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梅若鴻擺攤

第二十一章  梅若鴻擺攤

梅若鴻失魂落魄的走出煙雨樓，一路上精神渙散，步履蹒跚，不知撞到多少行人，引來陣陣叫罵。路人側目，只當遇到一個神經病，紛紛避開。

不知走了多久，梅若鴻終于走到水雲間附近。可他卻不願回家，那個家裏有他必須承擔的責任，必須還的債。他一向是個散漫慣了的人，這幾日他日日照顧妻女，未曾碰過畫筆，深感煎熬。似乎只要他不進水雲間的門，便不必面對前世那一團亂麻。

他來到西湖邊，察覺手中仍握着梅花簪子，眼神終于聚焦，思緒一點一滴被拉回。他想起那個怪老頭，想起他講的關于這個梅花簪子的故事，想起那日自己心血來潮買下它，其實內心是覺得它應該屬于芊芊，卻送給了子璇。從此，他的心被這兩個女孩拉扯着，眼睜睜看着芊芊投入子默的懷抱，卻不敢去争取；日日面對子璇熱切的眼神，卻也不敢給子璇一個交待，許是貪戀她的溫柔照顧，抑或是需要她來填補自己無法擁有芊芊的空虛，直到翠屏和畫兒的出現徹底打破了這一切。

如今，芊芊已與子默修成正果，子璇也已放下自己開始了新的生活。只有他仍在作繭自縛，既放不下今生的牽絆，也必須為前世欠的債負責。

梅若鴻想起大家的話，他只要治好了翠屏的病，就可以再回煙雨樓畫畫了。對，治病！只要翠屏恢複了健康，他就可以回到原來的生活了。不要想別的了，不能想別的了，從現在開始只想一件事，一心一意治病！

梅若鴻摸了摸口袋，厚厚的一疊錢，看來大家是真心想幫他，給他湊了不少錢。他拿着錢跑到藥鋪，什麽人參、靈芝，他幾乎花光了所有的錢，買了一堆高價補品搬回了家。

梅若鴻回到水雲間，發現翠屏正在燒水，柴火的煙熏的她咳嗽不止，瘦小的身影在煙霧中顯得那樣單薄。他放下手中的補品，上前一把拉起翠屏：“你這是做什麽，我告訴過你不要幹活，好好去床上躺着就是了。要燒水等我回來燒可不可以？我做這麽多就是希望你趕快好起來，你為什麽就是不聽話呢？”

翠屏見梅若鴻生氣了，連忙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看你太辛苦，想你回來就有熱水喝有熱水洗臉，你不要生氣。我整天躺着什麽事也做不了，最近感覺好多了，只是想幫點忙，我來這麽久都沒好好服伺過你。”

“你看你看你又來了，我幾時嫌你吃閑飯了，你趕快好起來就是幫了我的大忙了，你知不知道，明不明白？”梅若鴻又開始咆哮。

“明白明白。”翠屏吓得連忙應聲，跑到床上躺了下來，不敢再多說什麽。

此時，畫兒蹦蹦跳跳的跑進來，背上還背着一大捆柴，看到梅若鴻，她歡快的說：“爹，你回來啦！我今天撿了好多柴火，夠咱們用好多天呢！”

梅若鴻把桌上的補品打開，拿出一份給畫兒，吩咐道：“畫兒，把這拿去熬成湯，喂給你娘喝吧。”畫兒接過補品，挽起袖子開始忙了。

梅若鴻清點了剩下的補品，發現只夠吃一個禮拜。想不到看上去那麽多的錢，花起來卻如流水般一下子沒了。從前有子璇幫他，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現在他只能自己承擔了。翠屏還要吃藥，他不能光指望子默他們接濟。可眼下，他該上哪去弄錢呢？

梅若鴻又一次來到畫社，找到老板，想跟之前一樣拿畫來抵押些錢，老板終于受不了他，給他出了個主意：“梅老弟，咱們西湖景色那麽美，每天都有那麽多游客，你不如在西湖邊擺個攤畫人像，随便畫幾筆不就有錢了。”

梅若鴻思索良久，終于在生活的壓力面前低下了他那顆高貴的頭。擺攤就擺攤吧，畢竟現在給翠屏治病是最要緊的。

梅若鴻收起他的驕傲，收起他一貫的散漫，來到西湖邊找到一處空地，擺攤畫起了人像。

他終于體會到，賺錢竟然是如此艱難。雖然西湖游人如織，但真正光顧他的寥寥無幾。

“畫人像畫人像，一張三毛，不像不要錢！”在一上午的無人問津後，他終于扯開嗓子招攬起生意。似乎起了些效果，吸引了一部分人過來。他還沒來的及高興，卻發現大多數人看到他的畫後都沒什麽興趣，只光顧一下就走了。

偶爾遇到幾個人願意給他畫，卻總是一些欺負他的人，嫌他畫的慢的，畫的醜的，讨價還價的不計其數。還有些耍流氓的直接掀了他的攤子，他只能在一片嘲笑聲中默默收拾一地的狼籍。

幾天下來，他幾乎沒賺到什麽錢，氣卻沒少受，架也沒少打。回到家，他也只會自言自語，困在自己的世界裏。翠屏發現他臉上的傷，擔心詢問，他卻轉身把氣都撒在翠屏身上。他無人傾訴，翠屏無法聽懂他那些奇怪的言論，他也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他感覺自己已經是一個負重到極點的驢子，只要再加一根稻草，他就會立刻爆炸。

“這還是梅若鴻嗎？這還是那個狂傲不羁，不可一世的梅若鴻嗎？”他常常陷入嚴重的自我懷疑，卻無法回答。

面對着他動不動的狂怒，翠屏和畫兒每日都小心翼翼的陪着，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說錯哪句話觸碰到他敏感的神經，又惹來一陣狂風暴雨。水雲間，似乎被一陣壓抑的氣氛籠罩着，往日的自由灑脫早已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