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爬山

爬山

坐上陸卿歌的車，季錦如看着車子漸漸遠離市中心，向偏僻處開去，忍不住問道，“到底要去哪呀？”

昨晚陸卿歌就說過今天下午要帶她去個地方，卻賣了個關子，沒告訴她到底去哪。

陸卿歌一手開着車，另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聽後緊了緊手，看向季錦如溫柔地說，“等到了，念念就知道了。”

季錦如無趣地看向車窗外，見四周似乎開闊起來，天高且遠，完全沒了樓宇的遮擋。

連日來的郁悶好似也散開了。

見她無聊，陸卿歌輕撓了下她的手心，眼裏帶着眷戀溫柔的笑歪頭看着她。

“念念，吃點零食吧，都是你愛吃的。”

陸卿歌說着，從後面拿出袋零食來，一瓶飲料塞到了季錦如手裏。

應該是某個外國牌子，上面寫滿了認不出的字，只憑包裝袋大概猜測出是桃子味。

季錦如放在手裏把玩了會，才擰開瓶口喝了口，确實是水蜜桃味，淡淡的，很清爽。

她抿了抿唇，眼神落不經意間在陸卿歌專注開車的側臉上。

他的眼睛是偏豔麗那種，并不顯鋒利，反倒有點小鹿眼的可憐勁，不過更多些棱角，看着人的時候像把鈎子。

鼻子很挺，呈一個鋒利的三角模樣。他的唇似乎很薄，帶點蒼白，配着那雙眼，剛好減輕了些魅惑感。

無意識的，季錦如擡起手，伸出一指，隔空在他的輪廓上描繪起來。

她靠在椅背上，慵懶地歪着頭，不再去想他們的目的地到底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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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

陸卿歌又叫她一遍，她才茫然地清醒過來。

“你說什麽？”

她呆愣着問。

像是被她的可愛迷住，陸卿歌寵溺地哼笑出來，“我說，我也渴了。”

“哦哦…”

季錦如心虛到有些慌張地搜了下零食袋，找出另一瓶不知名飲料來。

想了想，季錦如擰開蓋子遞到他手邊。

陸卿歌目視前方，手朝她伸過來，卻沒有接過飲料，而是再次握住她的左手。

季錦如疑惑地把右手的飲料湊到他面前，似乎在詢問他“是不是抓錯東西了。”

就見原本端坐着的人微勾下背，一口叼住飲料瓶口。

某種習慣動作下，季錦如微擡起瓶身往他嘴裏倒，等反應過來時手像是觸電一樣抖動了一下。

飲料從瓶子裏洩出，順着陸卿歌的嘴角流過他正吞咽滾動的喉結，濕了衣領。

“我不是故意的。”

季錦如趕緊把飲料拿開，手去揪衣領，試圖讓濕了的地方不要碰上他脖子處的皮膚。

陸卿歌覆上她的手，嗓音帶着點暧昧的朦胧，“念念，沒事。”

“很甜。”

似乎意有所指。

現在陸卿歌才覺得自己有了心，這幾天他的心好像被人挖了去，只剩個大洞。

太想，太想把季錦如永遠地綁在身邊，一時半刻都離不了。

如果誰有讓人生生世世不離的法子，哪怕是再大的代價陸卿歌也甘之如饴。

如果沒有，一切虛假的也可以暫且輕信。

因為他曾在佛前字字泣血地求過，而他的念念真的回來了，所以或許這世間真有庇佑愛情的神也未可說。

陸卿歌看向季錦如，眉眼染上化不開的柔情。

也不知道到底還有多久才到，季錦如登上了游戲，剛上游戲就看到陳北這家夥在線。

陳北的id是“北鼻”。

季錦如剛上線“北鼻”就在好友頻道給她發了消息。

北鼻：破空姐姐，你來的剛好，快來和我一起過任務。

破空：你不用上學？

陳北發了個哭哭的表情過來，譴責她。

北鼻：要不要這麽紮心。

北鼻：我在桃花林，快來，待會再說。

季錦如進入游戲，果然見陳北已經在桃花林等她，她操控着游戲人物走過去。

“北鼻”酷炫的拿着大刀在她面前揮了兩下，桃花朵朵被氣息震落，下起了浪漫的花雨。

“喂，破空姐姐，我之前打怪撿的新裝備，送給你。”

“破空”還是個新號，之前的季錦如是不玩游戲的，所以裝備很是寒酸。

和“北鼻”認識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當時季錦如注冊了個新號，直接略過菜鳥村闖天下，結果就被“北鼻”給路過嘲笑了。

于是季錦如決定教這小屁孩做人，直接給“北鼻”下了戰帖，打擂臺。

結果開戰前還嘲笑她低階裝備的“北鼻”沒撐幾分鐘就被ko了。

車內比較安靜，“北鼻”撒嬌的少年音一下子沖出來，吓得季錦如趕緊捂住手機，手忙腳亂關了聽筒。

破空：好。不方便開麥，直接打字。

北鼻：那我們還是帶萌寵吧。

不開麥的話做任務比較難打配合，還是挂線帶寵比較合适。

季錦如回了個好，發現一道目光正直視着她。

莫名地，季錦如有些心慌，弱弱問道，怎麽了嗎？”

“念念無聊，可以和我多聊聊天。”

陸卿歌看向她的手機，眼裏有些動蕩，好像是在嫌它礙眼。

季錦如總感覺要是不放好，手機也是可以被謀殺的。

“額，好。”

季錦如應一聲，沒了下文。

…

大概兩個多小時的路程車子才停下，季錦如走下車，一座巍峨高聳的山峰映入眼底。

此處似乎在市區邊緣，四周人煙稀少，反倒是樹木高聳入雲，如遮天的綠屏，空氣中都是清新的植物氣息。

半山腰的石塊嶙峋，從山腰處往外凸起，被低矮的植被覆蓋着。

再往上，這山便宛若帶了仙氣，此時雖正值盛夏，山頂卻籠罩着白色雲霧，從山腳往上看去倒像雪落，亦或是仙人居所。

陸卿歌從後面緩步走來，問她，“念念，爬山可好？”

季錦如望着滿目的綠意，心中雀躍，表面卻不顯，說道，“來都來了，那就爬一下好了。”

說罷，像只歸巢的鳥飛向山林，順着一階一階的樓臺往山上去。

她的裙擺被風吹的的飛揚，天地間，陸卿歌眼裏只捕捉到這一束光彩，她如同一只蝴蝶蹁跹于他心尖。

季錦如足足怕了半小時，終于累的一屁股坐在臺階上，毫無形象地以手作扇扇起風來。

大概是爬山的人總是前一刻興趣滿滿，後一刻就覺得自己腦袋進水了吧，季錦如坐在臺階上，看着兩側的綠意，也不可免俗地生出後悔來。

陸卿歌擰開瓶水遞到她嘴邊，她接過，牛飲而下，才覺得好受了些。

季錦如望着看不到頂的石階，坐了會後，更加心生絕望，看着陸卿歌弱弱提議道，“要不，我們再下去？”

爬山嘛，點到為止就好，山頂的景色，不看好像也行。

她看着陸卿歌，有些心虛地打量着他的神色。

陸卿歌似乎格外喜歡她的一些小性子，見她耍賴反而有了些笑意。

他蹲在她面前，扭頭輕聲說道，“我背你。”

看着他彎曲的背影，季錦如承認她心動了，爬山真的很适合擊潰人的心理防線。

不過季錦如最後還是守住了貪圖安逸的心，自己爬到了半道的中轉地，兩人坐着纜車一路直登山頂。

季錦如不禁感嘆，這才是登山呀，快哉！

等到了山頂，天都快黑了，陸卿歌陪着季錦如随便找了個地買好東西，兩人回酒店沖了個澡才出來賞夜景。

雖然是半夜，但比白日還熱鬧，不過并非旺季的緣故，也不至于人擠人。

季錦如被陸卿歌拉着看到不少有意思的東西，有挑着簍子賣笛子的大爺，也有賣編制包的阿姨，稍微空曠點的地一些年輕男女在那唱歌跳舞。

季錦如跑過去湊熱鬧，中央傳來的歌聲燃到爆炸，響徹整個廣場，大家都墊着腳探頭去看。

山上晚上很冷，可季錦如還是出了一身的汗，等聽得耳朵都開始作痛了才扒拉着人群跑出來。

看到身旁一個嬌小的女孩拉着一個男孩也剛擠出來，女孩拉着男孩朝遠處走去，聲音傳到季錦如耳朵裏，“我們去鎮上吧，聽說今晚有煙花盛宴，可好看了。”

整個山不算大，鎮上離得并不遠，算是山頂的繁華地帶。

季錦如聽到煙花，又想跟着去湊熱鬧，卻被陸卿歌拉着朝相反向山的深處走去。

季錦如默不作聲跟着，被夜晚的山風一吹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一絲冷意。

她剛縮了下肩膀就見陸卿歌從袋子裏掏出條淡粉色的針織披肩，自然地搭在她肩上。

季錦如攏了下披肩防止它滑下去，更加沉默地被陸卿歌牽着。

雖然是向山的深處走，但路依然平整，道路邊有路燈指引着，不會昏暗。

等走到燈的盡頭，一座寺廟就在眼前，以黑夜為背景，籠罩着金光威嚴莊重的高高屹立。

“哇！”

季錦如發出一聲驚呼，不敢相信山的深處竟藏着座寺廟。

“百靈寺。”

她看着寺廟上挂着的牌匾，照着念出來，大概是覺得耳熟，想了好一會才想到這就是那個據說事事靈驗的百靈寺。

那這山，應該就是百靈山了。

百靈山最出名的本就是這百靈寺，季錦如便也不奇怪陸卿歌為什麽帶她來看寺廟。

“來，念念。”

陸卿歌牽着她走進廟裏，這麽晚了廟裏仍然有不少人，季錦如好奇地看着那些在佛前跪拜的衆人，心裏也生出股肅然之意。

一個掃着落葉的小和尚見到他們，有些驚異，他上前雙手合十做了一拜，對着陸卿歌道，“看來施主的心結是解了。”

“那日施主冒雨跪上寺廟，師傅還曾言怕是難逃心魔，如今看來，善哉善哉。”

小和尚對陸卿歌印象很深，那天深夜，寺廟外狂風大雨，忽然響起敲門聲，當時正是他去開的門。

結果看到門外的男人跪伏在地，渾身濕漉，雙膝處衣物被鮮血染透，整個人只剩一絲氣息。

小和尚驚呼一聲，連忙要把人扶起來，可他的雙腿傷的極重，連支撐起自己也沒辦法。

無奈只好叫來師傅一同架着他回寺廟，等他見到廟中悲憫地望着衆生的佛像時，卻不顧腿傷掙脫他們，一路爬到佛祖前，以頭扣地，聲音“砰砰”而響。

他氣音微弱，只不停地哀求着什麽，最後把腦袋都磕出一塊青紫來。

小和尚看着那男子忽然癫狂地大笑起來，強撐着站起，念着，“只求吾妻歲歲皆安。”

喊罷跌坐在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蜷着身子發着抖，一抽一泣的悲哭。

當時，小和尚和師傅一同安頓好他，可第二日天蒙蒙亮卻找不見人，直到在寺廟圍牆下才看到他。

或許是失魂落魄不小心跌了下去，好在被一顆樹幹擋住沒掉下山，但又或許他早就無心活下去，也就任由自己死去。

陸卿歌向小和尚道了謝，小和尚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