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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有褚相漓鎮場, 九尾狐不敢再使那些亂七八糟的狐媚手段,白錦棠搜看記憶的過程變得十分順利。
從褚相漓的視角看,白錦棠剛将手搭在那只白毛狐貍的腦袋上,還沒停留幾秒, 就将手收了回來。
白錦棠自己感覺讀取記憶的時間很漫長, 實則現實裏只需幾秒而已。
褚相漓見白錦棠讀完記憶後陷入沉默, 不由問道:“怎麽了?”
白錦棠回過神, 表情有些無語:“這家夥見一個愛一個,到處勾搭別人,有點被辣到眼睛了。”
“……”
“不過, 重要信息還是有看到一些的,”白錦棠話鋒一轉, 變得沉重了一些:“只能說形勢比想象中還要嚴峻。”
一直蜷縮着的九尾狐聞言,竊竊笑出了聲:“這次算你來的及時, 把我給抓了,但無衡的成員遍布各地, 就算你有九重分.身,怕是也來不及一個個抓過去。”
“到時候可怎麽辦啊~”九尾狐記吃不記打, 又開始賤嗖嗖地說話了:“氣運之子死得太多,這個世界也會逐步崩塌的吧~”
白錦棠拳頭硬了, 剛想給這只臭狐貍一拳, 一道黑霧先她一步纏住九尾狐全身,給了它一個大耳刮子。
“閉嘴。”
褚相漓心情不佳, 聲音也格外陰森,九尾狐畏懼他的手段, 識趣閉嘴,不敢再多言。
活該。
白錦棠出了口惡氣, 心情卻好不起來,她焦灼地走了一圈,做下決定t:“不行,得趕緊把那些精怪都抓起來。”
從九尾狐的記憶裏可以看出,無衡是個多麽龐大的勢力,它的成員有強有弱,分布在各地,在白錦棠看不見的地方,它們正在不斷蠶食着氣運之子們的氣運,如果再不制止,恐怕會帶來難以預估的嚴重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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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棠在房間裏繞了一圈,褚相漓等她走到近前,拽住了她的手腕:“有我幫你,怕什麽。”
白錦棠疑惑地轉頭看向他。
褚相漓輕飄飄道:“哪裏有精怪在作亂,我幫你打死就行了,都是小事。”
白錦棠:“?”
好簡單粗暴的做法!
不愧是你,道君。
戰力送上門,白錦棠沒道理拒絕,但褚相漓畢竟情況特殊,他是嵊州大陣的陣眼,身上還有“大招五分鐘,虛弱一小時”的debuff,所以白錦棠很擔心褚相漓一旦出手,便會引發什麽負面效果。
白錦棠是這麽想的,也就這麽問了。
褚相漓對此的回答有點奇怪:“沒關系,反正……沒剩多少時間了。”
白錦棠愣愣看着他:“什麽沒剩多少時間?”
褚相漓沉默須臾,只道:“以肉軀煉就的陣眼,是有時限的。”
白錦棠眨了眨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
什麽叫“是有時限的”,意思是……再過不久,褚相漓就會承受不住大陣的力量,徹底淪為大陣的犧牲品嗎?
白錦棠心下一沉,不知是因為即将失守的大陣,還是逐步走向最壞結局的褚相漓。
褚相漓拽着白錦棠手腕的五指緩緩松開,語氣已經恢複了從容:“不過在此之前,我應該還有時間幫你摧毀無衡。”
白錦棠低聲說:“誰擔心這個了。”
褚相漓眉梢微擡:“那就是擔心我?”
白錦棠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将九尾狐收進玄天卷,她化作本體蹿上床,鑽進被子裏,悶聲說:“我要睡了。”
“躲什麽,你還沒回答我。”褚相漓坐在床邊看着那個小小的鼓包,探手從被子底下伸進去,想把白錦棠掏出來。
被子底下的白錦棠沒好氣地咬了他的虎口一下,褚相漓輕嘶一聲,只得縮回了手。
“白錦棠。”他喚了白錦棠一聲,白錦棠過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回他:“幹什麽?”
褚相漓的語氣像是在談論天氣:“等我死了,你就把我的靈魂也收進你的神器裏。”
“這樣不管你未來去哪裏,回家也好,去別的地方也好,我都能看着你了。”
“……”
被子裏安靜了幾秒,而後一道白影猛得蹿了出來,一頭撞在褚相漓的腰腹上。
褚相漓悶哼一聲,伸手想攏住懷中小獸的身體,卻被白錦棠一頓連環踹踹開了手。
“什麽死不死的,還沒死就把後事給安排上了?”白錦棠咬牙切齒道:“被困破虛宗百年還不夠是吧,還想讓靈魂永遠被關在玄天卷裏?”
“我不會答應你的,”白錦棠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我會找到把你從大陣中分割開的辦法。”
褚相漓笑了一聲:“好,我等着。”
*
第二天,他們啓程前往嵊州。
褚相漓的确可以離開嵊州,但他離開嵊州的時間不能太久,否則會造成大陣松動。
嵊州還是那個嵊州,只是街上多了許多巡邏的鬼兵。
褚相漓給出的解釋是最近似乎有人想破壞大陣,所以需要嚴加防守。
白錦棠瞬間警惕了起來:“你在哪裏發現的,我用回溯之眼看看。”
褚相漓領着她去了破虛宗所在的山腳下,白錦棠用回溯之眼看過後,從泥土裏挖出了三個奇怪的盒子。
盒子的材質是極陰玄鐵,裏面不知道裝着什麽,白錦棠直覺裏面的東西對褚相漓不好,開通道轉移到嵊州城外,這才打開了盒子。
令白錦棠意想不到的是,盒子裏居然裝着一根鳳凰翎羽。
鳳凰是神鳥,亦是祥瑞,代表至陽,它的翎羽上自然也沾染着這股至陽之氣。
“無衡”派人将鳳凰翎羽埋在鎮壓萬鬼的主陣下,有何險惡居心,一看便知。
白錦棠握緊這根鳳凰翎羽,心頭越發沉重。
“無衡”手裏竟然有鳳凰翎羽,這無疑是個壞消息,除了這三根翎羽,“無衡”手上還有多少鳳凰翎羽?
如果“無衡”手上有一整只的鳳凰呢?
“無衡”沒有放棄原來的計劃,總有一天,“無衡”會破壞大陣,釋放二十萬的怨魂,利用它們殺死世間的一切生靈。
再快一點,要比“無衡”更快才行。
白錦棠收好鳳凰翎羽,決定馬上展開她的抓捕計劃。
由于分布在各地的“無衡”成員實在太多,單憑白錦棠一人去抓,肯定來不及,因此白錦棠思考了半天,制定一套更加省事的方案。
首先,動員她認識的氣運之子,按照就近原則幫她抓捕附近的精怪。
抓到後不用動,等她開通道過去,直接用玄天卷回收。
然後白錦棠再對新抓捕的精怪進行記憶搜尋,獲取更多有關“無衡”成員的線索。
等抓捕到的精怪變多,白錦棠再以勞改可以減刑的話術,誘惑這些精怪幫她抓更多精怪。
如此一套操作下來,白錦棠不用親自上場,一來減少了被“無衡”暗殺的幾率,二來提高了效率,可謂兩全其美。
随着被抓捕的精怪越來越多,白錦棠這邊的陣營也在不斷擴大,這天白錦棠将它們放出來做動員大會,各式各樣的精怪幾乎占滿了一整個破虛宗的山頭,堪稱群魔亂舞。
白錦棠站在高處,激昂道:“我們的口號是什麽!”
精怪們興致不高,迫于白錦棠淫威,才有稀稀拉拉的應和聲響起。
“打倒‘無衡’反勢力——”
恰好這時,褚相漓走了過來,精怪們看到這尊殺神靠近,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不懷好意地大聲起哄,篡改了接下來的口號。
“打倒‘無衡’反勢力!迎娶道君白富美!”
白錦棠:“?”
白錦棠眼見褚相漓意味深長地看了過來,一下子急了:“什麽啊,你們別瞎起哄!”
又對褚相漓緊急解釋道:“它們瞎說的,不是我教的啊!”
褚相漓掃她一眼:“這麽着急地狡辯,倒像是做賊心虛。”
白錦棠:“……”
不是,誰能有她冤?
白錦棠正郁悶着,看到褚相漓唇角微彎,馬上意識到他是故意的,撲過去要捶他,結果被褚相漓按住手腕,攬着腰抱了起來。
白錦棠的臉色頓時一僵,有點想生氣,又有點不好意思,推着他的胸膛,想從他懷裏跳下來:“你幹嘛啊。”
褚相漓沒讓她下去,神色還挺認真:“有事跟你說。”
說就說吧,為什麽要把她抱起來?白錦棠暗暗心想,其實就是你想抱吧!找什麽借口。
但白錦棠最終還是沒再說別的,大概是本體的時候被褚相漓抱過太多次了,現在這樣,也并沒有排斥的感覺。
反正……也不讨厭就是了。
褚相漓嘴上說有事要跟她說,抱着她回屋後,又不說話了。
白錦棠不明所以,轉頭問他:“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白錦棠本以為褚相漓會說什麽大事,結果褚相漓摩挲着她的長發,問的卻是:“我的畫呢?”
畫?什麽畫?白錦棠迷茫地眨了眨眼。
褚相漓提醒她:“那副畫,我還沒看到,你就燒了。”
白錦棠馬上想起來了。
是那副她花費了許久時間,精心給褚相漓畫的油畫,結果那晚忽然聽到褚相漓接近她是為了她的心頭血,氣得當着褚相漓的面把那幅畫燒掉了。
白錦棠輕咳一聲:“這有什麽,我再給你畫一幅就是了。”
褚相漓想起當時的情景,語氣有些不滿:“再畫一幅也不是當初那幅了,都是鐘雲徽假好人。”
白錦棠才不同情他,銳評道:“明明是你自己不坦誠好吧,有嘴不直說,被誤會也是活該。”
褚相漓盯着她:“我若直說,你聽到真相就不會生氣了?那時我并不知道你會讀心,怎能确保你會相信我的話?”
白錦棠:“你不直說,怎麽知道我聽了以後一定不會相信你?”
“做人,最重要的是坦誠。”白錦棠拍拍他的胸膛,從他的腿上下去:“陰暗批當然不值得信任。”
褚相漓沒留住,抿唇看着她:“什麽叫坦誠,比t如呢?”
白錦棠抱臂道:“比如,就算你有了什麽奇怪的想法,也要及時跟我溝通。”
褚相漓頓了頓:“那我現在有個奇怪的想法,可以跟你溝通嗎?”
現在就有?有多奇怪?
白錦棠好奇不已,做了個請說的手勢:“但說無妨。”
褚相漓就坦誠地說了:“我希望你能繼續坐在原來的位置。”
白錦棠:“啊,原來的位置……”
白錦棠看向他的腿,陷入沉默。
倒也不必如此坦誠。
坦誠到這個地步,已經變成直球了!
“可以嗎?”褚相漓又問了一遍。
他還怪有禮貌的嘞。
但白錦棠拒絕:“不行。”
“為什麽?”
白錦棠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他攤開說,沒道理她要求褚相漓對她坦誠,自己卻不對褚相漓坦誠。
于是白錦棠開口問道:“我們之間是什麽關系?”
褚相漓看向她,似是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直白的問題,蹙眉陷入思索。
白錦棠繼續說道:“如果我們之間是一種親密關系,那麽做這種事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現在我們之間不清不楚的,做這種事會模糊界限。”
雖然在她的默許下,那道界限已經很模糊了……但白錦棠覺得,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也是時候說開了。
到底該确定什麽樣的關系,今天就決定了吧。
白錦棠放輕聲音,注視着褚相漓的眼睛:“你想跟我建立的,是什麽樣的關系?”
靜默片刻,褚相漓忽然一笑,好似想通了什麽:“原來是這樣……”
白錦棠微微側頭,正想問他明白了什麽,手腕忽然被褚相漓一拽,她跌坐在褚相漓身上,腰間環上一條有力的臂膀,不允許她再次逃離。
呼吸交織,褚相漓抵着白錦棠的額頭,讓她能直接使用技能讀取自己的心聲。
片刻後,白錦棠的臉頰火燒一般,瞬間變得通紅:“你你——”
褚相漓垂着眼眸,聲音變得低啞:“我想跟你建立的,就是這種關系,所以,你同意嗎?”
白錦棠目光微微閃爍,別開眼:“我再想想……”
褚相漓伸手撫上白錦棠的後頸,緩緩摩挲,低笑了一聲:“剛遇到你的時候,我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天真好騙的人,連路都認不清,就算被賣掉也會幫別人數錢吧?”
白錦棠沒吭聲,聽到褚相漓繼續說:“後來我想,這個世界的險惡人心已經殺死了一個天真的我,不該再殺死一個天真的你。”
“不認識路沒有關系,我可以教你怎麽辨認正确的方向,也可以為你鋪平前路。”
“害怕鬼也沒有關系,我可以陪着你,直到你不再恐懼的那天。”
“不夠厲害也沒關系,我可以用我的骨血喂養你,這樣即使我不在,你也能獨當一面,不被別人欺負。”
他還想說什麽,話語卻消失在白錦棠捂着他嘴的手中。
白錦棠低聲嘀咕:“讓你坦誠,沒讓你這麽坦誠……”真是的,忽然說這些,叫人怎麽招架。
褚相漓伸手握住白錦棠的手,擡起眼看着她。
白錦棠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自己,鬼使神差的,她低下頭,嘴唇輕輕碰到了他的。
腰間的力道驀然變大。
那一瞬間,白錦棠眼前劃過很多場景。
她看到少年時期的褚相漓手裏舉高一個糖葫蘆,對着腿邊的妹妹低眸淺笑。
而後家園傾覆,他立在火海當中,削瘦的背景決絕而悲傷。
天雷下,他困守在大陣當中,帶着滿腔對世界的恨意,咬牙與萬鈞雷霆對抗。
扭曲的恨意幾乎将他變成另一個人,但最後他還是堅守住了初心。
這個吻很快加深了,過了許久才堪堪結束。
褚相漓撫着白錦棠的後頸,氣息微亂:“所以,這是同意的意思嗎?”
白錦棠耳根都紅了,低聲說:“你就不要明知故問了。”
褚相漓笑了,白錦棠被他笑得有點不好意思,一不好意思她就有點想溜,于是下一秒,她化作本體,飛一般從窗口蹿了出去,一直蹿到無人的走廊才停下。
緩了緩,她化出人形,坐在廊下,打算散散臉上的熱氣。
一直沉默的玄天卷這時才緩緩開口:“你想好了,哪怕救回褚相漓的概率不高,你也決定開啓這段感情?”
聞言,白錦棠沉默了片刻。
她最近一直忙着抓捕精怪,同時也沒忘記尋找陣法典籍,試圖解除褚相漓與大陣的綁定狀态,甚至還請了陣法大師過來看。
但得到的結論都不容樂觀。
被煉作陣眼的褚相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是大陣的一部分了,若解開大陣,身為陣眼的褚相漓也會不複存在。
事實擺在眼前,白錦棠和玄天卷都心知肚明,褚相漓能成功與大陣分離的幾率極低,未來的別離幾乎是必然。
玄天卷很憂心,得到後再失去,一定比從未得到更痛苦,白錦棠年齡尚小,她能承受住生離死別帶來的悲痛嗎?
相比之下,白錦棠本人卻很是平靜。
她挽了一下耳邊的鬓發,低聲說:“嗯,我想好了。”
寧願痛苦,也不想逃避。
玄天卷嘆氣:“你真是,唉……”
相對無言了一會兒,玄天卷再次開口,打破了沉寂:“算了……先說‘無衡’的事吧,你抓了他們那麽多的成員,那邊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接下來要小心了,‘無衡’肯定還有什麽大動作。”
白錦棠點點頭,聽到玄天卷繼續說:“如果可以的話,盡快解封你被封印的天賦和記憶,這樣萬一他們有別的計謀,你也能有更多的底牌。”
這番話正合白錦棠的心意,當年父母封印她的天賦和記憶,一定有別的原因,而且很可能與褚相漓有關,白錦棠有種直覺,她必須盡快弄清楚這一切。
平複了心情後,白錦棠找到褚相漓,跟他說起了這件事。
褚相漓沒有絲毫懷疑,動作自然地拿出幾個瓷瓶,擺了幾排在桌子上。
白錦棠目瞪口呆:“這些瓷瓶裏裝着什麽?不會是我想的東西吧?”
“就是你想的東西。”褚相漓淡定道:“本來想着你不聽話,就給你每天喂一瓶。”
白錦棠嘴角一抽:“有時候你真的不必對我如此坦誠……”
褚相漓彎了彎唇:“這麽多血,夠你解開身上的封印了嗎?”
白錦棠也不确定:“不知道,反正你已經放了這麽多血,總不能浪費,我一次性全喝下去試試。”
喝之前,白錦棠召回了所有在外執行任務的精怪,令它們保護好破虛宗內的主陣。
她喝下那些血後還不知道會是什麽狀态,多做一手準備總是好的。
布置好一切,白錦棠最後看了眼窗外。
天空陰沉沉的,風雨欲來,給白錦棠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白錦棠抿了一下幹澀的嘴唇,心中的急迫感越發強烈,當即對褚相漓說:“現在就開始吧。”
白錦棠将所有瓷瓶裏的鮮血都喝了下去,惑人的醇香在味蕾上炸開,白錦棠一下子就上頭了,整個人昏昏沉沉地倒在了褚相漓身上。
這是白錦棠第一次攝入如此多的血量,說不上來那是什麽感覺,反正白錦棠感覺她的腦子已經麻了,完全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眼前如萬花筒般炸開絢爛的光芒,混亂中,白錦棠好像聽到遙遠的呼喚聲,但她已經沒精力應付了,天旋地轉,白錦棠跌入了一片黑暗中。
好像過了一秒,又好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
白錦棠隐隐約約聽到了細小的嗚咽聲,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多,在耳邊不斷放大,交織了可怖的鬼魅低語。
“竟然是只落單的小白澤。”
“好香……”
“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
“小妹妹,別跑呀,我們不是壞人。”
那時的她好像只有五歲,手短腿短,被那些奇怪的聲音吓得在一片黑暗的樹林裏狂奔。
“媽媽,爸爸——”
她徒勞地呼喚着父母,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忽然出現在這個恐怖的地方。
忽然,她摔了一跤,跌在了一堆骸骨上,身後的東西立即追上了她。
有東西咬上了她的胳膊,将她往一個方向拖去,劇烈的痛感不斷蔓延,然而不等她掙脫,另一個詭谲的身影咬住了她的另一只胳膊,迫不及待地大口撕咬起來。
嘎吱嘎t吱……是什麽聲音?
白錦棠恍然明白過來,這是她的身體被啃咬吞吃的聲音。
小小的她被吓壞了,就算最後被父母從鬼域救了回來,封印了記憶,對鬼怪的恐懼依舊镌刻在了潛意識裏。
醒來的她忘記發生了什麽,被顫抖的母親緊緊抱在懷裏,臉上還帶着幾分疑惑。
這件事發生後,白青隐和白以歆商量了兩天,決定封印她的天賦和力量,将她僞裝成一個普通的孩子,以此免受鬼怪的觊觎。
不久後,父母帶她穿梭了世界。
牽着母親的手,白錦棠第一次看到了褚相漓。
小男孩看上去漂亮得有些過分,他大大方方地接受白錦棠的打量,微擡下巴,像只驕矜的貓。
大人們有事要談,褚母主動提議,讓褚相漓帶白錦棠去後院玩一會兒。
小男孩看了白錦棠一會兒,慢吞吞答應了,走到白錦棠身邊,向她遞出一只手。
白錦棠好奇地握住了那只手。
——這便是開始了。
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很快就熟絡了起來,交換了彼此的名字。
“棠?是什麽棠,冰糖葫蘆的糖嗎?”
白錦棠糾正:“不對,是海棠花的棠。”
“海棠花是什麽花,我沒見過。”
白錦棠不知道怎麽描述,問他要了一張畫紙,畫了一副海棠花給他看。
褚相漓有點驚訝地反複觀賞她的畫:“你年齡不大,怎麽畫得這麽好?什麽時候開始學的。”
白錦棠疑惑反問:“這個很簡單呀,還需要學嗎?”
“……”
褚相漓又問她來褚府幹什麽,是不是也來找他父母驅鬼的。
白錦棠搖頭:“不知道诶。”
“不過你的衣服好奇怪,”白錦棠捏着他的寬袖,新奇地問:“你是在演電視劇嗎?”
褚相漓:“什麽是電視劇?”
白錦棠就跟他解釋什麽是電視劇,說着說着,聽到有人在叫他們。
兩人回到各自的父母身邊,聽到了接下來的安排。
“相漓,接下來這個妹妹會在我們家裏住下,你要好好照顧她,不能欺負她,知道嗎?”
褚相漓聽了,看了白錦棠一眼,有幾分不滿:“知道了,我什麽時候欺負她了?”
白錦棠則奇怪地擡頭看向母親,因為來之前,父母并未跟她提起這件事。
白以歆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沒解釋更多,只與白青隐對視了一眼。
當時的白錦棠并不知道他們來到褚家的原因,但上帝視角的白錦棠卻靠回溯之眼弄清了一切的前因後果。
這一切都起源于六年前,白以歆和白青隐偶然間來到這個世界,在嵊州游玩時,恰好遇到褚夫人難産,褚家家主急召附近的醫師救急。
白以歆當時剛懷上了自己的孩子,見此有些不忍,加上天生異象,他們料定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不簡單,便和白青隐去了褚府一趟。
兩只能看穿因果的白澤很快發現,這個孩子的身上竟承載着無比龐大的氣運,褚夫人之所以難産,便是因為這孩子的氣運太強,世界意識在排斥他的降生。
身負如此強的氣運,這孩子一旦出生,未來必定會對整個世界造成巨大的影響。
事關重大,白以歆和白青隐本不欲插手,可褚家家主實在不肯就此放棄妻兒的性命。
架不住褚家家主的苦苦哀求,白青隐掐算一番,從渺渺因果當中窺探到了一縷天機。
天意之下,原來從沒有什麽偶然,冥冥之中,自有相逢的必然。
白以歆和白青隐以自身的氣運遮擋了那孩子的氣運,蒙蔽了世界意識,令那孩子得以降生。
正是因為這件事,白、褚兩家人之間有了一條剪不斷的因果,而這道因果在六年後得到了應驗。
白以歆和白青隐為了封印白錦棠的天賦和力量,帶她來到了褚家。
白錦棠的情況很特殊,若只是單獨在她身上設下封印,她的力量依舊會不斷溢出,唯有将封印的另一端設在氣運更高的人身上,才能确保封印的力量足夠強大,能夠完美壓住白錦棠身上的力量。
而褚相漓,就是白以歆和白青隐為白錦棠選定的另一個封印點。
這種封印不會對褚相漓造成任何影響,褚家夫婦為了回報當年的恩情,自是答應了下來。
褚相漓了解了始末,對此沒什麽意見,要不是白錦棠的父母出手,他的母親會因難産而死,如此,他幫一下白錦棠,也是應該的。
設封印的期間,白錦棠在褚家住了多日,逐漸跟褚相漓熟悉了起來。
褚相漓沒見過海棠花,白錦棠就找了些海棠的種子,跟他一起種了下去。
“等它長大開花,你就知道海棠花是什麽樣子了。”
白錦棠是這麽跟褚相漓說的。
可他們終究是沒等到海棠花開的那天。
修真界對白錦棠來說太過危險,只有在未法時代,被封印所有天賦的小白澤才能安全長大,因此,設下封印後,白錦棠就必須得離開了。
聽說她要離開,小男孩有幾分悶悶不樂:“那下次什麽時候才能再見?”
白錦棠樂觀道:“等花開的時候吧。”
褚相漓信了。
第一年,海棠種子冒出小芽,破開土壤,變成了一顆小小的幼苗。
第二年,幼苗越長越高,逐漸超過了褚相漓的身高。
第三年,小樹仍在不斷長高,樹枝上長出了繁茂的枝葉。
那株海棠長得格外的慢,某一年,它終于開出的滿樹繁花。
褚相漓站在樹下,望着飄零的花瓣,卻已經遺忘了自己在等誰。
腦海中的身影變得模糊,曾經的約定随風逝去,一個叫“白錦棠”的人被他完全遺忘。
出于某種機制,原世界的土著會随着天外來客的離開,逐漸淡忘有關來客的記憶。
褚相漓忘記了家中海棠的由來,他擡起頭,奇怪地問母親:“我們家什麽時候種了海棠?”
褚母想了想,也有幾分疑惑:“不是你自己種的嗎?”
“是我自己種的嗎?”褚相漓想了想,遲疑地點頭:“好像是吧。”
海棠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模糊褚相漓的身影。
白錦棠下意識想要上前抓住他,腳下的地面忽然開始不斷晃動,且晃動的幅度不斷增大。
下一瞬,地面裂開了一道裂隙,刺目的白光将白錦棠完全吞噬。
一道驚雷落入耳中,白錦棠猛地睜開眼,熟悉的擺設映入眼簾,她緩了緩神,很快意識到,夢裏的晃動不是錯覺,而是現實裏真實發生的事。
地面正在不斷震顫,白錦棠發現褚相漓不在身邊,外面還落雷聲不斷,面色微變,掀開被子就跑到窗前。
天空中的雲層很厚,雲中有雷光閃過,仿佛預示着某種不詳之事的來臨。
白錦棠急聲問玄天卷:“怎麽回事,褚相漓呢?”
玄天卷沉聲道:“你昏睡的時候,‘無衡’傾巢出動,要把大陣毀掉,褚相漓就出去了。”
白錦棠:“?”
她發出震驚的聲音:“‘無衡’的老大是瘋了吧?”
玄天卷冷靜道:“要我每天被敵方策反組織成員,被敵方破壞計劃,看不到任何希望,我也會發瘋的。”
很顯然,白錦棠之前的抓捕行動對“無衡”造成了極大的打擊,相比之下,直接破壞大陣反倒更簡單便捷,獲得勝利的概率也更大。
“無衡”的狗急跳牆行為看似是發瘋了,其實是想通了。
白錦棠:“……”
白錦棠顧不上吐槽玄天卷的銳評,急忙往外沖。
剛出破虛宗,白錦棠遠遠便看到嵊州城中,有一個巨大的生物正在不斷翻滾。
地面的震顫正是由它帶來的。
那是什麽?
不同于白錦棠,僅是一個照面,玄天卷便認出了那個生物的身份。
它驚訝到幾乎失聲:“居然……居然是燭龍!”
燭龍,傳說中的鐘山之神,無足之龍,本該是護佑蒼生的存在,玄天卷根本想象不到,致使嵊州淪為鬼城的幕後主使居然是它!
“為什麽!它是山神啊!它為什麽要這麽做!”玄天卷的聲音裏滿是不敢置信。
這是個好問題,白錦棠也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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