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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通報】

沈嘉駒擡眼和張逐對視，黑色的眸子深邃，張逐頓了一瞬，心底忽感沈嘉駒陌生，手馬上傳來痛意。

“我操，你個傻逼，給我松開！”張逐的這一嚎比剛才的嘲笑聲音還大，震得附近看熱鬧的人又湊近幾分。

沈嘉駒的手握着張逐的兩根手指頭，用力掰折到一個彎曲的程度。

張逐的吃痛尖叫也沒有令他松手，反倒更用了力氣，把他的手指壓到課桌上，方便自己使力。

“張逐，我之前不搭理你，不是怕你，我一直不打你，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打殘了你，你今天是非要撞上來是吧，手指頭還想不想要了？嗯？”

沈嘉駒沒有高大壯碩的身材，臉龐也過于幼态，再結合之前在班上的性格來看，他說出這樣的話，恐怕是沒人相信，該是被人笑話的。

可是他的表情非常認真，原本想要上前幫忙的人，仿佛被沈嘉駒震懾住了，沒有動。

張逐的弱點被擒拿，疼痛之下慌亂求饒，“要要要，你快松開！”

“那你答應我，以後別他媽煩我，反正我失憶了，以前的事就不跟你計較了，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成嗎？”

張逐喊得大聲，“成成，你快放開，手要斷了，斷了！”

沈嘉駒豁出去這一把氣勢很足，底氣到底還是不足，他剛才的一番話，當然只是吓唬人，畢竟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

沈嘉駒放開了張逐。

“操你媽！”張逐一得到自由，紅着眼睛撲過來，“沈嘉駒，你他媽找死！”

張逐轉眼翻臉是沈嘉駒沒想到的，可他到底有一股不再軟弱的決心，和張逐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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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逐畢竟手指頭還疼着，竟被沈嘉駒打趴下，臉上挨了幾拳。

“操，你們還他媽看着！”張逐喊。

後面圍觀的同學還處在震驚中，近距離觀戰的郭桂敏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不可思議的一幕。

有人趕緊去拉瘋狂的沈嘉駒，沈嘉駒這一通拳打腳踢突然覺得痛快了，上瘾了，停不下來了。

竟是沒人能把他拉開。

一群人亂糟糟地圍在一起，把桌子擠得東倒西歪。

“幹嗎呢？”胡軍統暴怒的聲音響起，一切靜了下來。

“沈嘉駒！又是你！給我來辦公室！”待胡軍統看到沈嘉駒身下的人是張逐，枯木一樣的臉出現驚慌，倒吸一口氣，“張逐，你也來！”

沈嘉駒攤上事了，從辦公室裏胡軍統對待張逐的态度，他就猜出了張逐的家長身份地位，不是從軍就是從政，怪不得張逐在班上向來放肆，沒人惹他。

沈嘉駒從剛才的瘋狂中冷靜下來，自己身上也疼着，腦子裏嗡嗡地響。

他一方面覺得撒氣了，釋放壓力了，管他爸媽是誰，要把他怎麽弄，他都無所謂了，另一方面，他在想，自己竟然會打人？竟然會覺得爽？

他的身體裏果真流着沈長豐的血。

可是，他到底是這個世界的沈長豐的兒子，還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沈長豐的兒子？

“你說怎麽辦吧，曲良。”

曲良？

另一邊，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女老師，雙手抱胸跷着二郎腿，叫着曲良的名字，語氣間盡是嫌棄和憤怒。

沈嘉駒無心聽這邊胡軍統的話，側頭看着站在女老師面前的曲良。

他穿着髒兮兮的校服，站得筆直，雙手握得很緊，手背上的筋脈都看得清。

“說話啊！學生家長都投訴到學校了，校長都找到我這裏了！”女老師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亢，胡軍統都皺眉停頓了下，才接着說自己的話。

“不告訴我媽，怎麽都行。”曲良終于開口。

又是一個死活不願叫家長來學校的家夥，沈嘉駒腹诽。

“呵，記過都沒事？”

“沒事，記過吧。”

“你行啊，曲良。”女老師冷笑，“回去吧，等下周一大會學校通報批評吧。”

曲良轉身就走。

“看啥呢，說你呢！”胡軍統嘶啞着嗓子喊，“沈嘉駒！你說怎麽辦吧！”

“呵呵。”沈嘉駒控制不住低笑，引來胡軍統更猙獰的面目。

“不告訴我家長，怎麽都行。”他照仿曲良的話。

“行！”沈長豐一拍桌子，“你們先回去吧。”

“老師。”張逐不願走，明顯還不滿意，沈嘉駒可不管他們，轉身逃竄了。

沈嘉駒和張逐鼻青臉腫着，各自看不順眼，再沒說一句話。

就這麽到了下周，周一早上大會。

果然，曲良被通報批評，記過了。

說是他在學校裏大量販賣盜版的CD，被某同學家長發現并投訴了，從他那買CD的學生就招出他了，教導主任說着，此行為非常惡劣，學生當以學習為主之類的話。

沈嘉駒一直看着臺上的曲良，終于明白，原來上次在胡琮的店裏遇見他，他是在搞CD賣！

就算是在學校賣CD了，又能怎麽樣，你情我願，這也能記過了？

曲良在臺上站得筆直，身杆很高，雙腿很長，胸腔挺立，身板太正了，沈嘉駒記得他埋過他肩頭，摟抱過他腰，瘦而精幹，身材很是讓人羨慕。

他比臺上所有人都高，獨自站在中心位置，不像是被通報批評的學生，倒像是戰場歸來懸賞立功的軍人，沈嘉駒這樣想着，撲哧笑出來。

郭桂敏跟他并排站，聽到他的笑聲，側頭看他，眼神不再只是害怕，還多了幾分探索的意味。

沈嘉駒對她呲牙咧嘴，突然來了興趣，小聲對她道，“下一個估計該通報我了。”

他滿意地看到郭桂敏驚訝到睜大的眸子，繼續笑着。

沒想到，大會結束了也沒輪到他。

沈嘉駒以為他和張逐打架這件事算是過去了，總歸他們兩個都沒多大點傷。

結果剛散會，張明一攔住了他。

“張老師，怎麽了？”沈嘉駒沖他笑得開心。

“怎麽這麽高興？”張明一看他笑，也跟着笑起來，“之前見你都愁眉苦臉的。”

“嗯，想開了。”沈嘉駒一副輕松随意的姿态，“沒什麽大不了的。”

張明一想起之前在辦公室看到的那幕，心疼地收起笑容，低聲道，“接下來的話，我說了，不知道你會不會高興。”

“怎麽了？”沈嘉駒好奇地近。

“嗯……這件事由我來告訴你，其實也算合适。”張明一賣了個關子，認真道，“你之前的事，我不再提，但也是因為那些事，學校上邊決定，将你從重點班轉入普通班，所以，你以後是我們班的學生了。”

“真的！”沈嘉駒激動跳腳，聲音高了幾個度，“張老師，你說的是真的吧？我又成你班上的了？哈哈哈哈，太好了！”

張明一不解地看着他高興跳腳，“這麽高興？”

“當然了！我本來就是你們班上的啊，張老師！”沈嘉駒随着心說話，沒管張明一理不理解，“我知道了，說不定可以改變，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爸爸說不定也可以！奶奶！……不對……奶奶不可以了……不可以……”

他自說自話，一會高興一會悲傷，張明一按住他的肩膀，打斷他說話，“沈嘉駒，這個事情很嚴重，你現在已經高三了，明年就要高考，離開重點班，你知道意味着什麽嗎，而且，學校沒有通知你的父母，他們知道了又會怎麽樣……”

“沒關系。”沈嘉駒回過神，堅定點頭，“沒關系，都沒關系。”

“你……真的失憶了嗎？”張明一認真問沈嘉駒，“知識……都不記得了？”

“張老師，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

“我……”

我是從另外一個平行時空來的。

這句話就在舌尖，馬上就要脫口而出，可沈嘉駒還是停頓了。

他還不知道他來這個世界的機制是什麽，代表着打開時空的異象又是什麽。

這個世界，唯一知道他是誰的人，只有曲良。

當初他和另一個沈嘉駒交換世界就是因為他的自作主張，如果他再次做錯決定，說了不該說的話，結果他不知道。

就讓這個秘密，依舊只有曲良一個人知道吧。

“我真的失憶了……知識都不記得了……”

“那你可要趕緊想起來啊，還有八個月，高考很重要，千萬不能因為失憶錯過了你想去的學校。”

“嗯……謝謝你，張老師。”

沈嘉駒由衷地感謝張明一，還好，在這個世界裏，有一個人，和他的世界一模一樣，完全沒有變化。

他會幫助一個對他來說算是陌生人的學生，會請他吃飯，會鼓勵他，願意接收他，願意當這個通知他的人。

他失憶了，考不出好成績了，學校就放棄了他。

他的事，學校不出面，胡軍統也不出面，甚至沒有人通知他的父母。

只讓張明一告訴他。

呵呵，其實他們不知道，這正是他想要的。

不過，王盼春和沈長豐恐怕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那天回家，只有王盼春在家。

沈嘉駒告訴她後，她的臉白了，沉思着不說話。

沈嘉駒以為會等來她的咒罵，沒想到，王盼春問他，“你想待在重點班，還是去普通班？”

沈嘉駒看她慘白的臉色，鄭重的眼神，像動漫裏威風的女将軍，他一瞬間被她的氣場震懾到。

“你說就行，如果不想離開重點班，我有辦法。”

“不。”沈嘉駒趕緊拒絕，“我想在普通班。”

“是嗎。”王盼春停頓，上下打量他，“行，行……”她說着移開眼神，臉色恢複了血色，“行……你爸，我來告訴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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