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1

Chapter 21

聽完那條消息, 秦咿腦袋裏有一瞬的空白,像是不小心壓到鍵盤上的退格鍵,其他想法頃刻消失, 只剩一個模糊的念頭——

他傷得重不重啊?

房間過于安靜, 情緒上的焦慮完全凸顯出來, 秦咿手指有點抖, 點了好幾下才點開通訊錄。她快速找到梁柯也的號碼,沒多猶豫,直接按下呼叫鍵。

呼吸不受控制地變重, 還有些急,秦咿無意識地捏緊機身,指骨被硌得生疼。

撥號音一聲接一聲地響,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卻始終無人接聽。

秦咿的心徹底懸了起來——

傷得很重麽……

擔憂和焦慮壓過一切, 秦咿穿上外套推門出去, 跑着到了電梯那兒。不知怎麽搞的,兩部電梯都停在十二層, 一動不動。她一面反複按着下行鍵,一面再次撥梁柯也的號碼。

嘟嘟聲持續不斷,讓人心煩。

秦咿又氣又急,嘀咕了一句:“接電話啊——”

話音未落, 聽筒裏忽然變得安靜, 撥號音消失了。

她沒反應過來, 又嘀咕了一句, “能不能別吓我, 我會害怕……”

話說到一半,秦咿意識到什麽, 猛地咬住舌尖。

下一秒,耳邊傳來一道有些沙啞的聲音——

“害怕什麽?怕我傷得太嚴重?”

與此同時,“叮”的一聲,電梯門敞開。

秦咿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進去,站在角落裏。

無人說話時,聽筒裏只剩淺淺的呼吸聲,好像有人對着她的耳朵吹氣。

秦咿不太自然地抓了抓耳朵,低聲問:“那你傷得重嗎?”

“重,”梁柯也說,“流了好多血。”

秦咿有點愣,“是比賽的時候摔倒了嗎?磕到哪裏了?”

梁柯也沒回答,而是說:“我很久沒受過這麽重的傷了,一直流血,傷口很疼。”

秦咿的情緒被他牽引着,有些着急,聲音也高了點,“去醫院了嗎?有沒有縫針?”

電梯內空間狹小,旁邊站着一個帶小朋友的年輕媽媽,小朋友大概四五歲,穿了件很可愛的粉色外套,她扭頭看過來,大眼睛烏溜溜的。

秦咿臉色有點紅,往更邊角的地方挪了挪,又問:“你現在在哪兒?”

梁柯也頓了頓,聲音聽上去有些懶,“要來看我嗎?”

秦咿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有點不想承認。

她正糾結,旁邊的小朋友拉了拉媽媽的手,脆生生地說:“媽媽,那個姐姐臉很紅,一定是在給男朋友打電話!”

聲音不算高,可也不低,電梯裏的人全都聽到,笑了起來。

年輕媽媽敲了下小朋友的腦袋,有些歉疚地朝秦咿笑了下。

秦咿顧不上回應她,甚至顧不上害羞,因為梁柯也問她——

“你在臉紅嗎?”

他聽到了……

電梯終于運行到一層,秦咿快步走出去,邊走邊說:“沒有臉紅!”

梁柯也笑了聲,笑得有點壞,搶在秦咿羞惱前,他說:“傷口有點長,需要清創縫合,我去濟仁醫院處理下。”

秦咿默默記下醫院的名字,卻沒說話。

氣氛靜了會兒。

梁柯也話音一轉,“真的流了好多血,很疼。”頓了頓,他聲音更輕,有些弱地說,“我頭暈,有點想吃甜的。”

想吃“甜果粒”——

他很想這麽說,但是,現在還不能。

秦咿加快腳步走到小區門口,攔了輛出租車,對司機說:“去濟仁醫院。”說完,又補了句,“快一點。”

做這些事情時,通話并未挂斷,梁柯也聽得一清二楚,他輕笑了下,聲音裏有種讓人面紅耳赤的質感。

秦咿覺得耳根和臉頰同時熱起來,連忙将電話挂斷了。她靠着椅背,眼睛沒什麽聚焦地看着窗外的街景,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

梁柯也始終沒告訴她,他到底傷在哪裏,又是為什麽受傷。

故意讓她懸着心。

這個混蛋!

-

梁柯也不是在球場上受傷的。

秦咿沒有來看比賽,這讓梁柯也臉色發沉,中場休息時,他越想越氣,直接摔了擦汗用的白毛巾。

明明已經允許他牽手了,也不讨厭他的接近,為什麽突然又冷淡起來?

他實在想不通。

梁柯也在校內名氣很大,他突然發火,隊友面面相觑,都有些緊張。

竺音的校籃隊長跟梁柯也私交不錯,走過來在他手臂上拍了下,低聲問:“怎麽了?是不是對面有人手腳不幹淨?”

美院的球隊裏的确有人動作不幹淨,只有一個,那人穿8號球衣,叫薛楚唯。

在此之前梁柯也從未見過薛楚唯,名字都沒聽過,更談不上有過節,比賽開始後,薛楚唯卻盯他盯得很緊,甚至借着近距離斷球的機會,用手肘關節往梁柯也肋骨上狠砸了下。

薛楚唯下手挺黑,也很隐秘,打球時大概經常玩陰的,已經成了熟練動作。這種校園友誼賽,裁判的水平有限,別說吹哨,甚至都不一定能注意到。梁柯也站在原地緩了會兒,被撞的地方從肉裏泛着疼,但他沒翻臉,甚至沒多看對方一眼。

跟這種人較勁,算他自降身價。

面對隊長的詢問,梁柯也搖搖頭,沒說什麽。

下半場比賽很快結束,竺音的球隊客場作戰,以微弱的分差輸給了東道主。

一場友誼賽,打着玩的,即便輸了也沒覺得多懊喪,薛楚唯倒是很興奮。他高舉手臂,在音樂學院的球員看過來時,朝他們做了個拇指向下的動作。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竺音這邊有人壓不住火,背包一摔就要過去。

梁柯也将人攔住,沒什麽情緒地說:“剛比完賽,別鬧得不好看。”

在球隊梁柯也的影響力不比隊長差,隊友收了脾氣,朝薛楚唯做了個豎中指的動作。

回到更衣室後,梁柯也不急着換衣服,他拿出手機看了看,秦咿再沒發來新消息。這種抓不穩握不住飄忽不定的感覺,讓他心煩意亂。

到底該怎麽做……

偏偏有人在這時嚷了句:“長得好有什麽用,上了球場一樣是廢物,以後少出來丢人現眼了,回家鑽女人□□吧!”

梁柯也側過頭,瞥去一眼,他還沒洗澡,汗濕的黑色額發垂落幾縷,在眉宇那兒,顯得鼻梁高挺,眸色極深,仿佛醞釀着一場能砸碎船只的驚濤駭浪。

薛楚唯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站在離梁柯也幾步遠的地方,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群上網像發情的女的知道你今天輸球了嗎?她們會不會再去給表白牆投個稿——寶寶不哭,媽媽抱抱……”

邊說邊笑,偌大的更衣室,只有薛楚唯一個人在笑,聲音尖利。

同隊的人過來拉了他一下,皺眉道:“你別沒事找事。”

“開個玩笑嘛,”薛楚唯舔着牙尖,臉上也不知是出汗還是出了油,顯得皮膚很糙,“怎麽,千金少爺說不得?有能耐賽場上贏我啊!”

薛楚唯單方面跟梁柯也結仇很久了。

上學期他看中一個設計系的小學妹,追了幾天,學妹對他理都不理。薛楚唯偷偷找到人家的微博小號,點開一看,學妹不僅是壞藤樂隊的粉絲,還關注了梁柯也的個人超話,整天搞手繪剪視頻,玩得不亦樂乎。

在薛楚唯看來,這群女的都有病,現實裏裝得冰清玉潔,摸不得碰不得,說句葷話也能上綱上線,卻隔着網絡給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廢物做舔狗,又婊又賤!

竺音的球員自然看不過去,回敬了幾句髒話,有的人甚至要沖到薛楚唯面前,被梁柯也壓着肩膀按了回去。

他不看薛楚唯,不看周圍的任何人,只是盯着秦咿的微信頭像,指腹摸了摸對話框頂端那個“doux”的備注。

“嘴瘾過完了就走。”

梁柯也只回應了這t麽一句。

薛楚唯的臉色難看起來。

美院的球員并不想把事情鬧大,拽着薛楚唯朝外走,“算了算了,少說兩句,晚上還要聚餐呢。”

薛楚唯看了眼梁柯也,頗為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痰。

幾個人勾肩搭背地走到門口,不知誰說了句,“泡妹還是要泡繪院的,不信你問老薛,這學期剛開學他就看上一個,腰細還有胸,絕了!”

“我都搞清楚那女的叫什麽了,宿舍那幫逼出主意,讓我拿着妹子的照片去表白牆投稿,假裝撈一撈。”薛楚唯的聲音,“他們說小妹妹就吃這股偶遇感浪漫勁兒,準能把妹子釣到手!浪你媽個漫,那女的扭頭就聯系表白牆把我的撈人投稿給删了,她說不喜歡照片被挂出來。艹,平時朋友圈一串的自拍九宮格,騷得很,有人追了就開始拿喬,賤婊!”

“哪個院的妹妹,叫什麽名字?”

“秦咿,學油畫的,”薛楚唯說,“這種女的,兩腿中空,一看就不是處!二手爛貨,白給老子,老子都不樂意上她……”

話沒說完。

腦後風聲乍起,木質條凳攜着強勁的力道砸在薛楚唯的背上。這一下用勁兒極狠,薛楚唯被砸得快要吐血,踉跄着朝牆角撲過去,啃了好大一口牆皮。

攻擊薛楚唯的人并未停手,那人丢下快被砸斷的條凳,抓着薛楚唯頭頂的頭發往下一掼,同時,膝蓋迎上去,對着鼻梁狠狠一撞——

“嘭”的一聲。

鼻血滴滴答答地掉落,沿着人中和脖頸一路下滑,薛楚唯胸前濕紅一片。別說還手,他慘叫都沒發出一聲,捂着鼻子倒在了地上。

比賽結束後大部分人都走了,更衣室裏剩下九個球員,五個來自竺音,穿美院隊服的只有四個。

竺音的隊長叫李西袁,個高腿長,組織能力很強,腦子非常靈活。梁柯也起身的一瞬,李西袁就從裏面鎖住了更衣室的門,防止事情鬧大,也防止外頭的人湧進來幫忙。

五對四,美院的球員也不知是審時度勢,還是被梁柯也身上那股匪氣吓住,沒反應過來,眼睜睜地圍觀了薛楚唯挨打的全過程。

梁柯也動作雖然兇,卻不是毫無分寸,用膝蓋狠撞了一下後,他停了下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收手時,梁柯也拎着薛楚唯的衣領,拖着他走了幾步,将他以臉朝下的姿勢按在了地上。

薛楚唯歪着頭,側臉貼地,鼻尖那兒有一小塊青灰色的污漬,是他剛剛吐出來的髒東西。

“這裏,”梁柯也站在薛楚唯面前,鞋尖隔空點了點那塊污漬,“舔幹淨。”

這話一出,美院的球員驚得眼睛都睜大了。

“薛楚唯的确嘴巴不幹淨,”一個穿着沖鋒衣的球員說,“但是,梁柯也,你也不能用這種方式侮辱人吧,太過分了!”

“第一,是誰先惹事,”梁柯也看了沖鋒衣一眼,“在我面前犯渾的?”

“第二,”不等那人反駁,梁柯也又說,“薛楚唯僅僅是嘴巴不幹淨嗎?”

美院的球員互相看看,似乎想說什麽。

“我提醒諸位一句——”李西袁忽然吹了聲口哨,“想拍照拍視頻的,最好把手機收一收。梁家雇傭的律師團時薪三萬美金,無論價格還是實力,都是全球頂尖,落在他們手上,滋味會很難受,明明是件小事,別鬧得收不了場。”

“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叫人,三哥四舅什麽的都叫來,”李西袁笑了下,語氣不疾不徐,“鬧成一場群毆,然後,陪着薛楚唯一起進局子、背處分,甚至,延畢丢學籍。我勸你們仔細想想,這麽做到底值不值。”

話說完,更衣室裏靜得針落可聞,美院的球員沒做聲,顯然不願意為了挑事的薛楚唯承擔那麽多風險。

梁柯也不看別人,只盯着薛楚唯,“我會教訓你,不是因為你嘴賤,而是因為你心髒。‘婊’、‘騷’這種極盡侮辱的詞彙,不該被當成日常口語來用,更不該用它去欺負女孩子,明白嗎?”

薛楚唯已經從被打蒙的狀态下緩了過來,他咳了一聲,強撐着僅剩的那點膽子,哆嗦着罵了一句,“裝你媽的……”

梁柯也一腳踹在薛楚唯肚子上,瞄着胃踹的,直接把他踹得吐出來。

“追女生追不到就在背後造謠、污蔑,甚至诋毀,”梁柯也語氣平緩,“試圖用語言把她變髒,以此來證明,得不到她不是你無能,而是她龌龊,她不好。”

“丢不丢人啊?”

到了這一步,美院的幾個球員終于看出來,之前梁柯也不願跟薛楚唯起争執,不是因為他不會打架,而是因為他手黑,脾氣上頭了容易收不住勁兒

打傷薛楚唯對梁柯也來說,比聽兩句廢話更難受。

他嫌髒。

但梁柯也還是沒能忍住脾氣。

為什麽呢?

幾個球員偷偷對視一眼,同時想到——

學油畫的那個女孩子,該不會是梁柯也的女朋友吧?

說他兩句沒什麽,說到女朋友身上,梁柯也一點兒也忍不了……

我曹……

李西袁看出那幾個人的神色變化,淺笑着,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噓——

要保密哦。

“除了髒話,你也罵不出別的什麽,”梁柯也偏了偏頭,手指捏了下脖子,這種動作由他做出來,顯得匪氣很重,“我教你一個詞吧——賤命一條。意思是,我改裝一輛車的錢,能買下你一條命。只要我願意,我可以一根一根地踩碎你全身的骨頭——就在這兒,當着這些人的面。”

這時候薛楚唯才明白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他哆嗦着,雙眼通紅,“哥,我錯了,我給你道歉,我……”

“舔幹淨,”梁柯也重複一遍,“我放你走。”

薛楚唯擡起頭,梁柯也儀态好,站直時更顯腿長,身段挺拔,逆光看去,如同石砌的雕像,每一寸線條都鋒利。

短暫的靜默過後,衆人聽到一聲哭腔,薛楚唯邊哭邊完成了梁柯也的要求。

……

事情解決後,薛楚唯是被隊友拖走的,他腿軟得站不起來,也哭得停不下來,邊哭邊幹嘔,哭得李西袁都無奈了。

“又慫又賤又沒品,”李西袁啧了聲,“這種人最沒意思。”

梁柯也沒做聲,修理完薛楚唯他臉色依然不好,手機上一大堆新消息,認識的不認識的,還有人打電話過來,唯獨沒有秦咿。

他伸手将來電按掉,忽然覺得掌心刺痛,這時才發現手裏破了皮,還有些出血,大概是掄條凳時剮蹭的。

李西袁看了眼,“去醫務室塗點藥吧,別感染。”

梁柯也垂眸看了會兒,忽然想到什麽,“女孩子都很心軟吧?容易對弱者或傷患産生憐憫。”

李西袁摸不着頭腦,“對啊,怎麽了?”

條凳被梁柯也摔斷條腿,斷口處支起一根尖銳的木刺。梁柯也走過去,單手握住,用力一劃,破皮的小傷口頓時變成橫貫半個手掌的大口子,血液洶湧流出。

“我曹!”

“瘋了吧!”

……

周圍的人發出各種驚呼。

李西袁立即拿無菌紗布壓住傷口,幫他止血,皺眉道:“心情不好玩自殘?少爺,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弦樂系的,以後不練琴不比賽了?”

血跡很快将紗布洇透,紅得刺眼,梁柯也眉毛都沒皺一下。他用另一只手打開微信,長按屏幕底端,錄制語音消息——

“我受傷了,你會來看我嗎?”

聲音聽上去有些啞,還有股疲憊虛弱的勁兒,語速也慢。

李西袁動作一頓,挑了挑眉,有點驚訝。

發完那條語音消息,梁柯也沒鎖屏,他一直盯着聊天框,等待什麽。大概半分鐘,嗡的一聲震動,不是新消息,而是一通電話打了進來,與此同時,在場的人都看到那個“DOUX”的備注。

先前的驚呼聲變成了起哄,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說:“居然用苦肉計吓唬小姑娘,也哥,你也太壞了。”

還有人小聲嘀咕:“網上說的竟然是真的……”

震動聲一直在響,梁柯也卻沒接,他看了眼屏幕,又去看窗外半沉的日落,眼睛眯了下,好像在琢磨什麽。

傷口還在流血,他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兒,沒有痛覺似的,那副模樣,說不清是霸道還是匪氣,特別帶勁兒。

李西袁笑了聲,“欲擒故縱啊?我真的有點好奇了,該是多厲害的小姑娘,讓大少爺殚精竭慮到這種地步。”

除了一起打球的交情外,李西袁還是梁柯也的直系學長,經常一道去琴房。他知道梁柯也心裏t有人,但是,從未見過。梁柯也也從不主動跟人提,又藏着又護着。

說話時第一通來電因遲遲無人接聽而自動挂斷了,幾乎沒有間隔,第二通跟着打進來,震動聲繼續響着。

梁柯也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些,甚至露出點笑,他看李西袁一眼,懶洋洋地回:“相當厲害呢。”

李西袁被他氣笑了。

梁柯也聽着第二通來電的震動音,一面計算着秒數一面朝外走。

“去哪?”李西袁問。

“醫院,”梁柯也頭也不回地說,“找醫生理傷口。”

總不能叫秦咿到更衣室來找他。

從更衣室出來,體育館的走廊幽長寂靜,梁柯也掐着時間,在第二通來電被自動挂斷前接了起來。周圍空空蕩蕩,他故意拖慢腳步,故意講傷口疼、在流血,聲音中有股懶調,同時,又很柔和,存心吊着什麽似的。

他聽見秦咿說害怕,聽見秦咿催促出租車司機快一點,她急着趕來見他。

小姑娘綿軟的語氣和聲音,讓梁柯也心軟得近乎塌陷,像陽光直曬下的香草冰淇淋,甜膩膩地融化着。

與此同時,梁柯也更加清晰地意識到,他是真的喜歡,喜歡秦咿,不是荷爾蒙作祟,不是一時興起。

世界人聲鼎沸,有落日有鮮花,梁柯也只想知道,來見他的路上,秦咿是不是跑着的,呼吸會不會變得有點急。

對他來說,這比任何事都重要。

喜歡一個人,為什麽要偷偷藏藏?喜歡就該暴烈沸騰,要沖上雲霄。

盛大的愛意永不落敗。

那天,梁柯也的心思都在秦咿身上,警惕性大打折扣,沒留意有一道影子始終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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