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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朝回門,王妃派了兩個管事姑姑跟着寶萍回晏家。明面上是管事姑姑,實際上一個身懷武功,一個精通藥理。兩人的身契仍在王妃手裏,不受晏家和柳家管。
平常過日子,柳寶萍能自由行動,老夫人和晏南歸并不幹涉她。
日常見面,只有早晨到老太太屋裏一處用飯時會見上一面,并不怎麽交流。
府裏的下人暗裏都在傳,少爺寵妾滅妻,人人見到燕姨娘都改了往日的輕視,變得恭敬。
趙姨娘屋裏的衛媽媽,慣會踩低捧高,有一日在花園裏遇見柳寶萍帶着丫鬟釣魚,故意和春來高聲交談,裝作沒看見當家主母,也沒行禮問安。寶萍的奶娘是王府出身,自帶底氣,見不得小小富戶家的賤婢冒犯主子,上前攔住衛媽媽,擡手就是一巴掌,見那丫鬟仆婦并不認錯,竟敢梗着脖頸要争辯,奶娘一聲令下,那身懷武功的姑姑就地就把人打得喊不出聲來。
衛媽媽和春來一個被打一個被賣,府裏老太太和少爺都不出聲,連帶那趙姨娘都不敢問一句。
自此,再也無人敢議論關于主母的事情。
開了春,天氣暖和起來。
又是天氣晴好的日子,燕婉因起夜頻繁,熬過了困意,躺着腰酸背痛,幹脆早早起床,在院子裏轉圈散步。
晏南歸今日去把那條街的鋪面産權辦好了,因燕婉不能有私産,只好先辦到自己名下,把房契讓她收了。
這些鋪子原先是王府的産業,位置極好,每年的收益足夠燕婉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昨日他借口要帶燕婉去小院裏收拾東西,帶燕婉去那些鋪子親自看過。
燕婉原先沒什麽概念,覺得錢多錢少和自己關系不大,她在晏家沒什麽花銷,她也沒有要自立門戶的打算,錢多錢少對她來說沒什麽區別。
等親眼目睹江州城最繁華的地段,有将近四十個鋪子屬于自己,她才真切地感受到金錢帶來的震撼與快樂,以及真真切切的安全感。
擱在現代,相當于她在上海浦東新區有整條街的寫字樓!
她的欣喜若狂讓晏南歸心裏極為滿足,這才覺着自己幫人養老婆孩子,頭戴綠帽也算好事。
他把自己的感受感受燕婉,惹來她狂笑不止:“你這是清倌賣身求榮來養老婆孩子,吃點軟飯換來家宅平安,值得!”
兩人後面又去小院裏轉了轉,裏面的東西早就搬走了,顯得空蕩蕩。
燕婉扶着門框在門口往裏瞧,卻不打算進去,晏南歸随她,關了小院的大門。沿着街角牽手散步,去那家常去的書鋪,翻了半天買了整整一箱的話本子。
燕婉說他買太多了,得看到猴年馬月才能完?他卻說等她生完孩子要坐月子,女人坐月子不能出門,到時候他念給她聽,正好打發時間。
所以說,男人要是懂了真感情,會樣樣都幫你做好打算,他的未來都是在幫你謀劃。燕婉感慨不已,對他越發依賴。
回到家裏,他去書房看賬本,去前院聽管事彙報,去外頭應酬。燕婉也不再對他疑心,自己找事情做。
時間過得快,轉眼就入了夏。柳寶萍已經顯懷,晏南歸定時和她裝恩愛。
老夫人當時雖然出于種種考慮同意了這場親事,但眼下對方真的成了她家的孫媳婦,肚子裏還懷了別人家的孩子,她感情上也招不住,她也不想看便宜孫媳和自己孫子整日演戲。
這日早晨,晏南歸和柳寶萍到了老夫人屋裏,看見燕婉和趙姨娘正在擺早飯。
燕婉肚子即将臨盆,端盤子時怕肚子磕到桌角,便只能側着身子。偏她動作不靈活,她自己沒察覺,別人看着卻覺得她十分艱難。
柳寶萍的父親也有幾房妾室,她在娘家時間短,她娘也不給父親那幾個妾到她面前露臉,因而她對妾室的概念不清晰。
她自己也懷着孩子,每日心慌氣短,身子就沒有舒服的時候。同樣是女人,即使身邊丫鬟仆婦一堆,身為正妻就樣樣優先,身為妾室連坐也不能坐。
她日日親眼目睹妾室身上的種種不公平,作為21世紀新時代女性,她只覺得荒唐,讓一個即将生産的孕婦服務一群人吃飯,簡直令人發指。
還有那趙姨娘,明明是自己拼命生出來的孩子,卻連孩子都不能随意親近,不能直呼孩子的名字,要稱為大小姐,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叫娘,得叫姨娘。
她上輩子正處于叛逆期,現在身份變成柳寶萍,內裏卻是沒變。
老夫人拉着晏南歸入座,寶萍跟着坐到老夫人另一側,趁着奶娘今日沒有跟來,寶萍起了話頭,清了清嗓子說道:“祖母,咱們家裏也就幾個人,何不如讓趙姨娘和燕姨娘一同坐下?”
原先她還沒進門,兩個妾可以随意一點,老夫人并不十分嚴厲,現在她進門了,妻妾就該尊卑有序。況且她的身份特殊,保不準以後有大造化,兩個奴婢如何能和她同吃同坐?日後她想起這段過往,恐會覺得晏家不懂規矩,對她不尊重,保不齊要抹殺掉不光彩的過往,那晏家就離消失不遠了。
老夫人想得遠,不敢茍同,拒絕道:“自古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她們兩個奴婢,自然該服侍主子。”
隐約聞到火藥味,晏南歸把燕婉悄悄拉到自己身邊,那趙姨娘也挪到孩子身後護着。
屋裏的丫鬟婆子俱都屏氣凝聲,一時半刻的功夫,屋裏落針可聞。
晏南歸贊同柳寶萍的說法,燕婉懷了孩子,很該有位置坐,那趙姨娘要服侍女兒,也該安排位置,因而他只管聽,不打算插話。
柳寶萍最近火氣旺,也顧不得尊老愛幼那套禮儀,起了話題只能硬剛到底。
她不認同老夫人的說辭,更不認為妾室等同于奴婢,撐着身子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向晏老夫人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不管他人如何評定,你家裏的事情本來就能自己做主。是主子還是奴仆,也就你幾句話的事。要我說,你就該燒了她們的賣身契,還她們自由身,母親身份高了,你家的子孫臉上也有光不是嗎?何必搞得大家都壓抑活着!”
這言論只有燕婉能聽得懂,她十分感激,對敢于叫板封建禮教的勇士投去贊許的目光,還借着衣袖遮掩悄悄狠掐晏南歸的後背。
趙姨娘見形勢不對,叫奶媽把女兒抱出去,不教她污了耳朵。
老夫人見柳寶萍氣勢洶洶,心裏也起了怒氣,一拍桌子,想狠狠罵她,又想到對方背後的王府,不得已把話硬收回去。可心裏的怒火太盛,血氣上湧,逼得她雙眼發黑,身子一軟就往後倒。
晏南歸顧及燕婉在身旁,起身的動作就慢了,幸虧張媽媽就立在老夫人身後,及時抱住她,眼看老夫人緊閉雙眼,全身抖動,急忙讓人去請大夫。
倒是那柳寶萍,剛才一番言論發洩出來,那火氣也跟着散了。眼下知道自己把老太太氣倒了,有些愧疚,卻也不服輸,又嘟囔着老夫人就是不夠開明才把自己氣倒。只是大家都在忙亂,倒無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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