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
28.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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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泠月率先收回視線, 淺笑着看着身前的人。
有人喊了聲“舒淮”,三人的注意力便又往右側集中。
尚景逸對着來人喊了聲爸,孟舒淮叫了聲尚伯, 江泠月識相沒往前湊,反倒是往後退了一步,獨自立在燈下, 做一個“木頭美人”。
“泠泠?”
江泠月聞聲回頭,對上孟舒瀾漂亮的眼睛。
“瀾姐。”她沖孟舒瀾笑得清甜。
也許是因為喜歡清漪,江泠月對孟舒瀾也平白多了幾分親近, 特別是當她喊自己“泠泠”的時候,她會卸下防備,主動展現自己熱情的一面。
“來。”孟舒瀾示意她跟上。
江泠月回頭看了眼孟舒淮,他正與人談話分不開神, 也從未回頭看過她。
她沒猶豫, 跟上了孟舒瀾。
孟舒瀾路過穿馬甲的侍應生, 順手從托盤中端了杯香槟給江泠月。
她跟着孟舒瀾來到她之前的位置,有兩位西裝革履的男士正在交談, 見二人來,他們停下問:“瀾姐朋友?”
孟舒瀾笑着介紹:“一妹妹, 江泠月。”
其中一人笑着接話:“我怎麽不知道瀾姐還有個這麽漂亮的妹妹?”
孟舒瀾一挑眉, “那是你眼拙,人家在你劇院待了大半年, 也沒見你慧眼識珠。”
“北城劇院?”男人驚訝道:“不可能吧?”
江泠月也有幾分驚訝, 她沒想到孟舒瀾帶她過來是要介紹劇院的人脈給她認識。
“靳嘉木靳總。”孟舒瀾沖她介紹道:“你們劇院大大小小的項目都是歸他管。”
北城劇院屬于廣韻演藝集團,旗下有大小劇場和音樂廳數座, 除線下演出以外,還有各類影視及院線的投資。
在此之前, 江泠月遠遠見過集團董事長一面,是個五十多歲,身材清瘦的中年男人,還聽過陳墨禮叫他靳董。
這麽一看,眼前這位靳嘉木,應該就是董事長的兒子沒錯了。
她朝靳嘉木伸出手問候:“靳總好。”
靳嘉木同她握了手,拿出手機高興道:“好歹算是你直屬領導了,加個微信吧。”
他身邊的男人輕笑一聲,插話說:“要是江小姐在靳總那裏受了委屈,一定來我這兒坐坐。”
他也伸手,“錦華許宗瑞,可以叫我Garyson。”
錦華集團大名鼎鼎,業務涵蓋地産,金融,娛樂文化和酒店,許家是港城數一數二的豪門,眼前這位便是三公子許宗瑞。
江泠月暗暗心驚,今夜若不是孟舒瀾牽線,她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與之結識。
她高興與二人交換了聯系方式,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束冷銳的目光正穿過人群直直朝她而來。
比起之前被迫社交的場景,如今的江泠月非常适應眼下這輕松愉悅的談話氛圍,再有孟舒瀾在旁,她是肉眼可見的放松惬意,談到興起時,一雙杏眼笑得彎彎如月,格外招人喜歡。
Garyson聽她正在籌備新戲,還約好了首演要去捧場,她自然是高興應下。
不多時,有兩位女士湊上前攀談,幾句過後,Garyson被尚景逸叫走,靳嘉木也被朋友喊了過去。
兩位男士走了,剛來的二位女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句話不說,也跟着離開了。
孟舒瀾望着二人離開的背影輕嗤一聲:“癡心妄想。”
江泠月沒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孟舒瀾忽地笑道:“今晚最受關注的就是Garyson和舒淮,她們看見你跟在舒淮身邊,主意就都打到Garyson這兒了。”
這時候想起來孟舒淮,江泠月心虛地朝人群中看過去,他被圍擁着,和Garyson還有尚家父子三人站在一起。
立如芝蘭玉樹,笑若朗月入懷,大概說的就是此時的孟舒淮。
君子如玉,卓爾不群。
“你們談戀愛了?”
孟舒瀾突然的提問拉回了江泠月的思緒,她愣了一下,而後笑着搖了搖頭。
“沒談?”孟舒瀾似有幾分驚訝道:“那可真是奇怪了。”
江泠月不解:“怎麽奇怪?”
孟舒瀾笑道:“一路開着綠燈專門為你成立伴月文化,這二十多年,我也就見他對你這麽用心,他費這些心思不是為了和你談戀愛,那還能是為了什麽?”
江泠月微微抿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孟舒瀾看她斂眉垂眸,忽t地開口問:“是你不想和他談?”
江泠月笑着搖頭:“當然不是。”
孟舒瀾擡着杯子飲了口酒,“那就是你有顧慮。”
江泠月擡眸看她,笑着問:“瀾姐為何覺得是我有顧慮而不是孟舒淮有顧慮呢?”
“他能有什麽顧慮?”孟舒瀾直言:“我們孟家可不需要靠任何聯姻鞏固地位。”
是嗎?
江泠月愣了一下,一時找不到話接。
但孟家不需要聯姻,卻不代表孟舒淮可以娶一個身份地位完全無法與之相匹配的女人進門。
她忽地笑起來,突然理解孟舒瀾剛才說的那四個字——癡心妄想。
她究竟在癡心妄想什麽?
她牽着唇角笑,問孟舒瀾:“如果明知這件事沒有結果,瀾姐還會去做嗎?”
孟舒瀾饒有興致反問:“既然都沒做,如何能知道結果好壞?”
江泠月突然沉默了。
孟舒瀾道:“這不跟你演戲似的?難不成你提前知道這出戲的結局是悲劇你就不演了?”
她輕輕笑起來,說:“你們表演裏面不是有個詞叫‘解放天性’?演戲的時候需要演員摒除雜念,解放自己的天性,全身心投入到戲裏,與角色融為一體,才能真正将人物演活,讓故事更動人。”
“既是全身心投入了,過程也酣暢淋漓了,連觀衆都被打動沉浸了,那這時候結局好壞還重要嗎?一出戲好不好看取決于過程精不精彩,而不是結局悲喜。”
江泠月愣了愣,道:“可結局往往是劇情和人物的升華。”
孟舒瀾并不否認,卻說:“既是升華,那便不會被悲喜二字框定。就算戲到最後是悲劇,你又如何能斷定這個結局對角色本身來說不是好結局呢?”
江泠月瞬間震撼,徹底無言。
誰說不是呢?
戲中的阿憐到最後選擇從戲樓上一躍而下,那是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渴望,是對自由無限的向往。
墜落的那一刻,她一定是釋懷的。
這并不是世俗所定義的圓滿結局,但對阿憐來說,這就是她真正想要的結局。
沒有任何戲劇的結局能被悲喜二字單一定義,就像喜劇的內核往往是悲劇一樣,臺下觀衆笑得開心,何嘗不是因為臺上角色滑稽又悲慘?
“舒淮讓你受委屈了?”孟舒瀾突然開口問道。
江泠月猛然回神,搖了搖頭。
孟舒瀾伸出手,順着她纖細的手臂往下牽住了她。
似有幾分感慨道:“我這弟弟沒談過戀愛,性子又內斂,感情的事,他也不是什麽都懂,三十歲的老處男了,你多體諒他一些。”
江泠月一驚,忽地笑出聲來。
也就親姐敢說這話。
她莫名紅了臉,應道:“他沒讓我受委屈,可能只是我想得太多。”
孟舒瀾笑着勸她:“既然互相喜歡,那就不要瞻前顧後的,再平白錯過了。”
江泠月聞言,好奇道:“瀾姐希望我和他在一起?”
“當然。”孟舒瀾應得很幹脆,說:“舒淮眼光高,好不容易能遇上一個合眼緣的,我這做姐姐的自然是希望你們能好。”
但江泠月卻很猶豫:“瀾姐不覺得我們差距太大嗎?”
“這是什麽話?”她笑着說:“談個戀愛而已,又不是對對碰,如果非得要一模一樣才能匹配,那他這輩子只能孤獨終老了。”
江泠月唇邊添了抹笑意。
孟舒瀾勸她:“你別有心理負擔,他能主動為你費這些心思,必然是因為你值得他這麽做,你要相信你自己,比任何人都好。”
她頓了頓說:“也許比起你需要他,他可能更需要你。”
“是嗎?”江泠月不敢想。
孟舒瀾卻笑:“他這人一向做的多說的少,有時候做了也不知道怎麽說,所以你可能聽不到他說什麽好聽的話,但他對你一定很好。”
想起孟舒淮沒能回答的那個問題,江泠月緩緩擡眸,看向人群中耀眼的他。
燈影憧憧,心也惶惶。
她不禁想,真的是自己想太多誤會了他嗎?
依照瀾姐今晚所說,孟舒淮的本意是要與她戀愛,只是不會表達,不知該如何開口。
而他昨晚一個人在車裏等了那麽久,也親口說過不是想要包養她,為何她仍誤會頗深?
見她愣神,孟舒瀾捏了捏她的手,問她在想什麽。
江泠月搖搖頭,“沒想什麽。”
孟舒瀾說笑道:“我和他雖然出身不俗,但也都是普通人,說不定有一天,你會覺得孟舒淮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一個男人而已,想談就談,想分就分咯。”
她勸江泠月:“別想這麽多,學會享受戀愛的過程。”
江泠月跟着孟舒瀾一笑,點點頭應了聲好。
她也很想做個潇灑利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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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過半,似乎大家都在忙着應酬,唯獨江泠月無心社交,獨自一人站在牆邊,安靜欣賞着宴會廳內挂放的油畫。
尚家不愧是做藝術品出身,光這宴會廳內就能見到好幾副名家作品。
她在外公身邊長大,這麽多年耳濡目染,中外的藝術文化都有接觸。看得興起,她幹脆順着走廊走到了別墅中庭。
挑空的中庭吊下華麗繁複的意式水晶燈,深木色的樓梯鋪着松軟地毯,她被牆上那副蝕刻版畫吸引,拿好手包提着裙擺邁上了臺階。
遠看就知線條精妙,近看果然是出自倫勃朗之手。
她身後的燈光正正好将版畫照亮,乍看一團漆黑,但湊得近了才能知曉這線條的奇妙。
“江小姐慧眼。”
從二樓往下傳遞的聲音,江泠月匆匆回頭,看到靠在欄杆邊的尚景逸。
他走下樓,說:“這幅版畫挂在這裏這麽久,只有江小姐為它駐足停留過。”
人來人往的樓梯牆壁的确不是藝術品的最佳展示點,但江泠月看向身後的燈,笑問:“是因為挂在這裏才能有最自然的光源,對嗎?”
尚景逸來到她身邊,贊道:“江小姐果然是懂倫勃朗的。”
“哪裏。”她謙虛道:“只了解些皮毛。”
她看向版畫,問他:“這是從十字架上放下耶稣?”
尚景逸眸色驟亮,“江小姐說的沒錯。”
他接着說:“倫勃朗的宗教題材,我更喜歡蝕刻版畫的呈現形式,印版底色營造出的昏暗,有種近乎真實的光影效果,明暗之間,畫面充滿了戲劇性,非常奇妙。”
江泠月靠向身後欄杆,眼神在版畫上幾番流連,笑着說:“是你挂的位置好,若不是這光源自然,我也很難留意到這麽一副模糊不清的版畫裏實則大藏玄機。”
“倫勃朗本就善用線條構建明暗,這種特點剛好在蝕刻版畫上被放大。眼前的作品乍看之下一片黑暗,但一走近便會覺得,自己好像是來到一個昏暗無光的小房間,眼睛會慢慢适應這份黑暗,逐漸感受到每一根線條傳遞出的藝術性和故事性,的确妙不可言。”
聽她說完,尚景逸看她的眼神愈發欣喜,他突然笑着問:“江小姐,我能和你交換聯系方式嗎?”
“當然。”江泠月笑道。
她今晚來并不是為了社交,但別人主動,她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只是才剛剛拿出手機,就有一個沉冷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景逸。”
江泠月随聲回頭。
孟舒淮單手抄兜站在二樓樓梯口,一雙幽深的眸冷冷向下睨着,江泠月幾乎是在瞬間收起了唇邊的笑。
尚景逸沒能察覺出孟舒淮的情緒,還問:“二哥找我有事?”
孟舒淮緩步向下,說:“你爸找你。”
尚景逸迅速應聲,但在臨上樓前還不忘掃了江泠月的微信二維碼。
尚景逸匆匆與她告別,她沖他客氣一笑,笑得十分勉強。
孟舒淮的腳步聲被地毯吞噬大半,聽起來很沉悶,熟悉的香氣愈發接近,她卻更加心慌。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開了別墅的大門,一股寒風猛地灌進來,冷得她輕顫一瞬。
孟舒淮停在她上一道臺階,她得仰起臉才能對上他的視線。
“是要走了嗎?”她有幾分心虛地問。
她有時候覺得孟舒淮的心思其實并不難猜,就像現在,她非常清楚地知道,他在生氣。
他那張臉生得英俊,卻也淩厲,特別是面無表情冷眼看人的時候,像是要将眼前人給活吃了。
孟舒淮盯着她,又往下走了一步,與她站在同一臺階。
他停住腳步,略俯身問她:“你今晚是來做什麽的?t”
“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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