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再見時
再見時
他們吃完排骨又把骨頭裝進袋子, 将挖開的土埋好兩人才起了身。
夜色已然降臨,要不是他們借着酒樓的光,陸硯舒怕是都不能發現他們。
只見他們那好東西往村子的方向離開, 陸硯舒心道不好,也顧不上簾子, 推開門就沖了出去。
樓下賓客開始離席,陸硯舒目光穿過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在送客的李尚原。她想去找李尚原一起, 但他今天是新郎。哪有送客的時候新郎不在, 新娘自己招呼客人的道理?
她又轉頭去找陸段桉, 見他正和別人喝的滿臉通紅也打消了找人幫忙的念頭。陸硯舒惦記着那兩個人跑了就沒有影兒也沒再敢耽誤,在家庭群發了一串語音和實時定位才跑出門。
陸硯舒繞到一處高坡,正好看到兄弟二人再往回走。她心頭一跳閃身到矮牆後, 趁他們還沒走過來又跑回剛才那家酒樓。
他們怎麽又回來了?難不成他們吃的那些排骨骨頭不是用來抓狗的?
陸硯舒背對着他們,手裏把玩着酒樓門口的假樹樹葉。他們從陸硯舒身後經過,一道狠厲的咒罵随風落入陸硯舒耳中。
“艹!他/娘的這麽多人!”
兄弟走後,陸硯舒心下了然。
原是因為他們偷狗的時間和賓客散去的時間撞了,這才導致他們打道回府。
她偷偷轉身去看,正好撞上兄弟二人踏進酒樓, 腳下生風也跟了上去。
陸硯舒避開人群跟在兄弟二人身後, 随着他們到了酒店後廚。剛探出頭便聽到他們說話,吓的陸硯舒貼在拐角的走廊。
按着心口快要跳出來的心髒, 陸硯舒張着嘴呼吸, 只有手心的冷汗和劇烈跳動的心髒知道,此時的陸硯舒有多緊張。
顫抖的手拿出手機打開錄音, 慢慢挪到拐角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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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怎麽來這了?小心被被人看見!”刻意壓低的聲音在走廊裏響起,“不是去辦事了?這個點你們怎麽回來了?”
“大哥, 不行啊,今天辦不成了。酒樓有人請客,這個點大家都回村子,我們辦事這......沒法辦啊!”
“啪!”
響亮的巴掌聲在走廊回蕩,陸硯舒都覺得臉皮生疼。
“你幹什麽!”另一道雄厚的聲音響起,伴随着腳步擦出刺耳的聲音,“我們替你辦事就算了,你還打我弟弟是什麽意思?你他奶奶的,老子真踏馬的忍你很久了!”
“誰叫你們倆蠢的冒泡!我都告訴你們時間讓你們避開了,你倆倒好,不挑他們不在家的時間去,倒特意跟他們撞上!行啊,有本事你就出門左拐,金盆洗手再也別來找我!看你老娘的手術費怎麽辦!”那人“呸”了聲,罵罵咧咧,“真他娘的狗咬呂洞賓,倒血黴了!快滾!”
“诶诶,大哥大哥,別這樣。”有些細綿的聲音裏帶着急促,又是一陣鞋子摩擦地板的刺耳。
“我們錯了,我們錯了。我哥脾氣急,您別跟他一般見識。偷狗這事我們還做,我們還做的。”
“你看看你弟這覺悟,好好學學吧。”
一袋重物落地,那人繼續道:“這些剩的骨頭拿回去給那些東西吃,別餓瘦了就賠錢了。”
身後是大門被拉上的聲音,陸硯舒看着瓷磚上兩個影子慢慢放大,兩條腿抖得厲害。扶着牆,腳底打滑地往安全通道跑。
除了高中跑八百米,陸硯舒好久沒有血液滾燙,心跳加速的窒息感和恐懼感了。
她倚着把手将身上全部的重量靠過去,大口呼吸着,額間的汗珠順着臉頰流進脖頸裏。
不等陸硯舒多喘息兩秒,身後的大門被推動,陸硯舒整個人都傻了。
“大哥,你剛剛不應該那麽沖動。把他惹毛了,咱媽的住院錢咋整?”
“我真看不慣他那個熊樣,馬勒戈壁,還打你。他不就是個狗販子嗎?給他牛的,看老子哪天掙夠了錢就去舉報他!他奶奶個腿兒!”
“轟!”
空心鋁管的欄杆震顫着,發出刺耳的響聲。靠在欄杆上的陸硯舒感覺耳朵都要聾了,耳鳴聲圍繞着她,像有無數只蒼蠅在耳邊飛。
她踩在負一堆積雜物的箱子上,怕露出影子還盡量把自己縮成一團,臉靠着欄杆,正好被那人的宣洩一踢砸個正着。
“唉,為了咱媽的住院費,這點傷沒啥。”
“傻小子。走吧,回去上藥,把這些吃的喂給那些小東西。”
厚重的鐵門被拉開,陸硯舒确定他們走了才敢挪動發麻的腿下來。她一步兩個臺階的邁過樓梯,拉開門跟在他們身後。
期間李尚原給她打過電話,她快速和李尚原說清情況後也沒管那邊的責罵,讓他趕緊找人來幫自己,又低頭将實時位置共享給他才挂斷電話。
她随着二人穿過夜市來到一片廢棄的平房。
破爛不完整的牆壁在黑夜的籠罩下更顯凄涼,垃圾和破布随着晚風發出聲響。黑漆漆的,連個燈都沒有,詭異至極。
陸硯舒只低頭看時間的片刻,擡眼兄弟兩人已經不見蹤影。
陸硯舒快跑兩步站在兩人之前的位置,這才看到前面被黑暗吞噬的破壁殘垣。
錯落的破房毫無生氣,一看就是荒廢很久的模樣。交錯的小道窄而長,黑黢黢的深不見底,陸硯舒扶着牆體走了兩步,手指便抹上一層灰。
陌生環境下的黑夜靜的可怕,猶如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野獸,趁人不備之時剔骨啃食。
不知是什麽滾動的聲音,在看不清明的黑夜裏更加瘆人。混合着涼風吹過陸硯舒的脖頸,激起一陣雞皮,心底的怯意油然而生。
腳步下意識往後,直到退出破防回到那條寬大的土路,一聲犬吠劃破夜幕,打斷了陸硯舒後退的腳步。
看來她是找到被擄走狗狗關押的地方了。
陸硯舒信心大增,那點怯意被後來居上的勇氣碾在腳下。她一咬牙,打開手電筒決定再次上前查看。但在此之前,她要确定一下李尚原是不是在來的路上。
這不看還好,一看陸硯舒瞬間傻了眼。
她怎麽把定位發給了時淮序?!
撤回時間已經過了,現在也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她一直開着免打擾,以至于李尚原發的消息她都沒收到。
陸硯舒重新将自己的實時定位發給李尚原,确定他的頭像也出現在最上方才松了口氣。在李尚原無數條“小心,我們很快就來,你保證自己安全”的叮囑下,陸硯舒終是朝黑暗處邁出第一步。
只是這第一步,好像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看着從黑暗處走出的一壯一瘦,陸硯舒耳邊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壯的上下打量陸硯舒,笑的猥瑣,“弟,你真聰明,真被你說中了,是有尾巴,還是條好看的尾巴。”
瘦的倒是沒什麽表情,淡漠的盯着陸硯舒,讓她心裏發毛。
她想跑,奈何兩條腿像灌了鉛,動彈不得,急得陸硯舒額頭直冒汗。看着朝自己走來的大高個,陸硯舒索性伸出手臂往前摸去。
“有人嗎?是有人在那裏嗎?”
大高個果然一愣,就連瘦的臉上也閃過驚詫。他打量陸硯舒,試探道:“你是瞎子?”
陸硯舒被這麽直白的問法問的一噎,險些下意識回罵句“你才是瞎子”。舌頭抵上口腔,硬生生将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後牙一咬,陸硯舒故意讓自己看起來傻一點,歪頭嘿嘿一笑,道:“是啊,我看不見呢,走着走着就走到這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現在應該往哪個方向轉才能回去啊?”
瘦的将信将疑,“你家在哪?”
這麽好騙。
陸硯舒勾唇,報出姥姥家隔壁村的地址。
“老王村的?老王村離這裏這麽遠,你一個瞎子怎麽可能走到這?你是不是裝的!”
原本安靜的環境中,高個子突然一吼,陸硯舒沒個心理準備被吓的渾身一抖,就連瘦的也被他哥吓了一跳,兩人敢怒不敢言地看了高個一眼沒說話。
陸硯舒暗罵自己這該死的條件反射,面上仍是笑嘻嘻的,“我哥哥帶我逛夜市,走着走着就走散了,我就走到這了。”
“現在怎麽辦?咱也不知道她真瞎假瞎,就這麽放她走,萬一她裝的怎麽辦?”
高個子和瘦的竊竊私語,注意力都不在陸硯舒這邊,她索性往後挪了半步,試圖将吓僵硬的腿喚醒。喚到一半就見瘦的臉上閃過狠厲,指着陸硯舒大聲道:“哥,她就是裝的!”
陸硯舒屁股着火,也顧不得僵硬不僵硬,沉重不沉重,拔腿就跑。
人命關天的事,哪還輪的到它想幹嘛幹嘛!再不跑,渾身上下每個器官就等着一起便僵硬吧!
說是這麽說,陸硯舒的腿依然很沉重。
現在她能跑兩步完全是因為強大的自我求生意識,但身體的條件反射是身體的,她嘴上自然不能退讓半分,轉頭沖二人喊,“當然裝的了,你倆才瞎!”
“奶奶的,敢騙老子!”大高個低罵一聲,說着就要來追,卻在幾步之外看到一人一狗,止住腳步。
陸硯舒邊跑邊轉頭去看高個子和自己的距離,剛轉過頭去,還沒看清高個子在哪,頭便撞上某處硬邦邦還有點軟的東西。
“哎我.....疼死我了。”
陸硯舒捂着撞疼了的腦袋,心裏還惦記着身後的高個,也顧不上自己撞到什麽,準備去看他有沒有追上來,剛擡眼還沒聚焦,耳邊忽然響起的狗叫聲讓陸硯舒腦袋發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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