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鈎吻散

鈎吻散

兩人站在水裏梳洗, 時間一長,露出水面的上半身難免有些發冷。

青鸾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衣服是在水裏不見的,忙轉過頭去找。

他倆站在上游, 方才折騰了半宿的地方位于溪水下游,如今過去一兩個時辰, 哪裏還有什麽衣服。仲玉好歹只丢了條襲褲, 她卻渾身上下沒了個幹淨。

“怎麽辦?這荒山野嶺的, 上哪兒找衣服穿去?”

仲玉看她冷得發抖, 湊上前去環住她肩膀。

“不急,屋裏有被褥,先将就一夜。好在今日才過,我們還要在村裏待兩日。姩姩若不嫌棄,臣明日一早就去熟悉的農舍家中借一身衣服, 若姩姩不願, 明日等阿洛來了, 臣讓他快馬加鞭再送一身衣裳過來便是。”

被他抱着, 确實沒那麽冷了, 青鸾此時身體疲累,困意上湧, 準備往岸上走去。

下一瞬,青鸾被抱起, 慢慢走回屋內。

身體鑽進被褥, 心裏的羞恥感終于消下去,青鸾捉緊被腳, 卻看見仲玉起身準備出去。

“驸馬這是去哪?”

“院子裏還點着柴, 臣去把它滅了就回來。”

青鸾縮在被子裏,不肯松手:“我害怕……”

像上次在麒麟山腳下的農舍那晚一樣, 對于完全陌生的環境,她總是一絲安全感都沒有。

低頭在少女額間印下一吻,仲玉目光溫柔。

“臣就在外面,姩姩不放心,可以坐起身來看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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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乖乖起身,看着仲玉走出去将火堆熄滅整理好,關上竹籬大門之後再走回來。他穿着裏衣,月光下素白潔淨,一塵不染,上床在青鸾身側躺下。

木屋許久未曾住人,即便打掃完也有若隐若現的氣味,加上床單被褥一應都是新的,青鸾聞着這些氣味,心頭沒來由地生出一絲煩悶,抓着被子無法入睡。仲玉感覺到她在被子底下動來動去,睜開眼瞧她。

“怎的還不睡,方才不是吵着困了嗎?”

“睡不着。”

聽她這話,仲玉挑眉。

正好,他也沒盡興,那就都別睡了。

青鸾正煩悶着,突然對上仲玉看過來的眼神。漆黑的小屋裏,嘎吱聲音響個不停,直到天際都浮現出魚肚白,仲玉才盡了興,退出來給她擦洗一番,擁着她閉上眼睛。

徹底疲軟下來的少女此刻什麽氣味也聞不到,感覺到他抱着自己開始顫抖只覺得千恩萬謝,終于可以得空睡會兒。沉沉昏睡過去之前,她側目看着那張不茍言笑的俊臉,喃喃自語。

“怎麽二十六的人了還如此厲害……不該把他當老頭兒的……”

看上去已經睡着的人嘴角勾笑,不動聲色地将青鸾摟入懷中,兩人伴着逐漸透進窗戶的日光,沉沉睡去。

**

皇宮之中,天色将明。

貴妃肖氏帶着沈笑笑走出萬芳齋,朝趙貴妃的玉漱宮走來。

她懷中掏出一個小紙包,隐約能看出裏面是白色的粉末。

“這是鈎吻散,單獨吃下去什麽事情也沒有,但其本體會在體內停留數日,若在服下後七日之內,再吃下魚蝦一類的食物,則會立刻化為劇毒,慢慢侵蝕鼻腔,血肉腐爛,呼吸衰竭、窒息而死。本宮記得小皇子每月至少有三到四次會吃魚蝦,你把它下在小皇子喝的水裏,之後他的死,不會牽扯到我們任何人。”

伸手接過小紙包,想起那個只見過一面,年僅一歲的小娃娃,沈笑笑雖有不忍,卻最終被自己深深的欲望和渴求壓制住,将小紙包收進懷中。

邁步進玉漱宮,沈笑笑将送給小皇子的食盒遞給乳母。

“這是廚房新做的藕粉櫻桃蜜瓜羮,給小皇子補身體最好了。蜜瓜是從西北送來的,最新鮮的就這四個,妹妹給姐姐送了兩個來,羹還熱着,姐姐快替小皇子嘗嘗。”

皇帝年幼,宮中妃子不多,除了清心寡欲的皇後如今剛好懷上身孕,閉門不出以外,只有趙貴妃和肖氏兩名貴妃,其餘幾個昭容和昭儀,能見到皇帝的時間都不多。趙貴妃心思單純,被肖氏經常捧着哄着,對她倒也有幾分好臉色。聽她如此說,趕緊取來銀勺嘗一口,不住點頭。

“是好吃,甜而不膩,鮮而不澀。乳母,去把淵兒抱來。”

青玄的長子青乘淵,從去年出生已滿周歲,新鮮甜潤的蜜瓜羹入口,逗得小皇子咯咯直笑。

看着他吃得高興,肖氏朝沈笑笑遞去一個眼神,拉着趙貴妃到外面說體己話去了。

霎時,宮女也跟出去幾個,殿中就只剩下乳母、大皇子和沈笑笑。見蜜瓜羹基本見底,沈笑笑眼中精光閃過,湊上前去輕聲道:“這蜜瓜羹好處多,只有一點,吃完最是口渴,我摸着桌上的水又已經冷了,不若乳母去取一點熱水來與冷水調和一下,喂小皇子一些溫水,笑笑在這裏照看着。”

沈笑笑是肖貴妃的侄女,也是中書後省沈大人的長女,聽她如此說,乳母又确實看見小皇子伸出舌頭不住的舔着自己的嘴唇,分明就是有些渴水之兆,便點頭應下,轉身出去取水。

沈笑笑湊過來,臉上的笑容瞬間收起,落在小皇子臉上的目光變得陰毒。

“怪只怪你不是我們沈家人生的種。”

說完,她從懷中掏出鈎吻散,打開桌上水壺将白色的粉末倒進去,接着端起水壺搖晃幾下,将蓋子蓋好。

剛準備将沒用的油紙揣回懷裏,身後突然想起一個聲音。

“你是誰?”

莫名出現的男聲吓得沈笑笑手一哆嗦,油紙瞬間從她手上劃落,飄到桌下。驚恐回身,卻見來人頭戴通天冠,身着绛紗袍,看着年歲不大的臉卻面帶威嚴,頗有風範。

這身衣服,只有一個人可以穿。

因為剛做完壞事,沈笑笑心陡然狂跳,撲通一身跪在地上,哆嗦道:“小女沈笑笑,參見皇上。”

“沈笑笑?你就是那個進宮來陪肖氏,沈大夫的長女?起來罷。”

沈笑笑低着頭,青玄也看不清她的長相,目光落到自己兒子身上,随口讓她起來。沈笑笑起身,用餘光偷瞄着青玄,乍然有些呆愣。

這是她進宮這些時日以來,第一次見到皇帝,原本按肖氏的描述,她以為皇帝不過是個與她年歲相當,頑劣不堪的十七歲半大少年,卻不想今日親眼所見,青玄較尋常十七歲少年更高出半頭,爽朗不羁的面容不怒自威,帶着俯瞰天下,掌握衆人生死的至高皇權,舉手投足間滿是帝王氣。

肖氏這張嘴,一句實話都沒有。

逗弄着自己的兒子,青玄心情頗好,随口又問道:“你在這裏做甚?其他人呢?”

沈笑笑連忙提裙走過來,湊到小皇子身側答來:“貴妃娘娘們出去了,乳母見小皇子口渴去取熱水,留笑笑在這裏照看。”

看着小皇子面帶笑容,青玄以為是她照顧的好,漫不經心又說來:“看不出來,你還挺細心。”

随口一誇卻叫沈笑笑高興起來,她狀似嬌羞,又主動站起來想給青玄倒茶。

“天熱暑重,皇上一路過來辛苦,喝杯茶罷。”

這水杯剛遞到一半,沈笑笑猛然回想起自己方才在裏面加了鈎吻散,不由吓得臉色慘白,端住水杯的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青玄只道她第一次見自己緊張,接過水杯正欲飲下,被身前女娘猛的一撞,水杯滾落一旁摔個粉碎,發出清脆的聲響。沈笑笑也順勢落進皇帝懷中,兩人一起跌倒在地。看着水杯摔碎,沈笑笑暗自慶幸,慌張起來将皇帝扶起來道:“笑笑一時沒站穩,将皇上絆倒,請皇上恕罪。”

拍拍身上的灰塵,青玄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無妨,你也不是故意。”

他擡頭,與淚眼婆娑的沈笑笑撞上眼神。這沈笑笑雖叫笑笑,不笑的時候卻天生一副媚态,看着楚楚可憐。

四目相對,青玄心裏莫名生出一絲憐惜,沈笑笑也紅了臉。乳母取完熱水回來,當着兩人的面加到水壺裏。想來裏面的粉末已經溶解,沈笑笑松一口氣。

這時趙貴妃與肖氏相互攙扶着走進來,瞧見皇帝先是躬身行禮,後見屋內一片狼藉後又開口問道:“這是怎麽了?”

**

旬假的三日,青鸾和仲玉在天鶴村待得十分盡興。白天仲玉去書塾給孩子們上課,她在一旁要麽聽着,要麽瞌睡,跟孩子們一起像從前在龍泉閣裏那樣捉弄仲玉,時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下課以後,仲玉又會帶着她在山裏四處玩耍,摘果子、誘捕兔子、跟秦祝的阿娘學炸餅、跟林尹的大娘學養蠶。三天的時光眨眼便過。

到了第三日下午,青鸾說什麽都不願意走,仲玉安慰她“之後還會再來”,好說歹說才将人扶上馬。其實他自己也不願意走,兩人在這裏初嘗情愛,每每回想起,溪水裏的她都美得令他窒息。這三日的美好時光乍然過去,他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味。

兩人騎馬一路慢行,誰知剛進北城門,青鸾就看見不遠處幾個壯年男子手持棍棒,正在欺負一個老叟。

“這還有沒有王法了?”青鸾坐直身子,朝着那幾個壯年大聲喊道,“都給本宮住手!”

髒亂不堪的沙石地上,衣衫破舊的老叟被幾個手持棍棒的壯年小夥打得滿地亂爬,伸手擋住的間隙手臂上的衣服也被撕破,露出裏面枯槁的皮膚。而旁邊不少扛着沙袋、挑着扁擔的人路過都裝作沒看見,讓青鸾心生寒意。

這就是大袁京城如今的風氣?怎會薄涼至如此?

眼看着她翻身就下馬,仲玉一把抓住少女胳膊,表情淡漠道:“未知全貌,不要輕易妄斷他人功過。”

“幾個壯年當街毆打老者,這還不是全貌?驸馬不管本宮去管。”少女說罷,踩着腳蹬子下馬上前,混亂之中将其中一個壯年拉住。幾個人擡頭看她,皺眉呵斥道:“哪兒來的小娘子,這裏還有你拉架的份兒,還不躲開?棍棒不長眼,仔細再打着你。”

“放肆!本宮是長公主,看你們幾個年紀輕輕,怎麽會如此當街毆打一個遲暮老人?當真不把大袁律法放在眼裏?”

“長公主?哈哈哈哈哈。”

幾個行兇的壯年連同身邊經過的百姓聽見青鸾如此說,都不約而同地笑起來。她低頭一看,原來自己那日與仲玉在溪水中野浴丢了衣服之後,這兩日一直穿着村民給的衣服。一身粗布麻衣,并布巾包頭,十足山野農婦裝扮,誰會拿她當長公主呢?

青鸾在衆人嘲笑聲中略愣住神,片刻後怒氣更甚,伸手就要去搶他們手上的棍子。

“不信就算了!總之你們不能亂打人,還不快放下!”

幾人見青鸾糾纏不休,拉着棍棒和她扭在一處,幾番争執不下,其中一個男子發狠,舉起棍棒就準備朝青鸾後背打來。還沒等這棍子落到女娘後肩,一個粗壯有力的手臂将棍棒截獲,仲玉長身玉立,出現在少女身後,再一用力,輕松就将棍棒奪過來。

“還想偷襲本宮?”

青鸾趁衆人分心的功夫,搶過棍棒就開始打面前幾個壯年,他們被仲玉身上的官袍和銀魚袋吓住,終于明白過來他們的身份絕不簡單,抱着腦袋不敢反抗。

“哎喲、哎喲,公主饒命!大人饒命啊!”

青鸾一下下敲在他們背上、手臂上,十分解氣。

“什麽公主,是長公主!”

“是是是,長公主饒命、長公主饒命!”

直到少女手掌發麻她才解了氣,将棍棒扔在地上,拍拍手上的灰塵轉過身去,想要扶那名老叟起來,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無妨,她自認有懲惡揚善就行。

“說吧,你們以後還敢不敢欺負老者?”

他們跪在地上求饒,嘴上一遍遍重複着“不敢了”,卻不想其中一名壯年顫顫巍巍擡頭,不甚甘心地說道:“其實那老劉頭如若不三番五次偷我們的東西,我們又哪裏會打他?真是沒處說理……”

“什麽?”青鸾愣住。

她回頭看看仲玉,想起他馬上方才那句話,心裏不是滋味。

“偷你們東西可以送交衙門啊。”

“那老劉頭狡猾得很,沒地方住沒飯吃,巴不得我們把他送進去有吃有喝的關幾天。以前我們見他可憐,家家戶戶還輪流接濟他,可他倒好,每次上我們家吃飯都要偷東西走,今天更是過分,将杜嬸家給孩子看病的錢都偷走買酒吃了,我們幾個氣不過才……才……”

這……少女低頭,恍惚間不自居朝腰間一摸,才發現自己腰上的東西也不見了。仲玉見她慌亂的模樣,蹙眉問來:“怎麽了?”

“香囊……秦祝阿娘贈本宮的艾草香囊不見了。”

好心辦了壞事,還連累自己的東西也被那個老叟偷走,青鸾懊喪不已,鼻子眼睛都快擠到一起。

衆人見她自知理虧,氣焰消了下去,紛紛在她身後小聲抱怨。

“這什麽長公主,不知道明辨是非,只知道添亂。”

“生在皇室就是好,啥也不幹就什麽都有了。你我也是沒有那個命啊。”

“少說幾句吧,等下把你也抓起來打一頓。”

仲玉知道她委屈,不過這些是非險惡,她遲早也要見識和經歷一番。兩人一路無言,回到公主府後,郎君私下找來阿洛,命他派人盡快找到偷走香囊的老叟,又處理完這幾日積壓的朝中事務。

忙完回到寝殿,青鸾還坐在窗邊發呆。

“還在想白日的事?”

少女雙臂伏在窗沿上,将下巴擱置其上,臨窗望着門前梧桐樹的落葉發呆。聽他如此問,悻悻開口。

“他們當真都是這樣看本宮的嗎?”

“怎樣看?”

青鸾垂頭喪氣,語氣也悶悶的。

“游手好閑,啥也不幹,只會添亂。”

仲玉沒想到她會聽進去,走到窗前來給她披上外衫。

“姩姩想聽臣怎麽說?長公主生來尊貴,高人一等,這天下有無數的文臣武将替姩姩守着,姩姩确實只需要盡享榮華富貴即可,什麽也不需要做。”

偶一風過,吹起梧桐葉嘩啦作響,青鸾轉過身去,仰面對上郎君清澈似水的眼眸。

“這是先生作為驸馬所言,那如若抛開這層身份,先生又有何話對本宮說?”

伸手撫摸上青鸾嬌嫩的臉龐,她的眼中帶着不谙世事的明亮與好奇,仲玉嘴角勾笑,指腹劃過她鬓角青絲,溫聲答來。

“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生老病死都只有不到百年,姩姩生得比他們強些,不用操心吃穿用度,卻有一點比不上他們。”

“哪一點?”

“盼頭。”

盼頭?那是什麽?

轉頭看向窗外,梧桐樹被風刮落樹葉,一片片緩緩下落,想來入秋後不久,便會如急雨般落個痛快,只剩光禿禿的樹幹。

“枯樹盼新春,久旱盼甘霖,每個人活在世上,窮其一生不過是在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榮華、權利、美貌、伴侶,而這些姩姩都有,如今又該盼些什麽呢?”

是啊,她好像從來都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特別想去做的事。重生之前,她只一心聽從長輩之命,循規蹈矩,即便是如今重活一世,她除了在對付仲玉的時候想過一些法子,付諸過行動之後,便再沒了下文。

能活着自然好,可剩下的歲月如果沒點仲玉口中的“盼頭”,似乎也是無趣。

看她沉思的表情,仲玉知道她一向是十分聰穎的。便決定循循善誘道:“自從認識姩姩以來,臣早就發現其實姩姩也并非真正驕縱任性之人,你今日能為一介布衣老叟出頭,以後遭遇磨搓,也必定不會輕易認輸。何不即将你善良的一面露與世人,獲得你本該獲得的那些稱贊。”

可是她能做些什麽呢?

風過樹靜,兩人靜默在窗前良久,管家老尤一路低頭走近,到窗前朝二人行禮。

“何事?”

只見老尤從懷裏掏出一疊票據和賬本,遞到仲玉和青鸾面前答道:“莊子上掌管外稅的賬房因家中老母突發惡疾,辭了還鄉,老奴請了新的賬房明日到任,這是前任賬房整理出來全部的房契、地契、田産、□□和收租款項的賬本,其中賬本一物按例交給新任賬房之前,還需請殿下和驸馬爺過目。”

青鸾成親時,皇室賞賜府邸、田産和房屋數間,加上她和仲玉每月高昂的俸祿,可謂是數目驚人。青鸾看着仲玉翻看賬本,一頁頁仔細看來,心裏突然有了主意。

**

仲玉升做宰輔之後,公務繁忙更甚從前,回京後白日裏又常常不見人影,直到斜陽西沉才會回府。不過這幾日他回來,倒是沒有看見青鸾向往日帶着竹之和五福四處閑逛,而是悶在書房裏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這日傍晚,仲玉與方冷商議完朝上政事,順道就邀他到府上一同用膳。兩人邁步剛走進大堂,一抹石榴紅的身影突然從前廳門外走進來。

“驸馬,快看本宮身上這身衣裳好看嗎?”

兩個大男人定睛細看,不由一怔。

青鸾一身石榴紅繡弦紋齊胸襦裙,嬌豔似火,肩上半見色半臂為天水碧紗制成,薄紗微透,女兒嬌嫩肌膚若隐若現。她只穿了襦裙和半臂,直襟半臂下擺衣帶尚未系上,随着少女輕輕轉圈,輕紗半臂就從肩頭滑落,露出光潔的肩頸肌膚。

直到輕紗落地,青鸾才看見前廳出了仲玉還有別的男子。方冷尚未娶親,哪裏見過女娘裸露的肌膚,立即轉過身去,紅了耳根。仲玉則一個箭步走上前去,擡起袖子将她肩膀和胸口遮住,摟住她就往外走。

“好好的,跑到前廳來轉什麽圈?”

想到她的肌膚被方冷看了去,仲玉心頭窩火,說話間不自覺帶上幾分愠怒。青鸾也知道自己方才大意,只想着展示衣服,沒有注意到他旁邊還有人,軟下聲音小聲道:“本宮這不是找着盼頭,想第一個告訴驸馬麽?”

拉她進房間,看着寝殿滿地的衣衫,仲玉跨走進去,随意拿起一件給她穿上,攢眉道:“何盼頭?”

不會又是學舞唱曲那一類的玩鬧之事吧?

青鸾穿好衣服,眼睛閃着微光,整張臉滿是喜悅。

“本宮想好了,拿出幾間鋪子做成衣商鋪,專門将本宮喜歡的衣裳款式都制作成衣售賣,掙來的錢自負盈虧不說,剩下的則全部拿去接濟貧民百姓,驸馬覺得如何?”

既能讓她有喜歡的事做,又能在老百姓面前讨個喜,仲玉細想,也覺得甚好,不禁肯定點頭。

二人重回前廳與方冷一起用膳完畢,仲玉處理完家中其他雜物,淨身沐浴回到房中,又看見她在書桌旁伏案寫字。

“鳳羽閣?”

“嗯,”青鸾擱筆,覺得這一張仍是不滿意,随意甩開又提筆重寫,“驸馬有明理堂,本宮有鳳羽閣,一定也得親筆題字,方顯鄭重相待。”

昏黃燭光下,倩影融融,房中一直點的都是青鸾喜歡的千步香,而非仲玉往日用的淡淡烏沉香,金鴨香消欲斷魂,梨花春雨掩重門。仲玉低頭輕嗅她鬓間香氣,看着滿屋子女娘的衣衫,眼中生出一計。

“那掌櫃開張做生意之前,是不是該先将貨品展示展示?”

聞言,青鸾即刻擱筆,滿臉期待。

“要我穿給你看嗎?”

郎君垂眼,目若流星。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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