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 15

chapter 15

彥小文性格直爽, 罵起人來也毫不留情。

頂着梁柯也的目光,秦咿快速掃了眼那條文字消息,腦袋有一瞬的懵。直到綠燈亮起, 車子重新啓動, 她才想起來熄滅屏幕, 将手機反扣在膝蓋上。

這麽一鬧, 車廂內的氣氛免不了有些尴尬,但也松動了幾分,不再一團清冷。

雨勢絲毫不弱, 車前的雨刮器左右運作着,水汽濕潤。

不等秦咿想好該如何解釋,梁柯也先笑了下,有點無奈地說:“在你們小女孩眼裏, 我就那麽爛?朝三暮四, 花心濫情……”

秦咿耳根有點熱, 關注點跑偏,下意識地說了句:“我跟你差不多大……”

叫誰小女孩呢!

梁柯也目光微動, 立即說:“那你跟我同級?開學大二?”

“大一,剛參加過高考。”

梁柯也盯着車前的路面,狀似随意地開口:“哪所學校?我是竺音管弦系的。”

“竺美,油畫系。”

真是竺美的學生, 他居然猜對了。

竺音竺美——藝考雙雄, 業內标杆。

梁柯也勾了勾唇, 眼底笑意清晰。

車內安靜了會兒。

落在玻璃窗上的水珠被街燈映亮, 斑斓如碎鑽。

秦咿主動說:“發消息的人是我朋友, 她應該是誤會了,我會跟她解釋清楚——”

梁柯也和她一點都不熟, 他們不存在任何暧昧!

“是要解釋清楚,不然,我真的有點冤。”梁柯也笑着說,“明明沒女朋友,沒戀愛,更沒有腳踩兩條船,憑什麽咒我被雷劈?”

秦咿聽了微微一怔,神色裏浮起幾分驚訝。

梁柯也姿态松弛,往椅背上靠了靠,漫不經心地說:“當然,你也可以不解釋,無非是讓人在背後罵我兩句,戳兩下脊梁骨,反正我跟那些人也不熟,也沒什麽要緊。”

秦咿隐隐感覺到她正被梁柯也牽着鼻子走,一不留神就說出來:“沒有女朋友,你去酒店幹什麽?”

八卦小報都說他在本地有房子,小南山白雲麓的獨棟別墅,成交價高得吓人,室內裝潢出自知名設計師之手,還在新加坡拿過最佳設計的大獎。

有房子不住去酒店,難道是為了攢積分升級會員卡?

但是,再怎麽講,這個問題也不該由秦咿來問。

話一出口,她也意識到不對勁兒,又沒辦法收回來,只能懊惱地移開視線不看他,手指揉着膝蓋處的裙子布料。

梁柯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很快,他又笑起來,純黑的眼睛裏盛滿興味,還有零星的光,明媚而蠱惑。

“我名下的确t有不少房産,但我不太喜歡,平時都住酒店套房。”梁柯也勾着唇,笑意似有若無,“我去酒店,只是休息,洗個澡睡一會兒,不是跟人胡搞。”

他說得太直白,秦咿耳朵燙了下。也是從這時候起,秦咿覺得車內氣氛更奇怪了,可能是空氣濕度太高,有些纏黏,每分每秒都難捱。

她握了握手指,沒說話。

與初識時的針尖麥芒相比,秦咿此刻的樣子顯得平和了許多,甚至算得上溫柔乖巧。梁柯也放緩車速,視線在秦咿身上停了會兒。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小姑娘骨相很美,側臉線條細膩精致,幾縷碎發貼在脖頸上,顯得皮膚很白。

梁柯也看得心癢,輕咳一聲,“關于我的事,如果有什麽是你想知道的,可以像今天這樣直接來問我,不必聽其他人亂說。”

講到這兒,他話音一頓,想起秦咿手機上那條信息,怕暧昧過頭會起反作用,于是又說:“有些傻逼媒體靠造謠沖KPI,十五歲時我跟幾個朋友通宵打游戲,狗仔隔着窗戶拍到我沒穿上衣的照片,就說我性向成謎,和同性密友共處18小時,衣不蔽體!”

秦咿早知道謠言離譜,但沒想到會離譜到這種程度,她輕笑了下,睫毛低垂的樣子格外溫柔。

靠自曝糗事來逗笑小女孩,梁柯也心想,我真是越活越回去。

不過,她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又乖又軟。

一笑過後,車廂內的空氣濕度好像更高了,還有些升溫,大概是空調設置出了問題。

梁柯也耐心絕佳,循循善誘,“也許,我算不上什麽好人,但是,也沒壞到要遭雷劈的程度,你不妨試着了解一下。”

他明明态度很好,甚至帶了點哄人的味道,秦咿額角卻突然抽痛了下,類似的話,她好像在哪裏聽過——

什麽時候呢?

好像是在方瀛的喪禮上。

婚前生子的事曝光後,梁慕織将尤峥掃地出門,讓他一無所有。方瀛下葬那天,尤峥專程跑過來見方恕則,他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要方恕則改姓尤,還說要帶他出國。

“我算不上什麽好人,但我畢竟是你爸爸!”尤峥眼白發紅,語無倫次,“我們父子團聚,好好生活,你媽媽那麽愛我,她泉下有知一定會開心!跟我走吧,阿則,我有錢,很多很多錢,可以給你買跑車,買奢侈品,方瀛買不起的東西,我統統買給你!”

……

兩幀畫面,兩道音軌,在秦咿腦海中緩慢重疊,纏成一團攪亂的毛線。

“怎麽不說話?”梁柯也一直留心着她,笑着問了句,“我吓到你了?”

秦咿緩慢地眨着眼睛,帶了點惡意地想——

當年,尤峥就是這樣哄騙方瀛的吧。

連綿不絕的雨聲裏,秦咿扭頭看過去,仔仔細細地看着梁柯也,想從他的五官裏找到與尤峥相似的地方。可奇怪的是,他一點都不像尤峥,眉眼與唇形倒是像極了梁慕織。

梁慕織生來便在富貴雲端,美貌亦不遜色,一向刻薄的港媒曾用“驚天靓絕”四個字形容她。十八歲那年,梁慕織以第一名媛的身份登上雜志封面,掌鏡攝影師連發三條動态,稱贊她美麗動人,星光環繞,只用眼睛就能把人吞了。

事實證明,梁慕織不止吞了尤峥,也吞了方瀛,三個人的生活都被拽入了泥濘。

秦咿覺得心底有些濕,像起了霧,眼睛卻是幹涸的。

“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梁柯也注意到她的異樣,皺了皺眉,“是不是暈車?”

秦咿不說話,唇色微微發白。

梁柯也停了車,拿起瓶純淨水,擰開蓋子遞過去,“喝點水嗎?”

秦咿并沒接過來,而是朝窗外看了眼,如注的暴雨後,幾米外的地方,有一家店鋪的招牌燈箱亮着,還在開門營業。

梁柯也順着秦咿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家冷飲店,他問:“想喝點冰的嗎?奶茶還是果茶?我去買。”

秦咿不看他,過了會兒才說:“要葡萄檸檬茶。”

“好。”

梁柯也下車後,車廂裏靜悄悄的,秦咿按亮手機,再次看到彥小文那條消息,她敲着鍵盤緩慢輸入——

秦咿:【我沒有不高興,反而很感謝你能關心我,為我着想。】

秦咿:【謝謝你,小文。】

停頓片刻,她又輸入一行。

秦咿:【我問過梁柯也了,他說他單身。我不确定他是否對我有暧昧,但……】

寫到這裏,秦咿覺得不太對,正要删除,屏幕忽地一閃,一通電話打進來,是個沒有備注的號碼。

秦咿腦袋有點亂,她沒仔細看,直接接起來,喂了聲,“哪位?”

“哪位?”對面的人頓了下,要笑不笑的,“看來你沒有存我的號碼啊,小姑娘。”

透過聽筒,秦咿聽到冷飲店的音樂聲,她僵了下,正不知該如何應對,對面的人又說:“算了,不逗你。剛剛忘了問你要幾分糖,三分少冰可以嗎?”

秦咿嗯了聲,手指無意識地揉着裙子布料,像揉着自己淩亂的心思。

通話很快被挂斷,手機屏幕跳轉回聊天頁面,秦咿看到那條她編輯到一半的消息居然不小心發了出去——

【我問過梁柯也了,他說他單身。我不确定他是否對我有暧昧,但……】

但——什麽呢?

車門在這時從外面打開,梁柯也回來了。雨下得大,又起了風,即便撐了傘,他依然被淋濕半邊肩膀。

上車後,梁柯也将飲料遞給秦咿,他不僅戳好了吸管,還在杯壁外墊了層紙巾,怕她手冷,心思細得出乎預料。

水珠順着梁柯也的發梢滑進衣領,他掰過車內後視鏡,拿着紙巾對着鏡子擦了擦。

秦咿擡眸時,剛好看到梁柯也仰着頭,下颌微擡,線條清瘦鋒利,喉結滾動着,也輕顫着,性感得要命。

适合咬上去。

一眼過後,秦咿匆忙移開視線,偏巧果茶嗆入喉嚨,她低頭咳了兩聲。

梁柯也笑着看她一眼,“慢一點啊。”

秦咿有些羞惱,将杯子放到手邊的置物槽裏,不喝了。

梁柯也頓了下,“不喜歡嗎?”

“不喜歡,”秦咿眨着眼睛,忽然明白了什麽叫口是心非,“味道不好。”

梁柯也沒什麽哄女孩子的經驗,他抓抓頭發,“我再去買一杯吧,換其他口味?”

車窗外夜色漆黑,重重雨幕壓得人透不過氣,連主路上的車流都單薄了,不像往日那樣擁擠。

秦咿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任性,還是在賭氣報複,“我想喝黑糖牛乳茶,要熱的,少糖,加芋泥。”

梁柯也脾氣好得過了頭,說了聲好,又一次推門下車。

秦咿看見他穿過馬路,走進街邊的冷飲店,挺拔的身形醒目又養眼。雨聲淅淅瀝瀝,像白噪音,聽得久了好像能将人催眠。秦咿覺得她似乎真的被催眠了,手指點開最近通話,将最上方的那個號碼拖進聯系人列表,姓名備注——

梁柯也。

提着牛乳茶回到車上時,梁柯也的衣服比先前更濕,肩背處一片深色的水痕。

“嘗嘗看,”一面說話,他一面将半濕的額發向後推,露出眉眼,以及光潔的額頭,“這一杯喜不喜歡?”

“如果我說不喜歡,”秦咿手指貼着杯身摩擦了下,聲音有點低,“你還會重新去買嗎?”

雨那麽大,這個要求似乎任性得過了頭。

“這家不喜歡就換下一家,”梁柯也勾着唇,笑意慵懶,有種萬事不過心的散漫勁兒,卻十分好看,“竺州這麽大,我陪你慢慢找,總能找到一家你喜歡的。”

秦咿很想問一句——你只對我這樣寬和,還是教養使然,待所有人都一樣。

話音出口前,秦咿想到在畫廊的那次偶遇,面對林卿閱,他十分敷衍,毫無顧忌地将不耐煩寫在臉上。

對比之下,答案一目了然。

秦咿忽然意識到,對梁柯也這類人來說,引起他的興趣和使他感到厭倦,大概同樣容易。他可以一時興起,哄着寵着,将人捧到天上,要什麽給什麽;也會瞬間失去耐性,轉身抽離,不留情面,也不屑解釋。

他的眼睛很好看,又漂亮又多情,心卻是冷的。他對她好,對她有興趣,只是興趣,一種情緒上的波動,無關感情,更無關愛意。

他是尤峥的孩子,血脈相連,也許容貌有所偏差,但是,在寡情薄幸這方面,得盡真傳。

秦咿瞬間冷靜下來,看着車前的路面,“不必找了,這一杯還不錯。”

梁柯也看了眼貼在杯身上的t标簽,拿起扔在一旁的手機,狀似随意地說:“加個微信吧,樂隊的排練室就在畫廊附近,挺巧的。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來找我。”

他打開個人名片,擱在兩人中間,秦咿沒拒絕,掃了下。

通過申請時,梁柯也看了眼秦咿的賬號信息,頭像仍是埃德加那副油畫,ID“YOYO”,個性簽名換成了“心情不好的果粒”。

梁柯也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心裏卻在想,心情不好的果粒是什麽味道?

會不會酸到牙齒軟掉?

之後的一段路,兩人都沒說話,秦咿咬着吸管,不知不覺喝完了一大杯熱奶茶,有點撐。到了春知街,秦咿讓梁柯也在巷口停下,再往裏走掉頭會很麻煩。

車身停穩後,秦咿說了聲謝謝,遲疑一瞬,又補了句晚安,便要去拉車門。

梁柯也解開安全帶,“等一下。”

不等秦咿反應,他先下車,繞到副駕這邊,一手打開車門,一手撐傘,遮在她頭頂上方。

“還在下雨,”他說,“我送你進去。”

雨聲鋪天蓋地,雙閃燈規律地亮着,長街深寂,不見人影。

全世界好像只剩他們兩個。

秦咿微微仰頭,逆光之下,梁柯也眸光深黑,身段修長,傲勁兒與生俱來,卻為她一人彎低了腰。

這種反差,幾乎是致命的。

秦咿睫毛顫了顫,目光收回來,不再看。

下了車,兩人并肩站在傘下,梁柯也盡量将傘面朝秦咿這側偏,任由自己半邊身子濕上加濕。

春知街在老城區,又是條舊街,環境一般,違規停放随處可見,路兩側開着幾家早餐店五金店之類的小商鋪。

一輛共享單車橫躺在人行路上,有點礙事,梁柯也順手扶起來,推到一邊,還撿起一個空的純淨水瓶扔進垃圾桶。

雨水打濕他的褲管,運動鞋也蹭了泥,他卻毫不在意,衛衣的衣袖被他折上去,露出勁瘦分明的肌肉線條,以及一塊從表盤到腕帶通體純黑的腕表。

秦咿對男式腕表了解不多,但她認得這一款,Panerai潛行系列,尤峥送給方恕則的禮物裏有一塊一模一樣的。

尤峥給方恕則洗腦,對他說,他和梁柯也一樣,都可以算作是梁家的孩子,凡是梁柯也有的,将來方恕則統統會有。方恕則信了尤峥的鬼話,甚至偷偷調查過梁柯也,看他平時慣用哪一款車,住什麽樣的房子。

方瀛忙于經營裁縫店,在其他事情上有些遲鈍,直到梁慕織找上門,方瀛才知道方恕則跟尤峥有聯絡。她将方恕則叫回來,想跟他聊聊,結果話不投機,兩人大吵一架。

方恕則紅着眼睛對方瀛大吼:“同樣是尤峥的孩子,憑什麽梁柯也高高在上,我就要死讀書賣苦力,做一個朝九晚五的打工族?你膽小懦弱,連争都不敢去争,我敢!屬于我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

那是秦咿第一次聽到“梁柯也”這個名字,伴随着方恕則的歇斯底裏——

梁柯也,你憑什麽高高在上?

那次争吵以秦咿給了方恕則一記耳光而告終,方恕則摔門而去,方瀛哭得掉了妝,像個被觀衆趕下舞臺的馬戲演員。

方瀛哀求秦咿不要将這些事告訴謝如潇,以謝如潇的脾氣,恐怕會直接打斷方恕則的腿。秦咿答應了,她沒想到的是,方瀛沒有等到方恕則回頭,甚至連道歉都沒有,卻等來了尤峥。

尤峥大鬧一場,徹底将方瀛逼上了絕路。

方恕則大夢醒來,兩手空空。

晃神的功夫就到了樓下,秦咿站在有屋檐遮擋的地方,再次向他道謝。

梁柯也看了看這棟十多層高的舊式居民樓,“房子是租的嗎?”

“是外婆留下的老房子,”秦咿說,“父母過世後,我跟外婆一起生活,後來,外婆也過世了,我獨自住在這兒。”

這話半真半假,撒謊讓她表情不太自然。

梁柯也誤以為秦咿在難過,立即說:“對不起,我不該問這麽多。”

聽到他道歉,秦咿呼吸一頓,擡眸時剛好看到梁柯也耳後的藍色刺青,秦咿目光閃爍了下,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精心設計的字母“Y”,到底是梁柯也的“也”,還是,尤峥的“尤”?

尤峥死在謝如潇手上,如果梁柯也知道了她與方瀛和謝如潇的關系,是不是也會恨?像她恨尤峥那樣?

雨勢仍不見小,溫度濕涼,秦咿撫了下手臂,忽然說:“你耳後的那個刺青,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梁柯也說:“與一個親人有關,已故的親人。”頓了頓,“對我來說,他很重要。”

梁域如果還活着,今年九歲了。

小家夥長得好看,喜歡讓哥哥抱,喜歡玩滑板。他常常穿着護具在單車道上刷街,情緒很穩定,摔倒了也不哭,拍拍衣服站起來說,這個動作沒學好,哥哥,你教教我。

他那麽小,那麽乖,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世界。

秦咿心裏卻咯噔一聲,她想,果然如此。

同樣是親人,她有多在乎方瀛,梁柯也就有多在乎尤峥。

恩怨層層疊疊,繞過一圈,在她和梁柯也身上形成閉環。就像手鏈上鎖扣的兩端,互為因果,互相齧合,放不開,不釋懷。

互相虧欠,又藕斷絲連。

秦咿沉浸在情緒裏,沒注意到風向改了,雨朝她撲過來。

梁柯也側了側身,用脊背擋住她,說:“上去吧,進了家門給我發條消息,我等你到家了再走。”

聽見這話,秦咿不由擡眸。

小區裏亮着幾盞路燈,微弱的光線下,梁柯也灰衣黑傘,高挑潔淨。半濕的額發被他揉得有些亂,垂下來,顯得瞳仁很深,又莫名溫和。

浪子真心,薄情者的溫和,都是壞東西,能讓人迅速上瘾。

秦咿忽然有些後悔,不該多看他這一眼。

她轉身要走,梁柯也想到什麽,沒拿傘的那只手輕輕拽了她一下,秦咿不留神險些栽進他懷裏,連忙踩着臺階站穩,蹙眉道:“還有事?”

梁柯也笑了下,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根紮頭發的小發圈,“買奶茶時送的小玩意兒,你應該用得上。”

秦咿被那個笑容晃了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給她發圈時,梁柯也沒有直接放在她手心裏,而是五指将發圈撐開,套在她手上,之後,指尖松松勾着,一路滑到她手腕那兒。他手指纖長,幾乎将秦咿的手掌整個包住。

皮膚相貼的地方暖意鮮明,秦咿睫毛顫了顫,沒再看他,背過身快步走了進去。

拿鑰匙開了門,将背包往衣架上挂時不可避免地又看到腕上那根發圈。秦咿動作頓了下,她沒開燈,借着外面透進來的光亮走到窗邊。

下着雨,小區裏幾乎看不見人,一道影子孤零零地站在路燈旁邊。他大概點了根煙,手上星火微閃,霧氣在燈光下騰開,顯得又輕又薄。

秦咿盯着他看了會兒,大概過了三四分鐘,微信上收到他發來的消息。

梁柯也:【到家了嗎?】

秦咿:【嗯。】

梁柯也:【那我走了。】

秦咿想了想,回了句晚安,再擡頭時,路燈旁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

梁柯也走出小區時,餘光瞥見路邊有道人影,個子挺高,沒撐傘,外套的兜帽罩在頭上,五官隐匿在重重陰影下,看不真切。他并沒多理會,徑自開門上車。

車廂昏暗,梁柯也沒開燈,點了支煙叼在嘴上。透過車外的後視鏡,他看見那道身影進了路邊一家雜貨鋪,大約半支煙的功夫,那人從店裏出來,雙手擱在口袋裏,背對着停車的地方漸漸走遠,并沒進秦咿住的那處小區。

那道身影徹底消失,梁柯也依然沒動,他按滅煙蒂,在手機備忘錄裏寫下一行字——

她喜歡有芋泥的黑糖牛乳茶。

奶茶的味道似乎瘀滞在了車廂裏,梁柯也隐約聞到一股甜味兒,幹淨清冽。

嗅着那股味道,又等了将近十五分鐘,确定那個古怪的家夥沒再回來,他才發動車子。

引擎運作的聲音響起時,梁柯也控着方向盤的動作忽然一頓——

這股甜味兒,不是奶茶,而是秦咿身上的香水。

車廂內全是她的味道,圍繞着他。

這個念頭讓梁柯也血液發燙,他降下車窗,手肘撐在上頭,任由雨絲和濕冷的空氣一并湧進來,壓住那股說不清的燥。

到底是哪一款香水啊,好聞到讓他上了瘾。

-

可能是吹了太久冷風,第二天秦咿頭暈得厲害,好在今天畫廊輪休,不用上班,她勉強吃了點東西,又吞了兩片退燒藥,迷迷糊糊睡到太陽快落山。

再醒t來時,卧室光線很暗,辨不清時間,空調開關亮着微弱的熒光。

出了一身汗,實在不舒服,秦咿想沖個熱水澡。她推開被子坐起來,房間空空蕩蕩,靜得聽不見半點雜音,窗外,夜色深邃而寂寥。

這樣的情景,總會有幾分傷感。

秦咿揉了揉臉頰,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微信上有些未讀消息,她挑要緊的先回複,視線下移時看到梁柯也的頭像,那裏也有一個紅色的未讀提示。

昨天,她說完晚安後,隔了幾分鐘,梁柯也又回複了一條。當時她沒留意,直到這會兒才看見,梁柯也回的是——nighty night。

有點親昵,哄小孩的語氣。

心跳莫名軟了下。

秦咿警惕地意識到這有點“趁虛而入”,她果斷删掉了與梁柯也的聊天框。

聊天記錄清空,去客廳倒水喝時,透過窗子,她偏又看到樓下那盞路燈。昨晚,梁柯也就站在那兒,點着一根煙,等她報一聲平安。

他給的那根小發圈還套在她手腕上,洗澡時忘了取下來,一直帶到現在。

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在她身邊留下這麽多痕跡。

簡直防不勝防。

轉天一早,秦咿的體溫終于降下來,退燒了,頭也不暈,但雙腿還有些虛軟。她沒擠公交,打車到了畫廊,進門後秦咿隐約覺得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周虔指着展覽牆上的一處空位,玩笑道:“你的小野貓被賣掉了。”

秦咿這才發現,那幅小貓打架的油畫不見了。

她曾說畫上的小貓有點像梁柯也。

心裏有些說不清的滋味,秦咿不願多聊,開了電腦整理資料。

零零碎碎的瑣事處理完,已經是中午,秦咿小病初愈,食欲不佳,在附近的便利店買了盒酸奶,就着全麥面包勉強吃了幾口。

吃着面包,她刷了會兒朋友圈。戲劇學院快開學了,塔塔已經抵達海市,發了個九宮格曬本幫菜,秦咿給她點了個贊。

再往下,秦咿動作一頓。

梁柯也一小時前更新了動态,是張照片。

他穿了件黑T,倚牆坐在地板上,一條長腿平放,另一條支起來,手掌搭着一只成年德牧的腦袋。大狗張着嘴巴吐氣,看起來又乖又憨。

口罩擋住梁柯也的大部分表情,他側着頭,眉眼也不甚清晰,有種松弛又神秘的味道。

大狗很帥,人更帥,湊在一起特別帶勁兒!

秦咿的目光卻落在梁柯也身後,牆壁上挂了幅油畫。

原來《野貓》是被梁柯也買走的。

他說,貓狗雙全。

秦咿和梁柯也沒有共同好友,看不到評論,她順手點了個贊,又有點後悔,小心思別扭至極,她自己都嫌自己煩,索性關閉屏幕不看了。

梁柯也買下那幅畫後,留了小南山的地址,運輸公司直接送到白雲麓。今天一早,鐘叔打電話來說畫挂在了二樓起居室,已經收拾妥當,還說路易斯五六天沒見到主人,情緒低迷,心率也有些異常。

路易斯就是那條德牧,今年八歲,心髒有點小問題。梁柯也不放心,挂斷電話後開車回去了一趟。

小南山環境清幽,周圍林木環繞,四季景致變化鮮明,十分漂亮。

梁柯也将車停進別墅車庫,緊挨着上個月送來的一輛帕加尼。路易斯只聽聲音就知道是梁柯也,從花園的陽傘下一躍而起,搖着尾巴跑過來。梁柯也陪它玩了會兒飛盤,有點心不在焉,忍不住去二樓看了看那幅畫。

鐘叔端着杯熱紅茶走進來,笑着說:“一幅畫看了快半個鐘頭,這麽喜歡啊?”

梁柯也指了指左邊那只小白貓:“像我嗎?”

鐘叔納悶地看他一眼。

梁柯也抿了口茶湯,眼睛裏藏着笑意,“有人覺得它像我。”

別墅的二樓有個露臺,視野極好,山巒起伏梧桐樹影盡收眼底。

梁柯也在露臺的小圓桌旁坐了會兒,邊喝茶邊翻時尚雜志,從各個品牌的季度新款裏挑出幾套中意的,着人按照他的身高尺寸去定制。

鐘叔正準備往他常住的酒店送下周要用到的東西,衣服鞋襪手表配飾,分門別類,整整齊齊。

梁柯也看了眼,忽然說:“我想找一款香水——”

鐘叔腳步停了停,等他說下去,無論品牌類型還是香氛味道,總得給個提示,不然,怎麽幫他去找?

梁柯也卻頓住,他找不到語言來形容,那是一種很獨特的甜味兒,清新而誘惑,讓他上了瘾,連血液都燥熱。

“算了,”梁柯也頭一次覺得自己詞窮嘴也笨,煩悶地揮手,“說了你們也找不到。”

雖然鐘叔堅信世界上不存在梁家人找不到的東西,更何況只是一款香水,但是,在小南山做事多年,他一向恪守本分,梁柯也不說,他絕不多問。

路易斯趴在一旁曬暖,皮毛烏黑油亮,一看就知被養得十分精細。梁柯也揉着狗頭刷了下朋友圈,之前發布的那條照片動态收到許多互動消息,一堆亂七八糟的頭像裏,梁柯也一眼就看到那副埃德加的油畫。

是秦咿。

梁柯也來了興致,他點開聊天框,編輯了幾個字,又覺得不妥,敲着鍵盤删掉了。

小姑娘沒有父母,跟着外婆長大,還被林賽那種人渣糾纏過,防備心一定很重,畫廊初見時她眼睛裏的敵意就是證據。要循序漸進,不能冒失,不然,很容易吓到她。

路易斯打了個滾,兩只前爪蜷在胸口,露出肚皮。

梁柯也咬着煙,忽然笑了下。

小狗多可愛啊,誰能拒絕小狗呢?

-

挑了個天氣晴朗的日子,梁柯也帶路易斯去了藝術區那邊的排練室。

捷琨坐在木箱子上,連着調音器給吉他撥弦調音,一顆狗頭突然湊過來,濕漉漉的鼻尖幾乎怼到他臉上。捷琨吓得身形一歪,看清後又笑起來,揉了揉路易斯的腦袋,說:“好久不見啊,小帥哥。”

這狗是梁柯也一手養大的,樂隊成員都見過它,挨個過來摸了兩把狗頭。

“好久沒見你帶路易斯出門了。”鼓手陳載東抛來一瓶純淨水。

梁柯也接住,從背包裏拿出一個便攜式寵物碗,倒了些水喂給路易斯,随口說了句,“今天天氣好。”

捷琨眼尖,注意到梁柯也從棒球帽到長褲都是某品牌的夏季新款,官網只貼了圖,門店都尚未到貨。他沒帶腕表,配了條鏈環狀的細手鏈,很潮,皮膚呈現出一種質感絕佳的象牙色。

看似低調,實際帥得不行,明顯是精心挑過的。

“少爺,”捷琨擱下吉他,“你專門租下這間排練室,該不會是為了追小姑娘吧?就隔壁畫廊的那個。”

“你也看出來了啊,”陳載東笑着說,“那天在百歲林吃飯,我就覺得他不對勁兒。”

“那麽乖的小女生,”捷琨啧了聲,“你也下得去手!”

梁柯也撩起眼皮瞥他一眼,有點痞,“怎麽,我配不上?”

捷琨氣得笑出來,“我微博一天收到五百條私信,其中四百條在打聽也神是不是單身,喜歡哪種類型!你快去談戀愛吧,你談了,全世界都清淨了!”

“這語氣,”陳載東笑得不行,“聽着都酸。”

捷琨回手往他鼻梁上砸了個撥片。

排練室禁煙,梁柯也含着顆壓片糖,對捷琨說:“你跟姓周的那個女孩子還有聯絡嗎?不知道她們喝不喝下午茶?”

“早幫你問過了,”捷琨晃了下手機,“藝術區84號——周虔說他家的氣泡美式好評率很高,她約了小姐妹下午一塊去打卡。”

-

藝術區84號是個露天咖啡座,墨綠色的遮陽棚下擺着藤椅和原木小桌,半人高的旅人蕉充當隔斷。秦咿走過去時,第一眼先看到那只綁着胸背牽引繩的大狗,啪嗒啪嗒地在舔狗狗杯,第二眼才看到狗主人。

陽光充盈,暖洋洋地落下來,梁柯也帶着棒球帽,兩條長腿交疊着卡在藤椅和小木桌之間,顯出幾分擁擠。他在玩手機,頭都不擡,一身憊懶随性的調調。

周虔眼睛一亮,“好帥的狗狗!”

梁柯也循聲擡眸,勾了勾唇,“下午好啊。”

他語氣散漫,目光卻直直地看向秦咿,棒球帽的帽檐在皮膚上投落些許陰影,一雙眸子浸在裏頭,又深又靜。

秦咿抿了抿唇,扭頭避開了那道視線。

周虔的注意力都在狗狗那兒,沒發現兩人的小表情,“我能摸摸它嗎?”

不等梁柯也說話,大狗越過周虔往秦咿身邊湊了湊,腦袋頂着她的手指主動讓她摸,模樣很是谄媚。

“路易斯喜歡你呢,”梁柯也喝了口咖啡,笑着說,“摸摸它吧,t它昨天剛洗過澡,很幹淨,不會亂撲人。”

大狗仰着頭,哼哼唧唧地發出點鼻音,乖得讓人心軟。秦咿輕笑了下,正要蹲下去摸它,有人走過來。

“好漂亮的狗狗,我能跟它拍個合照嗎?”

秦咿動作一頓。

說話的是個很清秀的女生,面容姣好,化淡妝,手上拿着咖啡的外帶杯,站在小圓桌的另一側。

梁柯也看了看那女生,只一眼,目光又收繞回來,看向秦咿。他手臂搭在藤椅的扶手上,脊背向後,懶洋洋地靠着,一副沒骨頭的德行。

女生走近一步,又問一遍,“可以嗎?”

秦咿立即從大狗跟前退開,讓出位置。

梁柯也的目光始終跟着她,漫不經心地應了句,“拍吧。”

女生攏着裙擺蹲下來,手指順了順大狗的背毛。她一邊自拍一邊跟梁柯也聊了幾句,狗狗幾歲了,叫什麽。她說她也養狗,自駕游時撿的小流浪,還把手機相冊裏的照片給梁柯也看,順勢坐下來和梁柯也拼了個桌。

周虔朝秦咿使了個眼色,用微信給她發消息。

周虔:【碰見高段位的了。】

秦咿笑了笑,沒說話。

周虔還要幫其他同事帶飲料,一口氣點了好幾杯,出餐有些慢。

秦咿拉着周虔坐在另一把陽傘下,有意和梁柯也拉開距離,偏偏身側的一塊櫥窗玻璃又映出他的影子。

他好像開了局游戲,手機橫握在手裏,隐隐傳來幾聲音效。

拼桌的女生同他說着什麽,語氣很輕,氣質溫婉柔和,頗有幾分賞心悅目的味道。

秦咿覺得不自在,起身換位置又太突兀,只能挪動藤椅背對他們。

挪椅子的聲音有些刺耳,梁柯也側頭撇了眼,輕笑了聲。

搭讪的女生被這個笑容晃得心跳加速,鼓起勇氣:“我一直想養德牧,又怕養不好大型犬。我們加個微信吧,有不懂的地方,我還能問問你。”

梁柯也說了什麽,秦咿沒聽清,因為她的手機突然震了下,嗡的一聲。

秦咿頭皮一緊,連忙低頭去看。

梁柯也:【我脫不了身了。】

秦咿眨了下眼睛,餘光瞥到玻璃映出的側影。

手機又震了下。

梁柯也:【能不能幫幫忙?】

同類推薦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