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2
從巴黎飛往東京的JAL航班降落在羽田機場,穿着黑色皮夾克的女性走下舷梯。她從衣服口袋裏取下墨鏡戴上,淺藍色的鏡片瞬間遮蔽了澄澈的天空。
接機口外,兩個保镖打扮的黑衣人見到她,立刻收起手裏的照片,迎上去。
不待兩人開口,格蕾塔就問:“誰來了?”
保镖頓了一排:“小姐,代理家主已等候多時。”
顯然,只有保镖到場。
“那看來沒必要着急了,我去了也沒法讓死人複活吧?”格蕾塔面無表情:“而且,我可是聽說有人準備好跪下來求我放棄遺産。要真有誠意,代理家主就應該親自來,你們說呢?”
此前就聽說對方脾氣不好,沒想到會惡劣到這種程度。
保镖們一時不知要怎麽接話。
格蕾塔接着問:“他有說我不和你們走會怎樣嗎?”
其中一個試探性道:“稍稍用一些粗暴的手段也沒關系……”
“那你們是準備好了麻醉藥,還是要将我打昏?”保镖們面面相觑,格蕾塔揮了下手:“算了,不為難你們。”
保镖剛松了口氣,就聽她說:“律師和其他人都到齊了,我自然會過去。”
她說着繞過他們,大步往外走去。
“等等,小姐——”兩個保镖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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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不是小姐了。”格蕾塔轉身,柔柔笑着:“別跟着我,不然我可能會立刻跳到大馬路上被車撞死。我已經立了遺囑,我死了,他什麽都得不到。”
今日是萬聖節大游行,時隔十二年,選擇這一天回來真是太好了。本應熟悉的建築,沒喚起任何悲傷,一切都讓她新奇,被人群埋沒,也無暇思考其他,只有參與其中。
然後,狂歡吧!
換上女巫的服裝,拿着掃帚穿行,電動的耳朵前後搖晃,柔軟尾巴垂落。人們高舉手機拍照,要和格蕾塔交換賬號,她拿出古舊的手機,只有通訊功能,放在胸前連子彈都沒法射穿。
得到的是遺憾的笑容,然後搭着彼此的肩膀,高聲歌唱。
在酒吧裏暫時歇腳,格蕾塔點了杯瑪格麗特。南瓜燈挂在各處,她将高腳杯放在琴邊的小桌上,坐下彈奏起了熟悉的樂章。
自離開東京後,她彈過無數次的曲子,是她自己做的曲,只為一人而作的小品,從來也只有她獨自欣賞。
如今回到這片土地,她大概也是想要見到他,才情不自禁地彈奏起了這首無言的歌謠。
不,或許還是不見為好,再美麗的事物也會凋謝,就讓記憶停留在那時最好。
說不定,她正在被憎恨着。可是恨她的人已這麽多,再多一個或許也沒有關系。
一曲落下,些許鼓掌,一人上前:“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格蕾塔拿起杯子:“或許。”
“真的?”
“可能,”格蕾塔歪了下腦袋,耳朵随之轉動,“是在布羅肯山上。”
她得到的是發愣的神情,也有人吃吃笑了,就在近旁。
格蕾塔朝那人看去,不禁開口:“您裝扮的是什麽?”
坐在沙發上的是上了年紀的老者,兩撇胡子揚起,寬松和服套在身上,就連握着的酒杯也是巴掌大小的一樽,和周遭格格不入,又自成一派。他看上去是這家的常客,一人獨占最佳的視野小酌。
“看不出來?老夫裝扮的是家主啦。”老者呵呵笑說:“你看,不是現在還有嗎?那些封建大家族,老夫扮的就是他們的家主。”
格蕾塔揚起眉頭,走去同他碰杯:“我以為魔女已經夠惹人厭了。”
“你這可不是魔女,”老者搖頭晃腦,“缺了柄掃帚,多了對耳朵。這是貓女啊,身手若不靈巧,就該有個蝙蝠俠在。喏,我剛才看到那邊就有一只——”
“蝙蝠俠沒用,”格蕾塔笑接,“我只想要一只小狗。”
“小狗?啊,我倒是聽見了,那可真是只美麗的小狗,你一定很喜歡它。”
老者看上去對音樂也有了解,格蕾塔笑說:“當然”
“貓女和小狗是好,但這個世界上可不存在這樣的幻想。狗也會排便,還要帶出門遛彎,唯一就是沒有人麻煩。”老人說着晃了下袖子,竟不小心打掉了格蕾塔手裏的酒。
瑪格麗特同玻璃碎片被路過的家夥一腳踩了上去,醉醺醺的老者“喲呵”了一聲,将格蕾塔注視。
然後他說:“若是非要有狗,惡魔化作的最好。但你只能是魔女,不能是瑪格麗特。”
老者渾濁的眼球,此刻格外清明。瑪格麗特拒絕被拯救,然後死去,魔女在狂歡中,隐姓埋名。
格蕾塔心中一凜。
“要去哪兒,才能找到惡魔呢?”她問老者。
“這我就不知了,”老者動了動手指,好似在和處于虛空中的巴克斯交流,“年輕人都說未來更好,但我這種上了年紀人,只知道在哪裏遇見,就應該去哪裏找尋。”
格蕾塔同老者道別。
周遭人氣好似早就将她裹住,她都忘記了自己是在秋末冬初的天氣裏。出了店後,她站在門口好一會兒,待冷風吹得她的心涼了下來,她拿起了路旁的大掃帚。
将掃帚抱在身前,人人都和她保持距離。
有想接近的,她便看去,乖戾的神情令人難以靠近。她始終沒能将這表情丢掉,她以為是剛去到海外時養成的,爾後才發現早年順從下的反抗早就展露在了臉上。
這次回來也是迫不得己,對方催命般派人來找她,将電子郵件和實體文件塞滿了她生活的所有空隙。
“只要你回來,一切好商量。”她同母異父的哥哥在電話裏說:“我們是有血緣的,別忘了你在東京有個家。”
家,要是真有家,哪會在這十幾年來不曾聽到過,就像不存在。可笑的是,偏偏是這份愧疚心讓她得到了所有。那份肮髒的遺産,誰想要就拿去,他人的迫切倒是給了她能将他們玩弄于掌心的機會。
不過這份空氣啊,格蕾塔深吸了口氣,還真是複雜到渾濁。
自出生後,她就沒離開過那座園子哪怕一步,裏面當然有所有她應有的,就連網球場都有四大座,拆掉網欄拼在一起,就能打棒球。有一段時間,她以為這就是全世界,年紀稍長後,哪怕知曉了天空與大海的存在,也從沒想過要逃走。在遇見他之前。
想來一切都和夢一樣,對她來說,或許真是前世的事了。
唯一一次離開是坐車,直奔機場。她只順便問了一句自己是從哪個路口出發的。如今這場游行造成的水洩不通,就算要去的地方在下一個街口,都要走上至少十分鐘。
格蕾塔站在路口的地圖前,試圖找回記憶中的道路。她将掃帚撐在身前,單腳點地,擡頭看向旁邊的高樓。
很多人在往裏走,大概是百貨。她先去到高的地方,自然就能看清方向。
格蕾塔腳步微動,側過身去,胸口發悶。她來不及看身前,餘光瞥見鑽入她心口的物件。
掃帚擦過地面,發出沒人能聽到的聲響。身體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喚起一片尖叫。
心髒好似是被掐住了口的氣球,一點點漏掉氣息。
人群将她圍住了,兩三人,四五人,七八人,格蕾塔睜着眼睛,地面發涼。人工燈光到處散射,将眼前裝點成虛幻模樣。
“魔女死了?”有人問:“被審判了嗎?”
“死了。”格蕾塔說:“被審判了。”
她同過路人交換了外袍,緩緩起身,在救護車的聲音中拖着掃帚離去。
巫師的鬥篷曳在地上,保暖之餘容易踩到。格蕾塔撕開了它的下緣,落在小腿位置。她從胸前掏出厚重的一塊,變了形的手機,像被啄木鳥鑽上了一大口。
盥洗室裏有人推門而出,格蕾塔高舉扭曲的子彈,讓它對準燈光。金屬好似在發燙,于她的手中浮出一圈圈的魔咒。
路過的人同她一起往上看,格蕾塔輕聲說道:“C'est dommage. Il n'y a pas la claire de lune.”
像是歌唱的語言,一定是在表演,來人收回視線,格蕾塔将子彈握在手中。
必中效果,沾有她的血。到底是什麽時候采集的,至少有十二年了,竟然還能找到。
她張開手掌,金色成了彩紙,灑落到了水池裏,與流水一同沖進了看不見的黑暗中。
遺産原來全無所謂,他們想要的,從始至終都只是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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