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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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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服和珠寶是由孟舒淮的另一位助理馮靖遠送來, 跟随他一起到家的還有專業的造型團隊。
孟舒淮替她選了一條孔雀藍的露背長裙,珠寶則是寶詩龍的全套孔雀羽毛系列。
她的長發被挽起,低盤髻, 系孔雀藍絲帶,別一只白鑽羽毛發卡。
妝容淡雅精致,不過分贅飾, 只為凸顯她本來的美。
她像一只乖巧的洋娃娃,由着造型團隊幫她穿戴化妝。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周姨來到客房衣帽間說:“江小姐, 先生說他堵在了路上,暫時不能回家接你,一會兒司機會等在樓下,您穿戴整齊便可出發。”
江泠月徐徐轉開眸子應答, 立在一旁的周姨看得愣了愣, 忙笑說:“江小姐今晚真美。”
這大概是周姨見她這兩次裏唯一一句不是工作以內的話, 江泠月莞爾一笑,輕說了一聲謝謝。
臨出門前, 她從身後的衣櫥裏選了一只小巧的晚宴包,還帶了一條羊絨披肩, 她怕冷。
晚宴設在一個幽靜的獨棟別墅, 聽司機說,這是麒尚集團董事長尚君昊的私人答謝晚宴, 請的都是北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因其私宴的性質, 有很多避免不了的人情社交,所以帶上一個女伴會免除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簡單說, 就是有她在孟舒淮身邊,便杜絕了別的女人投懷送抱的可能。
這麽說來江泠月也好奇, 那她還不認識孟舒淮的時候呢?他是帶哪一位“女伴”?
司機聽了溫和一笑,說:“孟總還不認識江小姐的時候只帶崔總助參加晚宴,只要崔總助跟得緊,主動來攀談的人便只說客套話。”
江泠月跟着司機笑起來,心道,他倒也不怕別人誤會。
汽車駛入空曠的室外停車場,她一轉眼看到孟舒淮平時用的那輛庫裏南,停在一個被樹遮擋的角落裏。
她拿好手包圍好披肩下車,擡眼卻看到崔琦站在不遠處,她笑着打了聲招呼:“怎麽在外面站着?是在等我嗎?”
崔琦應聲:“孟總還沒醒。”
江泠月看了眼角落裏的車,遲疑了一瞬,“那我們再等等?”她有些不确定地問。
崔琦擡腕看了眼時間,看向她說:“如果可以的話,麻煩江小姐叫醒孟總。”
“我嗎?”江泠月愣了愣。
她略猶豫,走向崔琦低聲問:“他有沒有起床氣啊?”
崔琦忽地笑出來,說:“如果是江小姐的話,應該沒有。”
江泠月輕哼一聲,“那就是有。”
“時間不多了,江小姐。”崔琦催道。
江泠月深吸了口氣,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她當然知道孟舒淮今天如此疲憊的原因,那由她來受這個起床氣也很合理。
車內光線很暗,後排座椅略略放倒,江泠月第一眼只能看到孟舒淮那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
他的呼吸很輕,熟悉的香氣在車內彌散,輕盈的暖香,無端烘得她臉一熱。
她單腿跪在座椅上,雙手撐在中間扶手去看他。
孟舒淮冷白的膚色在昏暗中十分清晰,額前劉海随他偏頭的動作微微向一側堆去。
一雙劍眉英挺,眼睫濃長,細細密密斂去他那雙阗黑幽深的眸。
鋒利與柔和在他臉上結合得恰到好處,人一旦長得好看,連睡着的樣子也值得欣賞。
可惜時間不多,江泠月不得不輕輕喊他:“孟舒淮。”
眼前的男人倏然睜眼,那雙初醒的眸在暗光下有着墨玉般涼潤的光澤。
看清江泠月姣妍的臉,孟舒淮一句話不說,直接伸手把她拉到了懷裏。
江泠月低低驚呼一聲,跌坐在孟舒淮腿上。
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孟舒淮的下颌已經靠上她的肩,沉熱的呼吸在她頸項鋪開,“讓我抱一會兒。”
他的聲音很沉,帶着困倦時獨有的粗粝質感,一想到他的疲憊皆是因為自己,她也顧不上已經淩亂的衣裙,柔柔軟下腰肢,任由他抱着。
身體貼得很近,她能感受到孟舒淮平穩強勁的心跳,擂鼓一般,震顫她的心。
她怔怔地想,如果可以什麽都不想就好了。
不去想他們是什麽關系,不去想孟舒淮的意圖,不去管自己的堅持,只沉溺于當下,像做夢一樣,永遠不要醒來,那該有多好。
不多時,她的肩上落下輕輕一吻。
知道孟舒淮醒了,江泠月便想起身,腰上那只手卻順着她裙子的露背處游了進去,在她側腰輕柔摩挲。
“冷麽?”孟舒淮悶悶地問。
江泠月因他的動作猛地一顫,脫口而出:“癢。”
孟舒淮從她肩頭擡起臉,倏然對視,江泠月隐隐瞧見那漆黑深處暗暗翻湧的欲。
“裙子亂了。”她紅着臉說:“待會兒還要見人。”
逼仄的空間往往更容易動情,孟舒淮手上稍稍施力,她便貼他更近,那雙溫軟的唇就這麽覆上來,于她唇上印下一個溫柔的吻。
到底是顧着今晚的宴會,孟舒淮沒再加深這個吻,他放開手,江泠月撐起身子坐到了一邊。
“身體好點了麽?”
清醒過後的兩個問題都是在關心她,她也不是鐵石心腸,如何能絲毫不為所動?
她略颔首,說:“已經好了。”
孟舒淮調好座椅開了燈,習慣性整理領帶,江泠月主動湊上前,細心将他領帶調得端正,襯衫捋得平整,再擡手,略略撥動他額前的劉海。
孟舒淮就這麽安靜睨着身前乖巧的姑娘,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麽。
江泠月手上這寥寥幾下,方才疲憊困倦的人又變回那個清雅端方的翩翩貴公子。
一看他這張英俊的臉,多餘的心事都被江泠月撇到了一旁,她仍是笑意盈盈。
“好了。”她語調輕快。
孟舒淮伸手撫過她軟嫩的面頰,略擡她下颌端詳了片刻,江泠月牽着唇角沖他笑,眼波柔柔,單純澄澈。
孟舒淮放了手,“走吧。”
江泠月開門下車,驟然的溫差打得她措手不及,她瑟縮一瞬,聽見孟舒淮在車的另一邊說:“把披肩帶上。”
她略猶豫道:“這樣會不會不太正式?別人看了不好吧?”
“沒人敢說你什麽。”
短短一句話,足以得見分量。
不必挨凍,江泠月自然是很樂意。
她圍上披肩走向孟舒淮,問他:“我們是不是遲到了?”
他主動來牽她的手,淡淡“嗯”了一聲。
江泠月沒再多問,因為直覺像孟舒淮這樣的身份,裏面的人應該等多久都毫無怨言。
別墅室外的燈光稍顯昏黃,穿透層疊的樹杪落在緊緊相牽的兩只手上,他們如此親密,多像一起去看月亮的那個晚上,那時候的她和他,都那麽純粹。
眼前這畫面太過溫情,竟又讓江泠月短暫懷疑起自t己此前對孟舒淮的揣測是不是有誤?
他總是溫柔的,耐心的,包容的。
她不回他消息,拒絕他的邀約,追問與他的關系,質問他投資的目的,他從未與她生氣,也絲毫不與她計較。
若是真心,她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若是攻心計,那他對她這只金絲雀,也算是百般用心。
她的确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卻也沒有考慮過第二種選擇。
她始終清楚,她不會是那只囚籠裏的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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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尚家別墅,環境光驟亮,有舒緩的弦樂聲從帷幔掩映的格紋窗內飄出。
侍者上前引路,囑咐江泠月腳下小心,說這迎賓道的翻修工作尚未結束,只能暫時用草皮遮蓋,地面可能不太平整,要小心崴腳。
孟舒淮牽她走過這段凹凸不平的路,自他手上傳遞的力量只強不弱。
別墅大門緩緩拉開,他卻在強光鋪開的那瞬間,輕易放開了她的手。
江泠月微怔一瞬,轉而提着自己的裙擺邁上了臺階。
麒尚的主營業務是藝術品拍賣,因此這專門用作宴請的獨棟別墅也裝潢得格外雅致,華美。
室內溫暖,侍者上前準備接過江泠月手中的披肩,她正準備笑着婉拒,身邊人卻說:“給他吧。”
江泠月擡眸望他一眼,手上略頓一瞬。
她不知道孟舒淮突然的轉變是因為什麽,明明是他主動來牽她的手,明明是他要讓她帶上披肩。
是怕誤會嗎?可既然怕誤會,又為什麽要帶自己來?
她到嘴邊的話沒有說出口,只微笑着遞出了披肩。
侍者引着他們二人繞過玄關,穿過濃墨重彩的油畫走廊,一起出現在了宴會廳入口。
有人喊了聲二哥,宴會廳內談笑的衆人便都朝入口處投來關注目光。
江泠月早已習慣被人打量,此刻倒也不怯,卻是略有幾分生分地落後孟舒淮兩步。
迎上前來的是別墅主人尚君昊的小兒子尚景逸,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年紀,眼神清澈,眸中滿是對孟舒淮的崇拜和欽慕。
“二哥,你可算是來了。”
尚景逸的語氣帶着興奮,沖他高興道:“瀾姐上次給我帶的Dr A.botenga簡直太妙了,另外一瓶我可是一直留着等你來。”
他靠近孟舒淮,低聲說:“待會兒跟我上樓。”
從江泠月的角度看過去,孟舒淮笑得很放松,似乎和尚景逸關系不錯。
二人顧着寒暄,她的視線緩緩掃過廳內衆人,有幾位女士正在細細打量她,她移開視線,看向靠窗處。
孟舒瀾穿一條暗金色的禮裙正與身邊人談話,深栗色的卷發在她肩頭鋪開,妝容精致,氣質冷豔。
孟家這對姐弟,在哪裏都是人群的焦點。
似是察覺她的目光,孟舒瀾忽地朝她看過來,而後略擡了一下手中的香槟杯,以示問候。
江泠月很驚訝,第一反應是看向孟舒淮,但孟舒淮的注意力集中在尚景逸身上,那孟舒瀾打招呼的對象就只能是她。
是因為清漪吧?江泠月想。
她唇邊帶起一個清甜的笑,算是回應。
一句話的工夫,尚景逸的視線轉到江泠月身上,猝然對視,尚景逸卻是一愣。
江泠月正好站在一盞意式水晶燈下,暖光經過折射,顯幾分淩亂,卻是将燈下的美人襯得出塵絕豔,綽有餘妍。
耳飾在她頸項間悠悠晃晃,鑽石雖耀眼,卻不及那雙澄澈眼眸半分風采。
尚景逸方才同孟舒淮談話時的從容突然消失不見,眼神略有閃動,而後問她:“這,這位小姐如何稱呼?”
江泠月莞爾應答:“江泠月。”
“江小姐。”尚景逸又笑開,“你同我二哥......”
他看向孟舒淮,頓了頓,又看向她,遲疑着問:“你跟我二哥是......”
看得出來尚景逸很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問出這個問題,一是怕冒昧,二是怕說錯話,三是怕錯過就沒機會。
孟舒淮聞言,狹長的眸微微眯起,江泠月卻是在此時回答:“朋友。”
話音落,江泠月擡眼看他,二人對視,竟雙雙失神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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