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是誰

你是誰

兩輛黑色轎車相撞，車頭瞬間燃起火焰，許奕推開車門下車，衣擺和腳底的火焰，随着他離轎車漸遠，周身的火焰也漸漸消失，像一場盛大落幕的魔法。

緒升正忙着處理一大堆等許奕回來就要馬上确認的文件，無心搭理看起來很着急的施燭。

“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了，許奕去哪裏，怎麽可能會告知我。”

施燭冷眼看着正忙碌的緒升，心裏已經下了決定，還能有什麽劫難能比得過永遠待在這地榆界呢。

輪回室裏，田甜大哭大鬧後，虛脫地靠在沙發邊，茫然地看着泛紅的地板，看見施燭進來，她也難得掙紮了。

“走吧。”

施燭的聲音依舊冷冰冰的，和這鬼地方裏面的人都一樣，讓人聽着就忍不住不寒而栗，田甜絕望地想着，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去哪？”

“你不想回去了？”

聽到要送自己回去，田甜立馬來了精神，像被纏在一起而解開的五顏六色的珠子窗簾，瞬間看見了窗外美景的喜悅。

施燭帶田甜回到地球，來到田甜自殺的地點，施燭再次問道：“你真的沒騙我？”

“我為什麽要騙你？我真的沒有自殺，我就記得我表演節目落選後，我很難過，然後我回了教室，趴在課桌上悄悄地哭，然後就睡着了，然後就去到了你們那個地方。”

施燭沒有再質疑，跳到高臺邊緣坐下，田甜下意識尖叫起來：“你小心點，吓死我了，你不害怕嗎？坐那麽高。”

田甜的反應讓施燭的心情莫名愉悅起來，她相信一個如此怕高的女生，是不可能從這高樓跳下去的，她閑閑地想着，不知道這修建學校的人是怎麽想的，不想在這校園內發生自殺，樓層別修建那麽高不就行了，可如果樓層太矮，摔不死豈不是太可憐了。

田甜走近施燭，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問道：“你到底是誰啊？你不是這世界的人嗎？”

施燭淡笑，語氣玩味而陰森：“我是什麽人，我是你們大人用來吓唬小孩子的那種人，你們看不見我們，卻又非常害怕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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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燭的回答讓田甜覺得毛骨悚然，手機沒在身上，她簡直不知道現在是何年何月何時，有種她離開了很久的感覺，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個沒什麽事了的話，我就回家了。”

田甜沒應，只是仰着頭，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着藍天。

田甜趕緊沖下樓梯，學校裏空無一人，冷清到讓她覺得好不真實，天氣明明很悶熱，她卻覺得全身泛冷，心裏越來越慌，越來越不安，她忍住沒有回頭，不知道那個人還在不在，腳步越邁越快，以至于到最後跑了起來。

黑色短靴踏在落滿了紅色花瓣的臺階上，南落忍着身體上的劇痛，緩慢地走到雲杉樹林裏。

在地榆界，不管種植什麽花草樹木都活不了，除了這一片雲杉林，什麽植物都沒有，而那些落在臺階上的紅色花瓣，也不過是每次許奕離開回來後，帶給南落的種子，花開花落只在她埋下種子的一瞬，很悲涼，而她卻始終堅信，她能種活一株花，一株草，一棵樹。

這裏太死氣沉沉了，她真的很想打造一片花林，可是她努力了很久，都沒有實現。

身體裏的疼痛感，讓南落覺得自己或許快死了，但下一秒，她便嘲笑起自己冒出的這個想法，她不可能死，地榆界裏面的每個人，都不會死，就算幸運去到輪回室，還是會回到這裏，這裏永遠是終點，可怕的終點，也可恨的終點。

許奕回到地榆界時，已經是一周後，他第一時間就去到天格室，南落的生命線竟然燃燒了起來。

緒升被許奕的神色吓到不敢問發生了什麽，如履薄冰地等待着許奕的指示。

“你竟敢自作主張，把人送了回去。”

許奕的氣場太過強大，像一把直指着她眼睛的剪刀，鋒利到施燭一時不敢回答。

許奕從椅子上起身，他踏出的每一步，都像伸出的手，捂住施燭的鼻，讓她恐懼到呼吸變得困難，下意識地後退着。

“說話。”

施燭在許奕的眼神裏看到了殺氣，早就知道他心狠手辣，他也早就告誡他們不要有善心，她也知道她接下來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她不應該在做出決定後還畏懼的，但許奕的憤怒實在讓人太害怕了。

“她說她沒有自殺，我懷疑是我們識別系統出了錯，我如果不送她回去，她就回不去了。”

“她本來就不屬于那裏。”許奕盯着施燭的眼睛，語氣像墜在火焰裏的柴，灼痛着施燭不敢看向別處，只能直視着他，“把人帶回來。”

許奕一離開，施燭便大口呼吸起來，她簡直要被許奕壓抑的怒氣給殺死，她并不後悔她放了田甜，但她實在想不通許奕為什麽毫不懷疑識別系統會出錯，而立馬就要讓她帶回田甜。

田甜到底是誰？

南落接過許奕遞過來的種子，他說是風鈴花。

“有心事？”

許奕沒回答，而是拉過南落的手，把她藍色長袖推了上去，整個手臂都腐爛了。

南落扯回自己的手，面無表情地把袖子拉了下去，無聲地望着雲杉林。

她把風鈴花種子埋在她左身側的泥土裏，風鈴花瞬間發芽，開花，飄零。

南落伸手接過一朵紫色的風鈴花，風鈴花在她掌心，瞬間化為紅色的焰火，消失在空氣裏。

“我一點都不痛。”南落偏頭朝向許奕，唇角泛起笑意，“別擔心了。”

許奕突然覺得胸口泛疼，他很想把南落拉進他的懷裏，很想抱緊她，很想放她離開，但他做不到，他不允許她落入危險之中。

子彈依次射穿每個人的腦袋，呻｜吟聲蕩漾在浴火池中，顏璃的眼神，讓地榆使者不敢上前，穩住心神，聲音依舊機械而毫無感情。

“榆主在雲杉林，還有南落池主。”

顏璃步步緊逼，眼神銳利得像根含毒的刺，狠狠紮在地榆使者的身上：“他人呢？”

“屬下不敢。”地榆使者單膝跪在顏璃面前，任憑她處置的姿态，讓顏璃大為惱火，他寧願她折磨他，都不願意打擾許奕是吧。她一句話他都不敢帶到是吧。

顏璃轉向浴火池，看也不看地榆使者一眼，只慵懶地擡槍射中地榆使者的膝蓋，胸口，腹部，千瘡百孔的劇烈撕痛感，疼痛是真實的，但傷口很快就會愈合。

施燭來到地球，她看也不看紅綠燈，徑直走過，司機朝她狂按喇叭，搖下車窗就對她破口大罵。

施燭轉頭，渾身的氣場吓得男人所有的髒話都漸漸堵回了喉嚨。

施燭在一個廢棄停車場找到田甜。

田甜看到她，就像看到救命稻草，拉着施燭就開始滔滔不絕道：“你終于來了，你知不知道，所有一切都亂套了，他們都忘了我，不知道我是誰，我現在回不了家，也去不了學校，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辦，你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到底怎麽了？”

那天田甜急急忙忙跑回家裏，她使勁敲門，來開門的是妹妹田蜜，看着不認識的人，田蜜戒備道：“你誰呀？”

田甜以為妹妹在跟自己惡作劇，直接推開她進到家裏，煩躁的吼道：“什麽我誰呀，你知不知道我經歷了多恐怖的事情，能不能別再演戲煩我了。”

“你在說什麽呀？爸，媽，你們快來。”

田甜的爸爸媽媽看到田甜也是一臉懵，問她是誰？

田甜難以置信地看着她的家人，她失控地推開他們，沖到她自己的房間，原本應該屬于她的房間，現在變成了雜物間，她翻遍了家裏的角角落落，居然沒有一件可以證明她身份的東西。

田甜的父母看着發瘋般地翻找着東西的她，早已報了警，不死心的田甜一遍又一遍地朝他們嘶吼着：“我是你們的女兒啊，你們怎麽可能不認識我了，能不能別鬧了，我現在很害怕。”

當警察上門後，田甜才相信現在發生在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朝父母一次又一次鞠躬：“對不起，對不起，我可能搞錯了。”

警察看到對方只是個學生，也沒有做出什麽太過的事情，看在她一直道歉的份上，口頭批評田甜之後，就放她走了。

田甜絕望地游走在馬路上，她還是不相信這一切，怎麽會她去了一趟那個什麽鬼地方後，她仿佛就在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完全沒有她以前生活過的痕跡。

田甜怎麽都不相信這一切，她找到她的好朋友和一些同班同學，所有人都不認識她了。

他們都忘了她，亦或者他們根本從來都不認識她。

田甜徹底絕望，她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只能靠撿塑料瓶，賣點錢買東西吃。

幾天後，田甜靠撿塑料瓶存到幾塊錢，她便去了網吧，她登陸進學校的論壇，一則帖子讓她瞬間冒起雞皮疙瘩。

我像是做了一場夢，我又像是生病了，那天我逃了午休，準備去操場上走走，在我不經意間擡頭時，我看到一棟教學樓的樓頂，站着一個穿着我們學校校服的女生，我吓到尖叫，沖她拼命喊着，她像是聽不見，然後從樓頂跳了下來。

我吓到閉上了眼睛，而後當我睜開眼睛時，我看到了更加詭異的畫面，一個年輕的女人和一個男人，他們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男人上前拽起女生，然後他們就那樣大搖大擺地朝學校外走出，我吓到失聲，完全喊不出來。

等我恢複冷靜後，我趕緊沖進班主任的辦公室，辦公室所有的老師聽到我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語，都相當重視，所有老師都回到班級點名。

然而學校沒有消失任何一個女生，難道是天氣太熱，我看錯了？

我跑到女生摔下來的那個地方，沒有一絲血跡。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一個超級漂亮超級有魅力的女明星，幾乎所有人都喜歡聽她唱歌跳舞，而她居然從酒店的高樓一躍而下，然後我吓醒了，我忍不住想，難道白天看到的一切也是夢嗎？

女生的經歷讓田甜覺得跟她有相似之處，她開始不确定起來，難道她是這個帖子裏跳樓的女生嗎？可是她沒有跳樓呀，到底是怎麽回事。

田甜在帖子下留言，希望能跟發帖子的女生見一面。

後面幾天田甜每次都省下錢去到網吧，但帖子下沒有任何回複，女生也再也沒有上線過。

田甜無可奈何，只能到處找能睡覺的地方，然後施燭終于出現了。

施燭沒有回答田甜急切想知道一切問題的所有答案，沉默地拽着田甜，大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