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

第 29 章

顧項逢領獎回來，又歪歪斜斜地湊過去：“于同學，這份成就裏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我要好好感謝你對我的幫助，說吧，想要什麽感謝？”

“……不用。”

啧，又好哄又不好哄，怎麽回事……

接下來頒發的是單科獎，每個年級每門學科頒發前十名，人數較多，耗時較久，臺下便沒有先前那麽安靜了，嗡嗡地聊着天。

直到，頒發高三年級語文單科獎時——

老羅舉着話筒報名字：“第一名，韓雨馨；第二名，于躍！”

以顧項逢、王爍、何子路為首，口哨、掌聲、歡呼乍然響起，引得其他班級、年級的女生反應過來，跟着起哄。

于躍漲紅了臉，在無數灼灼的視線中站起身來，走上領獎臺。

他雖然沒有顧項逢高，但182的身高也足夠脫穎而出，加上清俊淡然的臉，和眼下略帶羞赧的自持……

活脫脫禁欲系真人版。

老羅的臉已裝不下滿當當的驕傲和笑意，他把獎狀遞給于躍，又忍不住抱了一下：“躍躍，太棒了！”

偏愛得過于明顯。

于躍微彎下腰，好讓老羅抱得舒服些，笑得明亮生動：“羅老師，謝謝你。”

半路師生，卻給予了他求學生涯裏最溫暖寬厚的愛和鼓勵。

顧項逢舉着偷偷帶出來的手機，從于躍走上過道開始，就開始瘋狂連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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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着這一幕，眼眶竟不由隐隐發熱。

有人能像他一樣關愛着于躍，他發自內心的感激和感動。

老羅站在于躍身旁，和語文前十名一同合影。

臺下人潮洶湧，于躍卻能一眼看到他的啓明星，正和他一樣穿越人海，望向彼此。

“有點偏了，所有人往左邊挪一點……好，停，就這裏。”攝像老師指揮着他們。

“咔嚓——”鏡頭定格。

前世躺在泥濘裏的于躍肯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可以站在璀璨燈光下，勇敢地迎着無數人的目光，手捧一張輕飄飄又沉甸甸的獎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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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正式開始。

王爍和何子路收拾好了行李，戀戀不舍地告別。

“我也想住校，回家就要被管控零食。”王爍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還捏着薯片袋子。

“我家沒人管我吃零食，但我爸老是要叫我和他去公司，幫他看發車。我要是說不想去，他就諷刺我學得爛，有家業繼承就不錯了……”何子路唉聲嘆氣。

顧項逢也在收拾東西，但是他收拾的不是行李，而是寒假作業，自己的、于躍的，一股腦裝進書包裏。

王爍半只腳踏出門，忍不住又回頭問：“你要出去啊？”

“嗯，去意特吧陪于躍。”

“他在哪家意特吧？我回頭去捧個場！”王爍最愛吃這些個熱量超高的垃圾食品。

“別了，他不是老板，人少點還能閑點。”

“……”

十二點。

意特吧啓明路分店。

燈光明亮，設施嶄新，空氣裏彌漫着炸雞、烤翅的濃郁香氣。

店內生意很好，位置較好的地方都坐滿了人，尤其是靠窗的卡座，更是塞得滿滿當當。

要麽是帶着小學生的年輕母親，一邊給孩子插上吸管，一邊幫忙收拾了作業準備開飯。

要麽是對着手提電腦不停敲敲打打的年輕人，一坐就是半天。

還有剛放了寒假出來約會的中學生，兩對，剛好坐在四人卡座上，興奮地說說笑笑。

顧項逢背着書包走了進來。

頗具壓迫感的身高立刻就吸引了一小撥人的注意，待看清他的臉時，就有手機悄悄舉了起來。

位子都滿了，只有廳中間對着點餐臺的地方，還有一張小圓桌空着。

這樣容易陷入衆目睽睽處境的位置，往往無人問津。但卻正合他意。

他放下書包，拉開椅子，大喇喇坐了下來，這才開始細細打量剛才一眼就看到的人。

長得好看的人運氣真不會太差。

這新來的人竟沒有被安排去後廚，而是穿着工作服，站在前臺出餐。

白色襯衫外搭一件黑色的V領毛線背心，還系了一條棕色的皮質圍裙。

簡簡單單的工作服，硬被他高高瘦瘦的身材穿出了一股清冷文雅。

他背對着外面，正拿了杯子接可樂，忙了一上午，已開始适應出餐流程，動作也慢慢能跟上另一位員工。

另一位員工是個紮了雙麻花辮的女孩，細長愛笑的眼睛，看着倒也是好相處的。

可樂接滿了，他拿起蓋子往上扣，修長的手指握着杯身，因略微用力而骨節微微突起，在藍色杯壁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白皙。

将可樂放進托盤後，他又拿了紙袋開始裝雞翅。

口罩遮住了下半張臉，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額發垂在耳側，和眼前層層疊疊的金黃雞翅站在一起，古怪的和諧。

這樣的人，恐怕站在什麽地方，都能變成一幅畫。

顧項逢突然想起了開學第二天，于躍從紫藤長廊上往教室裏走的那一幕，花枝長長短短，似要将廊下的他纏纏繞繞……

啧，在炸雞店裏想這麽唯美的畫面，老羅知道了肯定又要罵他“索然無趣，不合時宜”了。

顧項逢打開手機，掃了桌上的二維碼，點了一杯可樂，想了想，又換成大杯。

接得久一點，于躍就可以對着可樂機多發會兒呆，歇會兒。

我怎麽這麽貼心！

點一杯可樂就坐到下班？好像摳搜了點。于是，他又加了一份薯條，大份。

直到現在，于躍都沒有注意到顧項逢。

他做事情總是這樣的，似是全情投入，又似是完全抽離。

手裏、眼裏都在專注于眼前的事情，大腦卻是放空，以至于周遭有什麽情況，往往都是渾然不覺。

準備好這一份餐，他随手敲了下回車。

電子屏上顯示：379，請取餐。

于躍把托盤往前挪了挪，又往裏面放了一包番茄醬和一包沙茶醬，兩張紙巾。

就在此時，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你好，可以再給一包番茄醬嗎？”

于躍猛的擡起頭來，入目是一張過分俊朗的臉，正噙了一抹笑，專注地盯着自己。

“……”修長的手指又抓了兩包番茄醬，丢在托盤裏。

“謝謝小哥。”

小哥的手抖了一下，沒回答，轉身繼續配餐。

啧，真沒禮貌，小心給你差評。

顧項逢轉身回了座位，擺好可樂、薯條，和語文卷。

掏出手機，先靜了音，給這少得可憐的食物和苦逼的作業合照。

又悄悄豎起手機，對着正在電腦前查看餐單的小哥，拍照。

他把照片放大了仔細看，小哥的睫毛真長。

小哥似有所感，擡起眸，眼尾掃了下，又去接可樂。

顧項逢耐心等到可樂接滿了，小哥左手扶杯、右手扣蓋時，放大鏡頭，拍了一張手部特寫。

小哥已确認自己被拍，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垂着眼簾，把可樂放入托盤裏。

這樣無任何遮擋的鏡頭，豈能錯過？顧項逢又拍了一張。

心滿意足拍完，他放下手機，無意往旁邊瞥了一眼，卻看到也有人在拍于躍，拍完了就在手機上戳戳點點，肯定是發給朋友分享。

總是有刁民惦記朕的小躍子，哼！

罷了罷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顧項逢打開修圖軟件，先給第一張加了個美食濾鏡，薯條頓時金光燦燦，連語文卷都從白的變成嫩黃色了。

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頭頂的光很強，映得本就瓷白滑嫩的小哥自帶了磨皮，實在沒什麽可修。

選中四張照片，發朋友圈。

文案：【嗝。】後面加了一個飲料的表情。

第一次發于躍的個人正面照，有一種隐秘的刺激和期待感。

他喝了口可樂，笑眯眯地看評論洶湧而至。

王爍：【到底是哪家？想吃！】

李曼婷：【最帥小哥！請問能去打卡嗎？】

馬瑞：【你是不是有病，剛放假就寫作業……】

何子路：【我下午就要去看大貨車了，555】

胡天偉：【我還沒有回家，要不要聚聚？】

吳連昊回複馬瑞：【還好沈姝沒有他微信，不然得被卷死。】

季亦衡回複胡天偉：【晚上去找你。】

項亦然：【給躍躍帶飯了嗎？垃圾食品少吃。】

八班李易：【這是于躍？在勤工儉學啊？】

……

顧回複項亦然：【必須帶了，你兒子靠譜。】

顧回複李曼婷：【不能。】

顧回複八班李易：【是他，吾輩楷模。】

屏幕那頭的所有人：………………

顧項逢放下手機，擠了番茄醬，蘸了根薯條：真甜，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番茄醬。

又喝一口可樂：清涼爽口，比隔壁那幾家店好喝多了。

再擡頭看小哥，竟不見了，去吃飯了？

顧項逢慌忙起身，問那位細長眼睛的女服務員：“請問，剛才那位小哥去哪裏了？”

女服務員仰着臉，眼裏帶了點羞澀：“啊……他有事情，請問您需要什麽？”

“我是他同學，找他有點事，他是去吃飯了嗎？”顧項逢沒打算瞞着，畢竟他打算每天都要來的。

“哦哦，他是去吃飯了……在那邊的工作間，但你不能進去，你可以敲敲門，提醒他。”

顧項逢從書包裏拎出保溫盒，裏面是項亦然上班前炒好的，他加熱後再放在保溫盒裏帶來。

大廳的拐角，有一扇小小的門，上面寫着：工作間，非工作人員勿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