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咚——”承恩伯看着夫郎生出孩子的一瞬間，愣是給吓得昏倒在地。

“伯爺！喲這是怎麽說的，怎麽就給吓昏啦。”穩婆甲一時哭笑不得，顯得有些慌亂。

“別管了，快拖出去，先放門口吧。”

穩婆乙顧不得承恩伯，她可是奉皇命來給承恩伯夫人接生的，只要承恩伯夫人，和雙生子無恙，她即便無功也不會有過。

至于承恩伯……無所謂啦。

兩個穩婆拖着楊昭，像拖死豬似的，将人拖出了産房，随手扔在了産房門口。

“啪——”的一聲，産房的門無情的關上，承恩伯臉色泛白的躺在地上，眼尾劃過一滴激動的淚水。

女醫守在産房裏，看着那突然彈射出來的小公子，腦子還有些懵懵的。

這話怎麽說的，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生孩子，孕夫都沒用力呢，孩子自己彈了出來。

同樣懵逼的還有剛出生的楊霖。

前一秒他還在羊水裏睡覺，下一秒就被弟弟一腳踢了出來，整個娃都是懵的，一瞬間從溫暖的水裏飛出來，躺在有些冷飕飕的床上，他甚至都忘記了哭泣。

或許是這段記憶過于刺激，即便當時他才剛出生，也将這一瞬間記得清清楚楚，甚至四歲的他依舊記憶猶新。

此刻，看着只比自己晚出生一小會兒的弟弟，他面色有些複雜。

“不就一碗藥嗎，拿出來當年你踹我的勁兒，一閉眼就喝了。”

同樣四歲的小哥兒楊淼，此刻正眼淚汪汪的看着眼前的湯藥，他從有記憶開始，這藥就伴随着他，奶都斷了，藥卻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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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淼淼不喝！”他賭氣抱着兩只小短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氣到小臉都要變成小籠包，他也絕不妥協！

楊霖站在一旁掐着腰，“楊淼你最好一口氣喝掉，一會兒爹爹和父親過來，到時候你連蜜餞都沒得吃。”

擔心小孩子吃糖吃多壞牙，溫煜這一年來一直控制着孩子吃糖，即便楊淼每次喝完藥都要鬧着吃糖，他也會狠下心只給喂一口溫水。

看着藥碗旁邊的碟子，裏面擺着三顆蜜餞，那是哥哥楊霖偷留出來的，楊淼咽咽口水，水汪汪的杏仁眼又看向那碗黑乎乎的湯藥。

小眉頭瞬間皺緊，“不喝，淼淼沒有病！不喝藥！”他倔強的擡着下巴。

弟弟從小就嬌弱，因為是雙生子，說是在胎裏受了委屈，為此楊霖從小都會謙讓着弟弟，畢竟胎裏的時候，營養都被他吸收，所以才害的弟弟一出生，就要喝苦藥湯。

雖然爹爹說這不怪他，但他依舊還是寵着這個弟弟。

楊淼同樣知道，他哥雖然說話難聽，但十分寵着他，不然也不會省下自己那份蜜餞糖果，都偷偷送給他。

想到這裏，楊淼眼巴巴的看着楊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輕輕拽着哥哥的袖子。

“哥哥，不如咱們偷偷倒掉吧，一會兒爹爹和父親過來，你就說我喝掉啦。”

說完他滿眼期待的看着哥哥，這些藥天天喝，他都快腌入味了，一天三頓，少喝一次也沒有關系吧。

可惜，楊霖對此十分嚴肅，父親說要一日三頓，那少一碗都不可以。

他拍開弟弟的手，“不許撒嬌，你不喝藥，又要虛弱到沒有力氣，到時會暈倒。”

楊淼撇撇嘴，看着眼前的藥碗一臉苦大仇深，就在此刻，耳邊傳來了由遠至近的腳步聲，不用想也知道，是父親和爹爹過來啦。

看着碟子裏的三顆蜜餞，楊淼一着急，眼淚是止不住的落下來。

楊昭和溫煜攜手過來，還沒有進門就聽到了小兒子的哭聲，夫夫二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無奈和心疼。

可想到小兒子那弱不禁風的樣子，夫夫二人只能狠下心來。

“怎麽，淼淼又不喝藥？”一進門，楊昭冷着臉看着兄弟倆，先看了一眼原封未動的藥碗，又看看哭的不能自己的小兒子。

顯然後者不能回答他了，站在一旁的楊霖點點頭，“弟弟說什麽都不喝。”

溫煜上前一步，正準備哄一下小兒子，視線一晃看到了藥碗旁，一個空了的小碟子，他一臉狐疑的擡起眼，目光落在一旁的大兒子身上。

楊霖心虛的背着手，眼睛更是不敢看一眼爹爹，他能感覺到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左手更是緊緊握住那三顆蜜餞，再度心虛的擡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

溫煜想要說些什麽，嘴唇動了一下，但到底是不忍心，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現的樣子，轉而看向眼前的小兒子，溫柔的将人抱起，擁在懷中輕輕給楊淼順着氣。

“淼淼乖，喝完藥爹爹帶你入宮見皇伯伯。”

有半個月都沒有入宮了，陛下昨日傳召讓他們夫夫今日帶着孩子入宮，午時要在宮中一起用膳。

平時小哥兒最喜歡入宮，每次去皇伯伯都會留他吃飯，宮裏的飯菜格外好吃，是在外面吃不到的美味。

可今日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藥汁，他怎麽都開心不起來，寧可不去吃禦膳，也不願意喝一口這藥汁。

父子三人足足勸了楊淼半個時辰，藥涼了又換一碗，可楊淼說什麽都不喝，最後甚至嗓子都哭啞了。

“嗚嗚……不，不喝，淼淼沒病！”

楊昭性子急躁，除了對待自己的夫郎，對于其他人和事兒，都沒有太多的耐心，如果楊淼不是個小哥兒，他早就動手直接捏着嘴灌藥汁了。

但看着小哥兒哭紅的鼻頭和眼睛，他到底是狠不下心，動不了手。

“等着，我這就去學堂，把郎兒叫回來。”

溫煜心裏有些不願意，他的養子徐朗，近來書讀頻頻因為楊淼被打斷，先生都對他們家有意見了，幸而那孩子是個讀書的料，即便總是請假不去學堂，課業也都沒有落下。

今日要奉旨進宮，時辰耽誤不得，也只能再麻煩一次徐朗。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楊淼眼淚汪汪的捧着小碗，坐在徐朗的懷裏，皺巴着小臉喝盡最後一滴湯藥。

嘴裏酸苦異常，他擡着有些蒼白的臉頰，望着徐朗。

“甜寶不甜了，我好苦啊。”

放下小碗，吸吸鼻子，楊淼虛弱的倒在徐朗的懷裏，徐朗雖然只有六歲，可他有着異于同齡人的成熟穩重。

聽到楊淼這樣說，他嘴角扯出一絲心疼的苦笑，語氣溫和的勸說着。

“甜寶永遠都是最甜的，再喝幾服藥，淼淼的病就好了，到時候帶你去學堂。”

自從徐朗去了學堂，楊淼可是好一個傷心，最開始的時候，日日都要趴在大門前，哭的眼睛紅紅的等朗哥哥下學回來。

後來時間久了，楊淼不哭了，可依舊會期待的等着徐朗，每日早起哪怕掙不開眼睛，也要讓乳母抱着，送朗哥哥出門上學。

“真的嗎？真的可以和朗哥哥一起嗎？”

楊淼對讀書沒有興趣，他只是單純的喜歡待在徐朗的身邊。

徐朗認真的點點頭，“真的，等淼淼好了，咱們一起去學堂。”

在大晉，姑娘和小哥兒是不可以進學堂的，只是這些楊淼都不知道，他天真的以為長大一點，身子好了，就可以和朗哥哥一起上學堂。

“好，淼淼會乖乖喝藥，朗哥哥要一直一直陪着淼淼。”

“好。”徐朗抱着柔軟虛弱的團子，心中是密密麻麻的疼。

時辰不早了，徐朗再次回到學堂，楊昭夫夫二人帶着兩個雙生子進了宮。

小孩子忘性大，出門上了馬車，坐在爹爹懷裏吃了半個馬蹄糕，開心的忘記了早上的不愉快，更因為期待着和朗哥哥一起上學堂而雀躍。

“皇伯伯上次說過，淼淼再去宮裏，就可以吃大蟹子。”

因為身子虛弱，很多東西楊淼都不能吃，螃蟹性寒不宜多食，上次吃了幾條蟹子腿，那鮮嫩的味道徹底征服了他。

奈何身子不好，陛下看他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叫停，登時楊淼就不開心了，眼圈紅紅的卻又不敢在皇伯伯面前哭。

看着他那副要哭不哭的小表情，永安帝心頭一軟，就承諾下次再來，還要禦廚做蟹子，可以多吃兩個蟹螯。

永安初登大寶，大晉百廢待興，處處謠傳着他不是天選之子，恰巧，那年有着從龍之功的承恩伯傳來喜訊，承恩伯夫人溫煜有孕，還是罕見的雙生子，産子之時霞光滿天，在百姓眼裏，這就是吉兆。

于是永安帝借機大肆宣傳，幸運的是，也是他登基第一年，全國都在學着屯糧種田，秋日裏糧食豐收，逐漸他越發得到了百姓的愛戴。

對承恩伯府上的雙生子，更是疼愛有加，就連他自己的皇子，能和他這樣坐在一起吃飯都是屈指可數，但對于楊淼來說，這不過是三五日的小聚罷了。

只要他想，甚至可以日日都和皇伯伯一起吃飯。

幾人剛到昌泰宮，永安帝就聽到了楊淼甜甜的聲音，他忙了大半日，臉上有些倦色，可聽到楊淼的聲音，臉上的倦色一掃而空。

收起桌子上的奏折，他剛站起身，楊淼就伸着小手朝他跑了過來。

“皇伯伯！”他開心的笑喊着。

接着身子一輕，整個人都被皇伯伯抱了起來，楊淼喜歡這樣動作，像是飛了起來，小嘴裏發出咯咯的笑聲，讓這沉悶的宮殿，都染上了歡快之感。

永安帝抱着楊淼，臉上笑眯眯的看着對方，突然眉頭一皺。

“甜寶怎麽又哭過？”

承恩伯的三個孩子，小字都帶有一個“寶”字，養子徐朗小字福寶，楊淼像一顆小糖豆，所以取名甜寶，唯有承恩伯的長子，因為一出生吓暈了父親，于是楊昭記仇，給大兒子取名臭寶。

小家夥長大一點，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好聽，鬧着以後不許任何人再提，即便是在家裏，大家也都稱呼為世子或者楊霖，誰也不想惹那個混小子。

聽到皇伯伯關心自己，楊淼小嘴一撇，滿臉的委屈。

“皇伯伯，淼淼不想喝藥了，您和父親說說，淼淼沒有生病，不喝藥了好不好。”

這孩子從小體弱，永安帝是知道他的情況，這麽小的孩子就像是個藥罐子，誰見了能不心疼，他沒有答應楊淼，轉而看着站在不遠處的承恩伯夫夫。

“朕前日得了一株天山雪蓮，還有一株長白山的野參，出宮的時候記得帶上，那人參藥效極好，昨日朕不過是喝了一根參須，差點上火流鼻血，回去你酌量的給甜寶煮些。”

“謝陛下隆恩。”夫夫兩人齊齊謝恩領賞。

楊淼坐在永安帝的懷中，聽到了人參奇效，他眼睛亮亮的，小嘴微微張着，一臉的驚訝。

他像是在确認着什麽，“淼淼吃了也會好？有精神？”

殿中人聽他這樣問，都笑了，這些年小家夥吃的天材地寶不少，效果也都屬于聊勝于無。

只是大家不忍心告訴他真相，善意的撒了一個小謊。

“是的，淼淼吃了一定會好起來。”

這是衆人美好的期盼。

只是楊淼當了真，回家一路上抱着他的大人參，一進家門，趁着大人都忙自己的事兒，他抱着嬰兒小臂粗細的野山參，哼嗤哼嗤直奔廚房。

一進門就将東西塞到廚娘手裏，“這個，給我紅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