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端了丫的

端了丫的

“所謂‘鱉王漿’,其實就是某些過期藥水加低質甲魚殼粉末勾兌而成的一種飲料水,目前暫時沒喝死過人,但對于那種體質特別弱的人來說,它的确是一劑有損身體的‘猛藥’。”葉茫如是向張鵬解釋。

張鵬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問:“你剛才咋讓彪子出面呢?”

葉茫無奈地回答:“徐衛彪非說君藥堂不會給我面子,他一個男人出面會更好說話,更好辦事兒。行了,你先去忙吧,其他事咱們晚點兒再說。”

人多嘴雜,葉茫沒再多談。直到晚上清場後三人累癱在沙發上,誰都不想動彈,張鵬才又想到正事,提起話頭兒說:“實話告訴你們吧,我現在都沒心思數錢了,愛掙多少掙多少吧。”

徐衛彪打趣他:“這可不像你啊。”

張鵬哼了一聲:“自從聽葉兒說完你倆的盤算,我就覺得自己是有命掙錢,沒命花錢……”

“呸呸呸!你丫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徐衛彪踢了張鵬一腳,然後和葉茫說,“你甭搭理他,咱一定能順利扳倒君藥!勢在必得!”

葉茫倒是沒有搭理揮舞着拳頭喊口號的徐衛彪,而是對張鵬說:“我聽彪子說,你倆之前跑了好多家藥房,買了不同品種的假藥。”

“是,而且之前我們去陀口鎮的時候,我還偷摸兒從運藥車裏偷拿了幾盒。”

“嘿!張鵬!這事兒你怎麽不早跟我說呢?”

“跟你說?跟你說你早捅咕出去了!”

“你……”

“你倆能先別吵吵嗎?”葉茫嘆了口氣,“那些假藥得拿去專門的檢測機構進行質量驗證,再把結果送去城南區分局刑警隊。可如果是咱仨進出檢測機構的話,萬一被君藥堂發現,咱仨很可能有性命之憂。”

徐衛彪表示認同:“沒錯,咱們既然要和君藥堂假裝做生意,那從現在開始他們就應該會派人暗中盯着咱們,所以咱仨誰都不能跟警察走得太近。檢測假藥和遞送結果這兩件事,都得另外找人去做。”

“誰去靠譜呢……”張鵬嘟哝着,突然靈光一閃,“騰”地坐了起來,把徐衛彪和葉茫都吓了一跳,還舉手大喊,“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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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徐衛彪和葉茫異口同聲地問。

張鵬卻又不言聲了,賊兮兮地瞄着徐衛彪。

徐衛彪一頭霧水,“看我幹啥?”

張鵬笑道:“彪子,是時候發揮你桃花運的作用啦!”

徐衛彪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你不會是想讓那個蔣明月去吧?不成啊,這事兒太危險了!人一小姑娘,咱可不能拉人家下水!再說我們廠長要知道這事兒,還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絕對不成!”

張鵬賤不喽嗖地說:“喲喲喲,怎麽着,心疼啦?”

“滾蛋!”

“人家是姑娘,咱葉兒就不是姑娘啦?葉兒不也是為了老百姓的人身安全在冒着生命危險嘛!”

徐衛彪無法反駁,幾次張嘴都不知話要怎麽說,最後只能固執地重複自己的觀點:“反正就是不成!”

“我同意張鵬。”葉茫忽然開口,瞧着正睜大眼睛滿臉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徐衛彪微微一笑,說,“可以讓她試一試啊。”

張鵬一拍巴掌:“你看我說什麽來着!還得是咱葉兒深明大義!”

“倒不是我深明大義,人麽,總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葉茫收斂眼神垂眸淡笑,慢慢解釋說,“前幾天,那位明月姑娘來光顧旱冰場,不過她不是來玩兒的,只是坐在那兒喝完一瓶北冰洋就走了。”說着指了指徐衛彪正坐的地方。

徐衛彪頓時感覺屁股發燙,如坐針氈。

張鵬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出兒,興奮地問:“然後呢?”

“她跟我說她是棉紡廠的,我以為是東子哥的朋友,說要給她打個折,結果她說不用,她是徐衛彪的朋友,還說自己是廠長的女兒。”

葉茫平鋪直敘,語氣淡然,換來的則是張鵬和徐衛彪一句異口同聲的:“然後呢?”

“沒有然後,她撂下飲料錢就走了。”葉茫停頓一下,忽又想起什麽,從兜裏掏出一枚五分錢的鋼镚遞給徐衛彪,說,“對,她多給了五分,你抽空兒把錢還給她。”

徐衛彪沒敢接錢,勉強笑了笑,問葉茫:“有、有這事兒,你咋沒早跟我說呢?”

葉茫理直氣壯地反問:“我去南方那倆月,你不是也沒什麽事情都告訴我嗎?”說完就把鋼镚丢了過去。

徐衛彪一把抓住,鋼镚落進他手心的剎那,他突然覺得這哪裏是鋼镚啊,分明是一塊燒得通紅的小煤球,忒燙手了!

那天之後沒過多久,常鷹就又派大春來了。

大春已經查清楚旱冰場老板是葉茫而非徐衛彪,于是直接進到場內找到葉茫,告訴她說常爺要和她談一樁生意。

常鷹沒有親自出面,而是全權委托給大春,既是出于對大春的信任,也是出于對葉茫的不信任。

葉茫毫不在意,反正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她表現出很高興的樣子,說了不少恭維人的場面話,又假裝讨價還價了兩次就簽了合同,買下了一批藥廠直供的“鱉王漿”。

這大春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說到底比上輩子的葉茫還要小幾歲,單論氣場壓他一頭不成問題。葉茫擺出生意人的樣子同大春說:“如果‘鱉王漿’銷售情況好的話,希望下一次我們還能繼續這樣愉快的合作。”

愉不愉快不說,這人給錢倒是挺痛快的。大春心想。不知為何,他總感覺不管是徐衛彪還是葉茫,自己在他們面前總是被其強壓一頭。他十分不喜歡這種感覺,沒說兩句就匆匆離開了。

等人一走,葉茫立刻在旱冰場門上挂出“今日盤點歇業一天”的牌子,然後和張鵬從小庫房裏搬出早就準備好的一種經過改裝帶水龍頭的飲料桶,桶裏是他們精心調制的另一種無害飲料:用米醋、可樂、紅糖以及其他調味料按一定配比兌出的與“鱉王漿”形味相近的飲品。

“這批‘鱉王漿’就搬進小庫房裏,記得一定要用防水油布蓋好。等我把桶上貼好‘鱉王漿’的标簽,咱們就可以按杯售賣了。”葉茫叮囑。

“放心吧,我都算好價兒了,不會虧本的。”張鵬邊忙活邊問,“彪子那邊兒咋樣了?”

葉茫正制作标簽,頭也不擡地說:“他等會兒來了你自己問吧。”

話音剛落就有人敲響旱冰場的大門。

張鵬眼疾手快,先用布頭擋住了還沒搬完的“鱉王漿”,葉茫同時蹿到門後問外邊:“誰啊?”

“我,徐衛彪。”

徐衛彪聲音充滿慵懶無力,葉茫剛一開門,他就呲溜一下鑽進屋裏直奔休息區,趴在沙發上,看上去臉色不是很好。

張鵬松了口氣:“彪子,咋了?那個蔣,蔣啥的,不答應啊?”

“答應了。”

“那你怎麽還……”

“她要我今天晚上陪她去看電影。”

“……”

見半天沒有動靜,徐衛彪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哭喪着臉回身看去。

葉茫和張鵬各忙各的,竟沒人理會他。

徐衛彪一蹦三尺高,嚷道:“就沒有人關心關心我嗎?”

葉茫象征性地問了句:“哦,看什麽電影?”

“廬山戀……啧!這不是重點!”徐衛彪覺得自己為了扳倒君藥可真是犧牲大了,沖到葉茫前面氣呼呼地說,“明明幹一仗就能解決的事兒,就非得要我出賣色相?!”

“你說什麽?幹一仗?”

“呃……我是說我覺得自己有點虧……”

“你可以退出啊!”

葉茫滿眼期待。徐衛彪立馬在自己的嘴上比了個拉鏈手勢,跑去小庫房找張鵬搶電影票的錢去了。

“人家讓你請看電影,憑啥我掏錢啊?!”

“我犧牲色相,你破財免災!誰讓你長得醜呢!”

“葉兒——”

……

假“鱉王漿”居然賣得格外好,這真是出乎三個人的意料了。葉茫就坡下驢,讓徐衛彪和張鵬去找大春再進一批“鱉王漿”。

大春這回來送貨時和葉茫說這批“鱉王漿”給旱冰場的價格會比市面上的便宜些,但沒細說原因,只打馬虎眼的解釋說是常爺覺得和他們做生意爽快,特意給了優惠。

葉茫推斷這次的“鱉王漿”正是他們苦等已久的劣質品,比上一批還要差。

她故作高興的樣子痛痛快快付了錢,又以貍貓換太子的方式将這批貨藏進小庫房,只取出三四瓶讓徐衛彪帶給蔣明月拿去檢測,旱冰場則繼續給顧客售賣他們自己熬的飲品。

徐衛彪留了個心眼兒,撕了産品标簽才把東西給的蔣明月。

蔣明月也是個聰明人,她跟父親謊稱自己和朋友出去玩的時候吃壞了肚子,想查查具體原因,托父親的關系在燕陽市衛生局藥品檢驗所找了熟人,半句沒提徐衛彪和君藥堂的事。

饒是如此,仍需一個月才能得到檢測結果。

這段時間幾人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仿佛走在鋼絲線上一般,生怕出了什麽岔子被君藥堂拿住,朝不保夕……

然而事實往往就是怕什麽來什麽。

七月初,徐衛彪光天化日的被綁了,黑布口袋往頭上一套,直接推進面包車裏。

治安太差!太差了!

徐衛彪并不害怕,只感到憤慨和丢人,就好像玩兒了多年的鷹卻被鷹啄了眼睛,氣得他在車裏破口大罵:“我艹!你們他媽的誰啊!找死吧!我去你媽的……”一邊罵還一邊亂蹬亂踹的。

忽然身後響起一個女人怯怯的顫抖的聲音:“徐衛彪?是你嗎?”

葉茫?!徐衛彪下意識認為對方是葉茫,罵的更髒也踢的更狠,大有把椅背踹翻的架勢,同時心裏也多了幾分怕意——不是畏懼綁架的人,而是怕這些人傷了葉茫。

他扯着脖子大喊:“我不管你們丫是誰,要綁就綁我,趕緊把她給放了!”喊了兩句又對身後的人說,“葉兒你別怕啊,我在這兒沒人敢動你!”

女人不說話了。

車內另外三四個人一同上陣竟也按不住徐衛彪一個。司機受不了了,嚷了句:“一群廢物點心!把丫打暈啊!”

可惜這夥人裏沒有一個敢下重手的,撲了半天只是困住了徐衛彪的雙手,愣是任他就這麽折騰了一路來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間倉庫,潮濕悶熱中帶着濃濃的水泥氣味,隐約還混有一絲詭異的血腥味。

徐衛彪感覺女人和自己一起被帶下了車,卻不知怎麽,她就是不說話。

該不會吓傻了吧?

這個想法只在徐衛彪的腦子裏存在了一秒就被他否決了:不會,葉茫那麽彪,怎麽可能輕易就被吓住!

進到倉庫裏,對方猛地扯下了套在徐衛彪頭上的黑口袋。

徐衛彪快速眨着眼睛适應周遭光線,朝前一看,登時愣了:葉茫為啥坐在那兒?那剛才車裏的是……他一回頭,心說:完了,是蔣明月啊!

葉茫在看見徐衛彪那一刻确實沒有控制好表情,臉色流露出緊張和擔心。但當她注意到一同被綁來的人是蔣明月而非張鵬時,懸着的心又略略放了下來。

葉茫微笑中透着冷漠,和坐在對面的常鷹說:“常爺,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嗎?”

常鷹不屑地輕笑,一邊擺弄面前桌上的紫砂茶壺,一邊說:“客人來了當然有好茶招待,可你們不是客。”

葉茫瞟了眼徐衛彪的手,目光頓沉,說:“您把這兒裏三層外三層的圍着,即便我們不是客,總是跑不掉的。”她不動聲色地向徐衛彪遞去眼神,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又淡笑着對常鷹說,“常爺,把他們的手松開吧,好歹咱們也是生意夥伴,沒必要把場面弄這麽難看,給個面子。”

“呵,我拿你當生意夥伴,可你呢?背地裏跟警察點我?我常鷹在道兒上混了這麽多年什麽人沒見過、什麽事兒沒經歷過,就你?哼,小丫頭片子,我已經給過你很大的面子了,可惜是你自己不要。”常鷹冷笑,說完顧自品茶。

葉茫笑意淡了淡:“是啊,您是道兒上的大哥,要真想跟我們這些小屁孩兒較勁,早動手了,何必大費周折地把我,還有他們兩個都請到這裏來。”頓了頓,又說,“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可以不給我面子,但總要給錢一點面子吧。”

常鷹擡眼看了葉茫一眼。

如今君藥堂有把柄握在別人手裏,談得好,或許這樁生意還有商量的餘地,談崩了,那麽別說生意沒得談,葉茫等人手裏掌握的證據會害常鷹自身難保……

常鷹明顯猶豫了,他并非不懂這個道理,只是拗不過面子這道坎兒。

徐衛彪突然暴躁地喊道:“常鷹!你要是敢動她,我他媽弄死你!我徐衛彪說到做到!你丫今兒就帶這麽點兒人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呢!”說完,他一腳踹飛了身邊站着的小喽啰。

要不是手被綁着受限制,以徐衛彪的身手打趴撲過來的那幾個流氓根本不成問題,然而此時他只能猶如困獸般拼力同那些人撕扯着……

盡管葉茫知道徐衛彪是故意的,他這在給自己找面子,讓別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負的。但當看見那些人的拳頭實實在在落到徐衛彪身上,她仍感覺揪心的疼。

葉茫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異常冷漠地盯住常鷹,下一秒撐開手将紫砂茶壺置于掌心之下,指尖慢慢扣在壺身上,大有随時都會朝常鷹的頭砸去的架勢,說:“看來是沒得談了。”

紫砂茶壺裏盛着滾燙的茶水,常鷹瞥了眼那只手,後又擡眼同葉茫對視。那一瞬間,他清清楚楚地讀懂了她那雙眼睛裏寫滿“不要命”的意思。

常鷹稍愣片刻,因葉茫臨危不懼的氣度而小小詫異了一番,想着在自己的地盤上量他們也翻不出大天兒來,就擺了擺手命人把徐衛彪和蔣明月手上綁的繩子給解了開。

“我的手下沒輕沒重慣了,前兩天還不小心打死了個人,別見怪。”

常鷹陰恻恻地說完,就見大春從集裝箱後拖出一具屍體往空地上一丢。

不是別人,正是老道。

幾天了,血早就流幹了,這麽熱的天氣屍體都味兒了。

葉茫擰緊了眉頭,握住壺身的手收了回來并順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她不懼怕屍體,只是單純厭惡這種腐臭的味道,想要用茶香遮一遮。而旁邊的蔣明月卻是身體止不住的發抖,緊接着就吓得暈了過去。

常鷹悠悠道:“這人原本是藥廠燒鍋爐的,前些日子去廠裏辦退休手續,被人發現偷摸兒溜進了廠長辦公室,後來藥廠就丢了一本賬本。”他指了指徐衛彪,“對了,那小子還跟他認識。呵,你倆說說,這怎麽茬兒啊?”

徐衛彪內心的憤怒與悲痛難以抑制,目光緊緊鎖在屍體上。突然,他像一只炸了毛的貓不管不顧地往前沖去,咬牙怒喝:“我他媽殺了你!”

葉茫同時起身疾步朝徐衛彪走去并擋在他面前阻止:“冷靜一點!”

老道死的時候眼睛還是睜着的,兩只眼珠子裏分明寫着死不瞑目,任誰見了這凄慘的死狀都很難保持冷靜,徐衛彪幾乎用了全部力氣才勉強沒有再沖上去。

“回去。”

“葉茫!”

“退回去!”

葉茫提醒徐衛彪身後還有蔣明月。

已經死了一個無辜的人,不能再有第二個。

徐衛彪只好面朝着葉茫,一步一步慢慢往後退去。

常鷹懶得搭理倆人在自己面前演戲,搖了搖頭,假意惋惜地說:“藥廠給他發工資,他卻反過來當點子,唉,活了這麽大歲數,怎麽連這點事兒都琢磨不明白呢……”

“所以您今兒請我們來,就是想從我們手裏拿回賬本?”

葉茫壓根兒不知道什麽賬本,但她只能裝作賬本在自己手裏的樣子來拖延時間:早先怕蔣明月獨自去藥檢所出事,她特意讓張鵬跟蹤蔣明月,現在既然張鵬沒被一塊兒綁來,就說明他已經知道他們發生了意外,一定會把警察帶來的!

可不知道還需要多久……葉茫心裏沒底,卻不敢讓常鷹看出來。

常鷹說:“我知道你們今天要去藥檢所取結果,我不但要拿回賬本,還要那份檢測證明。如果你們能把這兩樣東西交給我,那麽我可以既往不咎,從今以後咱井水不犯河水……”

“你別信他!”徐衛彪喊。

葉茫當然不信常鷹,不是每個江湖中人都講道義,這一點,她上輩子已經見識過了。

“混江湖,講究的就是一個‘義’字。”常鷹虛僞地笑道,“當然了,只有雙方都講義氣,買賣才能做得下去,否則……”

他話未說完,朝大春使了個眼色。

大春立刻讓手下人按住葉茫并将她剛才拿茶壺的手壓在桌子上,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往她手背貼去……

徐衛彪如離弦之箭猛沖出去:

“我草你大爺!”

一聲暴喝令衆人皆是一震。

徐衛彪趁機踹開大春,把葉茫安全地搶了過來,抓在身邊一刻不敢放松警惕。

“年輕人,我勸你別輕舉妄動。”

常鷹沖他們身後擡了擡下巴。

一把刀架在了蔣明月的脖子上。

蔣明月将醒未醒,只覺得脖頸間冰涼涼的,夢呓般嘟哝:“徐衛彪……”

徐衛彪頓時感到有些兩難有些無措,繃緊嘴唇,死咬牙關,但自始至終沒有放開葉茫。

說一點兒不感動是假的。葉茫心尖兒上閃過轉瞬的竊喜,下一刻卻清醒的想:這也就是蔣明月,如果換成……

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葉茫不敢也不允許自己再胡思亂想,心裏暗罵:這個張鵬怎麽還不來!

說曹操曹操到,倉庫外突然響起“嗡嗚嗡嗚”的警鈴聲。

常鷹坐不住了,拍桌而起并呵斥道:“你們報警?!”他沒想到會被幾個毛頭小子下了套兒,更意外他們竟如此不把自己和君藥堂放在眼裏!

“趕緊把屍體藏好!從側門走!”

常鷹邊說邊往側門逃跑。

見此情形,那些小流氓也都盡作鳥獸散,四竄逃跑,誰也不想當着警察的面兒惹上麻煩。

“想跑?沒門兒!”徐衛彪讓葉茫去開倉庫的門,自己拔腿跑去追常鷹。

大春攔着他,卻不是他的對手,沒兩下就被推倒在地。常鷹還算是有一幫忠心護主的手下,此時蜂擁而上圍攻徐衛彪。

徐衛彪一拳一個尤嫌不夠,恨不得手裏突然變出一把槍将這些不識好歹的人全給突突了!

擒賊擒王,他不同旁人過分糾纏,只盯準了常鷹。

常言道不見兔子不撒鷹,徐衛彪倒好,不見警察不撒“鷹”,在以少對多還挨了好幾拳的情況下,硬是死死揪住常鷹的後脖領子不放,差點兒把人勒背過氣去。

葉茫趁亂跑去倉庫門口給警察開門,不料第一個沖進來的是張鵬。

“葉兒你咋樣?沒受傷吧?!”

“去幫徐衛彪!”

葉茫往集裝箱後一指,張鵬二話不說就跑了過去,還拉上了兩名警察一起。

這回警察總算不是事後才出現了。幾個年輕男警跑來集裝箱後,手腳麻利地控制住在場的人。

張鵬:“哎喲大哥!不是,您抓的這個不是!這我兄弟,他不是壞蛋!”

警察:“什麽大哥,叫同志!”

張鵬:“是是,警察同志!躺地上翻白眼兒那老頭兒才是常鷹,您抓的這個是我請您來救的人啊!”

警察松了松勁兒,用懷疑的眼神打量徐衛彪:這人真不是流氓嗎?怎麽也一股匪裏匪氣的感覺,比流氓還像流氓……

不怪警察多心,徐衛彪看上去實在不像需要被救助的,雖然他剛才身上挨了幾拳,但一張臉完好無損,氣色尚佳,甚至還中氣十足地質問警察:“你瞅啥啊?”

張鵬連忙捅咕了他一下。徐衛彪這才有所收斂,等警察徹底松開手,他立馬挺直腰杆站了起來。

另一邊葉茫把蔣明月交給女警後,迅速跑來找徐衛彪,一見他就急問:“沒打死人吧?”

警察聞言又立刻朝徐衛彪瞪過去。

“啧!瞧你這話說的!我是那樣兒的人嘛!”徐衛彪擠眉弄眼地和葉茫說。

葉茫反應過來旁邊還有警察,尴尬地解釋:“我吓糊塗了,口不擇言……”

她瞥見角落裏露出來的那雙腳。這麽短的時間,老道的屍體能藏到哪裏,不過是被丢到集裝箱的夾縫裏再倉促地用破布蓋住罷了……一個本想做好事的人,卻落得這般凄慘的下場,實在令人唏噓!

幸而壞人已被繩之以法。

葉茫指了指那處角落,告訴警察:“常鷹身上還背着命案,屍體就在那裏。”

兩名警察跑過去把杜純道的屍體擡了出來。

張鵬本就暈血,加上第一次見到屍體,當場就嘔出了聲,然後兩眼一翻往徐衛彪身上一靠就昏過去不省人事了。

警察把常鷹一行人押上警車。臨走前,葉茫站在車邊問常鷹:“你們總想江湖事,江湖了,可到底什麽是江湖呢?”

常鷹眼中透出陰冷與不忿。

葉茫眸光更冷,卻是露出微笑,堅定地說:“道兒上管這種行為叫點子,但我們跟你們不是一條道,在我們走的這條道上,這就叫正當舉報,為民除害。”

徐衛彪背着張鵬走到葉茫身後,用他那豪邁而又好聽的聲音附和:“沒錯,為民除害,端了丫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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