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書生(四)
書生(四)
秋筠館的晚飯只有蕭辭和溫言兩個人。
蕭辭讓人在臨窗處放了小案,兩人吹着湖風,相對而坐。
晚餐清淡,妙歌做了單籠金乳酥,煨好了牛肉,又做了三道時蔬小菜,再加上早就備下的葛花甜湯。這些都上完了,妙歌又擺上了一道白灼蝦炙。
她什麽都沒,只略微屈膝行了一禮便退下。
蕭辭看了眼飯桌,似乎沒什麽胃口,只抱着湯碗。
“怎麽這樣消沉?是宮裏的事不順?”溫言一擡眼就看到她正看着外面出神。
蕭辭回神看他,可是想要開口,又只剩苦笑。沈疊山一通胡說,她都忘了原本到底是為了什麽不快。此刻靜下來,反而情緒都出來了。
蕭辭抱着湯碗搖搖頭。“算是順利吧。”
她不知道怎麽跟溫言解釋,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是贏是輸。
“阿辭,你想離開京城嗎?”溫言突然問到。
蕭辭有些意外的看向他。眼前人臉上還帶着蒼白的病氣,側臉被夕陽染上一絲紅暈,可是眼神卻清澈透明,坦誠地看向她。
“為什麽這麽問?你不喜歡京城嗎?”蕭辭問道。
溫言搖搖頭,回答道:“我在哪裏都一樣。只是我覺得你不快樂,不似在落亭山上的時候那般心無挂礙。”
蕭辭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察覺,少有的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睛。“我們才剛回京城。”
溫言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外面明明是火氣高張,但她的手卻一片冰涼,甚至還不如自己一個病人。“我們剛一進京城我就察覺到了。尤其是今天你進宮回來後便不高興。如果不高興,我們離開可好?你有封地,有食邑,反正我們也餓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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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太過孩子氣,可是蕭辭心裏卻一下子被填地滿滿的。
她放下碗,起身繞到小案另一側,坐到溫言身邊,大方地環抱着他,側臉靠在他的肩頭,聞着他身上淡淡的藥香。
“怎麽一有風吹草動你就想跑?”
因在府中,又病着,溫言只穿了一身柔軟的居家長袍。不佩玉,也未戴冠,頭發只簡單用繩子束在身後。但是蕭辭就喜歡這樣柔軟而不設防的溫言,好像只要她想,就可以随時抱住他。
“我還有事沒有做完,不能走。”
夕陽的光跳在她的長發上。溫言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摸着她柔軟的長發,低頭軟語問道:“是太傅的事?我們要去找你說的那位宮人了嗎?”
蕭辭搖搖頭。“不止,很多事,都還沒完。尤其是陛下,有些事情上,還是缺少決斷。至于當時跟你說的那人,我一時間脫不開身,暫時還沒法去找他。”
就像在落亭山上,面對着一屋子六神無主的小道士,蕭辭做出的答案亦複如此——她不能走。
溫言擡手抱住她橫在胸前的手臂。“這也是太傅的教誨?”
“這是一國公主的責任。”
“不過好在陛下馬上就到了及冠的年紀,你再辛勞幾年,我們終究有自由。”
“如果我們是尋常人家的姐弟,我自然不擔心。”
可是,他們畢竟生在帝王家。巨大的權力面前,即便是骨肉至親,也少不了提防試探。如今蕭辭想要潇灑離開,即便蕭齊真的同意,并能放心他們離開,那當年結下的仇家,又怎麽會消停。就算是把當年的帳都算清楚了,還有個心懷叵測的溫闕,和他背後那群衆口铄金的書呆子。
溫言對朝堂想的太淺,而蕭辭也不想他想得太深。
“以前我擔心壓不住下面,用的手段難免酷烈有餘,恩厚不足。選用的人……”蕭辭頓了一下。“有時候為了平衡各方勢力,也不盡是棟梁之才。這次落亭山上的事,出頭的是秦铮,但是背後運籌帷幄之人卻是秦國公。”
蕭辭抻了抻腰,換了個姿勢半躺在他懷裏。“此人祖上三代為官,一貫自視甚高,不肯屈居于人下。當時陛下剛剛登基,他有擁立之功,所以陛下賜了他國公之尊。但是誰能想到才剛剛十年,竟然反目成仇。”
溫言柔和的聲音響在耳畔。“緣來緣去,且莫強求。”
“你說得跟無胤老頭兒一樣。”
但這話若是無胤說出來,蕭辭大概率要頂撞幾句。溫言說出來,她卻忍不住若有似無地舒了一口氣。
不再糾結這些,蕭辭在溫言懷裏微微閉上眼睛,轉而道:“溫言,我的封地在西南。雖然遠了點,但是氣候宜人,适合養花種草,那裏還有不少茶山,你肯定喜歡。等過兩年陛下大了,我們就去西南。我想喝你煮的茶,別人煮的沒有味道。”
蕭辭的語氣軟下來,整個人懶懶地躺在溫言身上,手指戳着他的下巴。溫言少見她這樣撒嬌,嘴角忍不住挂上濃濃的笑意。“不用等兩年,京城也有好茶。等我傷好煮給你喝。喝一輩子都行。但是今天,我只能給你剝蝦子。”
蕭辭笑着擡頭,與他接了一個帶着甜味的吻。
桂花巷裏,圓月高懸,淩玉去而複返,卻并沒有再在門外停留。她輕輕一躍上了牆頭,先是小心地看了看,确定院中無人,才翻牆進了院子。
她心裏想着,就這破門破牆也不知道能防得住誰。正當她犯嘀咕的時候,面前的屋門突然間打開了。崔齊山高高挽着褲腳,正端着水盆準備潑到院裏。
四目相對,淩玉趕緊閃身。水在盆裏猛得晃蕩了一下,險些灑淩玉一身。
“你……”崔齊山定睛看了一下,這不是白天蕭辭身邊貼身跟着的人嗎?“你怎麽會在這裏?”
一陣風吹來,他腿上一涼,才想起自己腿腳還露着。“非禮勿視!”
淩玉這才看到他衣衫不整的模樣。她不屑地撇了撇嘴,心想這有什麽新鮮的,小時候在軍營裏見多了。
“山兒,你在外面跟誰說話?”門內的崔母聽到聲音問道。
“沒……沒誰,您聽錯了。”崔齊山趕緊放下水,收拾了衣服,關上房門出來。
崔齊山鐵青着臉,壓低聲音道:“你趕緊走!”
淩玉雙手抱着手臂,擺明了要無賴到底。“我不走你能把我怎麽樣?”
“你……你跟我來。”
兩人到了巷子外面桂花樹下。此時還沒到桂花時節,但是葉間已經有了零星花苞。
崔齊山對着淩玉一抱拳,臉卻朝向另外一邊。“不知姑娘來此,有何貴幹?”
“送藥。”淩玉一晃手中的幾個藥包。“你腿傷了,我奉我家主子的命令,給你來送藥。”
崔齊山不信。“你們會有這麽好心?”
“不會啊,所以在藥裏摻了不少吸引毒蟲毒蛇的毒藥,只要你一泡,味道好幾個月都不散,晚上睡覺蟲子爬的滿床都是。”
“你……”崔齊山吃了讀書多不會罵街的虧,只能對着淩玉幹瞪眼,最後甩出一句“最毒婦人心”。
淩玉跟在蕭辭身邊,對這種死心眼的書呆子倒是也見過幾個,所以她不怒反笑。“放心,我們的心就算再毒,也不會比那些日日只想着擺弄人心的家夥強。”
“姑娘何意?”
淩玉不在意地笑笑。“我的意思是說,那些想方設法讓你們這些書呆子去宮門外靜坐的人啊,才是不懷好意。”
崔齊山好像還是沒聽懂。
“沒聽懂啊?把這個拿着,本姑娘告訴你。”淩玉一根手指挑着晃動的藥包送到崔齊山面前。
“私相授受……”
“別給我扯那些沒用的。”淩玉可沒什麽好脾氣等他說完,直接把藥扔到他懷裏。“能進太學的,本就沒幾個尋常人家的公子。他們會去,必然是背後的家族支持,想要趁着蕭……殿下不在京城,不對,是想趁着殿下死在落亭山,早早抱上新主子的大腿。”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書呆子果然是什麽都不知道。淩玉簡單兩句說了落亭山的事。“殿下在落亭山上死裏逃生,他們得了消息就怕了,紛紛又逃了。也就是你,沒有後臺,消息又慢,還一個人傻傻跪在宮門口。”
“所以你來,是來告訴我這些的?”
淩玉這才想到正事。“如今春闱名單已出,吏部的用人安排不日即将下達。殿下讓我來問一句,鹽亭縣縣令一職,你願不願意幹?鹽亭縣糧商以及有功名在身的這些學子的事,你願不願意一查到底?”
崔齊山看了眼身後的巷子。若他只有一個人,必然是願意一查到底的,可是他還有眼盲的老母要養,如何能放心離開。
淩玉看出了他的擔心。“家裏你可以放心,長公主府下有不少莊子,找人照顧老人家不難。但是以你的學識,外放去一個天高地遠的鹽亭縣,未免屈才。所以你想好再答。”
崔齊山猶豫了半晌。“若我真的查出,此事問題症結在糧商,而不是農戶,殿下真的能放了這些人?”
“到時候你是縣太爺,你說了算。”淩玉不在意地一挑眉。但是她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長公主要的可不僅僅是懲治幾個糧商,而是要你想出辦法,抑制糧商哄擡糧價,有功名者借機包庇的痼疾。你敢闖宮跪請面聖,這麽大一個爛攤子扔給你,敢不敢接?”
“我明白了。”崔齊山點了點頭,然後對着淩玉一抱拳。“‘見義必許死,臨危當指困’。于公于私,義不容辭。但是對于長公主這些年在朝廷的所作所為,不僅是鹽亭縣之事,在下依然不會贊成。”
“随便,想跟在長公主府後面的又不缺你一個。”并沒有任何意外,一切都正中淩玉下懷。
她從懷裏掏出一塊令牌,直直扔給崔齊山。“這是長公主府的令牌,若遇困難,可向西南長公主府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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