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霈霈

霈霈

元哲問東問西，問了大半天，聽到元梨打噴嚏才想起他這妹妹好像還沒回去睡覺。

“好了好了，你趕緊回去睡覺，明天不想開車就給我打電話，我打車過來開。”

“哦。”

元梨乖乖點頭，“晚安，哥。”

一通電話結束，元梨這才發現趙瑀不見了人影，林霈坐在海灘邊，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霈？”她走過去，蹲下身子去看林霈。

他沒穿外套，只穿了件短袖，聽到元梨的聲音，很慢地嗯了聲。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元梨将身上披着的薄毯遞給他，就當做是辯論賽那次的回禮。

林霈沒接。

元梨稍微靠近了些，酒氣有些明顯，想起民宿那次，她不确定地問：“你喝醉了嗎？”

回答的她的是否定的語氣詞。

看來真的喝醉了。

元梨嘆氣，将薄毯披在林霈身上，扶着他站起身。

從海灘回營地的距離不遠，沒幾分鐘，元梨就攙着林霈到了一頂沒燈的空帳篷前。

“林霈，你自己可以嗎？”

林霈垂眸看她，眼睫微動，抿着薄唇搖頭。

喉嚨間溢出兩聲否定的語氣詞，元梨微怔，感覺得林霈這樣像是在撒嬌。

元梨将手機放在旁邊的矮凳上，攙扶着人，另一只手拉開帳篷的簾子，摸索着開了盞夜燈。

“小心腦袋。”

“...嗯。”

“我松手了啊，林霈。”

“嗯。”

元梨松手，誰料那人卻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秒重力失衡，撲通一聲，兩人齊齊地倒入柔軟的軟墊。

“嘶。”林霈半睜着眼，眸中彌漫着水霧，發出短促的，很輕的吸氣聲。

唇部發麻，元梨急忙撐起身子。

借着昏暗燈光，她看到林霈微微皺眉。

視線繼續下移。

他的領口被她壓住，元梨松開手，無意卻瞥到林霈鎖骨處，有個淺淡的印跡。

是自己剛才不小心磕到的。

元梨突然覺得自己心跳很快，渾身的血液像是在倒流，自己的臉好熱。

她連忙撐起身就要離開，手被另一只寬大溫熱的手握住。

“元梨。”

林霈從軟墊坐起，眼睛艱難地聚焦到她身上，聲音啞得不像話：“你喜歡他嗎？”

元梨不知道林霈聽到多少，可林霈現在确确實實醉了，她下意識就想離開。

或許是察覺到她的想法，手被握得更緊。

“元梨。”他頓了頓，才繼續說：“不要喜歡他，不要喜歡趙瑀，好不好？”

喜歡我，好不好。

不遠處的草叢裏傳來蟲鳴聲，月明星稀夜，大多數人都已經入睡，在呼呼的夜晚風聲中。

耳邊仿佛有短暫的轟鳴聲，過後是更加深刻的安靜。

元梨撞進他眼裏，那雙現在盛滿溫柔的桃花眼中，像是一泉澄澈的水，就那樣緩慢地流動着，連綿不停。

倏地，她聽到節奏雜亂的鼓點，那鼓點一下又一下，越來越重。

好像是心跳聲。

-

元哲很不放心，第二天大清早，就打車跑了過來。

打電話将迷迷糊糊的元梨叫醒，然後收拾好東西開車帶着自家妹妹回家。

車窗外還能看到海邊的日出，海面水光粼粼，燦爛到耀眼。

“搽一點藥。”

元哲單手将藥膏扔給她，還不忘提醒：“右臉，脖子，有很多蚊子包。”

“這藥哪來的？”

元梨看着藥膏，覺得有些眼熟。

“你問我？”元哲覺得搞笑，瞥她一眼：“你自己的東西，你不記得？”

剛才醒來迷迷糊糊的，手裏還攥着條藥膏，元哲還以為她被蚊蟲欺負慘了。

“......”

昨晚記憶重現，元梨看着手中的藥膏，突然想起一件事：

這藥膏，好像是他塞的。

假期結束，元梨又開始了上班日常。

今年的課程少，好幾門課程老師采用的考核方式都是論文，元梨上班忙工作，下班就在忙論文。

那晚的事情，元梨來不及想林霈有沒有斷片。

報社接連的幾個采訪和報道就占據了她大半的時間，連着兩個周，加班加點，總算是完成了任務。

剛到下班時間，倪卿就背着包滿面春風地走出了記者部。

元梨和孫團團還有李偉打了招呼，然後打卡下班。

下樓在電梯裏遇到莫玉青，莫玉青出電梯時笑了笑，“今天下班好好放松，最近辛苦了。”

元梨回了個笑容，然後走出公司。

走出公司，看到對面商場大屏上巨大的521，元梨這才想起，521除了它的含義外，今天好像還是自己的生日。

不僅元梨忙着工作忘了生日，元哲也是下班才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元梨生日。

元哲提着生日蛋糕回來時，元梨正在和徐女士，元先生打視頻電話。

“哥，你回來啦？”

屏幕那頭的徐女士也說：“元哲下班了，今天你妹妹生日，兩個人一會兒出去吃大餐吧。我們倆不在A市，只有你陪梨梨過生日了。”

“沒關系的。”元梨看着元哲拆蛋糕，說道：“我和元哲哥兩個人一會兒就去吃大餐。”

吃蛋糕時，元哲突然覺得有點冷清。

“你生日禮物我都忘了。”元哲沉默一會兒，提議：“明天一起去商場買？”

元梨搖頭，“哥，我明天有采訪。”

“那後天？”

“後天有報道。”

“大後天？”元哲氣極反笑，“後天總該有時間了吧。”

元梨看了眼課表，搖頭：“後天學校有課。”

“......”

“那我自己去。”元哲吃着蛋糕，看着面前還剩一大半，突然想起什麽，“你那個同學，姓林的那個，在不在家？”

元梨哽了下。

“不知道。”

“我記得今早上班見過。”元哲動手切蛋糕，将蛋糕裝好後起身出門。

元梨跟在身後，問：“哥，幹嘛一定要送啊？”

她怎麽記得元哲平時不這樣，自從知道林霈是他鄰居後，他連帶着看枸杞都不順眼。

“我這叫黃鼠狼給雞拜年。”元哲笑得坦蕩。

一邊按門鈴一邊解釋，他笑着：“他不是你同學嗎，給你坑個生日禮物玩玩。”

元梨真覺得元哲無聊得可以。

明明想請林霈一起吃生日蛋糕，非要找什麽亂七八糟的怪理由。

門鈴按了兩遍，還不見人過來開門，元哲掏出手機看時間：“這麽早就睡了？”

又按了一遍，還是等不到人。

門鈴第五遍響起，元哲聽到門裏面傳來貓的叫聲。

“你那個同學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元哲語氣緊張起來，“他家的貓不是在寵物店嗎，那小花貓在，他人肯定也在家。”

元梨想起林霈上次的話，掏出手機打電話。

電話撥出，聽筒傳來用戶已關機的聲音。

“真讓我說對了？”

元哲用力敲門，還是等不到回應，無奈道：“我去找物業上來開鎖？”

敲門沒人開，打電話還是關機，再加上不知道林霈家的密碼，除了敲門或者報警，元哲真的是沒辦法了。

小區的密碼鎖都是六位數。

元梨走到門邊，伸出手，按下六位數字。

她想賭，賭那夜，賭林霈的那句話。

“你知道他家密碼？”元哲看到她動作，停下撥號。

“不知道。”元梨按了四位，回他時繼續按。

“那你在猜？”元哲還是覺得找物業更靠譜。

最後兩位數字按下，門鎖突然發出“滴”聲，顯示密碼正确。

撥號的手指徹底僵住，元哲目瞪口呆，反問道：“你不是說你不知道嗎？”

什麽情況？

門鎖開了怎麽解釋？

門剛打開，小花就跳到了元梨懷裏，元梨抱着小花進門。

“林霈？”

“你在哪裏？”

走到客廳，突然的冷風讓元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林霈家的窗戶沒關，天氣預報說今晚有暴雨，窗外狂風肆虐，林霈家裏卻滿是從窗戶灌入的冷風。

元哲放下蛋糕，跑過去關窗戶。

小花突然喵了兩聲，從元梨懷裏跳下去，朝着卧室方向直奔。

進到卧室裏，元梨才發現卧室的窗戶也沒關，林霈縮在被子裏，好像在睡覺。

窗戶被關上，肆虐狂風通通被玻璃攔在外面。

風聲撞在玻璃上，發出很悶的聲音。

忽然的安靜反而讓林霈有些清醒過來，他慢慢掀起眼皮，朦胧視線中出現道熟悉身影。

“元梨？”

他好像很久沒見到她了。

聽到林霈有些低弱的聲音，元梨回過身去看他，“林霈，你還好嗎？”

“嗯。”

林霈的皮膚白，但不像現在這樣白。

林霈半張臉掩在被子下，深灰色襯得臉色更加蒼白，唇色也泛白。

臉頰卻十分不正常的發紅，眼眶也在發紅，顏色快要濃重過鼻梁側的紅痣，實在不對勁，元梨伸出手去摸林霈額頭。

手剛碰到他額頭，元梨就被那不尋常的熱溫吓了一跳。

“你發燒了。”

“你在擔心我？”林霈輕聲反問。

“量過體溫嗎，家裏有沒有退燒藥？”

元梨不想糾結一個病人的說話問題，打算起身去找藥。

剛要起身，手腕突然被握住，她回頭，撞入那人眼中。

他眼尾泛紅，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元梨覺得林霈的耳尖也在泛紅。

手腕處的熱度不容忽視，下一秒，她聽到林霈笑了下。

“元梨，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