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親吻他的食指

第9章 親吻他的食指

林述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知道自己的怒氣來源于自己無力改變不幸的生活,卻把這一切對着周一發洩,可要開口道歉更難,他堵着一口氣撐到晚自習。

“咻”地一聲,周一桌上丢過來一張紙條,他茫然地看向右側的林述,不知道是給他的還是要他幫忙傳給別人的。

“給——你——的——”

林述小聲地做着口型,英語老師坐在教室後面批作業,他今天罕見地沒翹晚自習。

「下午對你說的那些話,不是故意的。」

這話後面還有一團塗黑了的印記,周一翻過來看了看背面,原來還寫了“對不起”。

林述看見周一的動作,此刻在一邊面目有些猙獰。

“寫——錯——了——”

早知道後面也塗黑了,怎麽這樣都能看出寫的什麽字......

周一湊近林述,小聲地說:“是我的錯,對不起,我怕你不想理我,才一直沒和你道歉。”

林述呆了呆,沒想到這人會是這個反應,“不是的,我...是我遷怒你...你說的沒錯,只是我自己......做不到好好學習。”

周一和他靠的很近,林述又聞見了他身上香味,沒忍住多嗅了幾下,“你好香啊。”

這次輪到周一愣住了,他目光投向湊近自己的林述,喉頭上下滑動的瞬間,他好像也聞見了林述身上的香味。

“你、你也是……”

林述被周一說話間的熱氣噴了一臉,退後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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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說的太小聲了,他根本沒聽清。

周一捂住臉埋在了桌上,另一只手沖着林述擺了擺,為什麽心跳這麽快?

他似乎感受到胸腔內不停的震動想要沖破身體,想要沖到林述面前說,你也好香。

明明只是最普通的肥皂香氣,在林述靠近他的那一刻,卻像極了混合太妃奶糖的甜膩,四面八方的朝自己湧來,讓他無處可躲。

“吃糖嗎?”

林述在書桌下朝着周一攤開手心,裏頭有顆包裝粗糙的太妃糖,他想用一顆糖來作為兩人和好的媒介。

救命,周一心裏忍不住地吶喊,居然是真的,他沒聞錯,林述就是有這麽甜。

周一拿過太妃糖,在林述一臉期待的目光下依依不舍地剝開了糖紙塞進了嘴裏。

這糖是奶奶去別人家打掃衛生,雇主給了一大罐,說是家裏孩子長蛀牙不讓吃了。

林述第一次嘗到了像是蜂蜜和紅糖混合烤化的甜味,和奶奶拿給他吃的冰糖味道不一樣。

他舍不得吃,一禮拜吃三顆,給周一的這顆糖是他最後的存糧。

周一默不作聲地将糖紙塞進衣服口袋。

倆人不再偷偷說話,林述又在書上塗塗畫畫起來。

周一卻第一次沒能沉下心來做題,在濕潤口腔中逐漸變軟、變黏牙的太妃糖、指尖上揮散不去的甜膩太妃糖香氣、一邊埋頭給數學書上的數字填色的林述……

身邊和林述有關的一切,都讓周一靜不下心來。

所以,林述是這麽重要的朋友嗎?周一隐約覺得不止是這樣......

說不清是不是因為那一顆太妃糖,周一和林述的關系變得更和諧了。

兩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林述不再逃晚自習,放學後周一會和他一起走,到了林述家巷子口周一再自然而然的和他告別離開。

“喂,你這樣天天送我回家再回去,你爸媽不擔心嗎?”

林述猜測,周一應該還擔心錢強那批人會來找事,所以才一直和自己一起上下學,不過已經過去大半個月都沒見那批人出現,應該是沒事了。

周一撐着自行車把手,無所謂地笑了笑:“我爸媽都不知道多久不回家了,沒人會擔心。”

林述了然地點了點頭:“也是,你爸媽都是大教授,是不是都很忙?”

“應該吧,忙不忙也和我沒什麽聯系。”

周一提起這些,表情變得冷漠,他的父母于他而言,和陌生人相差無幾。

林述聽出了他話語裏的低落,很識趣的不再打聽,“那我回家了,拜拜。”

“等一下,”周一從口袋裏掏了一大把東西塞進了林述手裏,“好了,回去吧,明天見。”

林述只是幾秒鐘沒反應過來,周一已經跨上自行車騎遠了。

他堪堪地攤開手掌心,是一把太妃糖,其中有幾顆包裝紙松松垮垮的,也不知道那人在口袋裏捂了多久。

林述心裏又給周一加了好幾分,看來的确是他先前誤會了,以後只要周一不管着他學習,就是好兄弟!

周一除了學習還有一件熱衷于做的事,打羽毛球。

他一進高中就成了校羽毛球隊的隊長,當然主要是當時打羽毛球的人實在不算多,不過自從周一加入之後,學校熱愛羽毛球的人明顯多了不少。

“你和我一起去呗,就當鍛煉身體了,試試你要不喜歡就算了,但是你可以在更衣室睡覺,那裏就我一個人用,很幹淨。”周一一臉懇求地期待林述點頭。

林述伸手,艱難地推開周一快要抵住自己太陽穴的腦袋:“那我直接去睡覺。”

周一近來總是拖着自己融入正常的學校生活,林述感受的出來。

他不問自己為什麽逃課、也不問自己為什麽總是需要睡覺,只是會在自己被罰站的時候遞來一瓶水、在自己打瞌睡的時候替他記好筆記,在老師批評他後塞給他一把太妃糖......

林述想,或許周一就是成長在美好家庭氛圍裏的善良小王子,對人人都有一顆真誠的心。

周一和自己的叛逆同桌成了朋友,這件事是他其他朋友們早就知道的事。

他們倒是對林述沒什麽意見,只是覺得好奇,班裏差生不止林述一個,但偏偏周一對他就是特殊對待,比如現在:周一正在給林述鋪床。

學校的體育更衣室很多,周一一人占了一間,以往都是他一個人用,老師對好學生的事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朋友們第一次見周一将休息室給別人用,尤其還是給林述用來睡覺的。

“好、好了,我就眯一會兒,在凳子上也能睡,你不用......”

林述拘謹地貼牆站着,門外還有一群探頭探腦的同學,林述還是頭一次被人照顧的這麽周到。

周一把枕頭拍了幾下,又捋平了上面的褶皺:“你睡吧,不想睡了就出來和我們一起玩。”

一群朋友在門口外嘻嘻哈哈附和:“是啊是啊,和我們一起玩~~”

周一聽出了大家的揶揄之意,推推搡搡地替林述關上了休息室的門。

林述坐在小小的單人床側,手下是幹淨柔軟的床單,枕頭看起來也蓬松舒适,這樣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張小床,卻是林述許久不曾擁有的。

自從林宏出事後,他已經很久沒在這樣好的床上睡過覺了,奶奶沒日沒夜的在外面打工,回家睡在林述原來的小床上。而為了随時照顧林宏,林述則睡在一張簡陋的行軍床上。

他蜷縮在薄被之下,枕頭和被子将他完全包裹住,熟悉幹淨的洗衣液味道和周一身上的一樣,他沉浸在若有若無地芬芳裏,睡意來的太快,閉眼前,林述心想或許是昨晚搬運太累了。

周一和好友們打着球,卻明顯心不在焉,被唐濯看了出來:“怎麽了?有心事?”

唐濯和周一從小就是同學,現在高中了分去了周一隔壁班,他多少對林述也有些了解。

“你和你這同桌關系這麽好了?還給他鋪床睡覺?”

唐濯了解周一,雖然是個好脾氣的陽光大男孩,但是和同學還是保持一定距離,現如今忽然和林述關系的轉變,讓唐濯覺得有些奇特。

周一确認了休息室的門還關着,回答道:“嗯,他人挺好的,上次我遇上混混,他還替我打架受傷了。”

周一說的都是事實,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沒由來的有點心虛。

唐濯更驚訝了:“你沒打過?你這麽大高個,怎麽要人家保護?他看着......可不像能保護你的人。”

周一無語了:“......不是,重點是這個嗎?”

“嗯嗯,重點不是這個,”唐濯勾過周一,小聲問道:“重點是你為什麽給人家鋪床?我上次去你家住,你都沒給我鋪過。”

唐濯話裏話外倒是有點好朋友被人搶走,吃醋的感覺,“你媽的,別惡心我,”周一給了唐濯一肘擊:“我、我給他鋪床是因為...因為他很可憐。”

周一記得林述随口提過,他在家睡折疊床,翻個身就到地上去了,林述當這是個笑話講給周一聽,可周一卻只覺得心疼。

“啊,也是,我聽我們班主任說林述家條件很差,他開學的學費還是借的,他奶奶還在我同學家做過鐘點工。”

唐濯神情也正經起來,他們班主任可八卦了,在辦公室就愛說學生家裏的事,唐濯進進出出聽到好幾次和林述有關的事。

“我不知道這些,他都沒說過......”

周一沒想到林述家拮據到這個地步,連高中學費都要借,他有點難受,林述家的條件比他想象中還要差,難怪那人在學校只吃一頓午飯.,而自己卻都沒多想一些......

“人有自尊心啊,是挺可憐的,但是他這樣怎麽也不好好讀書?這不更加給家裏增加負擔嗎?也聽不懂事的。”唐濯不了解林述,只看得見一次次通報批評和林述不服管教的樣子。

周一立刻反駁道:“不是的,他肯定也想讀書,他就是有點偏科,反正、反正他肯定有原因的!他不是不懂事的人。”

唐濯被周一認真且帶着脾氣的話說得一愣:“你氣什麽,我又沒說你!那、那我也不了解他呗。”

周一更是嚴肅地教育唐濯:“那你更不能這麽說他了,他對他爸爸、奶奶特別好,他每天都給他爸洗澡、按摩,學校午餐的水果他都舍不得吃,帶回去給他奶奶。”

唐濯被訓了,只得讷讷地點了點頭:“是我的錯,那我以後也帶他玩呗,咱倆一起給他補補課。”

“嘁,你有什麽用?”周一将唐濯推遠了些,“練你的羽毛球去,我去看看他。”

唐濯被嫌棄的莫名其妙,後知後覺品出了不太尋常的意味,為什麽周一對林述這麽不一樣?不像同學朋友,倒像是、像是女朋友?

周一小心謹慎地擰開門把手,休息室裏能見度有限,但看得出林述還乖乖在睡覺。

他輕手輕腳蹭到了床邊,窗邊窗簾微微拂動,眼看着林述的臉就要蹭上窗簾,周一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即将貼上林述臉頰的窗簾,剛松一口氣,下一秒林述卻翻了個身,臉頰直接貼上了周一的大腿。

一口氣滞在周一的胸口不敢吐氣,睡得熱乎乎的臉頰緊貼着周一大腿外側,林述的溫度透過輕薄的校褲傳遞到他的肌膚上,周一不知想到什麽,臉色陡然變得紅潤,他跪在床側的大腿不敢動,只能緩緩收回壓着窗簾的手,林述卻睡熟了,臉蛋無意識的在周一褲子上蹭了蹭。

周一只覺得自己的雙腿發顫,不知道是繼續跪着還是從床上下來,他低頭看向林述,因為睡着的原因,林述的嘴唇微張,原本圓潤清澈的雙眼此刻也虛虛的閉着,周一鬼使神差地想,林述的嘴唇會很軟嗎?

當他反應過來時,他的手已經貼上了林述的嘴唇,從上往下看,像是林述在親吻他的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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