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丁香
“姑娘……”八角被她氣勢所攝,舊時的稱呼不自覺地脫口而出,歡喜地道,“自來了京城,好久沒見到你這麽有鬥志的樣子了。”
姑娘從前在涼州,是多逍遙自在的一個人啊,卻被這京城的規矩束縛得規行矩步,越來越不像從前的她。
朱弦笑着掃了她一眼:“京城這些婦人手無縛雞之力,又有什麽好鬥的。那些軟刀子暗槍,只要弄明白其中的規則,根本就不難對付。”一力降十會,真鬥不過,直接暗中動手,不落人話柄就成。
八角睜圓了眼,聽得糊裏糊塗的。
這個八角啊,空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與發達的四肢,偏偏腦袋空空。朱弦搖頭,想到自己初來京城,也是像她這樣莽莽撞撞,什麽都不怕,祖母丁太夫人一點點教,一點點磨,看着她跌打滾爬,撞得頭破血流,才終于讓她懂得了京城世家的生存之道,給了她最好的保護色。
她該感謝祖母的,否則嫁入謝家,她根本就不可能适應。以她從前的脾氣,遇到這樣一個丈夫,早就忍不了了。可現在她明白了,人不管到了什麽境地,都應該設法讓自己過得更好,而不是不顧一切地玉石俱焚。
三七手腳利落地翻出一件玫瑰紅二色金褙子。朱弦看了她一眼:“換正紅色。”
三七反應過來,重新找出一件大紅羽緞鶴氅。八角幫朱弦梳了發,插上簪環。只一會兒,又是一個神采奕奕,容色照人的美人兒。
朱弦在銅鏡中端詳了一會兒自己,露出一個甜美的笑來,起身道:“走吧。”
八角興奮地問:“我要不要把裏面的衣服換成短打?”
朱弦看了她一眼,忍俊不禁:“我們又不是去打架的。你別去了,讓白芷跟着吧。”
八角的面色頓時垮了下來,可憐兮兮地道:“您可不能嫌棄我,就讓我去吧。”
朱弦不吃她這一套:“我帶白芷去有用,休要歪纏。”
八角熟知她的脾氣,看她神色,知道她主意已定,噘了噘嘴,不敢再說,出去喊了白芷過來。
主仆三人往西跨院去,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小丫鬟坐在門檻上打盹。見到她們,小丫鬟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慌慌張張地行禮道:“奶……奶奶。”
朱弦含笑道:“聽說小郎君病了,我來看看。”
小丫鬟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去通報。”轉身要往裏去,後襟卻忽然一緊,似乎被什麽拽住了,動彈不得。她戰戰兢兢地往後看去,這才發現是奶奶身後那個膀大腰圓的丫鬟拎住了她的衣襟。
奶奶身邊另一個丫鬟笑眯眯地對她道:“不用了,我們自己會進去。”
白芷往上一提,輕輕巧巧地将小丫鬟丢到一邊,咧嘴一笑道:“別擋路。”
小丫鬟一個屁股墩跌落在地,還沒緩過神來,就見朱弦主仆三人向裏屋走去。
屋中燈火通明,傳出女子柔媚婉轉的聲音:“五爺,今日多虧了你,不然妾身和思兒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謝冕熟悉的懶洋洋的聲音響起:“舉手之勞罷了。”
女子道:“于您是舉手之勞,于妾身和思兒卻是再造之恩,無以為報。”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您許久不來了,讓妾身好好服侍您一回吧。”語聲微顫,既嬌又媚,帶着說不出的誘惑與暧昧。朱弦在外面聽着,都覺得一陣骨酥筋軟、臉紅心跳。
橘黃的光線将兩人朦胧的剪影投映在窗紙上,三個人清晰地看見一個嬌小婀娜的影子慢慢向高大的人影靠去。
三七和白芷氣得臉都紅了,焦急地看向朱弦。朱弦目光閃閃,反而站住了腳步。
眼看兩個影子就要疊在一起,三七心中焦灼,正要開口。屋內忽然響起謝冕的聲音:“娘子大駕光臨,為何遲遲不入?”
嬌小的人影明顯僵了僵,停住了動作。
朱弦唇邊現出一絲笑意:以謝冕的身手,幾人剛剛鬧出的一番動靜怎麽可能瞞得過他。她本就在等他的反應,聽到他開口,緩緩擡步進屋。
裏面是一間布置精致的堂屋,謝冕沒骨頭般斜靠着一張花梨木雕花官帽椅椅背,噙着散漫的笑意看向她進來的方向。
他身邊一步處,站着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煙視媚行的年輕婦人,死死望着她們幾個,目光隐隐露出敵意。
婦人朱唇豐厚,腰細臀肥,穿一件桃紅色斜襟掐腰貼身小襖,緊緊箍在身上,勾勒出胸前驚心動魄的曲線,仿佛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香甜的氣息欲要撲面而來。饒是朱弦是女子,一眼之下,心跳也不由加快了幾分。
她下意識地看了謝冕一眼,只見他雖面上帶笑,眸中神色卻幽深莫測,不見絲毫情動。也不知是本就沒有動情還是因為察覺她來而失了興致。
年輕婦人看到她,神色變了幾變,看向謝冕,嬌滴滴地問道:“五爺,這位是?”
朱弦挑了挑眉,剛剛謝冕都叫了“娘子”,這位還要這般問一番。她不待謝冕開口,似笑非笑地看向謝冕道:“五爺,這可是你的不是。”
“哦?”謝冕目光在朱弦面上打了個轉,眼中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笑吟吟地道:“怎麽是我不是了?”
朱弦道:“人是你帶回來的,卻連女主人都不識,豈不是你的不是?”
謝冕一愣,随即撫掌大笑:“娘子所言極是,确是我的不是。”指着那婦人道,“這位是丁香姑娘。”又回頭含笑對婦人道,“丁香,過來見過我娘子。”
原來這婦人叫丁香,倒是個好名字。
丁香“哎呀”一聲,強笑着向朱弦行禮道:“原來是五奶奶,丁香不知,失禮了。”心中又妒又羨:早就聽說五爺新娶的娘子是個美人,她自恃美貌,本是不服氣的,可見到真人,卻不得不承認,新娘子的容色當真罕見,就是看着還生嫩得很。她不免酸溜溜地想:五爺這種見慣風月的,未必會看得上這種青澀的小姑娘吧。
朱弦打量着她沒有說話,三七上前道:“不知不罪,下次再犯就休怪奶奶了。”
丁香的笑容僵住:這套路不對啊,不是應該自己賠禮意思一下,對方說“無妨”才對,怎麽就老實不客氣地派個丫鬟教導起她來?
她不由擡眼看了朱弦一眼,見朱弦一張雪白的芙蓉面上神态嬌憨,一點不高興全在臉上,頓時把心中的忌憚打消了。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呢。
她擡起頭來,揚眉笑道:“姑娘是誰,我和你們奶奶說話哪輪得到你插嘴?”
三七冷笑:“丁香姑娘又是什麽身份,好大的臉對奶奶無禮?”
丁香一噎,跺了跺腳對謝冕道:“五爺,你看,一個服侍人的小蹄子也欺到我面上了。”
謝冕剛要說話,朱弦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開口問道:“我聽說小郎君病了,可要緊?”
謝冕的話被堵了回去。丁香看了謝冕一眼,不情不願地回道:“謝奶奶關心,思兒剛剛有些鬧肚子,現在已經沒事了。”
“是嗎?”朱弦看向謝冕,臉色淡淡地道,“說來是我失職,剛嫁進來不熟悉,院裏的事照顧不周全,倒要五爺操心。”
謝冕聞弦歌而知雅意,幹脆地道:“是我的錯,院裏的事早該全托了娘子,不該越俎代庖。”
他倒是乖覺,直接承認了越過她這事做的不地道。朱弦給了他一個回去算賬的眼神,謝冕眸中不由現出一絲笑意。
丁香的臉色有些難看:她怎麽就忘了,這位爺一向是見到美人就什麽原則都沒有了。何況,繞過主母直接找了五爺确實是她理虧。
朱弦才不管丁香怎麽想,揚眉看向謝冕問:“現在怎麽說?”
謝冕态度極好:“自然是全交給娘子。”
丁香失聲叫道:“五爺!”看向謝冕,目露幽怨。
朱弦只當沒看見,徑直道:“既是孩子鬧肚子,可輕忽不得。我派人去找大嫂,讓她發對牌請個郎中進府吧。”
丁香态度生硬地道:“思兒已經無大礙,不用折騰了。”目光警惕地看着她。孩子本是她請謝冕過來的借口,大家心知肚明,請大夫來不過是讓她出醜而已。
“這可不一定,”朱弦正色道,“孩子小,受不得折騰,萬一又發作怎麽辦?”
“我說不用就不用!”丁香尖聲拒絕道。她才不信朱弦會有這麽好心。
朱弦的目光落到她因激動而通紅的面上,露出嘲諷的笑意,從容地對三七比了個手勢。
三七轉身就往外走,丁香大急,撲過去攔到三七面前,卻覺眼前一花,三七苗條的身形一晃,已輕巧地避開她,依舊向門口而去。
丁香的瞳孔不由一縮:動作這麽快,怎麽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兒子不讨喜,作者君也沒話說了,誰讓他是領養的呢~希望他以後能變得可愛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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