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回首

第五章  回首

“又有一個城市被攻破了……怎麽會這樣！”

“那幫異化者太恐怖了，再這樣下去，人類根本撐不到藥劑完成啊！”

“真的沒辦法喚醒它們的理智嗎？明明幾個月前還是戰友……”

“你是白癡嗎？還幻想啥呢？”

“行了，別吵了！咱們要做的，就是抓緊把抗異化藥劑制作出來，沒有時間擔憂其他人了。”

“好好好，行行行，都聽你的行了吧……”

大家三三兩兩地從顯示着當前戰況的屏幕前散了，組長走上前，将屏幕關掉，好讓他的組員們能靜心研發。但他內心清楚，現在能把整個身心都投入藥劑研發的人不多了，現在科研所的輿論氛圍從“我們能不能研發出有效的藥劑”轉變成了“我們研發出藥劑之後還能有幾個人活着”。

這是新歷2年，曙光科研所總部。它下屬的所有科研人員，和其他兩個分部的科研人員一起，在研制一種可以有效消滅“異化者”的藥劑。

兩年前，這些異化者還是人類最親密的戰友、最可靠的盾牌與最鋒利的長矛，他們是“異能者”，即在大災變後，和變異的生物一樣獲得強韌□□和特殊能力的少部分人類。他們通常和普通人類分開看待，不被看作人類，但沒人敢歧視他們，因為所有人類都知道，他們是更高級的人類，是人類進化後的産物。

兩年前，異能者們集結，不管先前有什麽矛盾仇恨，在此時都聯合起來，去殲滅變異生物的頭領，唯一的一只九級變異生物——蒼藍玄鯨。

他們成功了。雖然死傷慘重，十不存一，但他們勝利了，人類向重返和平時代邁進了最大的一步。正當人類好吃好喝地把異能者綁進權力階層，開始逐步清掃剩餘的變異生物、恢複家園時，異能者，發生了異變。

人類的情況急轉直下，頃刻間又變回了獵物。他們的武器很難對異化者造成傷害，更別提還有治愈系異化者，想要殺死它們難如登天。昔日的英雄淪為死敵，異化者勢不可擋。

于是，曙光科研所被組建起來。存活下來的所有在化學、生物方面的高端人才被集中在人類最堅不可摧的三座堡壘中，對異化者和變異生物進行研究，并時刻共享進度，以研制出一種足以消滅異化者，或者至少，讓人類能夠存續下去的藥劑為目的。

曙光科研所，可以說是人類最後的希望。

一杯速溶咖啡被推到明淵的桌上。明淵含糊地咕哝了句“謝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燙得他咳嗽起來。

“廢寝忘食啊，小明。”

微微沙啞的嗓音從他的身後傳至身邊，一個長發打着卷的高挑女性在他鄰桌的座位坐下，明淵看到她明豔大氣的臉上刻着深深的疲憊。

明淵無奈：“不要拿我打趣啊，尹姐。”

“沒拿你打趣，是你自己沒注意，這能怪我？”尹伊凝呵呵一笑，擺弄起桌上儀器來。

明淵真是不想再看見實驗數據上那一團一看就錯但死活不知道怎麽改進才能正确的數字了，随性跟尹伊凝搭話道：“有烨姐的消息了嗎？”

尹伊凝苦笑：“她在分一呢，怎麽見得到。通訊也輪不到她，都是各部長和組長來彙報的。”

華烨晏是尹伊凝的戀人。明淵見過她的照片，那是個氣質十分堅毅的女人，長得很英氣，嘴唇緊抿着，但在和尹伊凝一起拍的照片裏面總是臉紅得像個情窦初開的小女生，也許她就是個情窦初開的小女生也說不定。

“哎呀，她老容易害羞了，我就稍微挑逗她一下她就急眼……可愛死了。”無論說到華烨晏的什麽事，尹伊凝都會用一句“可愛死了”作為結尾，然後捂臉發出尖銳爆鳴聲。

她們都是年輕有為的生物學家，在實驗室相遇，在實驗室相愛，在實驗室相見，因實驗室相離。明淵從小到大沒有談過一次戀愛，但從尹伊凝滔滔不絕的話語中，他能聽出她們是對彼此是真心的。

雖然目前的大環境宣揚異性戀才是正義并鼓勵異性戀情侶多生孩子，同性戀是要遭到冷眼和鄙視的，但明淵對此表示無所謂，因為他看誰都煩，動不動就能挑出一堆毛病來，讓他一點激情都沒有。

不過明淵還是挺佩服尹伊凝和華烨晏的，佩服她們的勇氣，也尊重她們之間的愛。

“嘿，尹，你又要講你和你女朋友的故事了嗎？”坐在明淵另一側的人探過頭來，閃着星星眼看向尹伊凝。這個金發碧眼的俊美歐洲人是個不折不扣的陽光開朗大男孩，外向到和随便誰都能聊上兩句，通過和他的相處明淵也能摸到他的冷漠，但最令他與衆不同的一點是，他完全不抵觸同性戀，甚至好嗑愛嗑。

“哦，蘭斯洛特，謝謝你的捧場，”尹伊凝笑道，“小明對戀愛話題不感興趣呢。”

明淵舉手投降：“我錯了。尹姐，把你的實驗給我看一眼。”

“好了好了，知道你十項全能了。”尹伊凝遞過幾張表格，随即沒骨頭地癱在椅子上：“也謝謝你幫我解決問題，小明。”

“嗯。”明淵投身入層層疊疊的數據中，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敲打着鍵盤，像一只上下翻飛的蝴蝶。

“唉——”尹伊凝長嘆一聲，“這種日子什麽時候完啊？”

“等到藥劑研發出來，或者我們都死光了吧？”蘭斯洛特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用最陽光的語氣說最冷酷的話。明淵則對他們的對話充耳不聞，埋頭整理着數據。

“蘭斯洛特，你真可怕，”尹伊凝看了眼表情始終未變的明淵，“小明好像更可怕。”

“嗯？”明淵把數據表一扔，站了起來，“我要去樣本室待待。”

尹伊凝吐槽道：“也就只有你會喜歡待在那種地方了。”

蘭斯洛特依舊活力無限：“明，一路走好～”

尹伊凝扶額：“以後別這麽說。”

蘭斯洛特歪頭：“為什麽？”

尹伊凝沉默半響。

“我覺得挺好的！”這不靠譜的女人立刻被蘭斯洛特同化，大呼小叫道，“小明，一路走好！”

明淵沒好氣道：“滾！”

在走至樣本室的路上，有很多和他同樣穿着實驗用白大褂的科研人員向他打招呼，明淵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遭到無視的科研人員也不放在心上。他們向明淵打招呼只是因為明淵在這裏年齡最小能力卻強，還父母雙亡，可憐他罷了。本來就沒把心放在他身上，何來失望一說？

而明淵，只是單純地懶得搭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