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美好的重逢

美好的重逢

“合着我這兒累死累活地維持治安,你們背地裏拼死拼活地擾亂治安,哥幾個什麽意思啊?非跟我作對是吧?”徐衛彪一邊語氣不善的質問,一邊指指戳戳那幾人的腦袋。

地出溜看出來徐衛彪是真動氣了,怕小兄弟們性命難保,正要勸兩句:“彪哥,他們也不……”結果剛一張嘴就對上了徐衛彪冷漠的眼神,只好把話又咽回了肚子裏。

“不是我徐衛彪托大,作為過來人,我是真心奉勸哥幾個別把路走歪了,不然到時候你們就算有再多的錢,都沒地兒買後悔藥。”

地出溜明白徐衛彪的意思,但很可惜蹲在角落裏的那幾個人不明白,還振振有詞地反駁徐衛彪說:“沒有錢,活下去都難,還談什麽以後?”

徐衛彪知道這些人不是自己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勸得住的,索性不再費口舌,輕嘆一聲後朝地出溜勾了勾手。

地出溜立馬摸出身上所有的錢,攥成一團交到徐衛彪手裏。

徐衛彪點了點,又從自己兜裏拿出兩張大票一起塞進其中一個耷拉腦袋蹲着的人的上衣口袋裏,說:“既然你們不願意跟着我,想要另謀出路,那我也不攔着。這錢呢,不多,但是我的一片心意。打今兒起,你不用去雜貨鋪了,你也不用再當什麽治安員……”他分別指着兩撥人,帶有警告意味地通知他們,“以後只當咱們從來不認識,今後各走各的道,分道揚镳,一拍兩散,我也祝哥幾個能早日如願以償發大財。出溜,咱們走。”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胡同。

地出溜有點小意外,覺得徐衛彪性子真是變了不少,要是放在以前手底下的兄弟惹事搗亂,彪哥肯定得大發雷霆,絕不只是把人堵在胡同裏罵一頓勸幾句這麽簡單,現在卻……唉,估計也是飽經滄桑,物是人非了吧。

“糊塗啊你們幾個,那跟着彪哥還能少得了肉吃嗎?哎,笨!”地出溜恨鐵不成鋼地罵了兩句,跑過去跟在徐衛彪身後一同走出了死胡同。

二人來到思圖面館喝酒。

徐衛彪身上的錢不夠買白酒了,就只買了幾瓶啤酒和兩盤涼菜。

地出溜看着四禿子端來略顯單薄的酒菜,再想到上輩子彪哥請兄弟們吃的大魚大肉,兩相比較之下的确有些寒酸。但他沒半點嫌棄,只是看着徐衛彪自顧自地喝悶酒,感覺有些心疼,小心翼翼地說:“彪哥,你別怪剛才那幾個,他們都是窮怕了,急着要錢改善生活,可又不知道該幹點啥才好……”

“行了出溜,咱又不是沒經歷過那時候,都懂。”

是啊,只要兄弟在一起,再難都能挺過去。地出溜松了口氣,和徐衛彪碰了碰杯,咽下酒後又試探地問:“不過彪哥,你就打算一直……咳,一直這樣下去了?”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啊,咋,你覺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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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沒有,絕對沒有!”地出溜連忙擺手,“跟着彪哥咋樣都好!踏實!”

徐衛彪笑了笑,瞥見地出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他還有話要說,就主動開口:“想說什麽直接說,這兒沒別人,就咱倆,甭藏着掖着了。”

地出溜先是往後廚瞅了一眼,見面館老板正教四禿子分辨調料,注意不到這邊,放心地問徐衛彪:“彪哥,磊哥真不記得那些事兒啦?”

“不記得。”

“那鵬哥呢?你不是說已經見到他了,他……”

“他也不記得。”徐衛彪表情嚴肅,叮囑地出溜,“我告訴你,鵬兒和磊子跟咱倆不一樣,他們都沒想起來上輩子那些事兒,而且他倆都過得很好,以後你見着他們也不許提一個字,懂了嗎?”

“懂!這我能不懂嗎!”地出溜舉手保證,扒拉了兩口菜,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彪哥,就那林志……呃,華子,你……你見着他了嗎?”

徐衛彪一愣,夾菜的手停在半空,搖了搖頭,說:“還沒有。”

地出溜應了聲,咬字模糊地說:“我見着了。”

“啥?”徐衛彪沒聽清。

地出溜直視着徐衛彪,一字一頓認真地說:“我說,我見到林志華了。”

徐衛彪立馬撂下筷子,直勾勾地盯着地出溜:“你真見着華子了?什麽時候?在哪兒啊?他現在應該是十……十七歲,對,華子六八年的麽!他是不是準備高考呢啊?”

“彪哥你先別激動,你,你慢點兒說……”

連環炮般的提問和自問自答給地出溜整懵了,下意識上手去捂徐衛彪那張喋喋不休的嘴,被徐衛彪一把拍了開。

“你趕緊說啊!”

徐衛彪催完這句,地出溜才說:“是,華子現在高三,在城西一中念書,再過仨月就該參加高考了。”

“城西一中?”徐衛彪倍感欣慰地說,“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可是區重點!哎呀,還得說華子有本事啊!”

“是啊是啊,人家那腦子,好使!”地出溜附和笑道,“我是前兩天跟警隊的杜警官去城西那邊幫忙抓打黑拳的場子,偶然看見了華子。”他頓了一下,又猶猶豫豫地說,“我那個,我還看見了嫂……呃,紅梅姐。”

“紅梅?林紅梅?我媳婦兒啊?”

“準确的說是你前妻。”

徐衛彪猛給地出溜一脖兒拐:“你丫會不會說話?!”

地出溜委屈巴巴地摸着後腦勺:“本來就是,你倆不都簽了離婚協議……”

“滾!”

徐衛彪揚手又要打,但這次地出溜有所防備,一縮脖子躲了過去,同時閉上了嘴。

“快點說,紅梅怎麽會出現在燕陽?她現在應該在部隊文工團才對啊!”

“我哪兒知道呀,我就遠遠看了一眼。興許是清明節,紅……嫂子跟部隊請了假回家探親掃墓?”地出溜猜。

徐衛彪覺得有道理,就沒多想,又問地出溜:“那你在哪兒看見她的?”

“城西一中門口,她去接林志華放學。”

不知為何徐衛彪忽然有點緊張,坐姿不自覺變得筆直端正,兩只手搭在腿上來回摩挲着,手心微微冒出了汗……

地出溜打量道:“彪哥,你不會是想和……和嫂子相認吧?”

“你管我呢!”徐衛彪白了地出溜一眼,一副欲蓋彌彰的樣子。

“得得得,不管,我不管。”地出溜笑了笑,不再說話,悶頭吃菜喝酒。

徐衛彪看出他有話想說沒說,輕踢了他一腳:“有話別憋着。”

地出溜張開嘴又閉上,反複了兩次,最後擠出一句:“不敢說。”

“說,不說別吃了!”徐衛彪一把搶過地出溜手裏的筷子。

眼看一粒花生米掉回盤子裏,地出溜嘆了一嘆,垂着肩膀無奈開口:“彪哥,其實你和紅梅姐的事兒吧,我之前和鵬哥聊過,我倆一致認為你倆壓根兒就不合适。”

徐衛彪臉色微變,抿着嘴唇不說話,靜聽地出溜接下來的解釋。

“你還記得咱有一次和刁羽那幫人過中秋節,當時鵬哥說要叫上刁羽他們一起去雲江好好歇歇、享受生活,你說你不去,你得回去陪媳婦兒,怕人家不要你了,鵬哥緊跟着說不可能……”

徐衛彪不但記得而且印象深刻,畢竟那晚的煙花實在璀璨,而他當時怎麽也想不到那短暫的絢爛之後竟會發生那麽多的事情……

“鵬哥之所以那樣說,是因為他早看出來林家不會不要你這麽個能掙錢的女婿。”地出溜本想委婉地表達,但琢磨半天都沒想好措辭,索性直截了當地說,“鵬哥早跟我們說過,他打一開始就不看好你倆。你說你剛出來那會兒多難啊,因為有底兒,哪兒都不要你,什麽工作都找不到,那是走投無路了才開了一家物業公司,收留了我們這幫兄弟。當時林家幫你什麽了?別說把閨女嫁給你,就是去他們家拜個年都沒給過你好臉色啊!可,說到底你還不是為了救他們家兒子才……唉!後來咱靠給人看場子賺了點錢,林家那臉真是說變就變,一下子就同意讓林紅梅嫁給你了,更甭提你發跡之後又是給他們家買房又是添置這那的了。呵,你丈母娘之前多樸素一人啊,自打認了你這女婿,又穿金又戴銀,逢人就念叨自己是燒了高香才能招來你這麽好的女婿,可真是,什麽好話都能說出口了……”

“出溜,別說了。”

徐衛彪沉沉的聲音裏聽不出絲毫情緒。

地出溜見狀,低下了頭不再說了。

其實,徐衛彪十分清楚地出溜說的都是實話,正因如此才格外難聽。

但比起滿口阿谀奉承卻在背後捅你刀子,那些能對你掏心窩子說真話的人,心眼兒總是不壞的。

徐衛彪調整好心情,重新替地出溜倒滿一杯酒,同他碰了碰杯,說:“鵬兒雖然做了許多錯事,但有一點,他看人看事還是挺準的。”

這算是默許剛才那番話沒錯了吧?地出溜松了口氣,端着酒杯淺淺喝了一口,然後說:“鵬哥還說呢,說你和林紅梅在一起總要裝作無事發生、天下太平的樣子,半點不敢讓她擔心,什麽事都瞞着不說。那哪兒成啊,那根本不叫兩口子過日子!這兩個人要想長長久久在一起,只有攜手并肩,強撐的都長不了。況且,彪哥你啊,就得找一個管得住你的……”他又自飲兩杯,覺得有點頭暈,就說,“哎喲不能喝了,我明兒還得跟那個小杜去巡邏呢。彪哥,沒啥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你住哪兒,我送你吧。”

“不用,我就這條胡同裏租了個小屋,沒兩步就到了。彪哥,你慢慢兒吃啊,我先撤了。”

“成,路上慢點兒。”

徐衛彪看着那兩盤小涼菜,忽然就沒了胃口。他回憶剛才地出溜的話,的确,當時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林家老兩口多多少少是出于愧疚才同意将紅梅嫁給自己,只是沒人會把事實說出來而已。

盡管他和紅梅之間确有情分,可那情分終究沒能支撐他們走到最後。

但那畢竟是上輩子的事兒了,不是嗎?徐衛彪突然想到葉茫說的那句話:人麽,總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的。

所以這一次,徐衛彪還是想再往南牆沖一回,萬一,萬一他們能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呢?

……

想不到燕陽的治安已經亂到這份兒上了,連區重點城西一中的馬路對面都蹲了一排小流氓,動不動就朝過往的女路人和女學生吹口哨,沒個人管。

徐衛彪往胳膊上綁好紅袖箍,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憑借自身的獨特氣質三兩下就連唬帶趕地弄走了那幫小流氓,然後占了他們的地盤等林志華放學。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四月的天兒,晚風一吹還有點涼飕飕。徐衛彪裹了裹衣服,心想:早知道多穿點了,下回再來得先揣倆饅頭。

正想着,學校門口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不是林志華,而是林紅梅。

徐衛彪突然失去了當初在部隊時的沖動,不敢上前打招呼了,甚至還後退到轉角處躲了起來,忐忑地猜測林紅梅看沒看見他……

幾分鐘後,林志華也從學校裏出來了,看見林紅梅笑着叫了聲:“姐。”

林紅梅沒有回應,疑惑地望向馬路對面,剛才好像閃過一道人影……

“姐?看什麽呢?”林志華湊過去,順着林紅梅的視線望去,卻什麽都沒看到。

“沒什麽,應該是我看錯了。今天複習的怎麽樣?”

“別提了,累死了……”

姐弟倆有說有笑地往家走去。徐衛彪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盡可能放輕放慢腳步,不被他們發現。

林紅梅還是有所察覺,她雖是文工團出身,可軍人該有的素質半點不少,悄悄從包裏拿出一面小鏡子假裝照鏡,實則不動聲色地往身後照去,看鏡面裏反射出的人是……

“徐衛彪?”林紅梅驚疑地呢喃了一聲。

“姐,你說什麽?”

林志華正準備要轉身往後看,卻被林紅梅一把拉住。

“先別回頭。”林紅梅收起鏡子,看了看手表,說,“前面是一家乳品店,咱們先進去待一會兒。”

“不是姐,咱去那兒幹嘛呀?我這餓着肚子呢,再說人家馬上關門了……”

林志華還沒說完就被林紅梅推進店裏。

徐衛彪只好距離在乳品店幾米外的路邊站牌子下等,怕被發現還特意背對着乳品店。

“徐衛彪。”

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徐衛彪下意識回身,卻與林紅梅不期而遇。

“紅……紅梅。”

“徐衛彪,這麽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莽撞中透着真誠。”

徐衛彪張口結舌,半天只吐出一個“我”字。

“姐,我買了兩瓶牛奶,你看……”林志華邊說邊從乳品店走出來,見林紅梅和一個陌生男人相視而立,都站着發愣不說話,好奇地問,“他是誰啊?姐,你倆認識?”

徐衛彪稍微回了回神,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盯着林志華念叨:“華子……”

“你認識我?”林志華不記得自己認識徐衛彪,走到林紅梅身邊又問,“他是你朋友?”

“嗯,以前的戰友。”林紅梅言簡意赅地解釋,“我退伍前跟着文工團去他們軍區慰問演出過。”

“退伍?你也退伍了?”徐衛彪可算是恢複了正常,急着問林紅梅,“你啥時候退伍的呀?你,你也住燕陽?”

“嗯,之前你說要給我寫信,我在部隊一直沒有收到,還以為是自己寫錯了地址呢。”林紅梅話裏有點怨怪的意思,“你不會是忘了吧?”

“沒忘!我沒忘!我,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徐衛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現在好了,你也在燕陽,我就不用寫信了,有什麽直接找你就行。”

許是天生對親姐身邊出現的每個男人都抱有警惕心,林志華立刻說:“哎哎哎,你找我姐要幹嘛?我告訴你啊,你有事兒找我,甭打擾我姐!”

“華子!”林紅梅捅咕了一下林志華,小聲教育他,“你說話客氣點兒,沒看他胳膊上帶着紅袖标嘛,不是壞人。”

林志華撇了撇嘴,依然用充滿防備的眼神緊盯着徐衛彪。

林紅梅又對徐衛彪說:“你別介意啊,我弟就是最近學習壓力有點大,說話不過腦子。”

“嗨,沒事兒,我知道他要高考了,肯定累。”

“你怎麽知道……”

“呃,我看城西一中只有高三的學生才會留在學校上晚課,所以就猜華子是準備考大學了。”

“原來如此。”林紅梅再次看了看表,“那個,天兒不早了,我們得趕緊回家,你……”

徐衛彪識趣地說:“啊,那什麽,我、我也下班了,回城南了!我看最近這邊治安不太好,你們姐弟倆要是太晚了也甭怕,我明兒還來,天天都來!嘿嘿!”

他略顯語無倫次的話語成功逗笑了林紅梅。她對眼前這個同自己一樣退伍轉業回燕陽,還帶着幾分憨态傻氣的男孩頗有好感,同他揮了揮手說:“成,明兒見。”

“明兒見。”

直到林家姐弟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徐衛彪仍停在原地,怔怔望着那個方向。

明兒見——多麽美好的詞兒!

徐衛彪回到城南立馬去找了地出溜,讓他這幾天多幫自己忙活忙活城南分局的事情。地出溜本來在補覺,見徐衛彪一副火燎腚的急樣兒,頓時不困了,問:“彪哥,你咋了?發生啥事兒了?”

徐衛彪興奮地說:“我見着紅梅了!”

地出溜長長地“啊”了一聲:“然後呢?”

“最近治安不太平,紅梅天天都去接華子放學。你也知道就華子那小身板,真遇上一兩個流氓啥的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所以啊,我得跟着他倆,護着他倆。”

“哦,挺好挺好。”地出溜敷衍兩聲,翻身躺回床上繼續睡覺。

徐衛彪張了張嘴,還想繼續分享自己的喜悅心情,但地出溜并不感興趣,小呼嚕聲已經熟不拘禮地響了起來。

也是,地出溜本來就不看好自己和紅梅,說再多也無法感同身受。徐衛彪只好在地出溜租的小平房裏轉磨似的走了兩圈,一撇嘴說:“得,你繼續睡吧。”然後就離開了。

臨近高考,徐衛彪往城西跑得越來越頻繁,每回都是親自送林家姐弟回家。由于林家老兩口現在是大學教師,學校特意給他們安排了職工宿舍當作福利待遇,姐弟倆就和父母一起住。比起上輩子住的大雜院,林家的生活環境提升的不是一星半點,而與這輩子的徐衛彪相比也是優渥得多。

徐衛彪有自知之明,外人看得更是透徹,有幾次他親耳聽到鄰居和林家老兩口嚼舌根,說聯防隊裏的人很多都是地痞流氓出身,其家庭收入和教育都居于社會底層,不是什麽規矩人家,勸老兩口要看緊林紅梅,別什麽人都交往……

對此,徐衛彪嗤之以鼻,不在意別人眼光的同時逮來兩只死耗子藏在那嚼舌根的鄰居家門口的鞋架上,然後躲在樓道的立櫃後,聽到那聲被吓到撕心裂肺的尖叫,特別滿意。

他掐指一算,自己當了倆月的護花使者,和紅梅、華子的關系順理成章的越來越近,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有時對上林紅梅看自己的眼神,那分明充滿着不止于朋友關系的好感啊!這不得更上趕着表現表現嘛!

于是高考當日,徐衛彪借來徐衛東的自行車,從雜貨鋪抱走了十幾根冰棍用棉被包裹嚴實裝進箱子裏,馱着箱子早早騎到校門口等着姐弟倆。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林志華高考,林父林母自然會來。

看見昔日的岳父岳母,徐衛彪腦海裏瞬間湧入了那些往事,于心有愧而不敢上前。倒是林紅梅,一眼就發現了愣在馬路對面的徐衛彪,高興地招手示意他過來。

徐衛彪只好硬着頭皮推車上前,站在兩位老人面前規規矩矩地開口:“爸……呃,伯父,伯母。”

差點兒就叫錯了!徐衛彪後怕出一身冷汗。

林紅梅介紹道:“爸媽,他就是徐衛彪,之前我跟文工團去南明軍區演出時認識的朋友。這幾個月華子在學校複習回來的晚,學校附近還淨有不三不四的小混混兒徘徊,多虧了彪子把我們倆安全地送回家。”

林母客氣且體面地道了謝。徐衛彪受寵若驚,忙說:“伯母您太客氣了,我和紅梅我倆……朋友嘛,幫忙是應當應分的!”他手忙腳亂地踢下車支子,翻開後座上的箱蓋,雙手攥住一大把小豆冰棍捧到幾人面前,“那個,大家吃冰棍吧,天兒怪熱的!”

林紅梅看他這副虎頭虎腦的樣子忍不住笑,率先拿過一只冰棍吃了起來,還給母親遞了一只。

林父卻沒有動,不知是對兒子考學的緊張,還是對突然出現在閨女身邊的男人有所提防,他始終沒有正眼看過徐衛彪,眼神緊盯着考場大門。

徐衛彪笑了笑:“那都給華子留着吧。”說着把冰棍收回了箱子裏。

林母又客套地問了幾句家常,徐衛彪都如實回答,不由得想起當初去林家上門提親時的情景。雖然那會兒他和華子、紅梅是發小兒,兩家都知根知底,但緊張的氛圍卻是一樣的。

林志華考了三天,徐衛彪去了三天。冰棍、飲料、話梅糖、山楂卷、清涼油……凡是雜貨鋪裏有的消暑貨,他有啥拿啥,還都是白拿,給徐衛東氣得直跳腳:“徐衛彪你有完沒完了?照你這麽拿,生意還做不做了?!”

徐衛彪不搭理他,心想上輩子你不也拿了我保險櫃裏的錢麽!這麽點吃的算什麽。他自顧自地往包裏塞,突然注意到貨架上擺放着的習水大曲,琢磨着說:“今兒華子最後一天考試,考完了肯定放松放松,慶祝一下……”

話音未落,他同徐衛東對視了一下,然後猛地向酒瓶伸出罪惡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那瓶習水大曲揣入包裏。

“徐衛彪!沒你這麽敗家的啊!”徐衛東邊喊邊翻徐衛彪的包。

徐衛彪哪裏給他機會,泥鳅似的呲溜一下鑽出店外,撒丫子跑了。

前腳剛走,後腳電話就來了。徐衛東沒好氣地去接電話,聽到對面是葉茫,趕緊換了副語氣,好聲說:“沒,沒生氣!就是剛才那混小子拿了店裏一瓶習水大曲,又不給錢。”

“他怎麽喝上酒了?”

“啊不是,不是彪子喝,是他新認識的一個朋友,叫林……林志華!對,那小孩兒今天高考結束,彪子那意思是送人家一瓶酒,樂呵樂呵……”

徐衛東抱怨了許多,什麽彪子最近早出晚歸,治安員的活兒也不好好幹,認識了幾個長得就像地痞流氓的家夥,還死乞白賴非把人家全招進了聯防隊……一沒留神還把徐衛彪和林紅梅越走越近的事兒也說出來了,結果說完下一秒,他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捏緊電話線手心裏滿是汗,大氣也不敢出。

“小葉,你……你還在聽嗎?”見對面沉默許久,徐衛東就想緩和緩和氣氛,說,“那個,小葉,你啥時候回燕陽啊?”

殊不知,門外的人已經等他問這句話等半天了。

“回去的事再說吧。東子哥,以後我的生意會很忙,顧不上雜貨鋪收賬了,你也不用再給我那兩成的錢。今後雜貨鋪你自負盈虧,每月只給我租金就行。”

說完電話就挂了。

“唉……”

“她說什麽?”

“哎呀媽呀!徐衛彪?啧,你怎麽神出鬼沒的,吓我一跳!”徐衛東沒好氣地罵了兩句。

徐衛彪沒進店門,站在門外重複了一遍:“葉茫……說什麽了?”

徐衛東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徐衛彪,見他一副不說不走的樣子,就嘆氣說:“行了行了,你甭那麽看我。小葉說,她以後生意挺忙的,顧不上雜貨鋪的收賬了,讓我每月只交租金,不用再給她那兩成的錢了。”頓了頓,又十分欣慰地補充,“人家現在生意做大了,挺好的。”

徐衛彪淡淡笑了一下,“那她現在幹什麽呢?”

徐衛東搖頭:“我不知道啊。”

“……”

徐衛彪無語,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回過身望向正在打理貨架的徐衛東,心裏納悶兒:怎麽不攔我了?

當他來到考場門口,将那瓶習水大曲畢恭畢敬地交到林父手中時,剎那間福至心靈,一下子就想通了徐衛東不再阻攔的原因:畢竟雜貨鋪每月少交出去兩成盈利了嘛!

徐衛彪有點心煩,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家占了葉茫的便宜,加之林紅梅今天沒來,他又不敢向二老打聽,心裏更是愈發憋屈煩悶。走神兒之際,只聽林父開口:“嗯,是好酒。”

徐衛彪乍然回神,謙敬地笑應:“伯父真是好眼光。”

“不是我眼光好,而是這酒本身的品質就很不錯。之前我去黔州教學交流時就品嘗過這習水大曲,酒香馥郁、回味綿柔,味道不亞于茅臺。”林父肯定地點了點頭,問徐衛彪,“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的,還好這口兒?”

“哪裏哪裏。”

“不過小徐,你從哪裏弄來的這酒?據我所知,這種酒在燕陽可是緊俏的很吶。”

“我哥開雜貨鋪的,他有這酒的供貨商的聯系方式。您要是喜歡,趕明兒我讓他多進幾箱,都送您家裏去!”

林父搖頭笑道:“那倒不用。我就是有些感慨,咱們國家現在的實業遍地開花,欣欣向榮,當真令人欣慰。”

一聽就是老學者慣用的感嘆句,徐衛彪好一番搜腸刮肚,卻仍難說出個子醜寅卯,只能打哈哈的随聲附和“是啊是啊”,內心暗嘆:唉,肚子裏沒點兒墨水真是夠嗆!

“小夥子,這酒既然是你送的,你又和華子是朋友,那麽今晚就來家裏和我們一起慶祝華子順利完成了高考吧。”

“啊!太榮幸了!這個,榮幸之至啊!”

等林志華從考場出來,林母立刻遞過去一捧鮮花,和林父一言一語地說讓他先和徐衛彪回家,他們要去菜市場買點菜,再去接林紅梅,稍晚再回家。

去林家的路上,徐衛彪問林志華:“你姐今兒咋沒來啊?”

“她工作落聽了,今天去舞團報到。”

“啥舞團?”

“市歌舞團啊,我姐沒跟你說嗎?”

徐衛彪回想了一下,“沒有。”

“可能是忙忘了吧。”林志華說,“我姐退伍前不是文工團的麽,那會兒聽說部隊要裁軍,她打聽了一下之後的轉業安排,不是很想去當舞蹈老師,所以就提前寫了退伍申請,剛好有機會被分配到了燕陽市歌舞團。這兩天入職手續剛辦好,再加上我考完試了,家裏也不用她照顧了,她就去忙團裏的工作了。”

市歌舞團啊。徐衛彪由衷感慨:“紅梅可真厲害。”

“那是!”林志華驕傲地應了一聲,忽然感覺不對勁,乜斜着徐衛彪說,“你叫她那麽親幹嘛?”

徐衛彪笑笑不說話。

林志華嚴肅起來:“彪子我可告訴你,咱倆雖然是朋友,但你要是敢對我姐有什麽非分之想,我可饒不了你!”

徐衛彪才不把林志華的話放在心上,甚至還和他開起了玩笑,反問道:“我要就是對你姐有非分之想,你能怎麽着啊?小舅子?”

林志華急了:“徐衛彪!我他媽拿你當哥們兒,你丫想當我姐夫是吧?!”

又不是沒有當過。徐衛彪腹诽,擡頭望着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長嘆一聲:“哎,我倒是想。”

就是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紅梅那麽優秀,在文工團的時候就是“一枝花”,退伍回來又找了份那麽體面的工作。反觀自己,不過是一個小治安員,與紅梅和林家之間方方面面都存在很大的差距,而且保不齊這種差距今後會越來越大……

看似美好的重逢,卻處處透着令人無地自容的現實。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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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