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漸深時

漸深時

腦中閃過前一晚時淮序和化妝師的對話, 陸硯舒不禁紅了耳朵，避開鏡頭裏他的視線，語氣有些不自然, “我可沒有哦，我這不是怕到時候傳開了影響你接戲嘛。”

時淮序蹙眉, 剛準備說什麽就看屏幕一黑，陸硯舒的聲音從那邊傳來，“陳阿姨, 接孫女放學呀？”

“是呀我去接娜娜。感覺好久沒見你帶桑果出來玩了, 最近是不是很忙？我家娜娜昨天還說, 怎麽好久麽看到舒舒姐姐和桑果呢，可想你們呢。”

陸硯舒揚起笑臉，“我這兩天回家了, 今天剛回來。跟娜娜說，有時間随時來找我玩哈。”

“好嘞，她要知道肯定很開心，那我先去接孩子了，下次見。”

“拜拜。”

眼見陳阿姨離開，陸硯舒才把貼着胸口的手機拿出來, 心有餘悸, “吓我一跳，陳阿姨突然冒出來, 還好我眼疾手快。”

“硯舒。”

那頭忽然傳來時淮序略帶嚴肅的聲音, 陸硯舒低頭看他，不明所以。

“怎麽了？”

“其實不用這麽小心翼翼, 我沒打算瞞着。”

“我知道你沒打算瞞着身邊的人，我這不是—”

“我也沒打算瞞着粉絲。”

陸硯舒腳步放慢, 和屏幕裏的時淮序對視。

耳邊的人聲和被風吹動的樹葉沙沙聲逐漸遠去，一切倒退，讓陸硯舒的耳邊只有時淮序一個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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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隐瞞，不回避，拍到就公開。好不好？”

他的聲音從相隔甚遠的異地傳來，卻直達她的心底，正中她的眉心。

眼前被金色覆蓋，陸硯舒擡頭看向遠處夕陽。

天邊像是被無意打翻的金色顏料渲染着，暖黃色的雲片片飄過不留痕跡，也沒帶走一片金黃。不同于時淮序的話，在陸硯舒心口掀起陣陣漣漪，牽動着她的思緒。

沉默片刻，兩人誰都沒有開口。

他在等她的答複，他給她時間。

就在時淮序以為陸硯舒還堅定自己的想法後，卻聽她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你心理素質怎麽樣？”

時淮序愣了下，還是回答她，“嗯？應該，還不錯？”

“那到時候拍到了公開，有人罵你，你能受得了的話我就沒意見。畢竟我當年可是親自上場手打擊盜版出名的陸長安哦。”

“這麽說你同意了？”他滿眼驚喜，眉梢都帶着笑意。

見對面的人明顯放松狀态，陸硯舒不滿，“什麽意思呀時淮序？把我想的那麽不磊落！還不是之前那些明星公開都掉粉、微博淪陷什麽的把我整的猶豫了。盡管你給她們打過預防針，到時候肯定也會有人接受不了來罵你。”

誤會陸硯舒意思的時淮序右手比了個倒耶搭在左手上，就像小人跪下道歉，“是我想錯了。不過我的心裏素質比我女朋友的也不差，完全不用擔心我。”

聞言她去瞥手機上的某人，後者笑的眉眼彎彎，只見卧蠶不見眼。陸硯舒被他迎面撲來的那股傻氣整的不會了，心頭軟乎乎的嘴上卻是調侃，“瞧你那個傻樣兒，還笑呢。到時候別被罵的受不了，哭着求我分手放過你。”

話一剛落，屏幕上那張笑臉瞬間收斂，就連目睹全程的陸硯舒都沒反應過來，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眨了眨眼，确定時淮序真的繃起臉來又有些莫名奇妙，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變臉。

“怎麽了？”

“不可能分手，不準說分手這個詞！”

“不分手，我只是開個玩笑。”

“開玩笑也不行，不準說那兩個字！”

沒見過時淮序情緒這麽激動過，陸硯舒沒轍，哄他，“好好好，我不說行了吧。”

她撿起桑果拉的粑粑丢進袋子，瞥了眼手機那頭的時淮序，恍惚間一抹紅色讓陸硯舒丢垃圾的動作一頓，拿起手機确認。

“你，眼睛怎麽紅了？哭了？”

時淮序別開眼，鼻音濃重，“沒有。”

“不是吧時淮序？你這麽愛我嗎？就連開玩笑說那兩個字都不行嗎？”

白晝燈下那張俊朗的臉上更加白皙，眼尾猩紅尤為醒目，不敢看她的眼神更是說明一切。

陸硯舒覺得時淮序真不愧是影帝，說哭就哭，這情緒來的太快了。正當她一邊想着怎麽安慰，一邊牽着桑果往回走，路邊一對情侶正在吵架打斷了她的思路。

她收了收手裏的繩子怕影響他們，路過時正好聽到女生夾帶着哭腔的控訴。

“和別人卿卿我一點沒有有女朋友的自覺，因為你知道我喜歡你，不會離開你，所以你仗着我喜歡你踐踏我的喜歡是麽？”

“我沒有。”

男生極其敷衍的語調讓陸硯舒擰眉，腳步也不由得放慢。她轉頭裝作不經意的朝男生看過去，看到他低頭玩手機絲毫沒在意女生的憤怒，看到他單手抄兜的散漫和不在意。眼前的各種跡象表明，這個男生一點都不在乎他的女友。

“你沒有？”女生後退兩步，像是終于清醒過來，露出的笑透着釋懷和自嘲，“因為你不喜歡我，所以不在乎我的感受，随便說分手随便鬧脾氣。我本來還以為你只是不善于表達，愛開玩笑，呵。”

“所以你今天到底要怎麽樣？分不分？”

“分！”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別哭着回來找我！”

目睹了一場大型認清渣男真面目、成功分手現實修羅場的陸硯舒在心裏給女孩點了個贊，擡腳預走的時候想起女孩說的話—“随便說分手随便鬧脾氣”再次停下腳步。

她好像知道為什麽她說分手，時淮序反應這麽大的原因了。

對于自己吊兒郎當的态度，陸硯舒咬着下唇有些局促。

本想調侃他這麽不經逗的話到嘴邊忽然咽了回去，她張了張嘴，口型轉換成“對不起”。

“下次我不會再說那兩個字了。”

“你......”

“我也是第一次談戀愛，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請你多多包涵。咱們好好的，争取只談這一次戀愛。”

時淮序和她對視，眼中閃耀的光芒燦若繁星，于他眼中是無比耀眼的存在，就像她整個人一樣，永遠散發無限光芒閃耀別人，而他也有幸，于六年前、于六年後被她給予能量。

他勾唇，“好，我們好好的，只談這一次戀愛。”

電梯門打開，陸硯舒跨步進去，手機因為信號不好發出“滋滋”電流聲，她怕時淮序說話自己聽不見，幹脆又邁了出來。還不等她開口說明，熟悉的嗓音通過聽筒在空曠的一樓大廳響起，震顫她的心尖。

“這戀愛只和你，談這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燈光晃了下，陸硯舒眨眨眼，發現晃的不是燈光。

......

假期正式結束，陸硯舒很快展開進程。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早晚遛狗的一個半小時和吃飯的半小時，剩下二十二小時就是睡覺板畫對半分。

因為《謀藏》小說有八十多萬字，分上下兩卷，漫改的部分只有四分之一，且兩年的版權都在陸硯舒合作的工作室手裏。也就是說，陸硯舒兩個周出一畫，兩年內畫完《謀藏》的二十萬字內容，工作量說多也多，說不多也覺得多點。

“正式閉關了是吧？我又要孤家寡人了。”

擱置在電腦桌上的手機裏傳出姜媛祺的哀嚎，也不知她在那頭幹什麽，噼裏啪啦的，幹擾的陸硯舒畫錯了人物衣服。她看了眼時間和畫好的稿子頁數才放下筆，靠在椅子上身了個懶腰。

“你要沒事可以來我家，像之前那樣。”陸硯舒轉動酸澀的脖子，扭動身子，“反正我家密碼你也知道，來不來全看某人想不想哦。”

“呃......自從知道你和時淮序在一起以後我都不敢随時去你家了，就怕看到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面。”

聽到這話陸硯舒倏地從椅子上坐起，把旁邊躺着的桑果都驚的擡頭看她。

“我不跟你說他在拍戲嘛，劇組都不放人。本來A市有個活動要回來的，但是不讓請假他也沒去更別說回來一趟。而且我倆從卻确定關系到現在都快一個多月了，見面的次數都沒有二十四小時呢。”她一頓，糾正姜媛祺的話，“還有，不要把我想的那麽顏色，我可是社會主義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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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姜媛祺毫不留情，戳穿她的也漏本心，“誰家社會主義好青年會說‘以後不跟對象play到鼠不姓陸’這種話？”

被戳中黑歷史的陸硯舒石化在電腦桌前，舌根打結，“我，我那是口嗨！口嗨懂不懂！而且我看那些東西是為了素材，是為了工作！誰知道怎麽看了它們一眼就全部進我的腦子裏了，不關我的事好吧。”

“好好好，你是為了工作需要好了吧。”

陸硯舒在這邊滿意的眯眼點頭，點到一半聽到姜媛祺的後半句話：“信了你的鬼話我就不叫姜媛祺。”

陸硯舒：“......這位女士，沒事就挂了吧，我不跟陌生人說話，再見！”

玩鬧歸玩鬧，适當放松後陸硯舒也沒貪玩，繼續工作，直到桑果過來拱她的腿，她才意識到已經到了八點了。

之前陸硯舒一天三頓飯，工作的時候就算忙到忘了吃飯也會吃點零食什麽的，所以在時淮序說她的一日三餐都承保了的時候，陸硯舒是非常願意的。

不用浪費時間糾結今天吃什麽，也不用浪費時間點，到點了飯就來了，主打一個貼心方便、省時省力。

可她上個周走路發現大腿的肉在顫抖，上稱發現自己胖了五斤後果斷拒絕了時淮序的投喂。時淮序怕陸硯舒餓壞胃就沒同意，兩方僵持不下，陸硯舒也只能給出折中的辦法—不吃晚飯。

她不吃但桑果要吃。

陸硯舒走到自動喂食器前才發現裏面的狗糧沒了，抄起狗糧袋倒進去也沒繼續畫，坐在一邊等桑果吃完順便帶她出去溜溜。

剛出門，接到時淮序的視頻。

“今天不是夜戲嗎？怎麽現在打給我呀？”

經過這一個月的磨合，陸硯舒已經熟練掌握了時淮序的工作時間和行程，并把自己的工作時間和他的融合，這樣兩人可以在休息時間視頻能打的久一點。

屏幕那頭有些暗，看不大清時淮序的臉，只一晃一晃的，光線不顯。

“你在幹嘛呢？燈光好暗。”

“硯舒。”有些沙啞的聲音從那頭傳來，時淮序的臉終于清晰。

她看着屏幕上時淮序衣領被血染紅了大半，捏着手機的手驀然一緊。

“我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