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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跟褚相漓通過話後, 白錦棠算是知道為什麽柳無別敢扮成扶元仙尊了，原來扶元仙尊今天在破虛宗，不可能趕回清極宗。

只是柳無別是怎麽知道的，難道他跟道君之間有特殊的聯系方式？

白錦棠想不明白, 也就不想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破廟漏水, 到處都很潮濕，白錦棠化出本體，讓柳無別靠着她的腹部睡覺, 她腹部的毛又厚又暖，尾巴上的毛也很長, 搭在柳無別身上時，就像一條厚厚的毯子。

白錦棠将下巴搭在爪子上, 打了個哈欠：“柳無別，你什麽時候能恢複正常啊。”

柳無別手指勾了勾她尾巴上的雪白長毛, 淡聲說：“明天。”

外面的風雨聲像是鬼哭，白錦棠有點害怕, 小聲問：“你說這裏有沒有鬼？”

“沒有。”

“真的沒有？”

“嗯。”

玄天卷這時也在白錦棠的腦海裏安撫道：“你已經是煉虛期的白澤，神獸中的祥瑞, 鬼魂見你都要繞道, 你不用再害怕任何鬼了。”

那真的太好了，白錦棠最怕的就是鬼, 這下問題解決了。

白錦棠放心了，正要入睡, 忽然聽到柳無別說：“明天我們去望州。”

白錦棠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其實什麽望州不望州的, 她根本沒聽說過。

破廟外風雨蕭瑟，如果白錦棠今晚是一個人在這裏，那她必定是不敢入睡的，好在身邊有一個柳無別陪着——哪怕是無限虛弱狀态的柳無別，都讓白錦棠莫名的安心。

在環境這麽差的破廟裏，白錦棠竟然還做了一夜好夢，醒來後天光已大亮，外面的雨也已經停了，滴滴答答的水珠從檐上落下，晨曦灑落，整個世界都仿佛被濯洗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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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無別就站在門口，就着屋檐落下的水珠緩緩擦拭泣淵，他長身玉立，肩寬腰窄，一身利落的黑衣在腰腹處收緊，勾勒出勁瘦的弧度。

還挺帶勁的……身為一個美術生，白錦棠幾乎能想象出衣服下是多麽完美的身材。

白錦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起身走了過去，她的爪子落地無聲，柳無別卻還是察覺到她的靠近，微微側過臉，露出一雙上挑而冷淡的眼睛。

白錦棠腳步一頓，莫名覺得這雙眼睛有種沒來由的熟悉感。

這種熟悉感一閃而逝，很快就被柳無別泯然大衆的面容所取代。

柳無別一開口，就打破了剛剛那股冷酷殺手的感覺：“你再醒得晚點，太陽都要下山了。”

白錦棠翻了個白眼：“……如果我沒看錯，現在還是早上吧。”

柳無別輕哼一聲，正要說什麽，白錦棠忽然低頭，用大腦袋拱了一下他的腰，柳無別踉跄了一步，神色古怪：“你幹什麽？”

白錦棠鎮定道：“你不是急着走嘛，走呗。”

柳無別氣笑了，指了一下她，又收回了手，學着她說：“那就走呗。”

一人一獸貌似平和地走出了破廟，踩着潮濕的黃土地走出一段路。

就在某個瞬間，柳無別腳步突然一頓，擡步就往白錦棠的後背跨去，而白錦棠好像早有預料，反應極快地将身一扭，反從他胯下逃走，而後迅速将本體變小，先一步跳到了柳無別的肩上。

柳無別：“……”

柳無別抓住肩上的白錦棠，皮笑肉不笑道：“說好的坐騎呢？”

白錦棠得意洋洋地晃晃尾巴：“笑死，我是道君的坐騎，又不是你的。”

“……”柳無別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來：“所以你就能把我當成你的代步工具了？”

白錦棠有理有據道：“話不能這麽說，你身體好的時候帶我走，你身體不好的時候我帶你走，這不是很公平嗎？”

柳無別沒話說了，陰着臉拿了塊布，一邊走一邊擦白錦棠沾着泥巴的爪子。

白錦棠攤着爪子随便他擦，等他擦幹淨了，便心安理得踩在了他肩膀上，意氣風發指揮道：“出發！”

柳無別：“……”

望州在嵊州的隔壁，柳無別禦劍而行，當天下午就抵達了望州。

他們降落在一個繁華的城市裏，白錦棠化出人形，跟柳無別并肩穿行在熱鬧的人潮當中。

人太多了，白錦棠拉着柳無別的袖子，避免被人流沖開，湊近他提高聲音問：“柳無別，我們接下來去哪？”

柳無別掏出卷軸看了眼，白錦棠眼尖地看到上面寫着數行人名，有些人名已經被朱筆劃掉，血淋淋的，透露着不詳。

這是什麽，死亡名單？

柳無別很快找到了此行的目标，反手拉住白錦棠，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白錦棠心裏有些納悶，柳無別難道不是第一次來這裏，怎麽看上去對這個地方這麽熟練？

但很快，柳無別的行為就推翻了白錦棠的猜測，他找到一個路人，打聽“寧栾仙府”在什麽位置。

白錦棠跟上柳無別的腳步，好奇問他：“寧栾仙府是幹什麽的？”

柳無別奇怪地看她一眼：“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白錦棠含糊道：“我以前住在很偏僻的地方，前段時間剛離開我的家鄉……”

柳無別就沒問了，随口介紹了一下寧栾仙府的背景。

原來寧栾仙府就相當于修真界的學堂，各個家族會往學堂裏輸送家族裏有天賦的小輩，小輩們在學堂裏修煉一段時間後，各大門派就會來學堂“招生”，将一些天賦出衆的學生招進門派裏。

白錦棠聽完，不由嘆息一聲，原來連修真界也避免不了互卷：“那我們這次的目标是？”

柳無別眯了眯眼：“寧栾仙府的百裏交。”

百裏交？白錦棠迷茫了一瞬：“沒聽說過。”

“不指望你聽說過，”柳無別忽然拉了白錦棠一把，避開了跑過來的小孩，淡淡道：“還是那句話，你只需負責帶我撤退就好。”

白錦棠愣愣地“哦”了一聲，壓低聲音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要幹什麽？直接去搞那個百裏交嗎？”

柳無別說：“百裏交沒那麽好靠近，我去探一下情報，至于你……”

柳無別打量白錦棠一眼，白錦棠期待地看着他，滿眼認真地等着他下一步指示，柳無別挑眉，竟揉了把白錦棠的腦袋：“暫時沒事了，你玩去吧。”

白錦棠：“？”

跟白錦棠約定在望月客棧彙合後，柳無別就真的自己走了，白錦棠撇了撇嘴，幹脆上街逛了逛，買了點東西帶回客棧吃。

雲羽凝給白錦棠圈了三個精怪所在的位置，白錦棠邊剝糖炒栗子邊看地圖，這三個精怪分散在地圖各處，離她最近的一個也在另一個州，現在肯定去不了，但不去又不行。

只有找到更多“無衡”組織的成員，才能打聽到有關“無衡”的更多情報，将這幫叛徒一網打盡。

白錦棠摸摸下巴，只能去問問柳無別接下來要去哪，看看能不能順路去抓這三只精怪了。

等待柳無別回來的時間裏，白錦棠拿出《梵天馭鬼策》争分奪秒地學習了一下，提前繪制了數十張可能會用得上的符咒。

柳無別一直沒有回來，白錦棠沒等到他，晚上就直接睡了，很快又過了一天，眼看柳無別依舊不見蹤影，白錦棠有些急了，晚上睡不着，幹脆照着《梵天馭鬼策》上寫的推演之法掐算。

對于這種事關因果的技能，白澤向來很有天賦，白錦棠學了一天，已經有了點眉目。

白錦棠正在掐算，忽然窗前落了一道陰影，白錦棠吓了一跳，一道符就拍了過去。

那道黑影接住符咒，從窗口跳了下來，臉龐暴露在光芒下，白錦棠才發現這人竟是兩天不見的柳無別。

“吓死我了，”白錦棠拍拍胸口t，無語道：“有門不走，幹嘛非要爬窗？”

柳無別随手把定身符丢回給白錦棠，很自然地拿起白錦棠手邊的桂花糕咬了一口：“想吓你一跳。”

白錦棠：“？”你還真敢把缺德想法說出口啊。

白錦棠拉過盤子，不讓柳無別這個缺德家夥吃她的桂花糕：“打聽得怎麽樣了？”

柳無別颔首，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樣：“今晚太遲了，明晚再行動。”

行吧。

時間已經很遲了，所以白錦棠暫時沒問他的計劃，柳無別出門打聽了一天一夜，也有幾分疲倦，洗漱過後安分地躺下睡了。

房間裏只有一張床，白錦棠也不扭捏，化作本體，在他身側找了個地方趴下。

明明睡前隔了十萬八千裏，白錦棠醒來後，卻發現自己被柳無別整個圈在了懷裏，她的下巴還搭在柳無別的胳膊上，鼻尖湧動的皆是柳無別身上的不知名香味。

白錦棠嗅了嗅這股香味，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後腿蹬在柳無別的胸膛上，把他蹬醒了。

柳無別睜開眼，神色有些不虞地捏住了白錦棠的後頸，嗓音帶着初醒的沙啞：“幹什麽？”

白錦棠雙目堅定地催促他：“快起床，我們要為道君的飛升事業奮鬥了！”

“……”柳無別坐起身，按了按眉心，一松手，白錦棠就踩着他的膝蓋蹿下了床。

“所以我們的第一步，就是先混進寧栾仙府？”白錦棠一邊拿起油條嚼嚼嚼，一邊詢問柳無別。

柳無別嗯了一聲，帶着幾分嘲諷地說道：“這個百裏交是寧栾仙府的最高負責人，此人好女色，經常用各個門派的推薦名額威脅女弟子，如果不順從他，這輩子都別想出頭。”

白錦棠皺了皺眉，等待柳無別的下文。

柳無別頓了頓：“這兩天，我發現他盯上了慕容家的次女，慕容绮。”

白錦棠懂了：“你準備讓我扮成慕容绮，答應跟百裏交進行那什麽的交易，借此混進百裏交的地盤？”

“不，”柳無別卻搖頭，語氣淡定道：“是我扮成慕容绮。”

白錦棠：“……？？”

白錦棠嗆了一聲，差點把嘴裏的豆漿噴出來。

柳無別冷冷掃過幾乎憋不住笑的白錦棠，臉色有幾分陰沉：“百裏交只會讓女弟子進入他的房間，房間外有許多護衛，你打不過百裏交，如果讓你進去，我來不及突破重圍救你。”

白錦棠擦了擦嘴角，壓下嘴角的笑意，正色道：“我明白了，可你跟百裏交打完後要怎麽脫身，光憑我，也沒法闖進百裏交的地盤帶走你吧。”

其實辦法還是有的，白錦棠完全可以用雲羽凝的水遁技能，通過水域轉移到另一處地方，但這個方法很耗費她積攢的氣運，所以如果能不用就盡量不用。

白錦棠想先聽聽柳無別有沒有更好的撤退方案。

柳無別不緊不慢道：“等我擊敗百裏交後，就會假扮成百裏交，到時候我會叫另一個名為安蓉的女弟子進來。”

白錦棠福至心靈：“然後我就能假扮成安蓉混進去了。”

“你進來後，我們交換身份，”柳無別将桌上的三個茶杯換了個位置：“你扮成百裏交，我扮成安蓉，百裏交扮成慕容绮。”

白錦棠舉手：“請問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呢？”

柳無別眯起眼：“百裏交恰好是真仙境前期，失憶丹藥對他不起作用，如果把他留在寧栾仙府，等他醒來，一定會發覺不對，追殺我們，所以……我們必須把他帶出去，讓他徹底閉嘴。”

柳無別眼中閃過寒芒：“你假扮為百裏交後，就命令守衛，将我和百裏交送回去，然後再離開寧栾仙府，與我彙合。”

白錦棠眉心一跳：“你要殺了百裏交？”

“不可以嗎？”柳無別緩緩擡起眼睛，目光晦澀地看着白錦棠：“他殺過很多人，光是他的後花園就埋滿了屍骨，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難道不算替天行道嗎？”

白錦棠沒說話，表情有點糾結地拿起了另一根油條，放到嘴邊，卻沒有咬下去，明顯有些出神。

柳無別等了一會兒，沉聲開口：“你是怎麽想的？”

白錦棠回過神，疑惑地看向他：“什麽怎麽想？”

“殺百裏交，”柳無別皺眉道：“你看上去不像會殺人，我不希望你到時候心慈手軟，耽誤了我的計劃。”

“哦……這個啊，”白錦棠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怎麽說，修真界弱肉強食，的确跟我家鄉很不一樣，如果這個百裏交真的殺了很多人，那的确死有餘辜。”

柳無別看她：“那你剛剛怎麽不說話。”

白錦棠為難地撓頭：“我只是覺得殺了他，有點髒你的手，萬事萬物都是有因果的，百裏交害了別人，那麽就應該由別人報仇，我們作為因果之外的人，就算是幫別人殺百裏交，也還是會沾上業報的……你懂我意思嗎？”

聽完白錦棠的話，柳無別臉上的陰郁之色如雪融般消散，他睨了白錦棠一眼，稍稍挑眉：“你擔心的就是這個？”

白錦棠不知道他怎麽又高興了，愣愣點頭，柳無別沉吟了片刻，彎了彎唇：“那就不殺了。”

“？”白錦棠睜大眼睛，就這麽放棄了？

柳無別指尖把玩着茶杯，笑容發冷：“百裏老賊有個死對頭叫楊界……既然如此，就把百裏交的死嫁禍給楊界吧。”

白錦棠：“……”

白錦棠摸摸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不愧是你，柳無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