,反正一口吃不成個胖子。
可誰能想到這一滲,還真就出了事——劉大媽住院了。
原以為是開春換季感冒高發,有個頭疼腦熱很正常,輸兩天液就能好。可當徐衛彪和張鵬去醫院探病時才得知,劉大媽是從市場上買了一種特效鼻炎藥沖劑,服用兩三次之後覺得不舒服才來醫院就醫的。
醫生一查,說是輕微的食物中毒,幸虧發現的及時,毒性不深,住院治療再觀察幾天就好。
劉大媽想不通自己好麽央兒的怎麽就食物中毒了,平常也沒吃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啊!
張鵬和徐衛彪卻都心知肚明。張鵬更是趁劉大媽和徐衛彪唠嗑的工夫,把她放在病房櫃子上的那瓶鼻炎沖劑摸進了自己兜裏。
等出了醫院,張鵬把藥瓶拿給徐衛彪看,說:“彪子,這可太明顯了,劉大媽肯定是買到假藥了!這君藥堂真是害死人不償命!哎喲,我說錯話了,呸呸呸!”
“你丫這順手牽羊的功夫見長啊,什麽時候把它偷出來的?我都沒注意……”
徐衛彪嘀嘀咕咕地接過藥瓶,心說這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之前沒聽說假藥吃壞了人,現在看來那幫人為了賺錢,已經越來越不管不顧、什麽都幹得出來了!
徐衛彪回到棉紡廠馬上就給葉茫去了通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來,還有關于君藥堂,她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電話那頭似乎挺忙的,徐衛彪還沒說兩句,葉茫就敷衍地回應他:“我知道了,我手上還有倆項目,弄完就回去了,你再等兩天……我還有事,先不說了。”
然後就挂了電話。
依着徐衛彪的性子,他自然是很難再等兩天的,恨不得連夜就把陽陀制藥廠和萬和藥企給拆了,再把程爺和什麽狗屁張書記直接綁起來送去公安局門口……
但幸好有張鵬拼死拼活的攔着。他怕徐衛彪出事,只好破財免災,得了空就和徐衛彪一起去各大市場藥店搜羅假藥,能買多少買多少,盡可能地讓上當受騙的人數減少。這法子雖然略顯笨拙,但已經是他們能力範圍內所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伸張正義之舉了。
徐衛彪有時候冷靜下來一想,自己現在就是個光杆司令,身邊只有一個張鵬,成不了事。他不止一次勸自己,葉茫說得沒錯,硬碰硬不行,沒資本,還是等等再說吧。
假藥的事雖然一時半會沒有進展,但徐衛彪總算弄清楚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之前蘿蔔和釘子兩次找麻煩,報警的人都是蔣明月。
至于蔣明月為什麽那樣做……徐衛彪看着那條蔣明月硬塞給自己的毛圍脖,回想起那天晚上蔣明月的種種表現,答案不言而喻。
那晚徐衛彪在工廠值夜班,蔣明月拿着毛圍脖去找他,和他說:“之前是我報的警,兩次都是巧合……我怕你受傷,所以才……那夥人不是什麽好人,你別跟他們走得太近。”
徐衛彪當時困得睜不開眼睛,只希望蔣明月有話能一口氣說完。奈何蔣明月非但一句話拆成三段說,還一副扭扭捏捏、羞羞答答的樣子,搞得徐衛彪是急不得惱不得。
而接下來蔣明月的一番深情告白和強行送禮,更是吓得徐衛彪手足無措連連後退,像見了鬼似的邊躲邊說:“不不!使不得使不得!這可真使不得!”
“請你收下吧!這圍脖是我親手織的,織挺久了的……”
蔣明月又羞又急,漲紅了臉。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啊,我真不能收!我……”徐衛彪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撓了半天頭才吭吭哧哧地說,“蔣明月同志,我吧,其實心裏已經有人了……”
“是金婷婷?”蔣明月迫切追問。
徐衛彪頭搖的更厲害了:“當然不是!”他怎麽可能瞧得上金婷婷呢!差太遠了……
蔣明月松了口氣,嘟哝了句“不是就好”,又問:“那是咱們廠子裏的嗎?”
徐衛彪仍然搖頭,卻從蔣明月的反應中看出來,只要自己喜歡的不是棉紡廠的女人,她就能放心許多。對此,徐衛彪哭笑不得。
“那是誰?”蔣明月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是……呃,是……”
徐衛彪正愁怎麽才能既把人打發走又不至于太傷這小姑娘的心,突然,他聽見身後傳來一句洪亮且拖着長音的調侃:
“當~然~是~葉兒~咯!”
徐衛彪吓了一跳,廠裏咋還有人呢?他回頭看去,只見張鵬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一雙小眯縫眼裏閃着精光,停在自己身邊挑着眉毛悄麽聲地揶揄說:“我聞着八卦味兒就過來了!”
“去!哪兒都有你!”徐衛彪沒好氣地回怼。
見有別人,蔣明月臉更紅了,可還是執意問清楚:“葉兒是誰?”
張鵬嘻嘻哈哈地搶答:“過兩天你就能見到她啦!”說完湊上前兩步,盯着蔣明月懷裏那條毛圍脖,神情誇張地逗她,“喲!這麽漂亮的毛圍脖!你織的啊?手真巧嘿!要送給彪子嗎?他不要啊?啧,那他可真沒眼光!你要不送給我得了……”
“張鵬你丫差不多得了啊,再把人給吓着。”徐衛彪出聲提醒。
蔣明月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紅着眼睛轉身就跑,然而沒跑兩步就又停下來,再次轉身繞過張鵬徑直來到徐衛彪面前,把毛圍脖往徐衛彪懷裏一杵,最後逃也似的走了。
徐衛彪臉色十分難看,只覺得多了塊燙手的山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好死不死,張鵬還湊過來犯賤:“徐衛彪同志!就在剛剛,你傷了廠長女兒的心!”
“……”
“你欠下了桃花債!”
“……”
“你咋和葉兒解釋……”
“解釋什麽我解釋!”徐衛彪拿毛圍脖當鞭子揚手朝張鵬的脖子抽去,一邊追着打一邊罵,“就你丫多嘴!有種你別跑!站住!”
張鵬摸着脖子:“嘶!嗬!哪兒買的毛線啊這麽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廂是蔣明月,那厮是金婷婷,可謂你方唱罷我登場,沒完沒了。
又是一次夜班。徐衛彪照常巡查棉紡廠,忽然被角落裏猛竄出來的一道黑影驚到,下意識擡起拳頭作防禦姿态,結果定睛一瞧,來人是更難纏的金婷婷。
這大半夜的不睡覺都什麽毛病啊!徐衛彪擰緊了眉頭腹诽,連句話都懶得跟金婷婷說,直接無視她就走。
金婷婷反倒不依不饒起來,追在徐衛彪身後死纏爛打地問他:“喂!徐衛彪你站住!怎麽蔣明月半夜跑來廠裏堵你,你就搭理她,我來你就不搭理我啊?徐衛彪!”
徐衛彪打了個哈欠,邊往值班宿舍走邊暗罵張鵬:臭小子,該出現的時候不出現了!我呸!
金婷婷那張嘴就跟上了發條一樣說個不停,徐衛彪不勝其煩,雙手捂着耳朵飛快地跑進宿舍,反鎖上門窗并把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他也不管金婷婷是怎麽在工廠大門已經鎖好了的情況下還闖進來的,更懶得去想她該怎麽離開工廠,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就悶頭大睡。
徐衛彪現在把掙的錢幾乎都交給了母親,立志要好好當一個大孝子,不讓家人擔心,否則就沖“蔣金”這二位尊神,就是扣工資他也得請假躲出去!
……
四月初,葉茫終于從南方回來了,帶着大把的現金,一下火車就直奔棉紡廠找徐衛彪。
徐衛彪正忙着用小吊車卸貨,工友火急火燎地跑來說門口有人找他,看樣子還挺着急的。
徐衛彪以為出了什麽事,連衣服都沒換就跑了出去,見是葉茫後才松了口氣,随即又驚又喜:“你可算回來了!吓我一跳,我還以為是張鵬咋了呢!你讓我看着他,我生怕他掉一根兒毛……你,你咋不說話啊?”
葉茫直勾勾地盯着徐衛彪,張着嘴吐不出一個字,愣了足足三十秒。
徐衛彪被她看得心裏發毛,低頭自我檢視:到底咋了嘛?
葉茫見過穿花襯衫喇叭褲、腰上別個小錘錘的徐衛彪,也見過梳背頭戴墨鏡、西裝革履的徐衛彪,當然還有那個看着就是硬茬兒不好惹的寸頭彪子……
但當這樣一個人,他搖身一變,成了一個身穿藍工裝、頭戴白工帽、手裹白套袖、腰系白圍裙且圍裙上還明晃晃繡着“棉紡二廠”四個紅色大字的形象時,葉茫感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視覺沖擊,真得緩緩。
“我……”她深深呼吸了好幾次,表情異常艱難和糾結,嘴角忍不住地顫抖,“我,我……”
徐衛彪總算反應過來,吐了口氣無奈地看着她,說:“得了別繃着了,想笑就笑吧。”
葉茫嘴角逐漸瘋狂上揚,笑了好幾分鐘。
徐衛彪看不下去了,提醒她說:“咱小點兒聲成嗎?”
于是,葉茫又開始無聲地狂笑,臉差點兒笑裂了。她揉着發痛的腮幫子緩了好一會兒,才用肯定的語氣告訴徐衛彪:“你這樣兒真的——特別好!”
徐衛彪扯下工帽,開始上綱上線:“怎麽茬兒啊,對工人有意見?嘲笑我們工人是不是?”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葉茫笑得前仰後合,一只手搭在徐衛彪的肩膀,另一只手叉着腰,好容易捋順了氣兒,忙不疊解釋,“就……你……嗯,真挺好的。”
說了和沒說一樣。
徐衛彪掐着眉心,苦笑着懇請她:“行啦,笑夠了吧?有那麽好笑嗎……”
葉茫也終于說出實話:“倒不是難看啊!就是……哎呀算了,我形容不上來!走吧,我帶你去買新衣服!看你這樣子我真、真不習慣!”
徐衛彪攔住她說:“買衣服不急,你在這兒等我把貨卸完,咱先回去說說正事兒。”
“我不能在這兒等。”
葉茫把背的包拉開一條小縫給徐衛彪看。徐衛彪只瞅了一眼就立馬抓住葉茫的胳膊将她往棉紡廠裏帶,還跟門衛打了聲招呼:“朋友找我,待會兒就走啊。”
門衛逗他:“彪子最近女——朋友挺多啊!”
“滾蛋!”徐衛彪頭也不回地笑罵了句。
葉茫卻腳步一停,回過身,饒有興趣地問門衛:“徐衛彪有女朋友了?”
門衛本來就是開玩笑,想不到這人還當真了,又見她笑裏透着陰冷,肝兒一顫,緊忙解釋:“沒有沒有!我是說彪子在我們廠人緣兒好,沒別的意思啊!姑娘別誤會!”
徐衛彪拉了拉葉茫:“就是,你甭聽他瞎咧咧。我得趕緊去卸貨了,卸完貨咱還有正事兒呢。”
“你去吧,我就在傳達室等。”
順便跟門衛盤盤道。
徐衛彪看出葉茫打什麽主意,“別啊,你去……去車間辦公室等呗。”
葉茫不再給徐衛彪說話的機會,直接走進傳達室坐在門衛身邊,自以為溫和地沖對方笑了笑。
門衛卻覺得後背涼飕飕的。
徐衛彪只好暗暗使了個眼色,讓門衛管好自己嘴別胡說八道。但等他卸完貨、換完衣服回到傳達室的時候,葉茫已經把蔣金二人是如何對他窮追猛打等事盤得一清二楚了。
不知為何,徐衛彪竟有些心虛,莫名想到張鵬那句看他怎麽和葉茫解釋……
奇怪!他有什麽好解釋的?!
回家路上葉茫一言不發,徐衛彪偷偷打量她好幾次,始終沒瞧出個所以然。他假咳兩聲打破略顯尴尬的氣氛,說:“據我這倆月的調查啊,就那個陽陀制藥廠,其實是跟鄰省的陀口鎮勾結着,把一批批假藥送到陀口鎮的一家叫“萬和”的鄉鎮企業裏,然後包上一層假的批文變成治病良藥,再轉銷到全國各地,其中的利潤那真是非常的可觀,說是暴利一點兒都不為過。”
“嗯。”
徐衛彪又看了葉茫一眼,吸了口氣說:“剛開始陽陀制藥廠生産的東西還不至于吃出病,頂多就跟飲料一樣,可現在那幫人為了賺錢,不斷壓低成本,摻雜了許多以次充好的東西,甚至有的産品都成分不明,劉大媽正是因此才食物中毒住院的。”
“嗯,這種生意門檻低、來錢快,多少人趨之若鹜,連南方都有好多人在打聽裏邊的門道兒。咱手申不了那麽長,就在燕陽殺雞儆猴吧。”
“你想到法子了?”
葉茫沒把握百分之百能成,只說:“試試吧。對了,張鵬呢?”
“劉大媽今天出院,他去醫院幫忙辦手續了。”
“那咱們先去醫院,把劉大媽送回家後,你和張鵬陪我去看看鋪面。”
“看鋪面做什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嘿,還賣起關子了?”徐衛彪眯起眼睛想了想,突然問她,“你該不會是想和君藥做生意吧?”
葉茫眉眼帶笑地瞧了瞧徐衛彪:“可以啊,腦子轉的還挺快,沒有被那幫小姑娘迷昏了腦子。”她象征性地誇了兩句,而後話鋒一轉,說,“但不是我和他們做生意,而是我要讓他們主動來找我做生意。”
“什麽生意?”
“你甭問!也甭摻和!”
葉茫只希望徐衛彪能在棉紡廠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不希望他參與其中,一着不慎,再走老路。
徐衛彪倒沒想那麽多,他只是覺得葉茫一個女孩兒,就算有張鵬跟着,那他倆和君藥堂作對也好似以卵擊石,自己應該從中幫襯。因此,他對葉茫窮追不舍地盤問,非要問出個子醜寅卯來不可。
葉茫打定主意不說。等到了醫院門口,徐衛彪已經問的口幹舌燥,嗓子快要冒煙兒了卻還沒打聽出來葉茫究竟作何打算。
“葉兒!”
張鵬看見葉茫後驚喜地嚎了一嗓子,丢下大包小包就朝葉茫沖了過去。
徐衛彪小跑兩步到劉大媽身邊幫忙撿起地上的包袱皮,啞着嗓子嗔怪地嘀咕:“這個張鵬,顧頭不顧腚的。”
“你可算是回來了!我想死了你!葉兒啊——”張鵬就跟小孩兒似的原地蹦跶起來,還湊到葉茫耳邊喋喋不休地打起了徐衛彪的小報告,說,“我跟你說啊,彪子最近桃花運可好了!他現在一值夜班就能碰上女的給他送溫暖,上次還撈了一條毛圍脖呢!怪紮人的!”
葉茫笑而不語。徐衛彪朝張鵬扔去一只包袱并警告他:“你丫把嘴閉上!”
奈何他嗓子太啞了,張鵬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徐衛彪重複一遍:“我說我讓你丫把嘴閉上!”
還是啞。張鵬愣了愣:“不是彪子,你嗓子咋了?”
還不是跟葉茫急的!徐衛彪沒好氣地說:“上火,不成嗎?”
張鵬怪笑起來:“喲喲喲,桃花多了是上火喲!”
“你再喲一試試!你看我不打你!我打你……”
葉茫不理會倆人,挽着劉大媽的胳膊就往家走。
三人将劉大媽安全送回了家,吃了午飯,又一同來到一家廢棄書庫。
“我打算把這兒租下來。”葉茫說。
“這也忒破了!”張鵬不明所以,勸葉茫,“你要是想開書店,咱挑個好一點兒的地方吧。”
徐衛彪看着眼前的廢舊書庫很是眼熟,卻一時沒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來過這裏。
葉茫沒有回答張鵬,而是讓他想辦法聯系到書庫的負責人。
張鵬雖不理解,但照做不誤。他路子廣,沒多久就把房主崽兒爺請了過來。
“這房子原是我老家兒傳下來的,之前是書庫,鬧了那麽一出,書被燒了大半,房子也就空置了下來。”崽兒爺望着老房十分懷舊地說,“去年我老伴兒走了,兒子不放心我一人住這兒,非要讓我去和他一起住。得,去就去吧,辛苦一輩子也該享享清福!只不過這一搬,這輩子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我本打算把這地兒盤出去,沒想過租。你們幾個要是誠心想要,一口價,這個數兒,便宜賣給你們算了,省了以後好多羅嗦事兒。”
崽兒爺比了個數,葉茫思考片刻,從包裏取出一沓錢遞給他,說:“這是訂金,等辦完過戶手續,我再支付另一半。”
崽兒爺沒想到這小丫頭能一下子拿出那麽多錢,沒有接,背過手打量起三個人:“夠爽快!不過,你們哪兒來這麽多的錢?”
徐衛彪看上去怔怔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麽。張鵬也是一臉疑惑地看着葉茫,同樣好奇這些錢的來路。
葉茫看出崽兒爺的顧慮,說:“您放心,我是從南方做生意回來的,這些錢都是正兒八經賺的,來路正當。”
張鵬暗嘆:葉兒真厲害!
崽兒爺想了想,收下錢,清點一遍确認無誤後揣在懷裏牢牢護好,答應葉茫明天就能和她去辦房産過戶手續。
張鵬剛才就對葉茫的提包很感興趣,葉茫拉開拉鏈拿錢時他立馬湊上去看了一眼,瞬間吓出一身冷汗,心想:随身帶這麽多錢不怕被搶嗎?!同時又對葉茫的膽魄感到深深敬佩。
徐衛彪有些擔心地和葉茫說:“你帶這麽多錢怎麽一點兒都不避人?太招搖了,小心……”
“要的就是招搖。”
葉茫沒多解釋,過了幾天就把廢舊書庫過戶到自己名下,然後去工商局辦理了營業執照。
徐衛彪看着那張營業執照上生産經營範圍一欄裏赫然寫着“旱冰場”三個大字,終于明白了葉茫盤下廢舊書庫的用意。他原以為葉茫是要開藥鋪,從而和君藥堂搭上,萬沒想到會是旱冰場。對此,葉茫解釋說:
“燕陽那麽多藥鋪,再開一家也賺不到什麽錢。但是旱冰場麽,這兒是頭一家,想要掙錢就得做別人沒有的嘛。咱是要端了君藥伸張正義,可也得賺錢不是?”
徐衛彪覺得這話特別有道理,三天兩頭就去旱冰場找葉茫,問她自己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葉茫忙着監工,沒工夫理他,整天就是盯着施工隊翻修地板、整修電路、安裝器材以及搭建臺架,思慮周全、一絲不茍,一整套流程下來居然沒有絲毫錯處。
徐衛彪見自己在葉茫這裏毫無用武之地,扭臉兒就去找張鵬忙收貨的事。
旱冰場不僅進了批輪滑鞋,還有汽水飲料和桌椅什麽的,總是需要人盯貨的……
“有你們這麽碼鞋的嗎?那不都磕壞了!我跟你們說啊,咱簽的合同裏可寫着損壞率賠償的,剛才那箱子裏我就發現有兩雙鞋少了轱辘,還有一雙磕掉了漆……你這樣,你把你們老板叫來,咱得談談賠償的價兒!我總不能花齁老貴的錢,買一堆缺轱辘掉漆的旱冰鞋吧……”
就憑這三寸不爛之舌,吃虧的也絕不會是張鵬。徐衛彪放心了,同時又有點失落:既幫不上葉茫也幫不上張鵬,那自己能為鏟除君藥做些什麽呢?
他思來想去,突然一拍腦門:有了!
徐衛彪興沖沖地跑去找葉茫,趴在搭了一半的櫃臺上和她說:“雖然我還沒弄清楚你怎麽打算利用旱冰場和君藥對着幹的,但我敢說,這兒開業後肯定爆火!樹大招風,來的人多了,鬧事的也就多了,保不齊就有君藥的人,他看你掙了錢他紅眼兒病的過來砸場子……所以你看你需不需要找人幫你看場子呀?”
“看……看場子?”
葉茫算賬的手一抖,“嗒啦”一聲,筆掉在了地上。
徐衛彪渾然不覺有什麽不對,彎腰撿起那支筆,吹去筆杆上沾的白灰遞回給葉茫,拍着胸脯非常熱心腸地說:“到時候我就幫你看着旱冰場,保準不敢有人在你這兒鬧事。”
“徐衛彪。”葉茫皮笑肉不笑地說,“我要是答應了你,那不等咱端了君藥,警察就會先把咱端了的。”
徐衛彪被這話噎得夠嗆,搜腸刮肚地想着借口:“不是,我已經洗心革……呃我是說我又不會給你添麻煩!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萬一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兒受欺負了咋辦?張鵬也就算賬精明,真遇到什麽事兒丫一準兒慫!他哪兒能護得了你啊!”
葉茫沒說話,若有所思地打量徐衛彪。
“你放心吧,我就沒事兒來看兩眼,如果君藥堂真有什麽動作,我……我全聽你的還不成嗎!”
徐衛彪嘴上這麽說,心裏面想的卻是走一步看一步,到時候真要和君藥向上,他絕對沖在葉茫前頭——沒有讓女人沖鋒陷陣的道理!
葉茫想:徐衛彪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君藥堂來找麻煩是早晚的事,即便屆時自己不用他護着,那還有張鵬呢,總不能讓張鵬出事。
于是,葉茫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徐衛彪來旱冰場幫忙。但不知為何,她總感覺眼前的徐衛彪有種說不上來的怪,就好像是……似曾相識。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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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