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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

◎她瞧着有些像——◎

眼前的小姑娘瞧着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身量纖細輕盈的仿佛會随着風吹走,一身孝服更是襯的人多了幾分幹淨的靈氣。

謝塵的目光在那張小巧漂亮的臉上游弋片刻,蓄着深濃墨色的眸中仿佛瞬間結出縷縷碎冰。

他緩聲開口:“走吧,去客院。”

白歌頓時松了口氣,連忙又再次賠禮,起身便帶領兩人往客院行去。

一路上,謝塵都未發一言,也未再用他那懾人的眸光掃視她,只是跟在他身邊的那個随從不知怎麽的,盯着她看了幾眼。

不過,很快,謝塵眼風淡淡掃過李濱,李濱低下頭,頓時收回了打量的視線。

領着二人一路來到客院,門口伺候的侍女驚訝的看着跟在白歌身後的兩人,白歌神色入常的解釋道:“這位大人的衣物髒了,我記得客院有常備的換洗衣物,還煩請帶這位大人去更衣。”

那侍女看了白歌一眼,才道行禮道:“大人請随我來。”

卻見那清俊貴氣的男人并未挪動腳步,只是低頭看了一眼鞋子和鬥篷上的髒污。

白歌觑他臉色,忙道:“大人不如将鬥篷解下,我尋人幫大人處理幹淨。”

謝塵點點頭,又看了她一眼,這才吩咐侍女道:“把衣物拿過來,給我找間空房間便可。”

“是。”

待謝塵帶着李濱随侍女進了屋,白歌才連忙走到不遠的屋裏等了一會兒,就見小招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屋。

“姑娘,我剛剛都問清了,紅杏姐姐說,那位大人身上沒有信封,連張紙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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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歌輕呼了一口氣,略微放下心。

幸好今日國公府事情多人不夠使,下人們都是累得夠嗆,原本負責看守客院的兩個丫鬟也是一直沒吃上飯,被小招三言兩語便哄得讓她替崗自己去吃飯了,白歌又找了原先在自己院子裏服侍過兩年,算是自己人的紅杏過來。

“行了,先這樣吧,咱們先在這等等,一會兒再去後園子裏轉一圈找找,別被那位大人瞧見了。”

小招擔心道:“那一會兒咱們怎麽和紅杏姐姐說啊,她會不會告訴夫人?”

白歌安撫的笑了一下道:“放心吧,紅杏姐姐不是那種多嘴的人。”

等到謝塵換好一身衣物出來,已不見剛剛那小姑娘的身影,侍女将手中鬥篷遞給李濱:“上面的油污已經為大人處理幹淨了。”

李濱接過那侍女手中的鬥篷,随口打聽道:“剛剛那位也是你們國公府的姑娘嗎,以前好像不曾見過?”

侍女眉梢微動,遂恭敬答道:“剛剛那位是三房的七姑娘,因老夫人病逝剛剛回京。”

謝塵沒理會後面兩人說什麽,徑直往院外走,及至僻靜處,李濱才敢猶豫着開口。

“三爺,剛剛那位國公府的七姑娘,我看着有些怪,她瞧着怎麽有些像、像——”

他側目觑着自家三爺俊朗若仙的側顏道:“——雲莺姑娘。”

謝塵腦海中浮現出剛剛那個小姑娘隐約透着熟悉的臉龐,神色仿佛覆了冰雪一般,沒有說話。

·

白歌在後園子裏又轉了一圈兒,最後從一個太平缸帶着冰碴子的水裏撈出了自己那封墨跡已經完全暈開的信,心中又是疑慮,又有些許放松。

小招在一旁緊張道:“姑娘,這是誰把你的信扔水缸裏的,難道是剛剛那位大人 ,他會不會說出去啊?”

白歌搖頭嘆了一聲:“你放心吧,無論是誰撿到的,人家沒把這信交給國公爺和夫人,而是扔到水缸裏就是不想管這事兒,放過你家姑娘我一馬。”

她旋即回頭狠狠戳了小丫鬟的額頭一下,“這會兒可是長記性了,差點把你家姑娘我害死,看你下回做事還不長點小心。”

小招也是後怕的不行,當即一手捂着額頭,一手舉起的發誓般道:“姑娘放心,我這回真長記性了,以後一定小心。”

白歌瞧她這樣子,嘆口氣緩了一會兒,便又回到廚房重新裝好飯菜,一路匆匆趕到了西院的廂房。

剛一進屋,就見五歲的弟弟軒哥兒正賴在姨娘蘇氏的身邊打滾發着脾氣,身邊兩個丫鬟小聲哄勸着。

軒哥兒揮着胖嘟嘟的小手打開丫鬟,聲音尖的能穿透屋頂:“我不管,我要出去玩,我要去堆雪人!”

蘇氏被磨得沒辦法,只能讓丫鬟看着他,不許出院子,畢竟府上在辦喪事,讓人瞧見實在不好。

軒哥兒頓時跳起來往外跑,便是險些将門口的白歌撞倒也沒留意。

白歌揉了揉自己被撞到的胳膊,看着弟弟的背影皺了皺眉,卻也沒出聲。

姨娘蘇氏見她進來,從羅漢床上微微坐起身。

白歌忙道:“您別起來了,我給您擺炕幾上吃吧。”

蘇氏頭上纏着一道抹額,臉色有些蒼白,她頭兩日得跟着哭靈,着實也被折騰的不輕。

“你還來回折騰什麽,叫小招給我送回來就行了。”

白歌往炕幾上擺着菜碟子,笑道:“今兒府裏事忙人手不夠,小招被叫去幫忙了,左右我也沒旁的事了,正好來瞧瞧您。”

那丫頭如今後怕的還白着臉一張臉,白歌生怕她漏了餡兒,哪敢讓她來蘇氏面前。

“唉,這從淮安過來京城,本打算不過住上半月,便也沒帶夠伺候的人,誰能想到老太君這就沒了,你父親還得在京城丁憂三年,這高門大戶的就是折騰人,哪像我們在淮安時自在。”

蘇氏抱怨了兩句,夾起筷子嘗了一口,道:“你這兩天也累壞了吧,看你臉色都沒什麽精神。”

白歌搬了個小幾坐在她身邊,幫她揉着膝蓋,笑着應道。

“我年紀小啊,哪這麽容易就累了,今兒出完殡,再有幾日也就消停了。”

蘇氏挑揀着碟子裏的菜,眼見都是油膩膩的一片,有些沒胃口。

“你母親這幾日沒單獨叫你說話?”她索性轉身專心和女兒說話。

白歌看了蘇氏一眼,怎麽好端端的忽然就問起嫡母來了。

“沒啊,這幾日不是都在忙祖母喪禮的事麽,母親除了帶着我們哭靈,沒說什麽別的。”

蘇氏細眉輕挑,她生的極妩媚漂亮,眸似桃花,頰若香雪,雖帶着幾分病氣,但這挑眉間的韻味仍是嬌媚非常。

白歌能有如今這副好相貌,自然少不了這位親娘的功勞。

蘇氏想了想道:“你父親前幾日與我提起,裴家送了信來,說是想春闱放榜後就請媒人來提親,你父親說這事最後還得看你母親的意思。”

聽蘇氏提起裴桓要來提親,又想到自己剛剛失而複得的那封信,白歌忍不住眼神飄忽,長睫忽閃了幾下。

蘇氏看她這樣子,急道:“你在那發什麽呆啊,你母親到底怎麽想的,你知道麽?”

她自顧自的念叨起來:“這裴桓得了淮安府的解元,想來考個進士是不成問題的,也許還能是個狀元榜眼,将來說不定比你父親官位還高呢,到時候你就是正經的官家夫人了,這可比你兩個姐姐嫁的好多了。”

白歌聽她眉飛色舞的越扯越遠,趕緊打斷她:“好了姨娘,這事還得等母親定奪,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別瞎說。”

蘇氏聽她這話,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個傻女子,找男人可是咱們女人一輩子的頭等大事,你自己不上心,到最後就得吃虧,曉得不?”

看白歌好似沒将她的話放在心上,她又接着拿自己的經歷教育女兒。

“你看你姨娘我是個什麽出身,若不是當年想方設法拴住你父親,哪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蘇氏小字仙兒,原是淮安一戶富商府上豢養的瘦馬,因姿色出衆被當時還是淮安府推官的戚三爺在酒宴上一眼相中。

本來只想在富商府上春風一度,卻沒想到蘇氏這對付男人的手腕實在是高,不知怎麽竟然哄得戚三爺接她入了府上,給了名分,做了正經妾室,還生下了一兒一女。

這也是蘇氏至今引以為豪之事,經常拿出來與女兒回憶當年。

白歌只當沒聽見她這些言論,往別處扯了幾句,轉移了話題。

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到食盒裏往外走,路過在院子裏和丫鬟打雪仗的軒哥兒。

那孩子吃的圓滾滾的,在雪地裏打着滾,時不時讓丫鬟把他抱起來,抓起一團雪就往丫鬟的脖領子裏面塞。

看着丫鬟冷的激靈着跳腳又不敢松手怕摔了他,樂得哈哈個不停。

白歌嘆了口氣。

軒哥兒也五歲了,總在姨娘這院子裏教養,怕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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